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在童话里,美人鱼用自己的声音换取了人类的双腿,并且行走时会有踩在刀尖上的疼痛,那她拥有了鱼尾应该也要付出点什么吧?
“你不用。”雷古勒斯淡淡地说。
没有给卡罗尔问“为什么”的机会,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说:“跟我来。”说完引着她朝一个方向游去。
卡罗尔灵活地跟上了他,他们从一群斑斓的小丑鱼中游过,又穿过了一片茂密如树林的森幽水草,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宏伟壮观的水晶宫殿。她以为雷古勒斯要带她去那里,但他并没有停留,继续带着她游过嵌着像照明灯一样巨大珍珠的巨型贝壳,游过一艘沉船的残骸——大概就是她之前乘坐的那艘——木板碎片间还有一些头发和衣裙如水草一样凄凉摆动。
不知道斯内普是真的潜入过海下,还是只是根据看过的文字和影像凭空想象出了这个场景,但卡罗尔觉得哪怕是真实的海底,应该也不会比斯内普创造出来的这个梦境世界更加奇幻而迷人。
前面引路的雷古勒斯时不时回头往后看一眼确认卡罗尔的情况,他的脸有时候被各种颜色的光线染上不同的奇异色彩,有时候又融入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卡罗尔望着他,时不时就会恍惚一下,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在哪一个梦里,或者,是不是真的在梦里。
不知道游了多久,卡罗尔看到头顶的海面越来越亮,水越来越清透,海底的沙子细密柔软,被光照着,看起来像铺着一层金粉。漫无边际的海域开始收缩变窄,她感觉自己像是从大海逆流游进了河道。果然,没过一会她的头顶就出现了无数船影。水手的号子短暂地吵闹了一会,很快又安静下来,他们似乎又从宽阔的河道进入到溪流。
终于,雷古勒斯拉着卡罗尔向上游,先后将头探出了水面。
眼前是另一座属于人类的宫殿,他们身处于一条极近地环绕着宫殿的河流里,甚至能听清从窗户里传出来的人语。
这里大概就是“莉莉公主”所在的王宫,但卡罗尔不明白雷古勒斯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她询问地看向他,他依然沉默不语,带她往另一边游去。
在斯内普看来,雷古勒斯是很寡言少语的性格吗?卡罗尔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
其实在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他还是挺喜欢说话的,他对周围人和事有着丰富的论见和旺盛的表达欲,他们在一块时总是不缺少谈论的话题。当然,偶尔也会有激烈的争论,不过看起来倨傲的他总是率先冷静下来道歉的那一个。
两个人在一片芦苇丛里掩盖住身形,卡罗尔顺着雷古勒斯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在一个有着一排敞开大窗户的房间,房间里站着两个人,她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在这个梦里他也是十八岁的年纪,穿着规整而华丽的深色长外套、背心和马裤,一丝不苟地配着长袜、领结和皮鞋,那总是挡在脸侧的黑色长发都被束在了脑后,发蜡将头顶抹得油光水滑。他站姿板正,瘦削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
怎么说呢……明明是很考究、很体面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从电视的年代剧里走出来的绅士,但又从头到尾都透露出难以忍受的不协调,仿佛是卢修斯·马尔福喝下了用斯内普头发制作的复方汤剂,连长了鱼尾巴的雷古勒斯看上去都没有他来的怪异。
站在斯内普对面的人有些脸熟,应该是格兰芬多的男生,不过卡罗尔完全想不起他的名字。
她听见他用咬字刻意的做作语调说:“哦,不,你又弄错了,这是白酒杯,这个才是红酒杯,这是奶酪刀,这是黄油刀,这把叉子是用来吃鱼的,这把是吃肉的。”他发出了一声令人腻味的叹气,失望地摇头,“以你这样蹩脚的礼仪,怎么能和莉莉公主一起出席宴会呢?你会令公主蒙羞的。”
斯内普绷紧了唇,对面那人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或者说他似乎时刻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立刻叫了起来:“微笑,斯内普,你得随时保持微笑!”
