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一热之后,谁心猿意马?谁求而不得?又是谁相濡以沫!
女性小说 家庭故事 职场女性 家庭 温情 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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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围城之困,周格没怎么觉出来过。毕竟,她和丈夫从校园到婚纱,羡煞旁人无数。
周格知道老同学离婚的事,是他新公司正常运转之后很久了。不过,既然他没说,她也默契地不提。
他们那天相对坐着喝酒,灯火幽微,
他问她:“怎么样?城里的风景好么?”
她说:“不太行,但城外也好不到哪儿去!”
人物设定
女主周格 第一次当女主
男主杨帆 当仁不让男主
推荐语:《离婚冲动期》讲述了一段爱恨交织的围城故事。男女主从校园恋爱步入婚姻,虽有稳定的感情基础,因身份性格不同产生的矛盾却始终贯穿全文。当摇摇欲坠的婚姻撞上不请自来的诱惑,本是无解的难题,最终却因生活的变数拉通了两人的差异。作者笔下创业的妻子和守成的丈夫等一众人物鲜活灵动,作品叙事细致圆融、文风舒展自如、情节曲折牵动读者情绪,最终以观察团排名小组第二、推荐票榜第三的成绩获得女性组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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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 发烧
因为木木有点儿发烧,周格今天没去公司,孩子咳嗽有两天了,凌晨时咳得特别厉害。周格起来看了他两回,索性把木木抱到大床上来,天一亮就烧起来了,红扑扑的小脸,咳得满脸涨红。
“你一会儿跟妈说一声,说我今天不去公司,我带木木,她就不用过来了。”周格一边给哼哼唧唧的孩子贴上冰冰贴,一边叮嘱起床准备去上班的老公杨帆。婆婆家住的近,就在前面隔一栋楼,这会儿放暑假,老两口每天都来把孙子接过去。
杨帆在衣柜前找衬衫,含糊着点头,又多言:“你公司没啥事吧?不然还是让妈来。”
周格听着,忍不住抬起眼皮瞪他一眼,可惜他忙着一只手臂穿进衣袖里去,没看见,只听见她似乎又低了头,声音低沉:“妈不用过来了,木木有点儿发烧,她要是见了又该担心孩子。”
她只这样说,背后的话不能全说出来,潜台词说到明面上,戏就唱不下去了,周格这些年结婚的经验。人生如戏,结趟婚,就算是接了一场大戏,考验演技。
她不能说的话,无非就是这些:“你妈来了,除了会蝎蝎螫螫、着急忙慌给孩子喂药,一气儿喂好几种,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说她也不听,除了制造矛盾,还能干嘛!趁早别来的好。”
这么痛快的话,她藏在肚子里。
杨帆换好衣服,快迟到了,赶着出门,临走进来看孩子,伸手摸了摸木木的脖子,“很烫啊?不用吃退烧药么?”他问。
“不用,刚量了,38°1,”周格跟着转头观察孩子的脸色,“我心里有数,你去吧。”她摆摆手。木木刚出生的那一年多,她是停下了大厂的工作,专职照顾孩子的,有经验。后来为什么坚持去上班,又在去年狠狠心,辞职出来单干;一句话两句话说不完。
她坐在窗边,出了一会儿神。盛夏的清晨,浓浓的金光从窗帘布的缝隙里射进来,在地上摧天裂地的映出一道扎眼的光。
听到杨帆关门的声音,她想起要去熬点粥,备着孩子醒了要喝,起身走出了卧室。
她边走边考虑公司的事,要交代给小颜,公司的从今天起,连续推送平板显示行业的资讯。最近她和映姐,打算接洽几家本地的显示器配套企业,拓展一下业务渠道。下午还有一场沙龙要去参加,今天这样的情况,只能和主办方请个假了。
想起杨帆刚刚问的那句话,“你公司没啥事么?”她开着水龙头淘米,忍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哪家公司开门做生意,会没事儿?没事儿不就完了!
