“哈？”陆曼曼说，“土布？谁呀？没有吧。我妈都不穿。我奶才穿。”
“高书记讲的，使劲表扬了一个女同志，说见到这个女同志穿自织布上班，举止大方，言谈自信，形象朴素，像真正的人民公仆……我寻思这谁啊？半天没想出来。”陆站长纳闷。
“……”陆曼曼说，“我要是穿土布，倒是有点像我。但我没有穿过。”
“编的。”陆天明很肯定地说，“一听就是编的。”
能在镇委大院工作的，怎么样也得是科员，工资23元起步。如果是双职工，养四五个孩子也很轻松。大概率不会穿土布，就算家里有，也多是老人。
肯定是编的。为了支持论点而制造的论据罢了。
胡穗勾着毛线撇撇嘴。
土布咋啦。她还会织呢，她织的土布可结实了，耐穿。
可惜了到这边没有织布机给她织。大家都穿工业布。
幸好在这边学会了勾毛衣，不能织布就勾毛衣，四邻八舍都来托她给勾毛衣，天天勾。
拿着工资勾毛衣，也很快乐。
晚上严磊看到乔薇在伏案疾书。
“写什么？”他过去看，“灭蚊啊？我们今天也开会说这个事了。”
乔薇收笔，吹吹墨水，拿起来给严磊看：“你读读，看行不行。”
严磊飞快读完，讶然：“会传播这么多疾病吗？”
“是呀。蚊蝇和老鼠，自然世界传播疾病的小能手。像登革热，严重了都会死人的。”乔薇问，“你读着感觉行不行？这是初稿。”
“肯定行。”严磊说，“你写得很好，我读着觉得读得很明白。”
“明白就行。我想过了，这种科普性的东西就是越简单明白越好。最好就是上过学的没上过学的都能听得明白，年纪大年纪小的，老人小孩都能听明白。尤其是小孩，从小就接受科普，让这些知识变成常识，就知道该注意卫生。这样一代一代的人迭代下去，几代人之后，国民整体素质就大大地提高了。”
乔薇侃侃而谈，虽然说的是工作，但神情轻松。
桌上也没有废稿，显然这篇稿子是挥笔即成的，没有像别人那样挠头叹气，废稿揉了一团又一团的过程。
严磊挑眉：“工作挺趁手的是吗？”
“我说过呀，我擅长文字工作。”乔薇蹬了鞋，把一双雪白脚丫踩在椅子边缘，抱着膝盖。
小小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笑。
正如镇上的一把手形容的，大方且自信。
严磊捏她小巧的下巴，笑说：“你当初也没说。你要是说了，那时候就不给你安排厂子里的工作了……”
他话没说完，看到乔薇神情微变，就自知失言。
乔薇攥住他的手，咳了一声：“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不是说好了吗？”
严磊暗暗后悔，如今夫妻感情突飞猛进，蜜里调油，简直像新婚。
提从前那些干嘛。
都过去了。
他把乔薇的稿子放下，一弯腰把抱着腿的乔薇给“端”起来了：“睡觉，睡觉。”
“哎哟。”乔薇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伸伸腿，变成了公主抱。
乔薇可喜欢严磊公主抱她了，稳稳的。
男人的手一收紧力度，她就明白他的心思。
又没有电视，又没有别的什么，夫妻晚间的娱乐主要就是靠这个。
所以家家生那么多孩子。
只是当严磊亲上她的脖子，她还记得提醒他：“别给我留下痕迹啊，还得上班呢。”
严磊无语：“所以你也知道啊。”
乔薇咬着嘴唇想憋住笑，哪里憋得住。笑得身体蜷起来。
严磊终于明白了：“你是故意的！”
她老是在他脖子上留下痕迹，全靠制服领子高遮挡。偶尔风纪扣没扣好，就露出来被人看见。老赵老奇怪他怎么没事老揪自己脖子。
他一直以为是激情时候难以自抑制，现在才知道她竟然是故意的。
“盖章，盖章懂吗？”乔薇振振有词，“公文要盖了章才生效。我在你身上盖上我的章，告诉别人你是我的，生效了。”
真是会狡辩。
严磊挑眉：“那我也得盖。”
乔薇打个滚想逃，被严磊一把捞回来。
想反抗，哪反抗得了，两只手腕被按在了头顶。
