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益都净门名存实亡!”
白山面色青白,刀势越来越乱,“住口!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大放厥词,你——”
“我当然知?道?!”靳若扔了左手的匕首,双手握住刀柄逆翻而上?,当当当当劈了回去,每一击都响彻云霄,“益都城十五家门派,十四家背后都有世?家大族资助,有了钱,他?们就从净门挖人,功夫好的、有本事的、有人脉的,渐渐都离开了。”
白山:“那些都是?背叛净门的白眼狼,忘了入门之?时的誓言,将?忠义踩在?了脚下!”
靳若冷笑一声,骤然加大力量,逼着双刀倒退数步,反守为攻,语速随着攻击越来越快,“狗屁忠义!忠义能?值几个钱?净门的兄弟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饭穿衣睡觉,是?人就有家人朋友,吃饭要钱,衣服要钱,养家要钱,对他?们来说,在?哪个门派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哪里能?赚到钱。净门赚不到钱,人就跑了,以前的扬都净门是?如此,东都净门亦是?如此,白长老哪里来的自信,以为益都净门会是?例外?”
白山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说,憋得脸色又青又红。习武之?人,每招每式都是?心境的映射,他?的心乱了,刀势自然乱七八糟,适才还与靳若战个平手,此时只能?被压着打?,脸颊、脖颈、手臂皆被若净的刀风割开了口子,鲜红的血溅了出来,染红了白山的眼睛。
靳若的声音越来越沉,“甘坛主深谋远虑,目光长远,深知?这般下去益都净门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绞尽脑汁好容易寻了个让净门活下去的法子,结果你们这帮鼠目寸光的棒槌居然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内讧,真是?可笑可悲可恶又可怜!”
“你给我闭嘴!”白山怒发冲冠,趁着靳若一招竖劈,双刀变招呈剪刀状,以一种刁钻诡异的角度卡住若净,脖颈爆出青筋,压着三柄刀朝着靳若逼了过去,因为用力过猛,整个身体的姿势都变形了。
林随安愕然,白山这是?被气糊涂了,竟然使出这等昏招,这算什么,老汉|推车?
靳若眸光一闪,竟是?直接放开了若净的刀柄,双脚踏地?翻腾而起,瞬间到了白山身后,凌空旋出一脚踹在?了白山的屁|股上?,大喝一声“破定!”。
白山骤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冲出,这一脚彻底将?他?踹懵了,飞出去的时候,双刀还下意识架着若净,巨大的惯性?导致他?的脖颈对着若净锋利的刀刃直直压了过去,眼看就要自己撞刀而亡,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在?背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白山停住了,距离死亡只有半寸距离。
是?靳若救了他?。
白山嘴角溢出血丝,双刀脱手,三柄刀重重坠地?。
靳若松开白山的腰带,脚尖挑起若净握在?手中。
两个人背对背站着,都没有说话,整个院子也没有人说话,众人都被这一场战斗震惊了。
甘红英震惊的是?,靳若才来了益都两天,竟是?能?将?益都净门的情况了解的如此透彻,不愧是?老门主亲定的接班人,纵观全局的眼力和对信息的分析能?力堪称净门之?首。
而四位长老震惊的是?,刚刚靳若用的最后一招,是?“十净集”失传数年的秘技——破定。
东门文:“诸位可看清楚了?”
高翰:“貌似……只是?随意的一招。”
沈湘:“不对,此招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白山捂着屁股,皱着眉头,一瘸一拐走了回来,表情一言难尽。
他?们没看明白,林随安却看明白了,几乎想起身鼓掌欢呼。
靳若这一招,是?货真价实的“破定”!
“破定”的底层核心逻辑就是?寻找敌人的破绽。
林随安寻找破绽的方式是?以超出常人的恐怖学习能?力拷贝对方的招式套路,此举有两层攻击力,第一层,对敌人造成极为恐怖的心理压力,第二层,通过模仿,计算出对方的攻击节奏,预判对方之?预判,一击必杀。
而靳若的方法则是?——信息差。
利用净门庞大的消息网搜集敌人的信息,在?此基础上?对信息整理、汇总、分析,找到敌人心理上?的弱点,打?斗对峙之?时,专挑弱点进行强势嘴炮心理攻击,待对方心乱如麻之?时,抓住空隙,一击必杀。
现?在?净门的信息网尚不完备,已?能?有如此效果,待以后净门全国?分坛皆归靳若领导,就如花一棠所说,只要净门有心,任何人在?净门面前都会变成透明人,到那个时候,靳若的“破定”也许会成为无?敌的存在?也说不定。
一言以蔽之?,靳若的“破定”虽然与她的“破定”大相径庭,但本质是?一样的……咳,无?耻。
“不愧是?我徒儿,”林随安竖起大拇指,“甚有为师的风骨!”