斯内普反射性地扯开嘴角。
那人不甚满意地“啧”了一声,说:“你的笑容得发自内心,当然,也不能太夸张谄媚,面对不同的人,笑容的幅度和时长都有讲究,比如对德高望重的尊贵人士,你要笑得恭敬,对女士和小姐,你要笑得随和,对关系亲近的人,你要笑得亲热,这样才是个讨人喜欢的绅士——嘿,不许再露出像这样不耐烦的表情,你会破坏掉所有人的好心情。”
纹丝不动地维持着嘴唇的上扬,斯内普沉默地站在那儿,像个马戏团里的木偶人。
对面的人还在喋喋不休:“上次我说的还记得吗?韦斯莱夫人,婚前姓普威特,她不喜欢别人称呼她为夫人,当你和她交谈的时候,你得称呼她为莫丽。对了,如果你想要使她高兴,夸奖她的几个孩子是最好的办法。她有七个孩子,当然,每个人的名字和次序你都得记住,不然当她想要和你分享她孩子的趣事时你接不上话,那就太不得体了。切记,莉莉公主是深受所有人喜爱的殿下,既然她希望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能上得了台面,你就决不能让公主殿下在乎的人感到不快,明白了吗?”
斯内普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动了动自己的脖子。
对面的人狠狠皱眉,不悦道:“你又忘记了!对别人的问话不能只是点头摇头,国王陛下都没有你这样傲慢的姿态,别让人觉得公主殿下看上的居然是一个粗鲁自大的怪人。”
“怪人”仍旧无言。
过了有那么一会,他终于开口:“抱歉,我明白了。”
一个挑不出任何瑕疵的温和微笑展露在了斯内普的脸上。
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卡罗尔哑然了半天,低声问:“他……怎么回事?”
“你不是问代价吗?”雷古勒斯语带轻嘲,“既然他想获得人类的双腿,以及人类的爱,这就是他需要支付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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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懂的◎
从天明到天黑,斯内普一直待在那个房间里,有不同的人进来教导他不同的事,包括各种场合的衣着打扮和礼仪规范,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应对他们的社交辞令,现在热议的话题,最时兴的潮流,彰显品位的文艺作品。期间由于不太娴熟,他遭到了反复且持续的挑剔、纠错和否定。
“斯内普,注意你的表情,你想要用一个挑眉和冷笑把所有人都得罪光吗?”
“语气要柔和,柔和,哪怕对方说了再愚蠢的话,也不能强硬地否定他。当然,嘲笑和讽刺更是绝对不能出现的行为!包容!包容的微笑能显示出伟大的胸襟。”
“哦,天哪,这个时候你当然不能拒绝!面对需要帮助的人,你当然要竭尽所能地关怀他们,让他们感受到温暖。”
“唉,斯内普,你为什么不能展露出更多的体贴和同情心呢?这样你才能博得大家的喜爱啊。”
对此,斯内普的反应也从一开始的沉默抗拒逐渐转变为柔顺地应和,事实证明,他不止是在知识和魔法上拥有过人的天赋,在其他方面也有着出色的学习能力,当他认真想要掌握一门技巧时,他总能很快地达成自己的目标。
于是,那些对他百般看不惯的人最后都释放出了善意。
“没错,就是这样,要有礼貌,要文雅,要对人友善体贴,要充满了绅士的风度和豁达的男子气概,当然,如果能再加点诙谐和热情就更好了。”
斯内普微笑着说:“就像苏玳白葡萄酒要经过冰镇才能更适口一样?”
