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反派小可怜—— by无溃
无溃  发于:2023年11月30日

关灯
护眼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心里?那最后一丝防线在这个时候彻底崩溃,他呼吸变得无比急促,攥着无双的?裙摆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本能地想?要?更靠近无双。
“殿下,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成了低吟。他的?头埋得很低,额头顶在无双的?膝盖上,一双绿瞳盯着眼前那双明黄色的?绣鞋,不住喃喃着。
陇雀这般模样让无双有些意外,她?挑起了眉,脸上流露出一丝戏谑。她?缓缓前倾,拉近与陇雀的?距离,几乎能听到他颤抖的?呼吸。
陇雀的?目光逐渐模糊,泪水滑落。
“啪嗒”一声,豆大的?眼泪砸在了无双的?绣鞋上,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意外清晰。
无双伸手,将?他的?脸抬起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似是怜爱地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珠,笑道:“怎么还哭上了。”
陇雀声音哽咽而沙哑,攥着她?的?裙摆,却只知道重复:“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您别?不要?我……”
“你?真的?知错了?”无双挑了挑眉,轻声问他。
陇雀的?急促的?点头:“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瞒着您了。”
说着,泛红的?眼圈,眼角似乎又要?滴下泪来。
“真拿你?没办法。”她?轻笑一声,“起来吧”
陇雀慢慢地抬起头,眼中透露出对无双的?依赖。他艰难地起身,目光却像是奶狗似的?黏在无双身上。
无双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目光中似乎藏有一丝狡黠:“孤喜欢诚实的?人?,特?别?是对孤诚实的?人?。但你?让孤很失望。”
陇雀皱了皱眉:“若是能让殿下消气,臣任凭殿下责罚。”
无双笑了笑:“真的??”
“真的?。”
“那你?告诉孤,从前,姬虞是如何罚你?的??”
陇雀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想?起了令他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轻轻地放下眼帘,试图掩盖心中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鞭刑,在寝宫的?密室。她?有各式各样的?鞭子,会在我身上一一试过。”
他似乎沉浸在那恐怖的?回忆中,双手微微攥紧:“有时候,她?喝了酒,就会将?我忘在里?面,一关就是几个日夜,不见光亮,不得滴水滴米。”
“听起来不错。”无双笑道,“孤也这般罚你?,可好??”
陇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了,他的?瞳孔瞬间放大,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可是片刻之后还是道:“若是能让殿下消气,臣愿意接受任何责罚。”
他低垂着头,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他犯了错,理?当受罚,不是吗?
耳边忽然传来两?声轻笑,“吓成这个样子,还敢说愿意。”
“臣犯了错惹殿下生气,理?应受罚。”他声音沙哑道。
想?起自己可能会失去的?,密室里?的?刑罚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可怕。
只要?他乖乖受了罚,她?消了气,便不会赶他走了。
无双看?着陇雀轻颤的?模样,用手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眼中的?决绝与害怕,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不多时,马车在青宫停下,陇雀随着无双进入寝殿,满脑子想?的?都是密室的?责罚,心跳加速,每一步都是煎熬。他沙哑着声音道。
寝殿里?,泛着浅淡的?果香,陇雀脚踩在柔软的?毛毡地摊上,却腿软得站不稳。
他咽了口?唾沫,沙哑道:“密室的?钥匙,在八宝阁最上面。”
无双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随即转身走向八宝阁。手指轻轻地寻找,很快,她?找到了那把钥匙。随着钥匙插入,一个隐蔽的?门缝出现,屏风之后,密室的?门缓缓开启。
陇雀的?呼吸更加急促,他看?着那半开的?门,眼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起。曾经的?诸多回忆走马灯似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无双踏步进去,伸手点燃了密室的?火把。
“进来吧。”她?声音微沉。
陇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来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密室里?,一股冷风伴随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烛火下,铁链晃动的?阴影与那斑斑血迹相互映照,一旁的?桌子上,一排排的?鞭子和刑具整齐地放在一旁,比大理?寺的?拷问室刑具还要?齐全。
