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它没有实质性的奖励——哪怕是每人一支羽毛笔呢?我也会更有动力一点。而且加不加分,分多分少,全看教授的心情和人品,这不就像小时候大人们用夸张的语气说‘你真是个让我骄傲的好孩子’吗?只是想哄你听话一点而已。”卡罗尔的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她在六岁时就不吃这套了。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瞬,点头说:“确实,一学期的努力加分就为了期末时换一套大礼堂的布置颜色,相比起来在马前面挂根胡萝卜都显得更务实了。”
卡罗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歪了下头,“怎么,很意外我会说这样的话吗?”
“是的,我以为——你以前看起来很在乎这个。”
“你更想说的是我以前看起来很蠢吧。”
“当然不是,我不和蠢人做朋友。”胳膊撑在屈起的膝盖上,卡罗尔托腮斜睨了一眼,“怎么,你好像也很意外?”
像是有些热,雷古勒斯松了松领带,“有一点,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认可我们之间的……友谊。”
卡罗尔翻了个白眼,用“受不了”的语气说:“难道我们还要像电影里那样,热泪盈眶地握紧彼此的手,郑重宣告‘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最好再加点煽情的背景音乐。你喜欢这样?好吧,如果你真的有这种渴望的话我也可以配合你演绎一下。”
“谢谢。”雷古勒斯彬彬有礼地说,“但是请你不要过多地发散活跃的思维,这样会显得真的有这种期待的是你。”
卡罗尔稀奇地看着他:“那你脸红什么?”
“……”雷古勒斯恼怒道,“是落日!你要是照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你自己的脸也是红的。”
见卡罗尔当真拿出魔杖要变个镜子出来,雷古勒斯拿起当枕头的那本书说:“今年的期末考试成绩还没出来,你就开始看明年O.W.L.考试的资料书了?之前没见你这么有进取心。”
转移话题的技巧真是拙劣。
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卡罗尔也不再逼他露出窘态,说:“只是想估量一下难度好决定下学期需要用功多少而已。对了,你不是刚考完了吗?今年的题难不难?”
“比以前的期末考试肯定是要难上一些的,每一门学科里都有一两道超纲的题,大概是为了划分等级,但如果你以前每次测验都能拿O,O.W.L.考试里也不会有多少难度……”话音一止,雷古勒斯转过脸望向卡罗尔,缓缓地笑了起来。
卡罗尔冷冷地说:“干嘛?”
雷古勒斯先是摇头,含着笑意自己想了会,还是没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小声说:“好吧,我知道你肯定要说我自视甚高——你是不是在担心我的O.W.L.考试?”
卡罗尔继续冷冷地看着他,把他看得差点维持不住表情后才轻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担心一个每学期都拿全O的人?”
雷古勒斯撇了下嘴,听到她继续说:“不过就是作为朋友,希望他能继续保持全O的亮眼成绩而已。”
收束住的笑容瞬间又散了开来,两人对视了一瞬,又很有默契地一齐挪开视线。雷古勒斯努力压住嘴角,看向天上仿佛各有隐喻的云朵,卡罗尔则抿起唇,再次看向山间时隐时现的轨道。
从山谷里吹来晚风穿过几乎要挨靠在一起的肩膀,带来了微微的凉意,也仿佛带来了山峦无言却起伏的心绪。
沉默了一会,雷古勒斯开口道:“我已经整理好了这学期的笔记,还加了一些刚结束的O.W.L.考试里我认为比较有难度的试题,你需要吗?也许对你下学期的考试有点帮助。”
昨天才考完,这么快就整理好了?卡罗尔的心情有些微妙。
“需要。”她干脆地说,“谢了。”
“比起谢谢,我更想听点别的。”雷古勒斯意有所指地说。
卡罗尔了然地看了他一眼,从书包里拿出了口琴和一本老旧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皮上用稚嫩的字体写着“你必须寻找生命中值得的东西”——这是她小时候写的,来自于那天她刚看完的电影《音乐之声》。
她问:“想听什么?”
想了想,雷古勒斯说:“就上次那个。”
“《月亮河》?”
