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费心去思考这部电影的寓意,思考它是否代表着斯内普的某种意识投射,而是像观看一个朋友分享的影片一样,兴致勃勃地期待着剧情的发展。
离开电影院时卡罗尔往海报上瞥了一眼,上面写着1973年7月18日上映。
那是她小学毕业后的暑假,她已经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并把它当成乔纳森的恶作剧——他前两天刚被她揍过一顿。
那也是也是斯内普二年级结束的暑假。
他居然也会在暑假里去看电影吗?
卡罗尔微笑着想。
不知道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和朋友一起。
接下来卡罗尔陆续经过了一家写着圣诞节大减价的服装店——橱窗里摆着两双精致的儿童小皮靴。
一家香气诱人的面包店,闻起来像是刚出炉了一盘子华夫饼。
一家剧院,今天在上演一出《耶稣基督巨星》,海报上的人物是耶稣和犹大,卡罗尔想进去看看,但剧院大门紧闭——大概斯内普也只是从门口路过吧。
还有一家猫头鹰店,探头一看,黑漆漆的店铺里闪着一双双发光的圆眼睛。她开学前是没有买猫头鹰的,怕猫头鹰飞到阿莎丽姨婆家让她被小镇上的人说闲话,不知道斯内普买了没有。
就这么一路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不管走到哪里,卡罗尔都能听到从教堂传来的整点钟声。在教堂的钟又敲了四下后,卡罗尔在街角转了个弯,紧跟着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猪头酒吧——像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把它送到了她面前。
她微微顿足,望了望那悬挂在锈迹斑斑的支架上的烂木头招牌,上面画着一个被砍下来的猪头,血迹渗透了包着它的白布,在风雨里晃荡着嘎吱作响。
卡罗尔抬脚朝酒吧走去。
时间才下午四点,酒吧里几乎没什么人,但堆积在屋子里污浊气息扑面而来,发酵的酸臭中带着羊膻味,像一个醉鬼用臭烘烘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但每一次的感受都不那么愉快。
卡罗尔穿过人群走到了吧台前,看到了正在吧台后擦拭酒杯的老板,他高高瘦瘦,发须皆白,戴着眼镜,见有人来也不抬眼,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她屈指敲了敲满是泥垢的台面,低声说:“你好,先生。”
老板专心地擦着自己永远擦不干净的杯子,粗声粗气地说:“要喝什么?”
卡罗尔不想喝这里的任何东西,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老板的眼皮子底下。
“请问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老板用余光瞟了一眼,“哦,这不是最近报纸上的那个杀人犯么?怎么,他要被送上断头台了?”
卡罗尔问:“除此之外,你对他还有别的印象吗?”
“没有!”老板不耐烦地说。
卡罗尔又在公文包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把金币——哈利真有钱——堆到了吧台上,跟着把自己的左轮也轻轻放在了旁边,彬彬有礼地重复之前的问题:“请问你对他还有别的印象吗?”
老板:“……”
他的蓝眼睛终于从镜片后抬了起来,狠狠地盯了卡罗尔两眼,他粗鲁地将金币扫进了自己的口袋,跟着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
“哦,这个家伙。”他慢吞吞地说,“我记得他,他曾和警察局举报过一对私奔躲在我这的小情人,大概是什么大家族的吧,出动了好多人来把他们抓了回去。后来听说那对小情人双双殉情了,就留下了一个可怜的孩子。”
卡罗尔拧起了眉毛。
举报私奔的情侣?想也知道现实里斯内普不可能干这种事。现在又不是十七世纪,谁管私奔的事?
她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猜测让她有些心惊,斟酌了一下,她清了清疼痛的嗓子,慢慢地说:“那对情侣的名字里,有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吗?”
老板耸肩:“我没听到过这两个名字,来我这的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或许听到了,我忘了,毕竟是老早以前的事了。”
卡罗尔不知怎么地松了口气。
却听老板又说:“不过我曾听那个男的叫自己的孩子——‘亲亲小哈利’,没记错的话大概是这个吧。”
“……”
卡罗尔哑然无声。
十七年前波特夫妇被伏地魔杀死,唯独留下了“救世主”哈利,难道这其中,竟然还有斯内普的干预——甚至是推动?
