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接过来一看,字迹有点潦草,显然是严磊临时起意写的:
【家里没有菜了。要是实在起不来买菜,去食堂吃吧。】
乔薇当然知道家里没菜了。她昨天早上就没能起来。这边的农贸市场是个早市,去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昨天就是被他累得没起来就没去买菜。今天家里彻底没菜了。
“你吃了吗?”
“吃了饼干。”
可恶,不良爹坑得儿子连着两天吃饼干当早饭。
“给妈妈也拿一片过来,我垫一口,咱们赶紧去买菜!”
哪知道,拎着编织篮才走出院门没几步,杨大姐脸色难看地过来了。
“小乔!”她一把抓住乔薇,“小乔!”
乔薇惊讶:“嫂子怎么了?”
杨大姐也提着菜篮子,里面还有肉和鸡蛋,显然是刚从农贸市场回来还没回家。
她抓着她手臂很用力,还微微发抖,现在情绪不稳定,要么愤怒要么恐惧要么二者都。
杨大姐嘴唇动动。
乔薇挽住她胳膊:“走,家里说去。”
她挽着杨大姐回到家里,让严湘自己去玩,拉杨大姐坐在凉床上:“怎么了?什么情况?”
杨大姐胸口起伏,冷静了点,眼眶一下就红了:“我在市场上听她们,她们说……我们家老赵,跟个女兵勾勾搭搭的。”
她乍一听人都懵了。
她是个传统女人,一辈子就是生孩子,相夫教子。
男人出息了,她跟着过上好日子,哪次回乡不被亲戚们高看一眼。
乍一听说男人跟别的女人好上了,整个人都懵了。
但乔薇垂眸思考了一下,便断言:“不可能。”
第47章
这个时间, 其实还在正文开始的时间之前。这个时间发生生了什么事,理论上乔薇是不知道的。
但这时代可不是后世随便谈恋爱离婚的时代,这是个多睡几个人会被以“流氓罪”枪毙的时代。
普通干部的生活作风问题都非常严重, 更何况赵团长是军人。
他要是敢犯这种错误,早就被撸下去了。可能直接让他复员走人。
但赵团长作为原女主林夕夕的舅舅,重要配角, 一直贯穿了全文可以说是。
他的工作四平八稳,并没有任何受影响的迹象。
可见杨大姐说的这个事不可能是真的。
乔薇的态度安抚了杨大姐, 杨大姐情绪也稳定下来了:“对, 对, 我们家老赵不是那种人!对,不是。”
她一时慌了,脚步踉跄心头茫然地走到家,家里只有丈夫的外甥女带着两个小的。
她没法以这种情绪去面对这些孩子, 惶恐中想起了乔薇, 病急乱投医地逃到了乔薇这里来。
来对了。
“一定是瞎说。”乔薇说,“什么人说的。”
“我、我……”杨大姐说, “我背对着她们。我听见她们提到了老赵的名字,我人都乱了,又怕她们看见我,我、我就跑了……”
“越是这种背后瞎传的,越是假的。”乔薇轻拍她后背, “你别慌。你既然信任赵大哥, 不如等晚上先跟他沟通一下。”
“嫂子, 这是作风问题, 这不是你们两口子的私事,这关系着赵大哥的前途呢。”
“你必须把这个事告诉他。”
杨大姐本来还有的一点犹豫, 被她一语惊醒。
她全家这么多口子人都指着赵团长一个人呢。他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了!等他回来,我跟他说。”
杨大姐其实平时是个很沉稳的人。
但她就是典型的含辛茹苦的糟糠妻,现在男人当官了,内心深处其实对“贵易妻”是有忧虑的。
这个事恰好戳在了她的软肋上了,才一时慌了神。
现在,她冷静下来了,这才注意到乔薇脚边放着编织篮,还是空的。
“哎呀,你是要去买菜?”她不好意思起来。
因为乔薇本来出门的时间就很晚了,又被杨大姐耽搁了,现在再去可能只剩下烂菜叶子了。肉反正是肯定没了。
杨大姐直接从自己的菜篮子里掏东西,菜、肉都掏出来:“给你,给你!”