陇雀在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开始心跳加粗,手心出汗,此?时更是脸白如纸,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快逃离这个地方,但他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留下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所以,他没动,像是木头似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无双从容地转过头,她?的?目光在陇雀身上扫过,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见陇雀这模样,她?缓缓走到刑具之处,从中选择了一把锋利的?剑。
火光之下,剑刃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咚!”无双轻轻地用剑尖敲击桌面,清脆的?声响在静寂的?密室里?回荡,仿佛敲在了陇雀的?心上。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子猛然一抖,脚步不稳,差点站立不住。
眼里?的?恐惧,仿佛深入骨髓。
无双凝望着他,眸中流露出些许惊异。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对这地方害怕到了这种程度。
“你?过来。”无双朝他招了招手。
陇雀迷茫而麻木地看?向她?,而后像是个木头人?似的?机械而乖顺地走到了她?面前。
“拿着,”无双却将?剑塞到了他手里?。
陇雀颤抖地伸出双手,试图握住那把剑。然而恐惧如同?一条锁链束缚着他的?手腕,让他握不住剑。他抬头,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殿下,应该…将?臣绑在刑架上…”
无双轻轻摇了摇头,她?覆盖住他的?手,还不待陇雀反应,猛地用剑劈向桌子——手起剑落,硬木如同?薄纸般被劈成两?半,剑锋之力把木屑洒向四方。
那突如其?来的?巨响让陇雀身体再次震颤,他愣住,如同?被吓呆了的?兔子,绿瞳中充满了震惊。但当他转过头,看?到无双那充满玩味的?笑容。
“你?方才说,刑架是吧?”
说着,她?牵着陇雀的?手,来到了那个硕大的?型架前。
只消一眼,那些屈辱而痛苦的?回忆就如潮水般朝着陇雀涌来。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仿佛希望这样就可以将?那些回忆封闭。但内心的?惊慌和痛苦仿佛成了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但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牵住了他,而后又是一挥。
“轰!”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他瞬间从回忆中被拉回现实。他睁开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刑架,那巨大的?刑架居然断成了两?段,破碎的?铁链和木块四处飞散。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这个曾经让他受尽□□的?地方,此?刻已变得面目全非。
无双却似乎还嫌不够,缓缓松开他的?手,又从地上随意拾起一把刀。
“把耳朵捂好?了。”说着,她?提着刀,尽情地在这屋里?劈砍起来。
每次刀落,都伴随着一声巨响,而那些锋利无比,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刑具在她?刀下,不堪一击,碎成一地残渣烂屑。
陇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又酸又麻。
他看?到了那个曾经折磨他的?地方,正在被眼前人?一点点地摧毁。随着这些东西被砍成湮粉,他觉得自己似乎也从那些痛苦的?回忆中被解救出来。
当一切都结束时,密室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无双额头起了一些薄汗,她?看?着陇雀,似笑非笑:“你?看?好?了,如今孤才是你?的?主人?,奖也好?,罚也好?,一切都得按孤的?规矩来。”
“至于之前其?他的?一切,”她?唇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将?那把微微发热的?刀随手扔在地上,“都不作数。”

第63章
密室里, 仍旧泛着淡淡的血腥气。幽幽的灯火落在陇雀眼底,映出其中千般思绪雾起云涌。
片刻后?,他看向无双, 那双绿色的瞳里泛着浅浅的水光,光明?之?中还夹杂着些许依恋。他缓缓走到无双面前,微微低着头?,却没说话。
无双偏头?看着他, 片刻之?后?,忽然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道:“打也?打了?,砸也?砸了?, 走吧。”
说着, 她拉起陇雀的胳膊, 上楼朝着寝殿走去。
甬道里寂静无声,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身后?。
蜿蜒幽深的楼道里。火把熊熊, 映在?陇雀侧脸,他却紧紧地盯着那只攥着他胳膊的手看。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是?想离她近些, 再近些。
越过那道小门, 寝殿里烛火微暗。无双扳动机关, 身后?的密室缓缓闭合。
随着屏风之?后?最后?一道缝隙闭合,陇雀方觉自己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寝殿内, 暖黄的灯火透过薄如云烟的细纱在?地毯上洒下柔和的光影。春夜微风细雨轻敲窗棂,发出细微而温柔的声响。