他迫不及待想让她知道的,就是这件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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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侦探不可以同时是个律师呢◎
肮脏昏暗的酒吧里沉寂了有那么一会儿,这时外面的风雨似乎更猛烈了,雨点砸在堆积着泥垢的窗户上,像是有哪个坏脾气的小孩在往上面一把又一把地扔着石子。那个破烂的木头招牌狂暴地撞击着门板,门上的支架不堪重负,发出了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酒吧老板说完就事不关己地低头继续擦酒杯,酒吧里寥寥无几的客人都在兀自沉闷地喝酒,看起来没有一个人在意吧台前愣神的女人。
可卡罗尔感到了强烈的被注视感。
她下意识地抬头,却只看到天花板上遍布的蛛网、各种恶心的脏污和岌岌可危的裂痕。她拿下了眼镜,扯着衣角慢慢擦拭着镜片上雨水留下的痕迹。
十七年前,卡罗尔在审判室的观众席上见证过邓布利多信誓旦旦的申明,这位德高望重的凤凰社领袖以自己的名誉和地位为斯内普担保,说他在伏地魔倒台前就投靠了凤凰社,冒着危险为凤凰社传递消息。
她还知道,第一次巫师战争后期,波特夫妇是被邓布利多严密保护起来的,而波特夫妇的死和伏地魔的败逃发生在同一个晚上——斯内普怎么可能在为邓布利多效死的同时去陷害波特夫妇,并在害死他们后还得到邓布利多的庇护?
除非邓布利多昏聩到连这么重大的事都能被斯内普蒙混过去,否则逻辑上很难解释这件事。
而且她前两年已经被人告知,出卖波特夫妇的不是从阿兹卡班出逃的西里斯·布莱克,而是他们的另一位好友——同样是掠夺者之一的彼得·佩德鲁,那么不是守秘人的斯内普与波特夫妇的死至少不可能存在直接的干系。
再则,就卡罗尔自己的人生阅历和经验来说,通常如果一个人主动做了伤害别人的事,即便他事后为此感到歉疚和忏悔,他也不会发自心底地把错误归因到自己身上,反而会无意识地推诿到虚无缥缈的命运、无法挣脱的环境、无力违逆的强者以及种种迫害他导致他犯错的人和事上——就算他杀了人,也是死神把刀强硬地塞进他的手里的。
可斯内普的态度明显不是这么回事。他倒像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在罪犯的身上烙上永不磨灭的印记一样,亟不可待地要把这项可怕的罪名烙进自己的灵魂里,并且完全不畏惧自己的灵魂是否会因此被发配到地狱,接受无穷无尽的酷烈刑罚。
在这个梦里,他把自己关进了监狱的最深处,安排亡灵把自己牢牢看守起来,塑造了那么多人对他进行辱骂和奚落,梦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对他深恶痛绝,每一个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等他被送上断头台和绞刑架,并在他气息断绝的那一刻欢呼喝彩,额手称庆。
——这些迹象显然更像是有道德洁癖的人,因为自己的过失之罪而产生了强烈的自厌心态和自毁欲望。
所有人都在指摘他的严厉和刻薄,但看起来没有人比他对自己的审判更加苛刻。
总之,不管是理智上的严谨推断,还是经过这几个梦里的接触,卡罗尔对斯内普偏向于正面的观感,带来的私人情感上的倾向,都让她对“斯内普出于主观意愿害死了波特夫妇”这事秉持了否定的态度。
那么在此前提下,唯一能导致斯内普认为他对此必须承担罪责的,只有“斯内普因为某种变故间接地害死了波特夫妇”这个可能。
可是波特一家被赤胆忠心咒藏了起来,背叛了他们的是彼得·佩德鲁,除非斯内普要怪自己没有拿命挡住从伏地魔的魔杖里射出来的死咒,否则卡罗尔想不通斯内普能在波特夫妇的死亡里能插上什么手——