乔薇赶忙阻止她:“我不用这么多,我家才几个人。家里还有一点肉的。”
只留了一点菜,够晚上一顿的就可以,中午也根本懒得做了,正好,去大院那边吃去。
她把杨大姐送出了门。
把编织篮换成了桶,又带着严湘去捡了半桶鹅卵石回来。
她也不会累着自己,反正就是只要有时间,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轻松悠闲,不紧不慢。
中午母子俩去大院食堂吃的饭。
午睡醒了,去了手艺巷的裁缝铺。衣服裤子都做好了,可以取了。
裁缝铺里有个小隔间可以试衣服,乔薇进去试穿了一下。
上身靛蓝,下身原色。两件都宽松垂坠,舒适自然,
上衣是平面剪裁,袖子的垂褶让人看着就有种放松的感觉。
裤子更是十分舒服,走路兜风。
土布不是十分光滑的布料,贴近看它是有一些浮于表面的细微线球颗粒的。布料与肌肤接触,有一种微微的粗糙的摩擦感。
乔薇喜欢的就是这个摩擦感。
而且吸汗透气,比抖抖布舒服多了。
“啧。”老裁缝还是那样,收着下颌,自下而上地翻着眼睛看人,“他们会说:乡下老太太的衣服。”
乔薇正照镜子,闻言转过身来,问:“那您眼里呢?”
老裁缝很不屑:“我什么没见过。”
从前的服装百花齐放风格各异,不像现在只有衬衫、列宁装和布拉吉。
英雄无用武之地。
“您是见过世面的人。”乔薇笑。
老裁缝摇头叹气。
乔薇捻捻头发,问:“问您个事,我是不是也不能烫头发啊?”
老裁缝撩起眼皮:“你有介绍信啊?”
乔薇:“……”
虽然知道在第一代身份证出现之前,介绍信就相当于身份证明,出门干什么都需要。但万想不到连烫个头发都需要吗?
老裁缝鄙视她:“没介绍信,你烫什么头。”
“只有文艺团表演的同志,或者单位工会啊要参加文艺演出的同志,有因为工作原因的特殊需求,单位才给你开介绍信让你去烫头。”
“哪能想烫就烫。”
乔薇换下了衣服,又问:“那您这儿管做鞋子吗?”
“跨界了。”老裁缝说,“你得去找鞋匠。”
“不是皮鞋,就是手纳的千层底,我就做个鞋面。”
“那也不是我的活儿,不如街上找个老太婆,给她几两粮票或者几个鸡蛋,她肯定特意帮你做。”
“嘿,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临走,老裁缝还善意提醒:“别让人当投机倒把给抓了啊。”
“懂!”乔薇笑眯眯离开了。
晚上,严磊一回来就察觉到乔薇不待见他。
瞄一眼孩子还在跟那个沙坑较劲了,他跟进了厨房里,掐住了乔薇的腰:“怎么了?我哪惹你生气了?”
乔薇气哼哼,拿着刷锅的小帚在灶台上摔摔打打:“我昨天都跟你说了快一点,快一点,结果那么长时间,我今天又没起来。”
“晨跑没跑,买菜也没买成。”
“都怨你!”
严磊笑起来,多大点事儿。
他在她耳朵边说:“我不是给你留纸条了吗,来不及买菜咱们就去吃食堂。不爱吃食堂咱们去下馆子。”
镇上也有饭店。
国营饭店虽然服务态度恶劣,但是掌勺师傅是有真本事的。
值得尝尝。
说到“尝尝”,严磊鼻尖嗅到了乔薇的体息。
她现在洗头洗身体都改用皂荚了,味道很清新。昨天晚上让他欲罢不能。
汗淋淋的感觉还刻在脑海里。
刚想筹谋一下今天如何让战火延续,打持久战,乔薇转过身来,用小帚指着他:“我告诉你,今天不行。”
“今天,休息。”
严磊:“……”
赵团长回家后杨大姐悄悄观察,愈看愈是相信乔薇的判断。
就她家这个憨货,就没生那花花肠子。那些嘴烂的就是胡说。
晚上在屋里,杨大姐心平气和地把这个事告诉了赵团长。
赵团长比她还怒!
赵团长当然怒,一个大屎盆子扣下来,还会影响仕途,谁不得怒一怒啊。
他当即就骂娘了。骂完问杨大姐到底谁在放屁。
杨大姐早上慌乱了,没有看清人,现在不由讪讪:“没、没看清。”
赵团长:“……”
赵团长气得直翻白眼。
“必须把这俩人找出来。”他说,“这他妈谁造老子谣。这会影响工作的啊这。”
杨大姐忙点头:“对,小乔也是这么说的。”
“……”赵团长,“乔薇?她咋知道的?”