等电饭煲煮粥的功夫,她把电脑搬到餐厅来敲着,手头的项目方案,还要再调整,她写完一段,考虑了片刻又删掉;另外新签了一家芯片设计公司找财务总监的单子,候选人她还得跟进,这种时候不能停,得趁热打铁。人们求职和找对象结婚一个样,不能深思太久,就是一哆嗦的事儿,中途一旦暂停就容易失联,再也结不了了。
周格的企业咨询公司是小公司,刚刚起步,万事都要自己操心。确是万事自己操心,从公司注册起,家里就没有人支持她的决定。老公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没有特别赞成,话里话外,透着“不要瞎折腾”的意思。但还好,瞎不瞎折腾,她自己心里有数,像孩子发烧的体温一样,不必声张,也不用别人帮忙,她清楚。
她差不多每隔半小时,进去摸一摸孩子的脖子,没有烧上去,精神状态也很好。
木木从床上坐起来问:“妈妈,你今天放假么?”
“嗯,是啊,妈妈放假,今天在家里陪你玩儿。你要不要起来,妈妈熬了粥,咱们一起喝粥配炒青菜,可以吃一点榨菜,好不好?”
“好,我要吃两碗。”
孩子饿了,胃口也很好。周格放心下来,能吃能玩没什么大碍,不用特别吃药,等会儿吃点水果吧,补充维生素。她满意地给木木换上短袖短裤,看他自己走到客厅去,打开天猫精灵,坐在沙发上听《百变马丁》。
等电饭煲响起完成声,他们母子俩相对坐着吃粥,木木贴着冰冰贴,像古装剧里小少爷戴了个抹额。他抬头来问:“今天奶奶不来么?我不用去奶奶家么?”
“你今天有点儿发烧,妈妈在家照顾你,让爷爷奶奶休息一天吧。”周格说,伸手捋了捋孩子的头发,头上还是有些烫。
“爸爸刚刚打我手表,问我好了没?”木木说,他从幼儿园大班起,自己戴电话手表,现在已经使用得格外娴熟,过了这个暑假,他就是小学生了。
“哦,你怎么跟爸爸说的?你好了么?”
“我说我好了,爸爸说,他不信,等会儿要问妈妈。”木木对答如流,还补充:“他还说,他请大表姑做小蛋糕给我吃,问我要放什么水果。我说,我想放芒果。”
周格听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杨帆这是把孩子发烧的事儿告诉他表姐了,那真是……
果然,下午吃了午饭没多久,表姐惠珍就来敲门了。
“哎呀,木木好点儿了么?早上杨帆一说,我都着急了,赶紧开烤炉,做了小木木喜欢的纸杯蛋糕来,本来今天接了个生日蛋糕的单子,12 吋的呢,我也不管了,先顾着这边儿要紧。”惠珍一向大嗓门,满客厅回荡着她掏心掏肺的声音。
“哦,他好多了,其实也没有高烧,杨帆大惊小怪的,还一大早给你电话,让大姐耽误生意了。”周格说话声音低,赶不上惠珍一半分贝。她和杨帆刚结婚时,在家族聚餐时听这位大表姐议论她,说表弟媳妇儿轻声细语的,将来寿命肯定长,不消耗元气。她那时想,她们关心的点真特别!
“小孩子发烧可大可小的,杨帆这爸爸当的,真是没话说,自己上班那么忙还操心着孩子,别的男人,可做不到。”惠珍自顾自地走进来,把手里的蛋糕盒子放在茶几上,伸手去摸木木的头,顺便夸一夸木木他爸。
“大表姑,我好了。”木木被爷爷奶奶训练的,见了亲戚先叫人,十足训练有素。
“没呢,哪那么快好。我都摸出来了,快让你妈再量量,多少度了?”惠珍摸着孩子,转头向周格道:“给吃药了么?发烧肯定是有炎症了,吃点儿消炎药,先杀杀毒。”
这种话周格听多了,脸上没什么变化,坐在沙发上没挪窝,只笑笑,含糊说:“刚量过,38 度不到,药我等会儿弄给他吃。”她伸手打开惠珍带来的糕点,提醒木木:“大表姑给你做好吃的了,先吃一个吧。”