无双的手缓缓松开?陇雀的胳膊,正要说些什么, 阿然却匆匆步入寝殿,走到无双面前低声禀报道:“殿下, 归燕楼的宁乡来了?,说是?燕二郎梦魇,请您过去?看看。”
无双看了?看阿然,又转身看了?眼陇雀,似乎是?考虑了?片刻,而后?对着陇雀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闹了?那么一遭,也?累了?。”
陇雀一愣,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失落。
他眨了?眨眼,压下了?心中那丝异样,对着无双点头?道:“臣先告退。”
冒着微微的夜雨,陇雀独自回?到鹤鸣轩,暮色四合,夜风吹起门口的竹片卷帘微微作响。
浴室内,白雾缭绕,澡豆的清香和着热气氤氲开?来。
陇雀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走进了?热水腾腾的浴桶,沉浸其中。他微微垂眉,目光透过腾腾热气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体。天牢里不见天日?,似乎比从前要更白皙几分。新伤已然结疤,交错无序地覆盖在?那些如老树根虬曲蜿蜒的旧伤上,遍布全?身。
他的手附上自己的胸口,却不自觉地想起那日?从赌场归来,她为他擦药时的场景——那双微热柔软的手掌在?他胸口上轻轻揉搓。
她的手很漂亮,凤仙花染过的指甲红艳似火,衬得皮肤光滑白皙,抚在?他的胸口处,和他满身丑陋的伤疤显得格格不入。
不自觉的,陇雀的右手伸向胸前。那片瘀青早已散去?,他却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日?她掌心触碰之?时,滚烫的温度。他手指沿着记忆的方向,缓缓地沿着她曾经触碰过的地方摩挲,似乎是?想再感受她残留的温度。
水珠从浴桶边滚落,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腾腾雾气之?中,半响传来一声颤抖的低吟:“殿下……”
这天晚上,陇雀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身处于一座巨大而陌生的宫殿中。许是?太久无人打理,年久失修,宫殿不见昔日?光彩溢目,反而有些凋零之?感。
正值隆冬,冷风透过破门烂窗吹进了?宫室之?中,清辉月光斜映,却照出一身穿青纱的女子站在?窗下,笑?意莹莹地看着他。恍惚之?间,陇雀听她唤自己“殿下”。
还不待陇雀反应,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已经走了?上去?,迎面传来一股熟悉的幽香,和着淡淡血味,在?陇雀鼻尖爆绽开?来。他抬头?,只见眼前的女子和他的殿下外貌并?无半分相似之?处,但是?他却无比确定,这个人,就是?她。
陇雀张了?张嘴,刚想问问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女子却踮着脚尖,凑了?上来。他只觉一个温和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脖颈处。女子动作如此突然,陇雀来不及反应,下一刻,他只觉自己脖颈一疼,那女子竟然附在?他身旁,吸起血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走,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丝毫不肯一动半步,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相反,这对于他而言是?一种诱惑。
幽香扑面而来,像是?有魔力似的,使他几乎陷入半醉的状态。他反手抱住了?那女子,微微俯身,好让她喝得更加尽兴。
脖颈处的伤口起初疼得尖锐,而后?,那疼痛慢慢减缓,一股微微的麻痒却泛了?上来,那种若有似无的痒十分微妙,却不知为何,勾得他心肝儿?发颤。
他,亦或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哼唧声,似乎是?在?忍耐,又像是?在?享受。陇雀呼吸一窒,却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似乎要将他腻毙,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在?这危险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许是?被吸了?太多的血,他有些晕乎,那双手却仍旧紧紧地抱着怀中女子,不肯放手。迷迷茫茫之?中,他听见这具身体颤抖着声音,不住呢喃着两个字,“王姬”。
梦,戛然而止。
阳光透过帘子的缝隙洒落,打在?陇雀的脸上。梦境中的那种凉意与痒痛,就像刚才还在?拥抱在?怀的温热身体,此刻却消失了?。可是?他的心跳还保持着梦境中的速率,慌张且急促。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脖颈,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双温热的双唇触碰。
不知为何,那具身体中那种古怪的感觉像是?被他带出了?梦外,久久未散,那种微醺的,诡异的满足感和快感交织,如同一股暗火,烧得他脸微微发热,泛红的模样像是?刚被阳光炙烤过似的。
他坐起身子来,摸了?摸有些汗津津的头?,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起身,却觉得脚下有些虚浮,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那场梦抽走了?,他走到窗下,打开?紧闭的木窗,屋外微凉的空气迅速涌进房间,吹拂过他发红的脸,这才将他周身的暗火冲淡了?些。
洗漱之?后?,他走出鹤鸣轩,脚步有些急切地来到了?无双的寝殿。
他想见到她,很想很想。
寝殿之?中,阿梅正在?整理无双平日?佩戴的头?饰,见到陇雀,她起身道:“陇侍卫,殿下不在?。”
“不在??”陇雀皱了?皱眉,“殿下出府了??”