杨大姐:“……我跟她说的。”
赵团长翻了个白眼。
杨大姐恼羞成怒:“我当时慌了,家里都是孩子,我总得找个人说说吧。”
“得得得,你别说了。”赵团长无奈,“走,去找严去。”
本来就不是好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还嚷嚷给严磊媳妇知道了。
两口子敲了严家的门,开门的是乔薇:“都过来了呀。”
她忙把这两口子请进来:“严磊,赵大哥和嫂子过来了。”
里面严磊应了一声。
赵团长本来正要说话,一抬眼看见严磊正在洗碗。
赵团长:“……”
洗碗就洗碗吧,他还笑得很开心。洗个碗那么开心干啥?
正好严磊洗完了,擦干净手迎过来:“这么大阵仗?什么事啊?”
洗碗的破事先一边去,赵团长说正题:“就今天你嫂子跟小乔说的那个事?”
不料乔薇微笑:“我没跟他说。”
“我想着不是好事。如果是假的,更不能瞎传,造谣一时爽,辟谣跑断腿。”
赵团长这些年看乔薇都不是太顺眼。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小战友娶了个光漂亮不会疼人的媳妇。他这种老战友都是家长心态,肯定看乔薇不顺眼。
哪知道今天才发现,乔薇身上果然是有优点的。
他剜了自己老婆一眼:瞧瞧人家嘴巴多严。
来都来了,他就把事情跟严磊说了。
严磊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你不是正评级呢?那就不是小事。”
他问杨大姐:“她们原话是怎么说的?”
杨大姐回忆了一下:“……说老赵对一个新来的女兵笑得跟什么似的,勾勾搭搭的。”
“新来的女兵?”
严磊和赵团长面面相觑。
“不会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师长的闺女?”
“他奶奶个熊!”赵团长又骂娘,“不笑得好看点,老子还敢对领导闺女拉脸子是怎么着?”
果然是一场误会, 否则如果是真的的话,不可能后面对赵团长的仕途没有影响。
乔薇说:“赵大哥别生气,现在生气没用。第一得弄清楚是谁在传这个谣言, 第二是这个谣言传播面积有多广,有多少人知道了,多少人信以为真?”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影响”两个字。
这是关乎仕途的事。四个人都严肃起来了。
“小乔说的对。”赵团长第一次对乔薇刷新了印象。觉得文化人说话就是条理清晰, 脑子清醒。
“还有一点,我很奇怪。”乔薇说。
“啥?”赵团长问。
乔薇问:“这师长的闺女到部队来, 是隐名埋姓了吗?为啥老严认识她, 别的人不认识她?但凡说这个话的人能说清楚这里面提到的姑娘是师长家闺女, 也就没有人乱传话了吧?”
就像林夕夕,当然也是个大姑娘了,可她赵团长的外甥女。在没有给她和严磊牵线保媒的前提下,严磊看她就是长辈看晚辈。
大家也不会乱想。
谁乱想是谁思想脏。
赵团长的脸一下子黑了, 咬牙切齿:“哪个王八犊子!叫老子揪出他来……”
乔薇说:“必须得找出这个人来, 找出这个人,让他来解释, 为什么要传这个谣言。如果找不出来,等谣言面积扩大,就变成了你得为自己解释。就怕到时候,你有嘴说不清。”
杨大姐用力点头:“对对对!”
她说:“这个交给我!我非把这个嘴烂心黑的人给揪出来不可。”
乔薇说:“揪出来,让她把说给大家说清楚, 让她给你们道歉, 这都是应该的。但是这个事在部队里有什么影响?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她说着, 看向严磊。
因为她一直说的条理清晰, 严磊便一直没插嘴。现在她看过来,目光炯炯, 似有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呢?
“不能就这么算了。身边有这种背后捅刀的战友,谁心里能踏实。”严磊说,“这事,先把人找出来,然后,把他揪到潘师长跟前去。”
严磊说完,和乔薇视线又碰了碰,看到她眼中的笑意。
一个知道未来,觉得这事必须处理干净,以免未来特殊年代落人把柄说不清。
一个一贯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若犯我犯死他的男主作派。
夫妻俩竟心意相通了。
反倒是赵团长杨大姐两口子都有点犹豫:“要闹到潘师长跟前吗?”