大热天的，她可不想像他那样把领子系得严严密密的，只能求饶：“盖别处，盖别处。”
“好。”严磊粗糙的掌心揉过去，选中了地方，“盖在这儿。”
他低下头去。
狠狠盖章。

第71章
现在夫妻均衡运动, 不像乔薇刚穿过来那会儿，两个人都旷得太久，要得太狠, 经常弄得乔薇早上起不来。
现在两个人早上起来都是精神饱满，夫妻一起出门跑步。
乔薇的体能有了明显的提升。
跑回来，她问严磊：“我是不是变结实了？”
自己是有感觉的, 胳膊腿摸着都没那么松软了，肌肉变得有弹性。
食欲开了, 肠胃的消化力也强了, 身体的新陈代谢速度都提升了。
这点严磊特别有发言权。
他称赞她：“腰变结实了, 特别有劲。腿也有劲了。”
没人的感受比他更深。
男的的关注力真是……乔薇给他一个大白眼。
严磊还强调：“真的。”
“脸色（shai）也变好看了。”他搜肠刮肚，想形容词，“白里透红。”
这点确实没说错。
乔薇刚穿过来的时候，照镜子常感觉脸色太白, 有点缺乏血色, 不够健康，人看起来不精神。
一个月的坚持锻炼, 现在她血色充足，眼睛明亮。
精神饱满，健康红润。
这是她另一世做梦都想要的状态，如今拥有了。
金不换。
严磊临走的时候，还从院门探进身子说：“得感谢我, 我分了阳气给你。”
煞有介事的。
乔薇笑啐他：“呸！快走！”
严磊戴上帽子, 笑着走了。
今天要交稿, 乔薇带着严湘买完菜, 没卡时间，提前去了单位, 把稿子交给了陆站长。
陆站长很满意，手指弹了弹稿纸，这次一个字都没改就通过了：“就这样，下午谢科长如果要，就这么交给他。”
乔薇清脆答应：“好。”
果然下午谢科长说：“广播站也要准备好宣传稿。”
“昨天开完会我就安排这个事了。”陆站长腰杆笔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给乔薇使个眼色。
乔薇把稿子呈上去。
广播站效率这么高，谢科长有点意外。他接过来快速扫了一遍，发现这稿子还不是随便赶出来应付人的，很认真的科普宣传。
陆曼曼是他妻子的堂侄女，他们熟得很。她什么水平他很清楚。这肯定不是陆曼曼写的。
他瞧了一眼乔薇：“乔薇撰的稿啊？”
陆站长代乔薇回答：“乔薇虽然是新人，但是工作态度积极认真，主动接取这次任务。小文章写得很漂亮！”
谢科长看明白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军区塞进来的这个军嫂乔薇薇已经在广播站站稳脚了。甚至已经得到了陆站长的器重。
这很好。广播站也归宣传科管。广播站得到一员干将，就是他得到一员干将。
作为领导，当然高兴。
“大家都要学习这种对工作积极主动的态度。别一个个要死不活的。”谢科长把稿子还给乔薇，“乔来读一遍，大家都听着，提提意见。”
今天看来是不用被点名发言谈学习感想了。相当于老师通知学生考试取消，你们改上自习。
大家都高兴地鼓掌。
乔薇读起来字正腔圆。
同事们时不时发出“哦~”的声音。
“听着还怪吓人的。”
“蚊子这么厉害吗？”
“我七大爷就是疟疾没的，一直不知道怎么得的，说不准就是蚊子给叮的。”
连谢科长都问：“乔薇，这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乔薇面不改色，“资料都在图书室，虽然分散，也都能查得到。大家可以自己去翻翻。”
其实这时候图书室的资料有限，政治学习的书更多。有些内容是乔薇凭记忆自己写进去的。
不过就以大家一开会就半睡不醒的模样，乔薇知道绝不会有人勤快到一条一条地真去查资料核实她文里涉及内容的出处。
谢科长都被感动了：“你一本一本地都翻了？”
军区这次是真做人啊！这样的军嫂多推来几个他们愿意接收的！
“都给我精神点！学着点，工作就是得有这种态度，这种精神！”