对面哈哈大笑:“正是如此。”
最后一个负责教导的人也离开了,在背影消失在房间里的一瞬间,那个和煦的笑容也遽然倾塌,有那么一会,斯内普的神情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崩垮,仿佛是拼错了位置的拼图。慢慢地,他收敛起了所有的表情,低垂着头,凝固成了一座无言的雕像。
正当卡罗尔想要从芦苇丛里出来时,斯内普突然偏过脸,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卡罗尔以为他发现了他们,却见他将脸扭向房门,几秒过后,门被打开,一个女生俏皮地向里探头。
“西弗。”莉莉的语调像跳跃的音符。
“莉莉!”斯内普侧过身去了,卡罗尔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飞扬起来的声音和迫切地向莉莉那靠近的脚步,她也能看出来他的激动和喜悦。
莉莉对他招手,“这里太闷了,我们去花园里说话。”
斯内普顺着她的手势飘出房间。
感到有人用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手,卡罗尔转向雷古勒斯,他的脸隐匿在黑暗里,轻声说:“跟我来。”
她便跟着他往另一个方向游去,绕着宫殿转了个弯,他们来到了另一段河流。这里接壤着一座巨大的花园,就紧挨在一个大理石的凉亭之下。花园里种着无数珍奇的鲜花绿植,散发着馥郁的芳香,树枝上挂着各种动物和天使造型的水晶灯笼,使花园看起来像个奇幻的仙境。
随着斯内普和莉莉相携从长廊那边走来,卡罗尔听到了莉莉逐渐清晰的明快声音:“……刚刚我听老师们说了,他们都称赞你进步很快。我早就知道,这些肯定都难不倒你的。”
“他们都很用心地教导我,我很感谢他们。也谢谢你为我安排了这么多,莉莉。”斯内普的语气格外的和缓。
“说什么呢,你从那场可怕的风暴里救了我,我回报你什么都是不够的呀。而且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不是吗?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是的。”
“你走得有点慢,是累了吗?”
“嗯,稍微有点。”
“那我们去那边坐一下。”
两个人走进凉亭坐了下来,卡罗尔隐在暗处,听着他们的对话,总感觉自己有点鬼祟。不过斯内普既然都邀请她进这个梦了,应该也不会在乎她是不是偷听了吧?
莉莉说:“我跟父亲和母亲说了,明天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向大家介绍你。”
斯内普沉默了一瞬,“其实……不需要这样,我并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认识我。”
“可我的朋友们也都对你感到十分好奇,我想介绍你们彼此认识一下,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也许你和他们也能成为朋友呢?”
“……这种可能性听起来真叫人高兴。”
斯内普的语气伪装得很诚恳,但已经熟悉了他的性格和说话风格的卡罗尔差点没笑出声来。
莉莉却没听出来别的深意,快活道:“是吧!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所有的朋友都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这是一个听起来简单,但并不那么容易达成的愿望。”
“为什么?”
“人多了,总是会有矛盾和分歧的。”
“但我们总会找到办法去解决的,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
“西弗,你看起来有点忧郁,怎么了?”
“噢,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我从来没有参加过那样的场合,我怕失礼,也许你的朋友,还有你的家人,他们不会喜欢我。”
“别担心,老师们都说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再说,就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们知道你是无心的,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如果——如果他们希望你远离我呢?”
“噢,你这个忧虑有点太多余了。”
“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
“真要有人这么对我说的话,我肯定不会听从的。我还会朝着他的鼻子狠狠揍上一拳。嘿,别笑,我是认真的。”
“可如果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呢?”
莉莉笑了起来:“抱歉,西弗,你紧张的样子简直有些有趣了。你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或者是传说中招来风暴的人鱼,怎么会让所有人都讨厌你呢?”
“……”斯内普吸了口气,“我是有些太紧张了。”
莉莉安抚地拍了拍斯内普的后背,跟着自己也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些烦恼,都不知道找谁诉说。”
斯内普十分在意地往她那边倾身,“怎么了?”
“你知道的,我已经成年了,我的父亲正在考虑我的婚事。他说明天的宴会邻国的王子也会出席,希望我能多和他接触一下。”莉莉苦恼地说:“也不知道那个王子是什么性格,能不能与我合得来。要是我不喜欢的话,我是绝不会同意与他结婚的。”
斯内普慢慢地说:“你会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唔,善良,勇敢,有正义感,乐于助人,这是最基本的——就像你不顾危险从海里救了我一样。在这之上,如果他能性格开朗,幽默风趣,热爱生活,热爱生命,总是积极乐观地面对一切,那就最好不过了。”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斯内普前倾的身体慢慢地往后缩,刻意维持的笔直坐姿也垮了下来。
他小声地说:“要是——要是他恰好就是这样的人呢?”