“是?师父教得好,”靳若挑眉看向益都分坛众人,“这回服了吗?”
甘红英凝下神色,“四位长老,现?在?可有定论?”
沈湘、高翰和白山对视一眼,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大长老东门文。
东门文沉默片刻,郑重抱拳道?:“靳少门主,老朽有句话想问你。”
靳若:“东门长老请讲。”
“你想将?净门引向什么样的路?”
靳若手腕一转,若净“铮”一声回鞘,露出一口大白牙,“让净门的兄弟们吃好的,喝好的,睡在?大屋子里,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过好日子!”
靳若的笑脸,说不上?帅气,说不上?漂亮,但永远都散发着热情真诚的力量。
益都净门众人眸光微震,齐齐抱拳。
“益都净门分坛上?下从此以后,唯靳门主马首为瞻。”
说实话,林随安挺喜欢和益都净门的人打?交道?,都是?直肠子,有什么不痛快当场掀桌子,不服就骂,骂不赢就打?,打?输了就服,没啥弯弯绕,挺合她的性?子。
热热闹闹打?完架,再坐下来谈,气氛轻松不少,真应了那句俗话“不打?不相识”。
东门文:“刚刚靳门主用的最后一招可是?十净集中的破定?”
靳若:“正是?。”
“之?前听闻净门只有林娘子悟出了破定,靳门主的破定也是?林娘子教的?”
“没错。”
高翰:“难道?所谓的破定,就是?乘对方不备,踹对方屁|股一脚?”
林随安和靳若同时噗一声笑了。
靳若:“自然不是?。”
林随安:“破定乃是?实战时的必杀之?技,随心而动,随意而发,至始至终都无?固定招式,每一次对战的破定都是?不同的,甚至,我和靳若的破定也是?不同的。”
靳若:“师父说,这叫无?招胜有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众人恍然大悟,“果然玄妙。”
林随安心中暗笑:这些扯淡的忽悠也是?“破定”必不可少的一环,这一招传得越神乎其神,对敌人的心理震慑力就越大。
白山:“白某斗胆问一句,靳门主若是?林娘子对战,可有胜算?”
靳若脸皮不自然抽动一下,“十招之?内,必定落败。”
高翰:“那这位青龙兄弟呢?”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默契沉默良久。
青龙:“四人,合力。”
朱雀:“最多打?,五十招。
白虎:“被狠揍。”
玄武:“差点死了。”
高翰倒吸凉气。
白山眸光一亮,“不知?白山能?否有这个荣幸,与林娘子切磋一次?”
林随安冷汗都下来了,连连摆手,“下次有机会再约。”
瞧这位白长老跃跃欲试的模样,八成是?个战斗狂人,这若是?应了,以后的切磋定是?没完没了。
白山的表情有些失望,甘红英忙打?圆场道?,“靳门主昨日让我打?听了连小霜一案,今日又登门,可是?有什么还需要我们调查的?”
林随安松了口气,可算能?说正事了,折腾了大半天,时间全耗在?打?架了,“实不相瞒,此来有两件事,一是?想问问五年前关于桃花杀人魔——”
“坛主大事不好了!”之?前买毕罗的净门弟子冲了进来,“咱们的锦里堂口被登仙教挑了!”
众人骇然变色,靳若下巴掉了。
林随安额角跳出一条青筋:到底有完没完了啊喂!