“哎对,先吃,你爸说你要吃芒果的,我特地跑到超市去挑最新鲜的,快尝尝。”惠珍马上笑起来,厚嘴唇角上夹着一撮发白的唾沫星子。
木木把头凑过去,拣了一个拿在手里,嘴里啰嗦着:“这个上面有长颈鹿,我喜欢长颈鹿,脖子长,像滑滑梯。”
“哦,长颈鹿好,个子高,以后木木要长得像爸爸一样,又帅又是大高个儿。”惠珍附和着,笑得眼角一圈圈细纹。她盯着孩子,发现什么,扭头来拍周格坐着的位置:“小格啊,你怎么给他穿短袖,孩子发着烧呢,哪经得起空调吹,快,快去拿个长袖来套一套。”
“哦,”周格从容地点头,答非所问着指派木木:“去吧,拿到你房间去吃,去玩你的乐高吧,妈妈和大表姑聊会儿天。”
“哎呦,生病还穿这么少,不行的。”惠珍痛心疾首的模样,朝走回房间的孩子背影喊着:“去把衣服穿上啊,听话。”
周格端坐着,没吭声。她想起从前许多次,为了孩子穿多穿少的问题,和婆婆争执不休。和今天这场面,也差不多。她那时还是爱讲道理、爱解释的年纪,又是晓之以理又是动之以情,又讲技巧又讲真诚,最后婆婆照样每天给木木穿着厚袜子睡觉、出门穿马甲、热出汗了不准脱衣服,一样没改。她就罢了,奶奶给穿,她就给脱,少说话多动手,省得脑仁疼,大家不开心。
惠珍说什么,她就跟着点头。嘴头上表示一下赞成,面和就行了,别要求心和,和不到一起去。
“我听木木咳嗽呢,你给他炖个梨汤,拿养生壶煨着,全天当水喝,两天就好了。以前芊芊两姐妹,我都是这样给她们弄的,上学去的话,就灌在保温杯里,带到学校去喝,清热去火,特别好。”惠珍坐了会儿,和表弟妹实在没什么话聊,又关心起孩子的病来,抻长了脖子朝厨房张望一圈,似乎在找梨。
“哦,那我晚点儿买两个梨来煮吧。”周格答应着,其实心里在想,得去看一下邮箱,手机上半天没信息,不知道公司有什么事儿没!
“别等晚上了,我现在下楼去买两个上来,我给你炖上,你记着弄给孩子喝。”惠珍风风火火地起身就走,她早听她小姨说过,周格这个儿媳妇厨艺差,不勤快,弄给孩子吃的东西,都不上心,果然没错。
周格也没多客气,瞧着惠珍出门,自己转头坐回电脑前面去了。有人愿意煮,就煮,她得清闲且清闲。
她手机调了震动,怕吵了孩子睡觉,这时正“嗡嗡”作响。
“喂,映姐。”她接起来,放在耳边,是她公司的合伙人胡远映打来的。
“小格,你下午的沙龙怎么没去,我还以为你在呢,特地约了秦总,想说一起去听你分享,顺便跟你碰个面。”远映在电话里,语速颇快,快得像大风过境,跟她做人的风格一样。
“本来是要去的,木木早上忽然发烧,我实在走不开,跟主办方请假了。”她解释,抱歉的声音,秦总是中小企业协会的秘书长,她早就想认识的。
“哦,木木怎么了?小伙子不是能吃能睡的嘛,怎么发烧了?”
“有点儿咳嗽,不严重,估计一冷一热的,感冒了。”周格边说,边走到木木房间去,看他吸着鼻涕坐在飘窗上,玩奥特曼,蛋糕吃了一半,放在几个小怪兽中间。
“不严重的话,晚上你方便出来么?我改约老秦吃晚饭吧,他前两天刚从韩国回来,周末又要去杭州。我好不容易逮住他,一定让他抽个时间。”远映说。
周格想了想,又伸头看了孩子一眼,“好啊,晚上可以,晚上杨帆也下班了,让他看着孩子。你约吧,把地点发给我,我早点儿到。”
“那就说定了,我带瓶好酒去,咱们和老秦碰一杯,有酒好谈事儿。”
“是要喝倒秦总么?”周格笑问。
“呵!瞧你那口气,秦总什么人,老蒋都不是他的对手。”远映在电话那头,撇着嘴,直言不讳。