卡罗尔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两年前,伏地魔率食死徒突然袭击魔法部,和凤凰社以及“救世主”在那儿发生激战,由此撕开了魔法部一直用来鼓吹盛世太平的遮羞布,标志着在第一次反伏地魔战争结束的十六年后,第二次反伏地魔战争正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那一天,圣芒戈送来了很多伤者——也有很多死者,之后卡罗尔特意去打探了一下,为什么本来隐匿在幕后的伏地魔会好端端地去魔法部砸场子,然后就得知了关于预言球的事。
她不知道预言球里讲了什么,但她知道预言球的特质,再根据那天情形的分析,她可以肯定,能让伏地魔不惜一切去夺取的预言球,一定是关于他和“救世主”的。
再联想起十七年前波特一家莫名其妙的隐匿和伏地魔失了心智般的针对,她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推定,预言球里的预言肯定在那时候就被双方得知了。
那么——
卡罗尔把擦得不能更干净的眼镜架回了鼻梁上,轻轻地呼了口气。
斯内普——会跟那个预言有牵扯吗?
默默拿起吧台上的枪,卡罗尔在收回它之前先用枪头敲了敲台面,引得酒吧老板抬头。
她的视线穿过两层镜片,笔直而带有力度地与他对视。
“他不会被送上断头台的。”她用沙哑的声音说,“虽然的确有许多人盼望着他去死,但也始终仍然有那么些人,会以自己的名誉为他的名誉作保,以自己的灵魂为他的灵魂开释。”
门外令人心烦的哐哐敲击声突兀地停了。
酒吧老板的蓝眼睛呆滞了两秒,转瞬暗沉又转瞬清明。
他迟钝地捏紧自己手里脏兮兮的抹布机械地擦着杯子,嘴里嘟嘟囔囔:“这关我什么事呢?”
卡罗尔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酒吧。
外面还在下雨,只是风小了,雨也没那么急了,绵绵的细雨打在伞面上,轻柔无声。
卡罗尔随意找了个方向往前走,路过一个躲在店铺遮雨棚下的卖花小女孩,篮子里的花被雨水淋得蔫蔫的,小女孩的头也蔫蔫的。
她驻足问:“花怎么卖?”
小女孩仰起一张清晰的脸,表情从忧愁变成惊喜:“尊敬的女士,您真的要买吗?”
卡罗尔颔首:“这些花我都要了。”
“一个先令。”小女孩快乐地说,“好心的女士,只需要一个先令就够啦。连这个篮子一起,我都送给您。”
英国早在七一年就不用先令了——正好是斯内普去霍格沃茨的那一年吧。
卡罗尔在公文包里翻了翻,还真找出一枚先令。
“既然你送我一个篮子,那我也送你一些面包。”她大方地把哈利的钱和哈利买的面包都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连连道谢,满脸都是笑容,她紧紧攥着那一先令和一袋子面包,踩着水洼在雨丝中轻快地跑走了。
卡罗尔提着篮子看了看,里面是粉白相间的洋桔梗,看着花苞幼嫩,但放水里养一养,应该也会开得很漂亮。
她挎着篮子继续走,从一家唱片店门口经过,听到了从唱片机里传出来的歌声。
“……我感谢上帝,我还活着
你是那么美好而不像是真的
难以将我的目光从你身上转移
请原谅我注视的方式
别无他物能与你相比
你的一瞥让我虚弱
再没有词汇留待言说
然若你也如我一般感受
一定告诉我,那是真的……”
卡罗尔忍不住停下脚步把这首歌听完了。
这是法兰奇·瓦利的《我的视线无法离开你》,在她小学时候几乎整个英国都在唱,她还自己写口琴谱吹过。法兰奇缱绻的嗓音在胶片里二十多年没有改变,听起来还是那么地打动人。
再往前走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哼了起来:“……宝贝,我爱你,这实在没什么关系,宝贝,我需要你来温暖这孤独夜晚……”
教堂的钟声悠扬地传了过来,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停在卡罗尔的旁边,车窗摇下,哈利那一头乱发从里面长了出来。
他笑眯眯地说:“晚上好,弗洛加特女士,请上车吧。”
卡罗尔从善如流地坐到副驾驶。
车子平稳行驶,在雨刮器规律的摩擦声中,卡罗尔说:“波特先生,介意和我说说你的事吗?”