锦里堂口说是?堂口,其实是?一条长街,每日入夜北市关市之?后,锦里夜市便是?益都西北城区最热闹的所在?,自然也是?各大门派必争之?地?。位置在?西二区的南朝坊,西临北市,北靠大玄门,距离分坛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靠两条腿走过去肯定是?来不及了。
林随安本以为最起码能?骑马或者马车代步,不曾想益都分坛的穷酸远超她的想象,代步工具竟只有——驴。
就这几头瘦驴,还只有长老以上?才有份儿,低阶弟子只能?跟在?驴屁股后面跑。
于是?乎,名震三大都城的千净之?主就只能?骑着一只长耳朵的小黑驴,一路狂奔穿过四区八坊,屁股冒烟赶到了锦里堂口。
定眼看去,但见前方人头攒动,人声喧哗,百姓们被拦在?了锦里长街之?外,议论纷纷,长街两侧竖着高高的夜市标配灯杆,挂着五颜六色的旗幡。
街口有两派人马对峙,靠着内街的一派,都是?寻常百姓装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高矮不一,胖瘦参杂,有的系着围裙,有的脸上?沾着面粉,武器五花八门,菜刀、汤勺、磨刀石、剪刀、榔头、锤子、铁锹、扁担,甚至还有笼屉、锅盖、冒着热气的茶釜,开了封的酒坛子,叫花子的要饭棍。
另一派明显正规多了,服装统一都是?黄黑相间的长衫,头束高髻,白银簪,佩着长剑,皆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位置站得错落有致,像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压阵的是?一辆黑木马车,拉车的马匹毛发漆黑发亮,黑珍珠一般。
突然,就听车内发出一声厉喝,“冲!”
长衫剑士杀声震天,剑光化作层层叠叠的苍白剑浪涌向了锦里长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手掌一拍驴头,身形拔地?而起,先?飞身越过重重围观百姓,双脚踩着灯杆交替借力,左手拽住旗幡嗖一下荡进锦里长街,右手手腕一抖,千净出鞘,墨绿刀光撕裂阴郁的天空,仿若惊雷闪电劈向了那些长衫剑士,弹指间,八名剑士口喷鲜血打?横飞出。
林随安衣袂飞扬从天而降,足尖沾地?的瞬间,身体骤然前冲,使出迅风振秋叶的风骚走位,亮出群体攻击大招,左手剑鞘抡砸敲,右手千净劈荡刺,偶尔插空翻两个漂亮的刀花,人刀鞘三合一,海啸过境一般荡飞三十多个剑士,余下的剑士骇然变色,尖叫着避退逃命,不消片刻,就在?锦里长街前荡出了一片空地?。
林随安笔直地?站在?街口,双腕一转,甩掉了刀刃和刀鞘上?的血,她脚下是?斑驳的血浆,打?落的后槽牙和断裂的长剑,风吹落了她额头发丝上?的几滴血,是?敌人的血。
整条街死般寂静,净门堂口的弟子、甘红英一众、围观的百姓全吓傻了,直面林随安杀意长衫剑士们吓破了胆,有的甚至尿了裤子,瑟瑟退到马车前,一个剑士尖叫着喊了出来,“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是?人还还还还还是?鬼?!”
林随安呲牙笑了,“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哪来的鬼?!”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千净之?主,林随安。”
回答这句话的不是?林随安,而是?马车里的一个声音,虚弱得像即将?枯死的杂草,却让林随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随安想起来了,她听过这个声音,在?郝六死后的金手指记忆里,是?那个叫“七爷”的人。
喔嚯,想不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林随安冷笑一声,倏然双手握住刀柄一跃而起,朝着马车锵然劈下,四周的剑士尖叫逃散,凛凛刀光仿若一道?水波掠过马车,咔一声,车厢齐齐裂成两半,摔在?了地?上?。
马车里坐着两个人,皆是?毫发无?损,一个人带着大大的黑色幂篱,几乎遮住了全身。
另一个人身着锦衣,头戴玉簪,容貌清绝,脖颈支棱着,像只自恋的白鹤,只是?此时形象不雅,面色青白,全身狂抖,指着林随安尖叫,“林随安,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为何又坏我好事?!”
林随安扛着千净笑出了声,“苏意蕴,许久未见,你居然还没死啊。”
靳若:瞧见了吗,这就是?千净之?主。我师父!厉害吧!
益都分坛众人:卧草草草草草草!
第174章
苏意蕴好似被踩着尾巴的耗子, 噌一下跳起身破口大骂,“林随安,你个?不知廉耻的毒妇, 竟然追我追到了益都!可惜益都是我随州苏氏的地盘,今日你落到了?我手上, 前仇旧恨我定要与你一笔一笔算个?清楚!”
林随安眨了眨眼, 觉得甚是神奇。
苏意蕴竟然以为她不远万里来追杀他?多大脸啊?