大家点头如鸡啄米，眼睛半睁半闭，谁知道我是在打盹。这功夫早就修炼出来。
突然被掌声惊醒也没事，跟着鼓掌就行。
“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不足，希望大家多给我提意见。”乔薇微笑，“督促我快点进步，早日追上大家。”
大家听了，都神色微妙。
你别吧……
你再进步，比拖拉机跑得都快，不知道该谁追谁了。
啪啪啪啪鼓掌。
只有两个领导和广播站的人鼓掌最真心。
有勤快能干的部下领导最开心。
乔薇越能干，干的越多，陆曼曼就可以干得越少。也不影响她拿工资。陆曼曼使劲鼓掌。
胡穗和陆天明做绿叶惯了，但红花跟他们是一个屋的，长脸是给整个广播站长，得鼓掌。
这篇稿当然最后还是要被谢科长收走：“我看看不合适的地方再改改。”
这篇稿可是陆站长都一字未改的。
不过第一次嘛，就有点像投名状，也可以说是杀威棒，总得杀杀你的锐气。哪能叫你直接通过。之前陆站长也是一样。
经历过职场的人懂。乔薇说：“科长对我严格点，我需要领导督促指导。”
哎呀，谢科长听着顺耳。
投名状顺利提交。
周三上午，就有宣传科的人把稿子送回来了：“科长改完了，说可以定稿了，播吧。”
陆站长接过来瞧了一眼，给了乔薇：“今天就播吧。动员起来。”
乔薇接过来一看。
有一处是“……齐心协力，听从指挥”，谢科长用红笔画了个颠倒符号，改成“听从指挥，齐心协力”了。
乔薇嘴角一勾。
她问宣传科的同事：“……具体的安排什么时候到？拿到流程才好宣讲具体操作。”
宣传科同事说：“不知道呢，县里还没发。你放心，到了就给你，谢科长嘱咐了。”
“多谢啦。”
“没事。”
宣传科同事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同事。
书卷气很浓，说话带笑，又自信又阳光，又漂亮。
可惜了。
同事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陆曼曼正好看见，还问陆天明：“谢厚山怎么了？叹什么气？家里有事？”
“没有吧？”陆天明说，“我昨天下班还和谢厚林一起下河游了一趟，没听他说他们家有事。”
俩人从谢家兄弟又说起了别的姓谢的，又扯到了姓徐的。一圈人，论起来全能论上亲戚关系。
还有按辈分排字取名的。复杂的亲戚关系，乔薇听着晕。
稿子定下来，下午就广播了，先给镇民预热。
中老年女性们聚在树荫下，带着光屁溜的孙子孙女，打着蒲扇，说：“听着还怪吓人的。”
“有些蚊子就是毒，尤其秋蚊子。”
“是，那年我被一个黑白花的蚊子叮了，肿这么大一片，这——么大。”
“唏——瞎说，哪能那么大。”
“骗人我是个狗！”
“你都当几回狗了？”
甚至谢科长回家，他爱人都追着问他：“灭蚊定的哪天啊？搞快点。”
这第一轮预热效果就很好。
周四去高书记跟前汇报工作，高书记都表扬了宣传科。谢科长脸上有光。
高书记问：“广播站新来的军嫂干得还不错？”
“何止不错。”谢科长说，“这次军区可算做回人。”
高书记是军人转业的干部，部队几乎全是农村兵，家属们什么样很清楚。
“能干的同志就让她多发光发热，给她机会。”他点头。
陆站长去了趟谢科长的办公室，回来问乔薇：“你会不会骑自行车？”
乔薇差点张口就要说“会”，幸好脑子反应快，改口：“二八车我可不行。”
二八大杠可太有名了。
骑那个车对身高有点要求。而且上车的方式不像后世大家都习惯的跨骑。这个车只能左脚踩着车镫子，单腿滑车。然后右腿或者从后方横扫千军，或者从大横杠上挥洒而过。
这对只会骑共享小单车的人来说难度太大了！
陆站长说：“有个女式车，二六的，能不能骑？”
“二六的应该没问题。”乔薇问，“要我骑车干嘛呀？”
陆曼抢先问：“是不是要去县里？”
镇委没有小汽车。
不趁那东西。县里才有。