“不是?。”阿梅摇摇头?,神情却不知为何,略显尴尬,“殿下昨夜宿在?归燕园,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听见“归燕园”三个字,陇雀的心忽然一沉。他紧了?紧喉咙,神色却依然淡定。他问到:“殿下现在?,还在?归燕园?”
“是?,”阿梅点头?,“估摸着正在?用早膳呢。”
“我知道了?,多谢。”话落,陇雀迅速转身,朝着归燕园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离开?步履匆匆,阿梅摇了?摇头?,眼里露出一丝八卦的意味。
也?不知她家殿下得了?什么迷魂汤,这陇大人之?前被磋磨成那样儿?,做梦都恨不得能咬死她,这才不过几个月功夫,就殷勤成这样子。
还有归燕园那位也?是?,从前虽然温柔恭顺,可对殿下也?不甚上心,这几个月倒好,为了?争宠,连宫里娘娘那些装病撒娇的法子都用上了?。
陇雀出了?寝宫,直奔归燕园,正房外,却被宁乡拦了?下来。
陇雀皱起了?眉头?,绿瞳冷冽,周身气势瞬间沉了?下来,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宁乡微微低头?,感受到陇雀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却寸步不让。他躬身,语气恭敬但不失坚决:“陇侍卫,燕二郎正在?服侍皇太女用早膳。”
宁乡身材瘦小,不算高大,房门前,就像是?门神一般,不许陇雀再进分毫。
陇雀眯了?眯眼,正要开?口催促宁乡让路,却听见屋里传来燕归温润如玉的声音,瞬间截断了?陇雀的话。
男人声音温润如清泉悦耳:“这是?奴让小厨房做的螃蟹小饺儿?,您尝尝。”
不多时,那熟悉的女声,少了?两分素日?里的凌冽,很是?温和:“不错,螃蟹鲜美,就是?早膳吃太腻了?些。你受了?风寒,这几日?让厨房做些清淡易克化的。”
这话温柔而体贴,听得陇雀身形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他回?想了?一下燕归的模样,倒是?能担得上一句“清贵无双”。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房中人。
原来,她对自己的房中人这般体贴。
陇雀的目光落在?双扇门上,微微有些出神。
微风轻轻吹动着树叶,伴随着风声,无双的声音清晰地从屋内传出:“阿然,库房里的那两株阿爷赏赐的灵芝,是?过年时的礼物,现在?正好拿来给燕二郎调理身体。”
无双的声音尚未落下,宁乡忍不住向陇雀斜了?一眼,眼角勾起一丝狡黠,似乎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陇雀感受到了?那样的目光,他微微垂下了?双眼,修长的眼睫掩饰住了?眼中情绪,却未发一言。
紧接着,门内又传来燕归谢恩的声音:“多谢殿下厚爱,奴一定会?好好调养身体的。”
屋内似乎因为燕归的话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随后?,是?桌椅轻微地移动声,似乎有人正起身。紧接着,重重的双扇门慢慢从内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无双一袭银线长裙及地,随她步伐缓缓飘动,如天边青云出岫。
她显然并?没料到此时的陇雀会?出现在?归燕园,所以微微地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跟在?她身后?的燕归,却多看了?陇雀一眼,目光复杂,然后?他恭敬地低下了?头?,声音柔和:“奴恭送殿下。”

第64章
归燕园内, 燕归站在无双身后,一席素衣,魏晋风流。一缕朝霞越过门槛落在他如瀑的长发?上, 更显柔和恭顺。
无双道?:“你的身体是要紧事?,好好修养,莫要累着了。过些日子孤再来?看你。”
她声音温柔悦耳,燕归微微抬头, 望向她的眼睛,只见里?面柔波微荡, 温柔地倒影着他的模样。
燕归紧了紧喉咙,低下头, 温声道:“多谢殿下关心, 奴知?道?了。”
无双微微一笑, 又道?:“孤怕你在园里?会闷, 找了些柳生沅的游记, 也好消磨时光。”
柳生沅是燕归十分欣赏的前朝名士,隐于山水之间,游览过天下名山大川, 写下了《南北记趣》等等一系列的游记。