莉莉咯咯笑了起来:“哪里会有这么恰好。而且这些要求才只够得上叫我喜欢,得一个人能完全地吸引我,叫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他,我才会愿意与他结婚。”
她的声音飞扬而自信,似乎完全笃定她的生命中必然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而他们也必然会互相吸引,互相爱慕。她的人生是被爱包围着的,她从来不会去假想自己不被爱的可能。
斯内普沉默不语。
困扰莉莉的烦恼在说出口后似乎就不再是烦恼了,她迅速地恢复心情,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想我得回去休息了,你呢,西弗?”
“我再坐一会。”
“好的,水边风凉,你也别坐太久。”
“嗯,晚安,莉莉。”
“晚安,西弗。”
莉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斯内普独自坐在凉亭里,久久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像是他的魂灵也跟着脚步一起离开了这里。花园还是那个花园,但它陡然沉寂黯淡下来,从乐园变成了荒芜的废墟。
过了几乎有一个世纪,凉亭里响起一声叹息,它那么沉又那么重,仿佛带走了肺叶里的所有空气和身体里的所有力量。
斯内普有些茫然地低喃:“那谁来爱我呢?”
卡罗尔想要出声,雷古勒斯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潜入了水里。他们沿着来时的路顺流而下,这要比他们游过来的速度快得多,没过一会,他们就在一块海岬边浮出水面。雷古勒斯倚靠着礁石,任由海浪轻柔地拍打在他的胸膛。
“这是他的选择,他的考验。”他望着卡罗尔说,“我们只需要等待结局的到来。”
卡罗尔游到他的身边,一边拧干头发一边说:“什么结局?”她回忆着童话故事里的剧情,难以理解地扬眉,“得不到人类的爱就要死?”
雷古勒斯轻轻点头,“海皇陛下说过,人类的爱是最伟大的东西,它能令死去的人复活,能叫被爱的人获得永生。”
“……海皇陛下该不会是叫邓布利多吧?”见雷古勒斯露出吃惊的表情,卡罗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别听他的,他最爱说这一套了。”
其实她一直隐隐感觉到渴望着爱的大概是邓布利多自己,他渴望的甚至不是某个人的爱——那种爱无法满足他的需求——而是一种超脱世俗的爱,所以他才会无限拔高爱对于人的意义,好说服自己爱是种稀有珍贵之物,得不到才是常态。
“爱确实伟大,能够得到爱的人也确实幸运,但这并不代表没有被爱的人就失去了人生的价值和活着的意义。爱能给人自信,给人勇气,给人心灵的滋养,让人感到幸福和快乐——但这些不是只有别人的爱才能给予的东西,一个人对自己的爱同样能带来无限的生机。”卡罗尔认真地说,“爱和死亡一样,都是一种虚无的、偶然的状态,它会碰巧地、随机地降临你的人生,它来,你无法拒绝,它不来,你的人生也是照常进行。爱决定不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决定你的只有你自己。”
雷古勒斯静静地听着,月光平等地撒在海面和他的脸上,使他的脸和海水一样泛着皎洁的银辉。他凝望着卡罗尔,目光里闪动着复杂而奇特的神采。
“我能明白你说的话,卡罗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轻飘飘地把爱当作一样不是必须得到的奢侈品,一件可以将你的屋子装点得更为华美的家具,是因为你得到过爱,以至于把它看得稀松平常了呢?”