镇委有四辆自行车，三辆二八大杠，一辆二六女车。女车专给女同事用的。
这是公家的交通工具，大家出差去县里开会、送东西、取东西，拿着领导批的出差条子，去仓库把车领出来，就可以骑着去县里。
“对，乔明天和谢科长还有我，还有李科长，我们几个一起去县里开会。就是关于这次灭蚊的事，开个动员会。”
现在还在动员期，主要就是宣传科的工作。
陆曼虽然也想去县里，可也知道这得真干活的那个人去。乔薇这次挑了大梁，就得她跟着出公差。
“去吧，去吧。县卫生所和县委在一起，他们食堂比咱们食堂好吃。”她说。
陆站长还说：“有2毛钱的交通补贴，还有三毛钱的津贴。”
出去一天还能额外多挣个五毛钱。
乔薇有点困惑：“不能坐公共汽车吗？”
“那车，哪知道它啥时候来啊。”陆站长说，“有时候俩小时一趟，有时候四个小时一趟。指望它，别想准时开会了。”
原来如此。
乔薇说：“好，那就骑车。”

乔薇说完, 忽然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严湘。
明天如果去县城，那只能把严湘又托给杨大姐了。老麻烦人家, 怪不好意思的。
陆站长一瞧就明白，立刻说：“没事，你明天照样把严湘带过来。胡穗, 你明天受累，看一下湘湘。”
胡穗是广播站的透明人, 平时根本没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忽然她有用武之地了, 很高兴, 拍胸脯保证：“交给我，你们放心去。”
陆天明也说：“湘湘多乖，放办公室没事，中午我们带他吃饭。”
严湘会自己上厕所, 大小便都不需要麻烦大人。中午有他们带着吃饭就行了。
陆曼曼也说：“没事, 我们跟他玩。”
乔薇笑说：“那可麻烦你们啦。”
晚上告诉严磊：“我明天要跟站长他们去县卫生所开会去。”
虽然只是去县里，但这时候出差什么的是比较少的, 一般都会落到能干的人身上，怎么也得是个骨干。
严磊看出来了，乔薇到了镇委，这是混得如鱼得水啊。
乔薇又说：“湘湘就搁办公室，胡姐、天明和曼曼帮着看着。”
严磊不以为意。这时代孩子满地跑, 全是散养, 大人根本就不管。放办公室, 大人去办事, 也很常见。
他只问：“你们怎么去？”
镇委没有汽车，他跟镇委打过交道, 是知道的。
“有自行车，有四辆呢，还专门有一辆是女式的。”
“你会骑自行车？”
乔薇检索了一下记忆，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自行车的记忆。应该是就没怎么碰过。
她说：“在单位试了试，没什么大问题。”
滴水不漏。
严磊提醒她：“带上网兜。”
“当然。”
其实永明县离下河口镇只有十里地。
坐公共汽车也不会花很长时间。有些人为了省钱，甚至可以用脚走过去。
但那公交车是从很远的地方沿途经过好些个村镇过来的，时间很难掌控。正如陆站长他们说的，有时候三四个小时也不见得能等到一辆。
上次乔薇半个小时就等到了，纯属幸运。
所以镇上的人要是去县里，也不是那么方便。要是去了，多少得买点东西回来，哪能空手回。
周五早早地把严湘叫起来。
提前已经和小孩说好了，妈妈出差，他在办公室，有陆叔叔，胡阿姨和陆阿姨。
乔薇问他行不行。严湘说：“都是男子汉了，当然行。”
严湘在办公室跟着乔薇上班，对环境已经摸熟悉了。
厕所在哪，图书室在哪，食堂在哪，全都知道。
乔薇对严湘还是很放心的。
普通的小孩，你跟他说“这个危险，别摸这个”。你跟他说一百遍，他答应了一百遍，然后你一转身，他秒忘，立刻就去摸了。
严湘不一样，严湘你只要告诉他其中原因、原理和后果，他听明白了，就像大人一样，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特别省心。
母子俩早早地就到了镇委大院。