乔薇又跟严磊对视了一眼。
严磊给她使了个眼色。
你会说话,多说点。
乔薇说:“断人前程,犹如杀人亲爹。”
“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听着这事都生气吧。人家潘师长的闺女可是个大姑娘呢,部队全是男的,人家刚来就被造这种谣。你不该告诉人家爸爸呀。凭什么人家好好的大闺女,要被泼污水啊。”
杨大姐也是女的,她自己也有闺女,立刻说:“就是,人家是个闺女家呢!”
这下,赵团长不再犹豫了:“好,就这样。他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看向自己老婆,杨大姐早上慌乱了一把错失了线索,现在拍胸脯保证:“交给我。”
她说:“小乔明天跟我一起去抓人!”
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甚至没有几本能看的书籍,娱乐活动太少了。
突然热闹从天而降,沉浸式体验,乔薇精神一振:“好!”
“嫂子,嫂子……”乔薇小声说,“我腿麻了……”
杨大姐压低声音:“再忍忍,一定能抓到的。”
乔薇后悔了。
她万万没想到杨大姐拍胸脯保证一定能抓到人是这么个抓法。
她万万想不到杨大姐是要她脱了裤子光屁股蹲在大院的公厕里守株待兔。
要知道没有电子化娱乐的时代,不盛产宅男姹女,人们是很注重社交的。
社交的三大主要场所:菜市场,澡堂子,公共厕所。
新的部队大院虽然都是红砖大瓦房,可也有个缺点——不像老军区那样各家院里都有手压井,还有个小旱厕。
这边都是统一的。
虽然有自来水,但自来水不入户,是统一在户外的,几大排双侧的水池子。
然后就是厕所也是统一的公共厕所。不管是天黑还是下雨,谁想拉屎都得往公厕来。
使得这里成了大家的重要八卦集散地。
杨大姐带着乔薇一起蹲着。
和别人光着屁股并排,坑挨坑地蹲着什么的,乔薇倒是不怕。但是蹲久了,腿是真的麻呀。
乔薇龇牙咧嘴。
一会儿重心向左移移,一会儿重心向右移移。
她还担心孩子:“孩子们在外头没事吧?”
“没事,夕夕看着呢。这有滑楼梯和转椅,他们玩得高兴着呢。“
部队大院有个好处,就是它是封闭管理,外面的人进不来。乔薇她们虽然不住这里,但是有出入证,所以可以随便进。
“我说你也是,也该多让孩子自己出来玩,都快四岁了吧,还不撒手。”杨大姐说。
乔薇默。
虽然她没生养过孩子,但是也知道在后世没人敢撒手四岁的孩子,大城市里小学生除非就住在学校旁边,否则家长都要接送的。
但这时代……军子五岁的确就跟没人管似的,自己到处疯跑。
严湘倒是每天只跟着乔薇,从来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院子。
“有啥怕的,自己认得家,又不会丢。”杨大姐啧道。
确实,这时候出门都得有介绍信。林夕夕来投奔她舅舅都是公社里给开的介绍信才能买长途车票上路。
人员流动被管制得很严,人贩子没有生存的基础。
这边最大的危险一是电线,一是下河。出事的要么是电死的,要么是淹死的。
“还是得让湘湘多跟别的孩子一起玩。我就瞅着湘湘太不爱说……嘘——”杨大姐收声。
进来了两个人,瞟了眼里面的人。
杨大姐蹲在最里面的坑位,脸别向里面,不让别人看见她是谁。
乔薇蹲她外面挡着她点。
那俩人一看乔薇不怎么熟,就也没搭理,自顾自地解裤子挨着蹲下就开始聊天。
乔薇听得津津有味。
别说,公共厕所这个八卦集散地,还真能起到娱乐生活的作用。
就是蹲着腿麻。
功夫不负有心人,乔薇和杨大姐终于听到了赵团长的名字了。
“哪个赵团长?”
“赵冬生,住老区的那个,他爱人姓杨,家里五个孩子的那个。”
“哦哦,那个赵。他咋了?”