燕归少年时, 曾经沉迷于此, 收藏了不少柳生沅的书,但是却被自己的父亲一句“非《十三经》之正统, 安可嬉物?失志?”而全拿去毁了。
后来?,他成了京都才情无双的燕二郎,似乎已?然彻底忘记了当初的兴趣, 如今被无双冷不丁地提起,他愣了一下。
见此模样, 无双笑道?:“孤记得幼时在御花园中曾遇见过你,躲在假山背后的洞中石窟看书,依稀记得是柳生沅,这才让人去找。”
燕归微微垂眉,不承想他已?然忘记的事?情,姬虞竟然还记得。他紧了紧喉咙,躬身再道?:“奴多谢殿下挂念。”
“无妨,时候也不早了,孤先走了。”说着,无双又嘱咐他身旁人好好伺候燕归,这才带着陇雀往外走去。
自始至终,陇雀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看着无双和燕归两人说话,却觉得自己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逮住,拧来?拧去,又酸又闷。
直到无双再次提到他的名字,他这才似乎感?觉好一些,跟在无双身后往外走。
无双离开之后,不多时,阿然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缓步而来?。她将木盒在燕归面前打开,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七八本保存完好的游记,竟然都是原版。
阿然一笑:“殿下为了寻这些书废了不少功夫,能让殿下这般费心的,这青宫上下,燕公子可是头一个。”
燕归微微一笑,道?:“殿下的厚爱,奴感?激不尽。”
说着,宁乡便?从阿然手中恭恭敬敬地接过了盒子。燕归还要留阿然喝茶,却被阿然咯咯一笑推脱了。
“殿下那里?还等着奴去伺候,奴先行一步。”
春风拂过燕归园里?的梧桐树,带起一阵好听?的沙沙声,直到阿然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廊尽头,宁乡这才走到燕归面前。
燕归小心翼翼的将书从匣子里?取了出来?,正要翻阅之时,宁乡道?:“殿下,昨晚您可有向皇太女提起令牌只事??”
燕归翻书的手一顿,摇了摇头,缓声道?:“近日青宫之中风波不断,殿下心情并不好,我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
话落,他复又翻开了眼前的书,宁乡见状,皱了皱眉,踟蹰一番,还是张口嘱咐道?:“公子非池中之物?,虽然皇太女对您殷勤有加,可也不过是区区女流之辈,万不可因她错过大事?。”
燕归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缓缓收回了手:“我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他的目光在面前的匣子上流连,目光再不如当初坚定。
青宫正殿,阳光斜斜地透过厚重的绣帘,落在金漆的墙面上,映出壁画辉煌。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檀香味,使人心神宁静。
孙公公手捧着一张金边宣纸,声音尖细却意外地平稳:“皇太女亲卫陇雀,勇武聪慧,忠诚有加。陛下仁慈,知?人善任,特赐陇雀为安西将军,统兵前往并州,尽快平定叛乱,以稳定我大昭江山。”
陇雀站起身,恭敬地接过圣旨,垂着头,让人看不见他脸上表情。
孙公公笑道?:“恭喜陇将军,此遭也算因祸得福。”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无双,微微鞠了一个躬,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宣纸的金色边缘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陇雀回头看向无双,眼中却有一丝茫然。
无双似乎是看出他的无措,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可不许害怕,孤的身家性命可都是堵在你身上了。”
陇雀看了看眼前人笑意盈盈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圣旨,眼中划过一丝决然。
半响,他缓缓跪了下来?,对着无双磕了一个头,道?:“臣绝不辱命!”