“我?”哈利仓促地撇了下头,又赶紧摆正,“我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呃,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哈利转动了一下方向盘,心不在焉地说:“我不知道您想听什么,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新手律师。”
“你的父母呢?”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
“我很抱歉。他们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十七年前,在教会和国王冲突最激烈的时候,我的父母因为协助邓布利多大主教接管被里德尔公爵掌握的其它教区而遭到公爵的迫害,他们装作私奔的情侣带着我离家出逃,然而不幸的是他们还是被公爵的私兵们抓到了。”哈利耸了下肩膀,“之后我就被教父抚养长大,如您所见,成长得还算顺利。”
这跟酒吧老板说的不太一样。
卡罗尔若有所思道:“这样说来,你应该也是站在大主教这边的,为什么还要替可能是谋害大主教的凶手的斯内普修士辩护?”
“我可不站在谁一边,弗洛加特女士。”哈利正色道,“既然我父母都因为掺和进这种乱子里而丢了性命,我怎么会还要步上他们的后尘?我说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律师,那些大人物抢地盘是他们的事,我只管顾好我自己和我教父就行了。再说,这个案子是法院安排给我的,我能打赢自然好,打不赢,那我也只能对斯内普修士说句‘尽力了’。”
卡罗尔怔住。
这个哈利……已经完全不是现实里哈利的性格和选择了。
斯内普基本上对梦里每个人的塑造都很贴合现实里的特质,为什么唯独对哈利有了这么大的改动?
沉思了一会,卡罗尔说:“所以说,你并不在意自己的被告人是谁?”
“当然了,只不过是一份糊口的工作罢了——我可不像女士您这么上心。”
“那如果你需要为之辩护的,可能是间接导致了你父母死亡的仇人呢?”
“女士,这个假设并不有趣。”
“事实上,这也许并不只是一个假设。”
哈利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紧急制动下与地面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惯性把卡罗尔从座椅上甩了出去,安全带又把她拽了回来,狠狠砸在了椅背上。
一张表情空白的脸转了过来,“您的意思是——斯内普就是当初为公爵通风报信的那个人?”
卡罗尔严谨地说:“目前我还不能完全肯定他做了什么——但我能肯定的是,他确实做了什么。”
哈利咬紧了牙齿,碧绿的眼睛从镜片后迸出仇恨的火星。
“如果真的是他,我一定从辩护律师的位置上走下来,坐上控告人的位置。”
卡罗尔并不意外得到这个回答——这是斯内普假想出来的回答。
她点头道:“不管到底是不是他,波特先生,你都可以先从辩护律师的位置上走下来。”
哈利的怒气一滞,表情带了点茫然:“为什么?我是说,那样的话谁来给斯内普辩护呢?”