“是的。你说它是——一部什么电影的插曲?”
“《蒂芙尼的早餐》,很不错的一部电影。”
雷古勒斯有些好奇地问:“讲了什么?”
卡罗尔回忆了一下,说:“唔……大概就是一个漂亮的农家少女为了过上上流社会的生活去做了交际花,和一个想要成为大作家却被富婆包养的帅气男人住在同一栋楼里,两个人经过一番了解和波折,最后都放弃了金钱名利的诱惑彼此相爱的故事。”
“……”雷古勒斯委婉道:“老实说,故事有些老套,听起来并不怎么吸引人。”
卡罗尔翻着笔记本找曲谱,随口说:“确实。然而如果把一个人的人生缩短成一句话的梗概,那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如出一辙的无聊。”
雷古勒斯若有所思道:“你这句话就比你讲的那个故事要有趣的多。”
卡罗尔转过脸对他笑了下,“那是因为你正在参与我的人生,而不是阅读。”
雷古勒斯怔住。
终于翻到了抄写着《月亮河》曲谱的那一页,卡罗尔握住口琴开始吹奏。伴随着舒缓的口琴声,雷古勒斯盯着曲谱下对应的歌词出神。
月亮河,宽不过一英里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遇见你
织梦的人啊,那伤心的人
无论你将去何方,我都会追随着你
两个流浪的人想去看看这世界
有如此广阔的世界让我们欣赏
我们跟随同一道彩虹的末端
在那弧线上彼此等候
我那可爱的老朋友
还有月亮河和我
琴声停歇,雷古勒斯说:“有这么好听的曲子,故事应该也确实不赖。”
卡罗尔随口说:“电影院现在是看不到了,有机会的话可以租影碟来看——你知道影碟是什么的吧?”
“……知道。”顿了下,雷古勒斯低声说:“希望有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卡罗尔手里的口琴上,迟疑了一会,开口道:“暑假里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卡罗尔愣了下,刚要拒绝,又反应过来,心情一下子就低落起来。
她简洁道:“可以。”
雷古勒斯敏锐地说:“怎么了?你……不情愿吗?”
“不是。”卡罗尔不太想说,但她知道如果不说清楚的话他肯定会误会,只好平静地解释,“以前如果有猫头鹰出入我家,被邻居看到的话会给我家人招来麻烦。但现在没关系了,反正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我还没有猫头鹰呢,要写信的话得去买一只。”
雷古勒斯安静地望着她,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又不是你的错,不要露出这样充满歉意的表情,你不要安慰我,我也不想安慰你,在此打住可以吗?”
“好。”雷古勒斯轻轻地说,“不用买猫头鹰,我会让家养小精灵给你送信,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它了。你要给我回信的话就叫它的名字,它会听到的。”
卡罗尔挑眉,“家养小精灵——它不会告诉你的父母吗?”
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雷古勒斯肯定道:“放心,不会的,它是我忠诚的朋友。从小时候起,它就帮我保守我不希望家里人知道的秘密。”
卡罗尔微微睁大眼睛。这是她第一次从一个纯血巫师口中听到家养小精灵是朋友这样不可思议的话,惊人程度堪比农奴主说在棉花地里采棉花的黑奴是他的朋友。
她愉快地笑了起来:“比如?”
“比如我把妈妈的香水摔破了说是西里斯干的。”
“真不错,这种秘密换成是我也会保守的。”
都讨厌某人的两个人再次默契地相视一笑。
“对了,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它叫克利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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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爱的卡罗尔:
昨天我收到了O.W.L.考试的成绩单,为免你的“稍稍”在意会“微微”影响你的心绪,我把成绩抄录在了信的背面。
你翻过去看了?抱歉,开了个小玩笑,我当然没有抄,毕竟用一句话就可以说完了——我拿了十二个O。背面我抄的是一支曲谱,是无意间从我家的藏书室里翻出来的残曲,出处来历不明,我试着用钢琴弹了一下,感觉曲调很优美,值得鉴赏。它应该也很适合改成口琴谱,你可以试着吹一下,我想你会喜欢它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能合奏呢?