卡罗尔一怔。
雷古勒斯的目光看上去比月光还要凄冷和忧郁,他淡淡地笑着说:“爱在你出生和成长的时候就已经灌注到了你的身体里,或许你自以为没有感知到多少,但它已经成为了你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它构成了你的人格,充实了你的心灵,以至于你在见到它时并不会感到新奇和惊叹。你熟悉它的形状,触碰过它的温度,知道它既不会拯救你,也不会伤害你。你任由它在你的生命里来去,从来不会为了它欣喜若狂或是悲伤绝望。但,我们和你们是不同的,卡罗尔。”
他也叹了口气,听起来和凉亭里的斯内普一样叫人心悸。
“爱对我们来说是神话传奇里的宝物一样神秘而充满力量的东西。假使我们从没见过也就算了,大可以把它当作酒后吹嘘的笑谈,但偏偏我们见过别人如何轻易地获得了它,又叫我们怎么才能佯装不知道、不在意、不渴望拥有、不去苦苦追寻呢?就像你对飞蛾说别靠近,火焰会带来死亡,可对我们来说,生命无非也就是在冷冻成冰和灼烫至死之间选择而已——我们已经冷得太久了,是抵挡不住光与热的诱惑的。”
雷古勒斯忧伤地望着卡罗尔,恍惚间,卡罗尔仿佛看到了十八年前被她甩开手的那个青年。
“卡罗尔。”他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隐隐的绝望,“你不会懂的。”
作者有话说:
本来不太想解释的,但想到自己拙劣的的笔力可能传达不了我真正的想法,还是忍不住在正文之外说两句。
这个梦想表达的不是斯内普在渴望得到莉莉的爱,而是他在思考他对于爱的渴望和爱对于他的意义。
邓布利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觉得整部哈利波特,甚至是在哈利波特这个世界观的魔法世界里,邓布利多才是真正的核心。他的想法和价值观也在无形之中影响和左右了很多人,包括格林德沃、伏地魔、斯内普、哈利等等,邓布利多看重爱的力量,这对无法获得爱的斯内普来说,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否定(这里不是在贬低和责怪邓布利多啊,而是在感慨人物各自之间的牵引力)。所以在这个梦里,斯内普才会非常在意爱到底意味着什么。
梦境传递的是他精神世界里的自我探索,但并不代表者他在现实里是哭哭啼啼求爱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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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想要吻一吻你◎
卡罗尔深深地吸气,接着长长地吐气,好缓解心脏一瞬间皱缩产生的不适感。
“我感到很抱歉。”她苦笑了一下,表情有些消沉,“你的话刺痛了我,让我对无意间伤害到了你感到十分愧疚。”
雷古勒斯张口想说什么,卡罗尔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抢先说:“然而我知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见雷古勒斯一怔,卡罗尔忽然把头埋进水里,冰凉的海水使她几乎快要沸腾的情感迅速降温。
过了两秒,她才再次抬起了湿漉漉的脸,以略显强硬地口吻对他说:“斯内普先生,你有不想用哈利·波特的身体说的话,我也有不想面对雷古勒斯说的话。这会扰乱我的情绪,让我无法分辨我的歉意到底是对他还是对你。我想我们需要互相尊重对方的心情,不是吗?”
雷古勒斯的脸上先是茫然和疑惑,像是不明白卡罗尔在说什么,随后,他的表情像是被强行抹去一样变得空洞。
心脏再次感到疼痛,卡罗尔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对面的人已经换成了斯内普。
雷古勒斯的鱼尾并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他依然穿着上个梦里的那套从头裹到脚的黑色衣服,端正地坐在礁石之上。
他背着月光,低头时表情模糊:“抱歉,弗洛加特女士,我以为你会更希望看到他。”
“我确实很想看到他,所以还要谢谢你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卡罗尔勉强自己笑了笑,“不过追忆留给故人,对话还是要跟活着的人进行才更妥当。”
斯内普细细地看了她一会,“你和我记忆里的那个人有些不同了。是你的职业让你已经习惯了克制自己,不沉湎于情绪当中吗?”
“你也一样,斯内普先生。”卡罗尔说,“也许是生活的磨砺让我们都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无力改变的和能够改变的,哪个才更重要。”她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溅起一串水花,“不把我的变回去吗?”