“他呀,听说跟新来的女兵勾勾搭搭……”
杨大姐的腿也麻了。
她本来一听提到赵团长了就精神一振准备提裤子起来抓人了,结果身体一歪,差点摔坑里。幸亏乔薇扶了她一把。
乔薇用嘴型问:认识吗?
杨大姐点头。
乔薇轻轻摇头,示意:那就不着急了。
杨大姐点头。
等那俩人走了,杨大姐和乔薇才痛苦地站起来提上裤子,几乎是拖动着酸麻的腿走出公厕的。
乔薇直奔水池子,杨大姐不知道她要干嘛,忍着麻跟着她。
结果乔薇是瞄准了几个洗衣服的家属,瞧中了一个看着皮肤白衣服也干净的,借肥皂洗了手。
杨大姐:“……”
还以为她是来抓人呢。
俩人龇牙咧嘴地在原地活动了一会,腿麻得太酸爽了,好一会才恢复了血液循环。
“走!”
“走!”
杨大姐带着乔薇,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揪人去了,直接去的就是刚才公厕传播八卦的那个女人家。
见到人,杨大姐劈头就说:“我刚才听见你在厕所里造我们家老赵的谣!”
当然没人肯背锅,那人说:“我是听老于爱人讲的。
于是又抓着她一起杀到姓于的干部家里。于干部的爱人也甩锅:“老丁爱人告诉我的。”
最后,杨大姐和乔薇带着四五个家属,终于追溯到了那个谣言的源头。
“原来是你!我就说是谁这么嘴烂心黑,原来是你这个没脸没皮说瞎话掉鬼人人嫌的货!”
杨大姐面对谣言的源头,叉腰怒目。
原来竟是老冤家。
那个人乔薇竟然也认识,在原主的记忆里竟也占了一席之地。
她爱人姓范,和赵冬生、严磊一样都是团长级别。她自己姓夏,叫夏荷花。
这个夏荷花,曾经在大院的幼儿园里当过老师的。
那时候杨大姐怀着五妮儿,带着军子。还要管一家人的饭食卫生家务,赵团长见别人的孩子都送去托儿所了,就提议把军子也送过去。
乡下孩子一向散养,这儿有人看着更好。杨大姐也同意了,给自己减负。
但那时候夏荷花在幼儿园做老师,她自己的娃也在幼儿园里。
有一天杨大姐过来大院接军子,看见军子半边脸都是肿的。一看就不是小孩弄的,小孩可以咬可以抓,但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把别的孩子脸都抽肿。
娃可以散养但是不可以被欺负,杨大姐当场就不干了。
一追问,军子说:“夏老师打我脸。”
再揪着别的老师一问,是军子和夏荷花的孩子抢玩具。那孩子抢不过军子哭闹起来,夏荷花就过来照着军子脸上甩了一巴掌。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因为她护短,她家孩子在幼儿园里作威作福地,大家早就有怨言。也有人过去跟她吵过骂过,互扯头发挠脸过。
但这次闹大了,因为夏荷花不讲理,还推了杨大姐一把,杨大姐差点流产。
五妮儿差点就没了。
这事就大了,园长也苦夏荷花久矣,正好趁机让夏荷花下岗回家自己带孩子去了。
这时候,正是原主乔薇薇过来看看幼儿园情况,结果不仅看到了有老师嚼碎食物嘴对嘴喂小孩,看到有孩子拉在了裤裆里老师不及时收拾,还看到了夏荷花护短打别人家孩子。
她就把夏荷花给记住了。
夏荷花心虚,一看杨大姐带这么多人来找她,知道自己人单力薄肯定吵不过,一边骂着一边用力把杨大姐推出去,把门砰地关上了。
气得杨大姐跳脚,正要再骂,乔薇薇扯住了她,给她使眼色,下巴朝这几个跟着传八卦的人,还有被吸引来外围看热闹的人支了支。
夏荷花反正跑不了,她跑了她男人也跑不了
先让眼前这些人乱传八卦的人知道真相。
第49章
“啥?说的是潘师长闺女?”一个大姐猛一拍巴掌, 嗐道,“这是啥事,要早说是潘师长家的闺女, 俺根本就不会信!”
“就是!”
“就是!”
“俺男人见着领导闺女也得赔笑脸啊,咋个,谁还敢给领导闺女端长辈的架子?”