说回成绩单,我父母当然也很满意我的成绩,并且特地邀请了我的两位堂姐和她们的丈夫来我家分享这份喜悦,跟着,他们六个人不约而同地要求我在六年级只需要选五门课继续深造,也就是在他们眼里最有用的黑魔法防御术,魔药学,变形术,魔咒学,以及魔法史。
“这五门课拿到O就足够你在魔法部挑选你任何想要的职位了——除非你想要去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和那些皮毛鳞角打交道。”我那位亮闪闪的、法律上的兄弟笑着说,并引起了所有人的大笑。
我当然也跟着笑了。当大人们笑的时候如果小孩不笑的话,场面就不太好看了不是吗?这是我那位被除名的亲兄弟从小给我示范得来的经验。我时常会在心里感谢他,每当他被吼叫、鞭打、关禁闭的时候,我就会更深切地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目的。
所以我下学期还是会选十二门课,这样他们就不会质疑我为什么选了保护神奇生物和麻瓜研究,只会和别人苦恼地炫耀:“这孩子总是喜欢把任何事都做到完美。”这就是我在他们眼里的形象,一个优秀、乖巧、拿得出手的备选继承人。当然,由于正选已经出局,现在我已经荣升成了正选——千万不要假模假样地祝贺,我知道你也瞧不上这个。
对了,你之前提起过你的生日在七月份里,我不想问是哪一天,心里有了预期就会失去惊喜,所以今天我让克利切直接把礼物带给你了,预祝你生日快乐——现在才七月初,我想应该没那么不凑巧,你的生日已经过了吧?
不管如何,期待你的回信。
你忠实的朋友 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你好:
你应该庆幸你的玩笑是写在信里,否则一个玩笑如果没有逗笑任何人,尴尬的只能是开出拙劣玩笑的那个人。
不过,虽然玩笑并不诙谐有趣,你的礼物却很得我的心意,谢谢你,它值得我回赠给你二十磅的笑容——我不想掩饰我在收到它时的快乐,毕竟本来我还以为今年不会收到任何生日礼物了。你礼物送来的时机也刚刚好,我的生日是收到信的两天后,也就是今天,七月十日。再次感谢你给予我的这份惊喜。口琴谱我已经改好了,合奏的那天我会用你送的这支口琴——它的音色真是棒极了。
你的生日在什么时候呢?希望还没有过去,不然给你的回礼得等到明年了。或者是圣诞节?老实说我已经提前开始感到苦恼,我可没有给巫师送礼物的经验。你最好直接告诉我你缺什么——想来你也不会缺钱的。
在你上封寄来的信里,你说你刻意营造了一个追求完美的形象来迷惑你的父母,我却觉得你是不是连同自己也一起迷惑了呢?还是说这是你曲折地博取我的夸赞的狡猾方式?因为在我眼里,你确实是一个追求卓越、追求完美、偶尔有些心高气傲、但大多数时候你的能力完全符合你的自傲的佼佼者。虽然成绩不是衡量一切的方式,但是,拜托,你又抓到了金色飞贼,又拿到了十二个O了,还拥有像我这么出色的朋友,请问你还想要多完美?写到这里忍不住要画两个大白眼给你。
除了白眼,随信附赠的还有一块生日蛋糕,我亲手做的,一人一半,你的上面写的快乐,我的上面写的是生日。
祝你快乐。
你的正选朋友 卡罗尔
亲爱的卡罗尔:
很抱歉让你以不愉快的心情迎接这个暑假,我理解你的心情,不管你有多生气、对我有多愤怒都是应该的,但是请你相信,我的本意绝不是想欺骗你、隐瞒你,更不可能企图伤害你——如果有什么是我唯一不愿意做的,那就是这件事。
之所以一直不告诉你黑魔标记的事,一方面是不想影响你的情绪,你正在认真地准备O.W.L.考试,我原本是打算等考试一结束后就和你说的。另一方面,也是我的确有些心虚,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开口。我知道你肯定是会生气的,所以我总是一天拖过一天,想要延迟面对你的怒火,没想到却还是被你先发现了。卡罗尔,请你原谅我的怯懦,我只是不敢接受也许你会与我分手的这种可能。