第2章 二 鸣跃
远映嘴里的老蒋,是她的前夫蒋孝干,也是周格的师兄。这回的秦总,就是他牵的线。他知道她们俩的小公司刚起步,急需拓展对外联结,增加业务机会。他和远映,婚是离了,但还见面还来往,与其帮外人,不如帮老朋友、帮师妹。
周格傍晚时打电话给杨帆,“你下班早点儿回来,我晚上要出去一趟,映姐约了个朋友我们一起见一见。”
“木木不是还在发烧么?你今天就别出去了,应酬改个时间吧。”杨帆声音里有些不悦。
“木木现在体温正常,鼻涕也流出来了,不要紧,应该不会再烧了。我炖了红菇鸡汤,你回来盯着他喝一碗,没什么大事儿。”她说,也没再解释,生意上的朋友,不是随时随地能约到的,又不是亲戚间约聚餐,周一不行改周六,初一不行改十五。
杨帆在电话里沉默着,没回应。
周格抬手,把电话挂了。
她没时间蹉跎,争分夺秒地去洗了个头,换了身连衣裙,在衣柜前踌躇了一阵,想映姐这种场合肯定是要发光发亮的,她们俩人没必要争高下,互相配合才是正理,所以挑了件浅米色的、半正式的长裙,显的职业又严谨,不喧宾夺主。
远映饭局约在一家私房菜馆,老城区的旧别墅改造成的,特别不好停车。周格车子擦着一棵老榕树枝叶,停在别墅后院里,挨着辆灰色奥迪。停好出来看看,恰好把奥迪卡在角落里,想想,算了,不挪了,都是来吃饭的,指不定谁先走呢。
她边走边打电话:“映姐,我到了,我开车来的。对,特别不好停,你打车吧,等会儿散了我叫代驾,送你回家。”
她讲着电话,没留意,奥迪里有人,这时放下了车窗,露出个侧影,正远远望着她。
周格先到,坐在白鹭洲厅里,对着服务员拿来的半人高的菜谱,研究菜色,一边手机还在和远映通话。“到底几个人,秦总那边带人过来么?不会是他一个人吧。”周格拿不准佛跳墙点几人份。
“我约老秦的时候,特地跟他说了,咱们这边三个人,看他再酌情叫两个朋友,凑满一桌,热闹热闹。你就按十个人的量来点吧。”远映正在来的路上。
“咱们三个人?除了你我,还有谁?”周格想,按远映和孝干师兄闹的那个样儿,她断然不会把他归在“咱们”的范畴里,哪怕是帮忙介绍业务,也顶多是“他们”,不然就是“他妈的”。
“还有我男友小何,哈哈,我顺便带来,你见见。”远映爽朗道,大大方方。
“哦,好好,那我知道了。”
周格一边点菜,一边摇头,映姐的男友又姓何了,上个月那位,还是姓洪的……
“主食要一份大份的卤面,晚一点上。”她点好菜,交代给服务员。她记得秦总老家是莆田的,特地点一份他的家乡菜。
远映进来时高跟鞋声“呱嗒呱嗒”敲在楼梯上,鞋跟太高了,等走进包间时,忽然踩上地毯,一趔趄,险些摔倒,被身旁的年轻男人伸手扶住了,“当心!你呀,这鞋跟太细了,走不稳!”他说着话,眼明手快地扶着远映,直把她送到圆桌边,坐下。
周格瞧着远映一脸受用的样子,忍不住要调侃她:“太后老佛爷来了!”
“嗯,小何子,坐,把酒交给服务员,先醒一醒。”她顺口指挥新男友,转头问周格:“菜点好了么?”
“好了,我办事你放心。”周格抿着嘴笑,看小何起身出去,凑过来问远映的耳朵:“这是新的,上一个掰了。”
“掰了,为了搬家的事,吵了一架,心累,不如换一个。诶!一换,心马上就不累了。”远映说着,饶有兴趣。
“这位小何同志,是做什么的?”
“做动漫的,人家动漫设计师呢,别小瞧别人。”
“动漫好啊,在互联网公司么?做游戏?”
“.…..”远映顿了顿,“以前在过吧,现在是我的,私人助理,全职。”
“哦……”
远映转头来,瞪着周格的眼睛,表示:哦你个头啊!