众人一听说八卦女主原来是领导的女儿, 顿时都倒戈了,一起开始声讨夏荷花。
“范家的最爱碎嘴子, 镇日里背后说道人。”
“潘师长闺女可才十八, 咋个可能跟赵团长有啥, 老赵得有四十了吧。”
“我们老赵,别的不敢说,一等一的老实人!”
“都是夏荷花胡说八道。”
夏荷花见她们人多势众,虽然很识时务地及时撤退关门, 但她也没离开。她人像壁虎一样趴在门板上一直在偷听。
听到大家都开始讨伐她, 她急眼了,怒拍了两下门, 口不择言:“师长的闺女咋了,师长闺女就不会跟男人勾勾搭搭啦?”
门外众人一静。
其实这个话术,在村里是没太大问题的。
“村长的闺女咋了,村长的闺女就不会跟别人勾搭啦?”
通常村长听见了也就是叉腰骂两句娘,或者村长家的婆娘上去撕那个长舌婆娘的嘴。两个女人对着一蹦一蹦地手指戳着空气对骂。
但现在大家都进城了, 这里是部队的大院。
大家声讨夏荷花的时候乔薇根本插不上嘴, 一个是跟她们不怎么熟, 一个是还没适应她们的常用话术和腔调。
但这时候, 乔薇开口了。
她一脸严肃:“大家都听见了吧。”
她又对杨大姐说:“嫂子,今天这里都有谁, 你记一下,以后潘师长要是问起来,咱们也有人证。”
“唉,女人家拌嘴的事,不用惊动潘师长吧?”有人出来打圆场。
因为她们之前也都传过谣言,都不想事情升级。
乔薇却说:“我听说潘师长的夫人身体不好,一直在首都疗养。他女儿一个年轻女孩子,不在首都吃香喝辣,大老远跑来咱们这种小地方,投身部队,报效国家。咱们这些做阿姨做婶子的听到有人往好好的女孩子身上泼污水,要还不替女孩子出头说话,让人家女孩怎么活。”
夏荷花趴门上听着不好,猛地拉开门,气急败坏:“你在胡说什么!我没说潘师长闺女,我说的是杨招娣的男人勾三搭四!”
杨大姐就是杨招娣。
她闻言大怒,跳起来就要再和夏荷花再吵。
乔薇按住了她,微微摇头。
她对夏荷花说:“你说了什么,不是你不承认就消失了的。大家之前被你骗了,现在不会再被你糊弄了。”
她把众人摘出去了,大家立刻就立场坚定了:“对!都是她说的,我才信了。”
夏荷花还想胡搅蛮缠。
乔薇拉着杨大姐就走了。主犯都已经找到了,真相也向参与的群众澄清,没必要再进行无意义的争吵。
气得夏荷花原地跳脚,骂了好几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是谁呀?”
她跟乔薇一点都不熟。
乔薇清楚记得她在幼儿园欺负别人家娃娃的模样,她却根本不认识乔薇。
原主真的很不爱跟这些农村家属社交,以至于很多人真不认识她。
但也有几个认识的:“是严团长的爱人。”
“哪个严?”
部队里同姓的人多,光说姓氏还得问一下是哪一个。
那人回答:“就是咱军区最年轻的那个团长。”
顿时众人就恍然大悟:“哦,他!”
“我咋听说他娶了个赖婆娘?”
“……你听听你说的啥?你哪只眼睛瞅见人家赖了?”
她们都没什么文化,大部分跟杨招娣一样,甚至没上过学,认几个字还是公社扫盲班认的。
乔薇开口说话说像个干部,她们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听说是个城里的文化人。”
“怪不得。”
“文化人咋啦!干她屁事!我跟杨招娣的事,要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夏荷花叉腰跳脚地呸道。
最近军区在做工资评级,有一些涨工资的名额,同级之间优先给年纪大的干部。入选考核的几个人里,有她男人,也有别人,但还有杨招娣的男人赵冬生。
她当初因为推了杨大姐,害杨大姐差点流产,导致自己失去了工作。后来部队也一直不给她再安排新工作,少了一份工资,她觉得都怪杨招娣,就怀恨在心了。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她是这样的人,她男人也是个嘴碎的。
晚上回家得得得八卦这次入选名单里的战友们,其中有一句是“潘师长的闺女到咱们军区入伍你知道吧,我今天瞧见老赵对着她笑得跟朵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