接下来我会毫无隐瞒地向你解释黑魔标记出现在我手臂上的过程,我发誓我不会在其中掺杂任何矫饰与辩解。
去年圣诞节,贝拉——我的堂姐——突然出现在我家里,我保证,事先我并不知情,在此之前她也没有给我任何暗示和预兆,她直接带我幻影移形去参加黑魔王举办的宴会。这是一个小型的、私人的、内部的聚会,在场的都是深得黑魔王信重的人。黑魔王说他知道了我在O.W.L.考试里的优异成绩,贝拉也经常在他面前对我多加赞扬,所以他十分欣赏我的才能,愿意奖励我一个殊荣,在毕业前就给我打上黑魔标记。
在说这番话时,黑魔王没有征询我的意见,他是在告知他的决定,而不是给我一个选择。卡罗尔,你不知道黑魔王有多可怕,他的外貌,他的声音,他的气势,匍匐在他座椅边的那条巨大的蛇,跪在他脚下的包括贝拉、卢修斯、罗道夫斯在内的所有人,都叫我恐惧得战栗。是的,我也跪下来了,我跪在他的脚边,学贝拉的样子亲吻他的袍角,用谄媚的声音说:“感谢您,大人,这是我的荣幸。”
卡罗尔,看到这里,你也许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吧,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天的我,同样觉得自己卑躬屈膝的姿态是那么令人作呕。我不敢叫你知道,曾被你称赞优秀完美的我,也会像一条狗一样对人摇尾乞怜。
据说三大禁咒里的钻心剜骨会让人受到极致的痛苦,我没体验过,但我觉得应该也不会比黑魔标记打在手臂上时的疼痛更剧烈。当时的我痛到几乎在地上翻滚哀嚎,冷汗打湿了我两层的衣服。而在此之后的每一天,标记所在的地方都仿佛被一条蛇缠绞住那样隐隐作痛,尤其是黑魔王心情不好的时候,疼痛会更加明显。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只有当在你身边听你吹奏口琴时,我才能稍稍地放松一点精神,得到些许灵魂上的休憩。
卡罗尔,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能够选择,我绝不会让我的身上出现如同奴仆一样的印记。
原谅我,卡罗尔,原谅我。我已经失去了尊严,我无法承受再失去你。给我回信好吗?哪怕是用最恶毒的话骂我也好,不要用那样失望冷漠的眼神看我,它比我手臂上那个丑陋的标记还让我痛苦万分。
爱你的雷古勒斯
亲爱的雷古勒斯:
这封回信拖延了很久,不是为了折磨你的神经,故意惩罚你叫你日夜难安,而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自从那个雨天,丑陋的黑色骷髅透过你湿透的衬衫显露在我眼前起,我就陷入了反复的崩溃和挣扎,这么久不回复你,也是怕我在失去冷静的状态下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
你的信我逐字逐句地看了好几遍,作为你的恋人,我很难不因为你的痛苦而痛苦,因为你的屈辱而屈辱。但我发现有一件事你始终没有提及,这也是这两年里我们都在有意无意回避的话题——你对那位黑巫师的理念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我猜,你大概是支持的吧。还记得我们那次争执吗?你说凭什么要因为麻瓜的恐惧就让巫师们躲躲藏藏,不敢光明正大地施展魔法?巫师和麻瓜共同拥有这个世界,为什么麻瓜可以理直气壮地发动战争,巫师却要小心地不让自己的魔法影响到麻瓜社会的秩序?强者迁就弱者,这是多离谱的事啊。我反驳你说这不仅是为了维护麻瓜社会的秩序,也是在维护巫师社会的安全和稳定。强者迁就弱者是离谱的,可万一强者并不是巫师呢?