周格想说,嗯,长的很像,尤其眼睛,睁圆了看人时特别像;上一位,只是侧脸有点儿像,今天这位更传神。
还没说出口,秦总腆着大肚子走进来了。“来迟了来迟了,让两位美丽的女士等我,真是该死,等会儿我罚酒三杯啊。”他一进来,就坐在主位上,大块头和大体量,当仁不让,身旁跟着两个人,也随着他落座。
远映和周格已经起身来迎,“可不是,我们俩都等半天了,这话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咱们罚酒,可不能含糊。”远映笑说。
“不含糊,肯定的,今天咱们有酒有美女,可以多喝两杯。可惜老蒋临时爽约,不然今晚更热闹,这个人真是不行,玩这种小花招,以后都不约他。”老秦抱怨起来,假模假式地摇头。
“这个人,哼,”远映提起前夫,毫不客气:“咱们就别提他了,来来来,先上菜,先罚酒。等罚完,我介绍我们优秀的人资领域专业老师,周格女士给你认识。”
“秦总好。”周格上前,礼貌地先伸手,“我们公司刚起步,还请多关照。”
“哎呀,真是年轻有为。”老秦回握了一下,也很体面,马上松开了,笑着恭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明明可以靠美貌,偏偏要靠才华,周总就是啊。”
“是吧,今天来对了吧,那得和美女多碰两杯。”远映张罗着,朝另外同来的两位男士递名片,“来,咱们也认识一下,我和秦总早两年就认识,一直没机会一起吃个饭。秦总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哎远映,我这两位兄弟,是最近刚加入我们协会的,公司都在保税区,可是咱们招商引资进来的重点企业呐,这位陈总,这位邱总。一会儿还有一位,张黎明,你应该熟,从前老蒋私董会的常客,现在他公司发展的很大啰,一年产值好几十亿。”
“黎明啊,我认识啊,以前常来我家吃饭。”远映笑开了,本来听说老蒋没来,她心里失望了一阵,今晚专程带了新男友来,让他开开眼的,居然没来。这下好了,有张黎明在,今儿的好场面,自然会添油加醋传到老蒋耳朵里。真是大好事儿,叫老蒋不痛快,就是让她痛快。
周格听着远映和老秦说话,也起身和对面的男士们交换名片,低头看到其中一个人的名字:邱鸣跃。
这名字……她认识另一个叫邱鸣跃的人,是她高中的男同学,他们还坐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前后桌。她于是,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一眼,看见他也正投来目光,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们两人隔得远,差不多坐在桌面对角线上。服务员接连上菜,周格没法隔着桌面和人喊话,只好时不时地抬头望一望对面那位邱鸣跃。论起来,她和高中的邱鸣跃,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她记忆里还是那个瘦高少年模样,在毕业留念册里给她夹了一片红彤彤的枫叶,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眉毛眼睛,她实在记不真切了。同眼前这位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商务人士,也完全匹配不上。
同名同姓的人真多。她想。
桌上喝酒的气氛很好,有社交女王远映在,冷不了场,特别是传说中的张黎明来了之后,完全活跃起来,远映给拉到秦总和黎明两人中间去坐,旁边的人不得不挪着各自的椅子,让出位置来。小何极有眼色的想凑过去,无奈,没有找到好时机,被黎明宽大的后背挡在小圈子外面。
“周总来,陪一杯、陪一杯,听说你培训师课程讲得特别好,改天我们几个一定组团去学习。”老秦被远映盯着一杯杯地灌,想起今天的使命来,见缝插针地发着广告语。
于是大家一一来碰杯,顺便互相加微信,social 的场面到了高潮,再往下便是互相聊天了。
周格落座时才发现,刚刚远在桌子对面的邱总,已经挪到她右手边来。她拉了拉椅子,靠过去一些,寒暄几句的意思,拉近距离。先开口:“邱总,不瞒你说,我有个高中同学,名字和你一模一样。我刚拿到你名片时,还一直在想,会不会就是我同学。”
鸣跃欠身过去,笑了,“我就是啊,我变了这么多么?你一点儿都认不出来?”
周格惊讶的表情,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直到鸣跃实在撑不住,自己放开声笑起来,凑近过去,解释说:“刚刚在楼下,你把我车堵住了,还记得么?我那时就认出你了。”
“那辆车是你的啊?”她终于回过一点神来,但只回了一半,另一半还停留在惊讶里。
“确切的说,也不算是。”他朝对面酒酣耳热的秦总看去一眼,道:“是森哥的车,我这边的公司还在筹备,所以没开车来。”
“哦,刚刚秦总说你们的公司都在保税区,具体做什么的?”周格算是回了整个神儿。
“我们做宠物用品的。”鸣跃笑吟吟,补充:“小公司,体量不大。”
“你这也太谦虚了,一来就是保税区重点项目,还说小公司。”她想起前面秦总的介绍,那时听了当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老同学的公司。
“哎,鸣跃,你们俩怎么单独说话了,不合群啊,来来来,咱们和胡总喝一杯,远映可是咱们这儿的女强人呐,喝过酒以后好联络。”老秦油光珵亮的脸皮,招手叫他们。“哪里女强人,女强盗!”黎明插话调侃,被远映“啪”一掌,拍在肩头上。
“森哥!我遇到老同学。周格,我俩是高中同学!”鸣跃端起酒杯。
“啊?!真的?周总,是么?”老秦也颇惊讶,“这么巧么?”