京都外,前方,是一片春意盎然的青翠。陇雀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宣武帝赐下的一队亲卫,出了京都一路往西。马踏在春泥之上,溅起点点泥污。
马蹄疾驰,七八日的工夫,一行人掠过了初春的青山绿水,越发?接近并州,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担忧起来?。疲弱的妇孺背着嚎啕大哭的婴儿?、有孩童和老人倒卧在路边,身形瘦弱,眼神中流露出饥饿和绝望的光芒。
陇雀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有一股阴影笼罩在自己心头。
他双手握紧缰绳,勒住马缰,吩咐手底下人将多余的干粮分给了这些灾民。可也不过杯水车薪。越往西走,眼前的景象便?越是触目惊心,明明是初春时节,两旁的田地却干得开裂,饥饿到了极点的人们只能拖家带口地逃荒,留下方圆百里?的荒无人烟的农田。
道?路两旁,行走三五步路就能见到一具饿殍。更有甚者,还有人偷偷趁着晚上从那饿死的尸骨上割肉来?吃,留下残破的尸骨暴露在荒郊野岭,惨不忍睹。
经过数日行军,陇雀终于抵达了并州军营。一看那营地的规模,知?道?这是个军事?要塞。一个身材中等,一脸髯发?的中年男子已?在营口等候。他看到陇雀,迅速上前,单膝跪下,双拳抱拳:“司马陈斌,拜见陇将军。”
陇雀伸手让他起身。
陈斌站起身,抱拳:“将军,您一路辛苦,营中已?为您备好住处,您请稍作休整。”
陇雀缓缓地摇了摇头,吩咐陈斌将自己引到中军营帐,又道?:“事?不宜迟,我先要了解营中的情况。叫三路中将前来?向我汇报。”
闻言,陈斌垂首称是。
他除了营帐一路向北,来?到了中将周数的帐外。
“大人,司马大人来?了。”
“进来?吧。”营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陈斌走入帐中,只见周数正坐在桌旁看兵书,目光集中在那书册上,不曾分神,只问他:“不知?司马有何事??”
“周中将,京都派下来?的陇将军今日到了,请您前去报告军务。”
一阵风吹进营帐之中,吹得烛火翩跹,他眼底一闪,侧头看了陈斌一眼,复又看回了手中的书,略微沉吟:“陇将军到来?,当然要请示军务,但三路中将中,我乃排末尾。司马不妨先去请另外两位。”
陈斌微微一愣,眼神有些尴尬,但仍旧恭敬地答道?:“遵命。”
转身离开周数的帐篷,陈斌往西,又来?到第?二个中将,陶威帐外。
不远处,刺破寒风的号角声传入耳中,陈斌便?知?,这是有人正在练兵。他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东北方一队军士在校场上练枪。
陶威帐外,站着一名小兵,看上去还是个新?兵。
陈斌问道?:“陶威中将在何处?”
小兵立即行礼,神色略显紧张:“回大人,陶威中将正在校场练兵,若有要事?,我可速去通报。”
陈斌点点头:“正是有要事?,你速去告诉陶威中将,京都的陇将军来?了,请他前去汇报军务。”
小兵躬身应命,往不远处跑去,在陶威身边说了两句。陶威遥遥地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兵复又小跑回来?,低头道?:“禀司马大人,陶大人说校场练兵素来?不容打扰,但既是陇将军的命令,他稍后便?会过去,请陇将军等候稍许。”
陈斌皱了皱眉,看向不远处的陶威,心知?只是托词。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请他尽快吧。”
说着,他转身,朝着最后一个中将,郑凡的营帐走去。此次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对前两位中将的态度他已?然心中有数。
他深吸一口气?,进了帐中。
帐内传来?一阵浅浅的药香,一缕温热的薄雾从炉中腾起,帐幔低垂,映出一片幽暗。中间榻上躺着的男子正是郑凡,他的脸色苍白,咳嗽了两声,问到:“陈司马有何事??”
陈斌上前躬身,沉声道?:“郑中将,陇将军召唤三路中将,请您速至主帐报告军务。”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