这时候很早，人还很少。食堂有早餐，但大部分人都是在自己家里吃早餐，只有少数人会来单位吃早餐，才早早地到了。
胡穗到得很早。她难得能在广播站被委以重任一回，很积极。
还挺让人放心的。
乔薇和严湘在食堂吃了早餐，把严湘托给了她。
她跟着陆站长去了仓库那里。
昨天打过招呼了，申请条也给了。库管员已经把四辆自行车都推出来了。
谢科长和李科长还没来，乔薇先上去骑了一趟试试。
老式的自行车，车身很重，结构简单，没有什么变速器之类的辅助装置。骑起来有点沉。
陆站长跟库管员说：“你给上点油。”
库管员拿了油壶给车链子和车轴上了油，乔薇再骑上去：“好多了。”
谢科长和李科长也来了。
三个男人一人一个老式的黑色方形手提公文包，一模一样。
他们都把包挂在车把上。
乔薇今天跟昨天一样，白衬衫绿军裤。
实际上她今天穿的是新换的干净的，但因为是一模一样的白衬衫绿军裤，没人发现她换衣服了。
她还穿着解放鞋。背着绿色的军挎包和军用水壶。
这身装备，来个越野十公里也没问题。
谢科长还夸她：“小乔精神面貌很好。女同志们干净朴素才是最美的状态。这不比什么抖抖布的布拉吉强多了。”
那天陆站长传达会议精神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讲完了，乔薇就去查资料去了。没想到陆站长后面还有一段，她没听到。
但谢科长这话一说，她立刻察觉到了。
等那个什么开始，女性服装就要开始去女性化了。这是已经有风头了吗？
乔薇说：“穿裤子比穿裙子方便干活。”
三位领导都很感动。
要知道在领导眼里，其实没什么男女之分，都是骡马。领导就希望你好好干活。
这女同志眼里有活心里有活，就是领导眼里的天选下属。
这就是先知的便利啊。
这要是男频文，穿越主角百分之一百二会利用先知的便利进行政治投机，一路青云直上。到文完结的时候，大概率已经位高权重，手握财富，坐拥美女。
但乔薇没那种野心。
她被病魔折磨几年，什么金钱、事业统统都看淡了。
当然，如果有钱有权有事业她也不会拒绝。但她重生后的价值观里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生活。
破旧的家也要刷的洁白干净。
屋檐下有舒服的躺椅。
衣服宽松舒适。
稳定的性生活。
可爱的孩子。
不必急，一切都缓缓的，就是她想要的节奏。
咳，只不过这个时代节奏缓得过头了，结果显得她的节奏还挺快。人们习惯了铁饭碗稳定工资，毫无积极性，结果显得她还挺能干。
乔薇把她的包夹在车后座。背带绕了车座几圈缠紧，固定住不会掉。
军水壶挂在车把上，背带也缠几圈，晃得不厉害。
就这样，三男一女四辆自行车上路了。
就，还挺壮观的。
因为镇上也没几辆自行车。
乔薇见过的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
四个人并排骑，能把路都堵了。不过没关系，路上既没人也没车。
等出了镇，视野一下就开阔起来了。
这条路乔薇走过，上次坐公共汽车去县里就是走的这条路。那时候坐在车上看窗外就觉得挺美的。
现在，骑车走在这条路上，感受完全升级了。
华北大平原地与天相连，无边无垠。
路上既没有人也没有车。
道路两旁是笔直冲天的杨树。路的外面是农田，那些绿油油的到底是什么，乔薇还真不认识。
好看就是了。
晨光穿透每棵杨树的间隙，斜斜的，一道一道。
丁达尔效应出现，光也有了形状。
自行车骑过去，穿透一层一层。
此情此景，仿佛在童年的梦里出现过。
乔薇深呼吸。
八月中旬，白日里还暑气难消，但早晚开始微凉。晨风扑在脸上，全是泥土和植物的气息。
“领导，我骑快点哈~”
乔薇开心得两颊发红。
曾经在著名的风景区十里骑行，也没有这么开心过。
毕竟景区入眼全是骑行者和游客。
哪能像现在这样，仿佛天地间没有别人了似的。