当时我们差点要吵起来,虽然后来我们都不再提及这个分歧,但你我都知道,它还是一根深埋在我们心底的刺,不碰虽然就不会痛,但不拔掉它也永远不会愈合。
雷古勒斯,我知道你并不是完全听奉你父母理念的传统巫师,但我也深知你确实为自己高贵纯净的血脉感到自豪。你向来是个头脑清醒,目标明确的人,你做事总是有计划、有筹谋的,虽然黑魔标记的事超出了你的预料,但你应该也早就做好了投效那位黑巫师的准备。或许你觉得你能在他得势后,凭借你的身份地位为我争得特殊的待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社会的等级真如那位的理念那样实践,不仅我将失去我的尊严,我们的后代——当然只是一个假设,并不意味着我真有这个计划——又会被划分到怎样的阶层呢?你真的能忍受“永远高贵的布莱克”成为新社会的二等公民吗?
坦白说,雷古勒斯,我在第一遍看完你的信时就原谅你了,就像你说的,黑魔标记这件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完全不希望你为了反抗就丧命。既然你没有错,或者说,你的错只在于没有及时告知我,那我理当、也情愿去原谅你的。可是,在这之后呢?
雷古勒斯,你不会一直都无法选择的,在不久的未来,你总是要选择去做一些事,或者不做一些事。而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只会原谅一个人一次。
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你的未来,以及,我们的未来。
爱你的卡罗尔
亲爱的卡罗尔
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给我回信吧,哪怕只有一个字。
道歉的话我已经说过百遍千遍,我知道你已经看得腻烦了,但除了一次又一次地道歉,我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挽回你。收回你的话吧,我是绝不同意分手的。我爱你如同自己的生命,失去你等同于叫我去死。
求你,求你,原谅我吧。
你永远的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你好:
我们曾经约定过,学院的对立和外界的纷争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一直相信,尽管我们的关系无法显露于人前,我们也都愿意为了维护它而暗暗努力。直到现在,我也不怀疑你爱我的事实,就像我也是如此地爱你。
但是,雷古勒斯,我想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有比相爱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尊严。
黑巫师的势力日益壮大,硝烟和战火已经波及到了校园,你总说,在目前的客观情势下,我们都没有办法承担反抗的后果,黑魔标记是横在你咽喉上的剑,动则辄死,除了忍耐,你别无他法。所以,哪怕我被你的同学羞辱,被他们用轻佻恶心的下流话调戏——我知道你们前一刻还在一起喝酒跳舞,庆祝毕业——你能做的也只是呵斥他们不要欺负女生。
在我拔出魔杖攻击他们的时候,在他们轮流将我击倒在地放肆嘲笑的时候,在我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时候,我知道你咬牙怒吼的那声“够了”是在对他们说,但又何尝不是在对我说呢?
够了,雷古勒斯,我忍够了。被欺侮的是我,你尚且都无法公开地、大胆地维护,当你旁观的受害者是其他人时,你是否必须要让自己无动于衷呢?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你,更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我知道现在的我们确实没有承担反抗后果的能力,但我确信我有承担后果的勇气,你呢?雷古勒斯,你有这个勇气吗?
到此为止吧,雷古勒斯,不要给我写信了,以前的信我也都烧了,就让这段美好的感情停留在这个夏天。我情愿带着遗憾去回忆它,而不是怀揣着诅咒地憎恨它。既然我们没办法保证我们的未来,那就省点力气,各自确保自己的未来吧。
祝你前路光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4 00:47:43~2023-08-04 18:4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狗猫喵喵喵、总是做梦的妍酱、容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淦猫猫 14瓶;微吟短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就是他需要支付的代价◎