话说苏意蕴当初因为一首靡靡之音被圣人削去?功名,拖下应天楼的时候,瞧着已心存死志,本以为就算不跳楼上吊,也会?一蹶不振自此相忘于江湖,不曾想今日一见,不仅红光满面, 骂起人来还中气十足,貌似小日子过得还不赖。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太顽强了?。
“都给?我上,将这个?毒妇给?我绑了?!”苏意蕴指着林随安尖叫道, “生擒此女者,重赏!”
登仙教仅剩的七八个?剑士好像看傻子一样瞅着苏意蕴:你他?娘的疯了?吗?没瞧见上去?的弟兄们都被揍成?了?猪头吗?
林随安回头问街上的净门弟子,“谁有蒸饼?”
众人还未从刚刚战斗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都愣愣的,举着笼屉当武器的小?哥掏出个?生面团, “这个?行吗?”
林随安抓过面团在?手里颠了?颠,“正好。”
苏意蕴喊得更欢了?,“为何还不动手?!难道一个?小?娘子就将你们吓破胆——”
“噗叽”!苏意蕴被飞来的面团塞住了?嘴, 骂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两眼翻白, 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双手抠着面团呜呜呜乱叫。
林随安几乎与面团同时到了?,厉风掀起七爷黑色的幂篱,露出光洁的喉结,突然,林随安只觉背后?杀意逼近,有人偷袭!
林随安头都没回,右手千净挽了?个?刀花向后?随意一甩,咔咔咔搅碎了?一段九节鞭,左手向前一捞,眼看就要?揪住七爷幂篱的黑纱,岂料就在?此时,四道剑光同时从前后?左右刺了?过来,林随安只能收手撤步,千净环身一荡逼退了?剑光,可就在?这一退一荡之间,七爷已经?被人护着退到了?丈外?。
“想不到名震江湖的千净之主竟是个?瘦弱的小?娘子,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一名年近三旬的男子站在?高高的灯杆上,尖下巴,高额头,穿着登仙教的长衫,手持三尺长剑,金黄色的剑穗随风飘荡,颇有气势。
登仙教残军顿时大喜,纷纷施礼,高呼“恭迎教主。”
灯杆下是四名登仙教的剑士,正是刚刚攻击林随安的四道剑光,与普通登仙教剑士相?比,头顶多了?一条黄色抹额,想必级别更高,他?们身后?,又有五十多名支援的登仙教剑士涌进了?长街。
看热闹的百姓一看情况不妙,撒丫子全跑了?,恰好让出了?通路,靳若率净门一众也冲了?进来,齐刷刷站在?了?林随安的身后?。
两派再次呈对峙之势,人数相?当,气势相?当,这一次,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灯上那人是登仙教教主西门阳,二十八岁,擅剑,所用剑法名为缠丝,很难缠。”沈湘在?林随安耳边飞快说了?一句。
林随安瞟了?眼灯杆上的教主,长得太丑,炮灰,不值得关?注,又直直瞪向了?七爷。
七爷站在?登仙教教众身后?,单手扶着幂篱,袍袖飘飘滑落手肘,露出苍白纤细的手臂,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痕,都是旧伤。他?的呼吸急促,身形有些摇晃,似乎很不习惯如此剧烈的运动。
扶着七爷的是个?少年,小?厮打扮,手里抓着半截九节鞭,脸上涂得又厚又白,还有两个?突兀的红二团,嘴角的血和脸上的粉糊成?了?一团,林随安记得他?,是之前在?郝六家为她?引路的小?厮,叫满启。
甚好,林随安心道,果然是她?在?金手指记忆中见到的人。
“你就是七爷吧?”林随安问。
七爷扶着幂篱的手明显颤了?一下,又缓缓放下,缩回幂篱,“千净之主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见过。”林随安道。
“哦?为何在?下毫无印象?”
“若我说是死去?的郝六托梦给?我,你信吗?”
“郝六竟然如此挂念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林随安挑眉,“你认识三爷吗?”
七爷的幂篱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轻轻歪了?一下头,沉默片刻,“真是一个?令人惊讶的问题。”
这句话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林随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云中月,但很快就推翻了?,若是云中月,早撂挑子跑了?,不会?留在?这儿?和她?逼叨叨。
他?是谁?
林随安飞速将储存在?脑中的声音过滤了?一遍,还是毫无印象。
莫非此人特?意改变了?声音?
事到如今,不如诈他?一诈。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林随安幽幽叹了?口气,“我一直很想念他?。”
七爷又一次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
净门一众听得一头雾水。
甘红英:“靳门主,林娘子口中的人是谁?”