斯内普微顿,“恐怕不行。这是你自己的意识体,在你清醒时,我没办法在你身上施加变化。”
卡罗尔也不由地沉默了一瞬,“所以在我不清醒的时候,你就可以——”
“我想你有一个误会。”斯内普稍显急促地打断了她,“你每次出现在我的精神世界时,你的意识体形象都有所不同,这并不是由于我对你做出了什么影响,而是你的意识自动依附在了本来就存在于我的世界里的一个角色——否则以我大脑封闭术的能力,从一开始你就根本无法侵入我的精神世界。”
默默地消化完斯内普的话,卡罗尔恍然道:“所以——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在你的这些梦里,本来就设定了以我的形象我蓝本的角色?那出现在我身上的枪是怎么回事?是我的潜意识认为自己需要而具现出来的吗?”
斯内普干巴巴地说:“你的理解力向来出众。”
“唔……”
不知怎么地,卡罗尔和斯内普同时陷入了一阵猝不及防的沉默。而在这古怪的、叫人莫名有些无措的寂静之中,清冷的月光像是忽然有了温度,令卡罗尔不由地短暂走神了一下——人鱼算是冷血动物还是热血动物来着?
“其实我还挺想看一下你变成人鱼的样子。”卡罗尔没话找话地说,“总不能叫我待在水里,而你体体面面地坐在高处,这不公平,斯内普先生。”
斯内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跟着弯腰向她伸出手。卡罗尔无言地盯了他的手掌一秒,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把卡罗尔拉到他身侧坐好后,斯内普收回手,又解下斗篷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说:“现在公平了吗,弗洛加特女士?”
“……”卡罗尔拢着斗篷,用鱼尾拍打了一下礁石,“让我们略过这个话题。来聊一聊爱吧,它和死亡一样,大概是人类延续进程中永恒的话题。先问一个私人性质的话题,希望你不要介意——”她看了看斯内普,得到他眼神的示意后继续说,“斯内普先生,你觉得你被爱过吗?”
大概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斯内普没有露出介意的表情,语气平常地说:“我认为没有。”
卡罗尔并不意外,接着问:“那么,你觉得你爱过谁吗?”
这个问题让斯内普迟疑了一会,“我不确定。你不能指望一个没有经验的人知道自己付出的感情是不是符合世人对于爱的定义。”
卡罗尔:“可是你既然能够笃定自己没有被爱过,那么你对于爱应该是有一个明确的期待的吧?你付出的和你想要的是否一致,这应该并不难以比对。”
斯内普沉思得更久了。
卡罗尔耐心地问:“可以跟我说说你期待中的爱是什么样子的吗?”
斯内普慢慢地说:“在对方的世界里,我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人——对我来说,这大概就是爱吧。”
他谨慎的语气让卡罗尔心里微微酸楚了一下。他甚至要靠猜测来定义爱。
她维持着不变的表情问:“所以你以这样的形式爱过谁吗?”
“……我无法肯定。”斯内普抬头,怔怔地望向海岸的方向,“我曾经以为我爱过她的。我确信我的世界里没有比她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人。但……似乎在她之前,总有比她更重要的选择。”
这个“她”是谁显然不用多问。
卡罗尔顺着斯内普的方向望去,看到接连不断的灯火点缀着整条海岸线,像是一条被引燃的火线延伸到了海里。
她说:“我想你确实是爱过她的,但并不是以你自己期待中的那种方式。爱是一种不会迎合任何人的期待的东西,不管是你对别人的,还是别人对你的。”话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她接着说,“就像我和雷古勒斯之间那样。”
斯内普转过头,卡罗尔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下,“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和雷古勒斯的关系的,正如你知道的那样,我们确实相爱过。我能确定我爱他,我也能确定他爱我,但我同样确定,我们彼此之间的爱都不符合对方的期待。”
停了停,她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心绪,才:“这些年来,我时常会感到后悔,后悔当初我如果愿意对他付出更多的爱,愿意给予他更多的陪伴、支持与理解,甚至如果我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和原则,或许结局会有所不同。但我也知道,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把当初的问题放到现在,也不可能放弃我不愿意放弃的东西。在面临相同类型的抉择时,我能给他的,永远只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