她骑得嗖嗖地。
陆站长在后面喊：“你悠——着点~”
前面还传来乔薇的笑声，在晨风里，清脆如铃地答应：“您~放~心~”
谢科长和李科长哈哈大笑：“年轻同志精力真旺盛啊。”
三个人并排骑着。
陆站长笑道：“我们乔啊，特别爱笑，天天笑，每天这精神面貌都特别饱满。我们广播站现在见天地一个个都让她带得爱笑了。”
谢科长和李科长都羡慕：“这多好。”
自己办公室里一群半死不活、半睡不醒的。天天地带着自己都犯困。
谢科长说：“咱不能输给女同志。”
几个中年男人燃起了斗志，也使出吃奶的力蹬起来。
赶着牛往地里去的老乡远远看见路上四辆自行车破风疾行。
三个男人穿着衬衫，车把上挂着黑色方形公文包，一看就是镇委的干部。
“出什么事了吗？”老乡吃惊。
干部们风驰电掣地往县城赶，这是什么紧急情况啊？
正常不都是慢悠悠地吗？
托乔薇的福，领导们一改往日慢悠悠的状态，狠狠地运动了一把，大大缩短了路上所用的时间。
到达县卫生所的时候，乔薇下了车，皎洁的额头上微微渗出汗珠，脸颊却透着健康的红色。
今天没有晨跑，运动量却比晨跑更大。
“站长，在这种路上骑自行车可真舒服啊。”她笑得舒畅。
脸颊莹莹生光，精神饱满，气色红润。
第一眼就让人想到了“年轻”两个字。
旺盛的生命力像要溢出来似的，看到的人都觉得仿佛自己也年轻了几岁似的。
谢科长李科长更羡慕陆站长了。
陆站长下车捶捶腰：“舒服啥啊，腰怪酸的。”
老式的自行车没有那么符合人体力学，尤其二八大杠，特别高，骑着累。
乔薇乐了：“等回去让曼曼给您捶腰。”
“等我回去，她早没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会议没什么新鲜的，就是动员、说明和布置任务。
但下河口镇的人因为到的最早，受到了表扬，倒是意外之喜。
乔薇想要的具体的流程安排也拿到了。
她以为会是印刷好的纸张，结果给的是一个纸筒。里面是一卷蓝色的油亮亮的纸。
乔薇另一世可是已经生活在二维码支付的互联网时代了，以她的年纪当然没见过这个东西。
她问：“这是什么呀？”
不认识也不稀奇，信息传递缓慢的时代，大部分普通人掌握的信息都有限。
陆站长告诉她：“这是蜡纸。人卫生所给手写好了。咱拿回去，自己推油墨印。”
原来如此。
会开了一上午，中午谢科长去签字领了饭票回来，四个人在县委大院的食堂吃了饭。
确实如陆曼曼说说，县委的食堂比镇委的食堂好吃。
陆站长悄悄告诉乔薇：“县委食堂的厨子，是有级别的大师傅。”
“咱的厨子，镇长他二表舅。”
乔薇：“……”
吃完饭就可以回去了。
四个人一起去了百货商店，各自都买了些东西。
上次买的桃酥很不错，乔薇又买了些。
陆站长说：“买这么多啊？”
乔薇说：“湘湘搁办公室了，我这拿回去给大家都分点。”
从前，陆站长最器重的是陆曼曼。
陆曼曼是最能干活的那个。虽然还有一个军属葛秀芬，但属于不踢不动，踢一脚动一下的。胡穗纯纯不具有广播站的业务能力，她不搞破坏，陆站长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陆站长真的感觉，他得了一员虎将。
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社交能力，真是一点都不用他操心。
大家都买好了东西，回程了。
谢科长说：“可别再骑那么快了，考虑一下我们几个的老腰。”
李科长哈哈大笑。
“不骑那么快了，这会儿太热了。”
早上晨风吹拂着骑行才美。这会儿已经是午后，太阳老高了，乔薇也不想流汗流油的。
骑车穿行县城，路上的人比早上那会儿多。
能看到一些年轻人，不分男女，都有穿军裤的。
“呵，都跟小兵似的。”李科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