卡罗尔露出一个端正的微笑:“我。”
“您?”哈利失声叫了起来,“您只是个侦探!”叫完他连忙慌乱地解释,“抱歉,弗洛加特女士,我不是贬低您的意思,只是——只是您连律师证都没有呢。”
“我有。”
“抱歉,您说您有——”
“我说我有律师证。”
“……”
两个人在车里面面相觑。
哈利干巴巴地说:“不可能,您没有,我调查过的。”
“相信我,我说我有,那必然就是有的。”
卡罗尔以无比恳切且十足笃定的态度郑重点头,语气给人一种由不得人不信的神秘说服力,仿佛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作出诊断——“你的的确确是病了”。
她在哈利的注视下将手伸进属于哈利的公文包里,镇定自若地在里面摸索起来,小小的公文包像是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她用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气势反反复复地在里面掏动。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的唇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卡罗尔抽出手,纤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张崭新的律师证,证件上赫然印着她的照片。
“你看。”她矜持地说,“谁说侦探不可以同时是个律师呢?”当然还有治疗师。
哈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古怪道:“恭喜你,弗洛加特女士。”
作者有话说:
卡罗尔:外套和伞都给我了,再给张律师证吧。
斯内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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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里的这首歌看中文名和歌词可能反应不过来,但去搜一下,应该所有人都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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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痛悔的心,神必不轻看◎
“新的律师?”穿着笔挺西装的预审法官皱眉,打量了一会卡罗尔,她本来就潜藏着焦虑的脸上浮现出隐忍的抓狂,“为什么在这个关头换律师?哈利·波特!”
她崩溃地叫着:”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知道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吗?检察官刚刚还把我叫了过去,强硬地命令我立刻把斯内普修士的案子移交到检察院,他们明天就要开启重罪法庭对他进行公开审判,你却在这个火急火燎的时候来给我扇一把风?你忘了你的律师证是谁辛苦帮你复习了三个月才让你拿到的吗?”
被迎面喷射怒火的哈利不自觉往后仰了仰,虚弱道:“格兰杰女士……赫敏,帮我复习了三个月的你应该最清楚我的能力才对,你不能要求一个刚拿到律师证的人负责的第一件案子就是轰动全国的谋杀案,我不算充足的知识储备和像崭新的餐盘一样锃光瓦亮的履历并不足以支撑我完成这项任务。”
赫敏像只狂暴的狮子一样嚷了起来:“不用提醒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不是没有任何一位经验丰富的律师肯接这个案子,你以为我会找你来堵这个坑吗?”
哈利强撑着说:“现在有了。”他指了指看得津津有味的卡罗尔,“这位弗洛加特女士毛遂自荐,且意愿强烈。”
迎着赫敏质疑的目光,卡罗尔礼貌颔首:“是的,正如波特先生所说。”
“为什么?”赫敏显然并不信任哈利的推荐,“为什么你要接这个案子?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几乎不可能胜诉——而且作为义务律师,这个案子能给你带来的收入十分微薄。”
卡罗尔不紧不慢地说:“实际上,我并不需要薪资,也不指望着一定能胜诉。”
赫敏看起来更加疑窦从生:“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回答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预审法官,您为什么宁愿得罪检察官也不想把案子移交到重罪法庭呢?”卡罗尔有些好奇。
赫敏理所当然道:“我不允许我手里出现一个没有得到任何供述就定罪的犯人。”
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赫敏,卡罗尔心想看来斯内普对这个女生的评价不低。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一个聪明又有韧劲的学生总是更得老师青眼的,就是不知道据说向来把讨厌格兰芬多写在脸上的斯内普,在学校时有没有对这位学生和气几分。