靳若:“……”
他?哪知道?!他?只知道这句话若是让姓花的听见,定然又是一番撒泼打滚腥风血雨。
良久,七爷的幂篱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林随安,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林随安:完了?,什么线索都没诈出来。
苏意蕴从地上爬了?起来,撕扯出嘴里的面团,尖着嗓子叫道:“西门阳,我苏氏花了?那么多钱养你们登仙教,不是让你们在?这儿?看热闹的!都给?我上!擒住林随安,灭了?净门,这个?月登仙教的赏金翻倍!”
“苏十郎这次可千万别忘了?你说的话!”
西门阳纵身跃下灯杆,剑花化作?一道寒光刺向了?林随安,守在?灯下的四名教徒也同时杀了?过来。
“净门弟子,随我御敌!”靳若大喝,“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替师父掠阵!”
青龙四人抄着扁担、炒勺、菜刀和铁锹冲出去?的时候,林随安想的是,四人的新名字果然够气势,这么LOW的武器都杀出了?绝世名器的风采。
甘红英武功平平,提着一柄剁肉刀四处偷袭,大长老东门文和二长老沈湘根本不会?武功,干脆就是胡打一起,高翰和白山是最大的战力,跟着靳若一起冲锋陷阵,净门弟子深受鼓舞,面粉、剪刀、香料、茶罗子、钳子、馎饦片汤……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一股脑招呼了?上去?,竟然在?气势上碾压了?登仙教。
林随安侧身避过西门阳一招毫无新意的平刺,眼角余光瞄了?眼场外?,七爷和满启果然已经?趁机逃了?,心头甚是不爽,反手抡出千净,本以为这一击定能将西门阳拍飞,不想对方突然后?撤一步,腰身一转,手腕一松,剑花一收,随即向前一探一环,绕着千净缠了?一圈,竟是将千净的劲力卸去?了?九成?,剑尖顺势向上一挑,擦着林随安的鼻尖险险划了?过去?。
林随安心头一跳,又轰出一招割喉血十丈,西门阳足尖哒哒哒点地,身形飞旋,手腕飞速抖动,长剑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绕着千净缠绕一圈,仿佛一条蛇,千净澎湃的刀势又消去?了?七成?。
喔嚯,有点意思啊!
林随安顿时来了?精神,连发三招刀断殇,果然,也被一一化解。
“林娘子小?心,缠丝剑最擅缠斗,能以柔克刚,力气越大,越是吃亏。”白山大喝,“江湖上有不少力量型的刀客都在?败在?了?他?手上!”
白山这战斗狂人还算有点用,林随安心道,想必之前甘红英送来的各门派武功套路分析也是他?的手笔。
西门阳咧开嘴丫子笑了?,“听闻千净之主力大无穷,有以一敌百之力,可惜遇到了?我西门阳,我这缠丝剑正是你的克星!”
林随安挑眉,“是吗?”
说话间,沉肩附肘,以腰为轴,跨走后?弧,手臂带动千净向后?一收,随即刀锋顺着西门阳的剑势向前一递一绕,逆时针方向绕划了?个?圆圈,将西门阳的剑力泄去?了?。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松沉自然,劲力顺达,竟与西门阳的缠丝剑有九分相?似,甚至更为潇洒飘逸。
西门阳骇然变色,“你你你你你——怎么——”
一句话没说完,林随安后?面的招式有如滔滔江水连绵而至,插步点刀、盖步撩刃、碾步绞刀、摆步云刀,身形极快又极稳,刚柔并济,虚实不定,令人眼花缭乱。
西门阳彻底懵了?,林随安用的很像缠丝剑的招式,但似乎又比缠丝剑更为高明精妙,自己攻出的每一招都像刺在?了?棉花上,而林随安挡回来的每一招都重若千斤,不过五六个?回合,虎口崩裂飙血,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你、你你怎么会?缠丝剑?!”西门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吼出了?这句话。
林随安笑了?,“什么缠丝剑,我这是西瓜刀。”
“什么?!”