周格点点头,“是啊,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邱总和中学时变了很多。”
“哎呀,这也太难得了,不喝一杯都说不过去。”远映举杯站起身来,“咱们大家一起来吧,陪他们一杯。”
“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黎明总生得白白胖胖,像个圆头胖脸的年画娃娃。
大家哄堂一笑,各自干了,酒尽,没人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只有鸣跃转头来,朝周格笑笑,眼神里的意思:他们瞎说呢,别当真。
周格也笑了笑,当然了,酒场上的话,谁会当真。
这场饭局,后半段,又来了两个人,圆桌坐满一圈,远映带来的红酒喝光了,又换了秦总带来的白酒。有人起身隔着半桌人来敬酒,踢到地上的空酒瓶,“光当”一声巨响。
可惜没敲在大家的神经上,马上又被男男女女的声浪淹没了。
周格和鸣跃想听清对方的声音,不得不同时拉近了椅子,两把椅子靠在一起。“咱们有十几年没见了,我刚开始真没敢认。”她笑说,自己摇着头,感叹眼拙。
“是啊,高三毕业那会儿才 85 岁,现在咱们 35、5 了,过去了 15 年。”他说着话,也感叹。周格看到他颈上喉头微微颤动着,他接着道:“况且,我那时在班上不主流,你都没什么印象了吧。”
“怎么会,我有印象啊,咱们高三最后那段儿,坐了好久的前后桌,我坐你前面,你记得么?”周格回忆起来,许多读书时的事,蜂拥而至,她努力挑拣着和鸣跃有关的细节。
她说的没错,他那时坐在她身后,常常在上课时盯着她头发,看她有时低头,有时抬起来,她记笔记的速度特别快,他稍稍歪头,能看到她已经写满了一整页。高三最后几个月,都说特别折磨精神,他从没这么觉得,最后几个月里,他觉得特别满足,比从前坐在教室角落,和她对角线距离时快乐多了。
“记得啊,我还记得,那时我老找你问问题,你转过来给我讲,会把我的笔袋挪到一边去,有次摔在地上,把我的笔摔坏了,你还一直说,要赔一支给我。”
“后来我没赔么?”周格问,显然鸣跃想起的事情比她多。
“没有。”他满脸是笑地摇头。
“不可能!我最说到做到了。”
“真的没赔,而且再也没提了。”他笃定。
周格听着,怀疑的眼神,紧紧盯在他的脸上。
散席时,她差点儿忘了今天饭局的主角,要不是远映站起身叫她“小格,小格,来,咱们送一送秦总”,她还在和鸣跃追忆似水年华。
鸣跃喝酒上脸,这时红红的两团染在脸颊上,像害羞的样子。他微微点点头,表示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等你。
等周格回来,他果然还等在原地。
“你最近一直在厦门么?我找一天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聊一聊。”她特别有热情,有朋自远方来的感觉。
“到这周六,我周日回宁德,那边的公司还有事儿要处理。”
“那好,说定了,你等我消息啊,我找个有趣的地方。”她说着笑起来,一笑,鼻梁上有两道细细的皱眉,带着点儿俏皮。
他记得从前,她转头来找他说话时,一笑,也是这样的表情。
周格叫的代驾先来,鸣跃站在老榕树下看着她们上车,向她挥了挥手。
这顿饭吃得收获颇丰,远映眉角上染着红晕,靠在后座仰着头,“小格,我和秦总说好了,后天去他公司,请他带我们接洽几家保税区的企业,你把时间腾出来啊。”
“好啊,我后天可以。”周格坐在副驾上,后座的位置让给远映和她男友,她扭着半个身子,问:“我刚刚看到来接秦总的车子,是他老婆开的么?那么年轻,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位秦太太不一样了。”
“嗐,人家换了呀,以前那位离了,今儿你看到的这个,年后新结的,模特出身,看那一掐小腰。”远映仍旧仰靠着,睥睨众生的样子,“他们这些人,升官发财换老婆嘛,常换常新。”
正说着,周格手机响了,是杨帆打来的,“你饭局结束了么?木木还没睡,说要等你回来呢。”
“哦,我和映姐在回家的车上,一会儿先送她到家,我大概,再十分钟。”她说着,瞟了眼车上中台的时间,十点多钟了,“木木怎么样?又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