卡罗尔带着微微的笑意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要为他说两句话。”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赫敏深深地看了眼卡罗尔,沉思了一会,干脆道:“现在我们一起去斯内普的牢房,如果你能使他开口,不管是认罪还是喊冤,哪怕只是一句,明天的庭审我就让你作为辩护律师上场。”
卡罗尔也爽快应下。
她喜欢这种直来直去并且效率很高的交谈方式,心想如果这个姑娘要来当治疗师她还是很欢迎的。
撇下了有些踌躇的哈利,卡罗尔跟着赫敏再次进入了湖边的地牢,下去之前她瞥了眼湖水,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异样之感。
想了一路没想明白,她便把这种感觉暂时搁置到了一边。
看守打开了牢门,赫敏和卡罗尔先后走了进去,狭小的牢房里挤了三个人立刻显得逼仄起来。卡罗尔看着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床上的斯内普,心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东西。
当然,梦里的人不吃东西也不会怎么样,就像她到现在也只喝了杯咖啡,并没有感觉到难忍的饥饿,但她还是不自觉地很关心这个问题。
往前迈了一步,卡罗尔站在和昨晚相同的位置,温声说:“晚上好,斯内普先生,我来兑现我的承诺了。”
“你的行动力令人赞叹。”斯内普对着卡罗尔淡淡地说了句,语气听不出褒贬,似乎不怎么相信她能在一天时间里查出多少东西来。
卡罗尔也不急着剖白,向他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斯内普先生,明天重罪法庭将要召开对你的庭审,我希望能够作为你的辩护律师上法庭为你辩护,但这位预审法官大人认为我必须得到你的认可。”
赫敏一脸板正地说:“我希望你这次能好好配合,斯内普修士,毕竟这关乎到了你的命运。”
斯内普本来还在盯着卡罗尔,听到赫敏的话后直接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想把她隔绝在自己的视野之外。
赫敏气急地涨红了脸,刚要张口却被卡罗尔打断:“法官女士。”她用柔缓却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您今晚只需要听就可以了,说的任务请交给我。”
赫敏这时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像麦格。她转身走到墙角,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示意他们赶紧开始。
卡罗尔面向仍闭着眼睛的斯内普,先轻轻叫了他一声:“斯内普先生。”
斯内普撩起眼皮看她,她点了下头,说:“你昨天给我的任务,根据现有的线索,我推断出了一些,不过我并不保证那些论断是全面且准确的。鉴于庭审迫在眉睫,我就不在此进行长篇论述了,只说一部分来取信你和预审法官大人。当然,如果有错谬的地方你可以直接驳斥我,请相信我不是有意冒犯。”
斯内普轻轻抬了一边的眉毛,“这听上去像是免责声明。”
卡罗尔笑了下,“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斯内普平静地说:“我知道了,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那我先来说最重要的那一件事。”卡罗尔忍不住清了下嗓子缓解干痒,然后放轻声音说,“也就是导致你被关押在此的邓布利多大主教谋杀案……”
“弗洛加特女士,你的喉咙受伤了吗?”斯内普冷不丁地插话。
卡罗尔微愣,“噢,没有,一点小小的不适,谢谢你的关心,这没有影响到我。”
斯内普没做声。他放下屈着的腿,慢吞吞地变了个姿势,在那张窄窄的木板床上挪动位置,从靠墙坐在正中变成了挨着床沿坐在了床尾。
他双脚踩地,挺直脊背,盖在袖子里的手交叠着垂在腿上,坐姿十分端正——卡罗尔在心里冒昧地认为,甚至于有些乖巧了。
“你可以坐下来说。”顿了下,他补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卡罗尔欣然在床头坐下,侧脸对一臂之隔的斯内普露出笑容,“谢谢。”
窝在墙角的赫敏:“……”
卡罗尔捡起断掉的话头继续说:“——你谋杀了邓布利多大主教的这项罪名,我认为是不成立的。”
角落里的预审法官激动地碾动了一下脚尖,然而当事人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斯内普声调平平:“你觉得大主教不是我杀的?”
卡罗尔摇头,“不,当然是你杀的,这毋庸置疑。”
“……”预审法官把重心移到了脚后跟上。
斯内普静静地望着将一项可怕的罪名按在他身上的卡罗尔,她的神情既无厌恶,也无惋惜,带着一种镇静的、摈除了情绪干扰的沉稳,不管周围人对她的话是什么反应,她的语调都是始终如一的从容且自信。
“坦白说,我不记得几项法律条文。”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律师证,并信誓旦旦地说要当辩护律师的某人,用理直气壮的态度说出了这样让预审法官惊呆了的话,“但有一条我恰好记得很清楚。”
她说:“不管是英国、美国还是法国,在杀人罪上有两条分支——一是谋杀罪,即有恶意预谋地非法杀害他人生命的行为。二是非预谋性杀人罪,指的是非出于恶意或预谋地非法杀害他人的行为。而非预谋性杀人罪一般分为自愿的非预谋性杀人罪和非自愿的非预谋性杀人罪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