林随安侧身绞刀,千净“铮”一声死死卡住西门阳的剑柄,环臂一抡,将西门阳连人带剑甩到左边,顺势摆了?个?太极的野马分鬃,“一个?大西瓜啊,一切切两半,”反向一荡,西门阳呼一下又飞到了?另一边,“你一半,”再抡,西门阳踉跄奔出数步,发髻散乱,满头大汗,“我一半,”骤然抽刀穿刺而出,西门阳手腕迸出一朵鲜红的血花,手筋尽断,长剑脱手坠地,当一声,也断了?。
西门阳扑通跪地,拼命捏着手腕止血,满头大汗,双唇青白。
林随安慢条斯理挽了?个?刀花,摆了?个?白鹤亮翅的造型,“西瓜分好了?——破定。”
靳若大喜,踹飞一个?登仙教教徒,提声厉喝,“登仙教教主已败,尔等还不速速放下武器?!”
对战中登仙教教徒们骇然停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苏意蕴从马车残骸后?探出头:“为什么停手!上啊,再上啊!”
“都退下!”西门阳咬着牙喝道,“我们输了?!”
苏意蕴怒发冲冠,“西门阳你竟敢违逆我的命令,就不怕我断了?你们的钱银吗?!”
“有钱也要?有命花啊,”西门阳颤抖着站起身,冷笑道,“更别说你们随州苏氏还欠我们一季的赏金呢!”
此言一出,别说净门上下,连林随安都惊了?。
哇哦,随州苏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打肿脸充胖子啊。
苏意蕴恶狠狠瞪了?一眼西门阳,看向登仙教门徒,“西门阳已经?不配做登仙教的教主,今日谁能生擒林随安,拿下锦里长街,谁就是登仙教的新教主!”
登仙教教徒互相?对视一眼,神色皆有些动摇。
苏意蕴:“失去?了?苏氏的资助,你们就是下一个?净门!难道你们也要?像落水狗一般,日日摇尾乞怜吃别人的残羹剩饭吗?!”
教徒们脸上纷纷划过狠厉之色,再次提起了?手里的长剑。
林随安嗤笑一声,踱步走到长街中央,手臂一震,千净锵然长鸣,似漫天星辰震芒高歌。
“来啊!”
身后?净门兄弟喝声响遏行云:“战啊!”
登仙教教众面露惧色,不由自主后?退。
就在?此时,长街外?传来一声大喝:
“全都住手!”
一队不良人冲进长街,强行分开了?登仙教和净门两派,又有一队腰佩横刀的衙吏小?跑上前,齐刷刷向两边一分,让出一个?人来,身着绿色官袍,腰横黑石带,头戴幞头,衣袂带风走到街道中央,站在?了?林随安身边,俊丽的眉眼仿若一道光,将四周都照亮了?。
苏意蕴脚下一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花花四郎?!”
花一棠眸光如冰,冷冷扫过苏意蕴的脸,“吾乃益都府司法参军花一棠,适才接到报案,说有江湖匪类当街斗殴,重伤百姓,危害治安,现将涉案人员全部擒拿,带回府衙严审法办!”
说着,抬手一挥,不良人和衙吏同时抽出武器,齐刷刷将登仙教一众围成?了?铁桶。
小?剧场
花一棠:啊呀,可算轮到花某炸街了?。
不良这一围, 登仙教从上到下都懵圈了。
明明是登仙教和净门两个门派抢地盘,为何只围他们登仙教?一个,净门那边竟是完全不管不顾吗?
苏意蕴指着花一棠:“我明明、明明记得你被吏部发配去了青州, 做了个从九品下不入流的县尉,怎么才短短数月时间, 竟成了益都的司法参军?!”
花一棠连个眼?神都没给苏意蕴, 冷冷瞪着西?门阳,“你就是登仙教的教主西门阳?”
西?门阳强忍着剧痛上前,“这位花参军怕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吧?所谓江湖事?江湖了,我们登仙教?与净门之间的事?儿,官府向来不插手。”
花一棠挑眉,“哦?你说?的净门在?哪?为何本官完全没看到?”
这到底是个什么鸟官,竟然睁眼?说?瞎话?!
西?门阳:“净门不就在?你身——后?”
后半句话西?门阳说?不出来了, 他竟然看见、看见——刚刚还和他们打得乌烟瘴气的净门一众,瞬间变了脸,跪地嚎哭起来。
“哎呦呦,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天没亮起床辛辛苦苦蒸的包子,全被土匪给掀了啊!”抱着笼屉的小哥哭得满脸是泪,西?门阳没记错的话, 刚刚此人还用笼屉盖着一个登仙教?教?徒狂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