睁眼时卡罗尔感到眼角一热,两滴眼泪顺着鬓角滚进了发间,转瞬不见。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
亮白的光斑在头顶轻轻晃动,薄纱一般的光带从蔚蓝的上空投射下来,变化着颜色的透明水母像风吹动纱帘一样随着波动而环绕。鱼群在光与水之间穿梭,色彩艳丽的珊瑚像宝石一样笼罩着光晕,礁石上附着着萤火一样的发光海藻,星星点点,明灭不定。
这一幕是卡罗尔从未见过的美丽且梦幻,然而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心里空荡而寂静。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卡罗尔一顿,旋即转过头。
火红的珊瑚丛后浮动着一条充满了美感和力量感的墨绿色鱼尾,每片鳞片上都流转着瑰丽的光泽,鱼尾之上是散布着鳞片的人类半身,以及一张英俊的脸——雷古勒斯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卡罗尔被强烈的冒犯感击中了,她感到了极度的愤怒和痛苦——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来其实自于迁怒。她想要叫出斯内普的潜意识,让他把这个属于雷古勒斯的躯壳还给真正应该拥有他的人。
但——她忽然又有些不舍。
大概是能进入别人梦境的代价,卡罗尔几乎很少做属于自己的梦。刚才在昏迷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梦到了他,这才恍然发觉,十八年倏忽而过,他的样貌快要如日出后的露水一样蒸发在她的记忆里了。
卡罗尔凝视着他。
黑色的头发、宽阔的额头、浅茶色的眼睛、直挺的鼻子、饱满的嘴唇,她将他的种种细节一一与记忆里的那个人进行仔细地比对。
他还是十八岁时青春正盛的模样,眸光清亮,仪态文雅,看人的时候习惯性地带着几分估量和揣测,神情介于礼貌和高傲之间,不远不近地打着照面时,他总会给人一种矜持的、无伤大雅的疏离感。
卡罗尔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有些怅然。
不知道在哪一天,她的眼角爬上了细细的纹路,皮肤也在日复一日的压力和睡眠不足中逐渐失去了细腻,取而代之的是沉积的色素。她并不觉得自己已经苍老,她只是有些疲惫。
时光推着所有活着的人往前,再往前,卡罗尔回头看到站在原地的雷古勒斯,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了这么远。她感到一种奇异的陌生,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
心情缓缓平静下来,卡罗尔望着面前的人鱼,他也是雷古勒斯,只不过是斯内普印象里的那个雷古勒斯。她一直了解的都是属于她的那个他,现在有机会看看别人眼里的他似乎也不错。
哪怕是片面的,虚假的。
她想再看看他。
卡罗尔想要往雷古勒斯那里靠近一点,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在游动,她低头,看到自己原本应该是腿的位置变成了和雷古勒斯一样的鱼尾,是黑色的。
卡罗尔:“……”
感觉还挺新奇的。
她试着操控了一下新长出来的尾巴,真不错,使用感和原来的双腿一样顺滑。
闪着暗光的黑色的鳞片从腰部蔓延到胸口,和透明的鱼鳍、漂亮的贝壳以及珊瑚宝石珍珠等物件组成了一件既贵气又轻薄的贴身裹胸。
很漂亮,嗯,也很清凉。
卡罗尔尝试着张嘴,很顺利地在海水中发出声音:“我的尾巴是怎么回事?”说完她就立刻察觉到自己说的并不是英语,而像是人鱼语。
人鱼语当然不在卡罗尔的学习范围里,她知道邓布利多会,但没想到斯内普居然也掌握了这门语言,是邓布利多教他的还是他自学的?想到上个梦里那满满当当的书,卡罗尔对这件事也并不感到非常意外。
不过神奇生物中的人鱼分为两种,一种生活在寒冷水域,相貌丑陋,生性冷酷好战,另一种生活在温暖水域,长得就要漂亮得多,更符合麻瓜童话里的“美人鱼”形象,性格相对来说也会更加温和一些。共同点是他们唱歌都很动听,但也都对人类没什么好感。雷古勒斯这个形象显然就是来自温暖水域里的美人鱼。
轻盈地摆动鱼尾绕到卡罗尔的身侧,雷古勒斯好奇地打量着她,似乎对她从容的态度感到惊讶。
“你当时快要死了。”他说,“刚好有个人鱼想要变成人类,我就把你们的身体交换了一下。他得以行走在陆地,你则获得了在水中呼吸和行动的能力。”
这个人鱼应该就是斯内普吧。
微微沉吟,卡罗尔很感兴趣地问:“我的腿是属于女性的,他要用男性的身体还是女性的身体?”
雷古勒斯表情古怪道:“……这个不是问题,他的鱼尾在你身上不也是很合适吗?”
好吧,魔法可以解决一切。
“然后呢,我们不需要各自支付代价吗?”卡罗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