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渐渐放慢,卡罗尔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前方一片朦胧璀璨的光影,等车停稳,她举伞走下来,隔着雨幕注视着面前庞大如山峦的巨型建筑。
世界上很难再找出一个像霍格沃茨一样让人目眩神迷的城堡。比它历史悠久的同时也比它破败,比它宏伟奢华的则比它粗俗,比它庄严肃穆的更比它乏味。它就像上帝遗落在人间的钻石,漫长的时间没有磨灭它的光辉,反而使它越发的神圣和辉煌。
卡罗尔听到哈利由衷地感慨道:“每次来到这里,总觉得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它让我感到温暖和依恋。”话音稍顿,他又说,“可能这就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福音吧。”
卡罗尔往旁边瞥了一眼,伞下滴落成串的雨帘模糊了哈利脸上的表情。
“我不这么认为。”她淡淡地说,“上帝如果真有福音,就不该让人觉得温暖是种恩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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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尔朝着城堡走去。
那扇巨大的橡木门敞开着,门上本来只有一些城堡的装饰线条,现在却凿出了一个壁龛,里面安放着一座巨大的耶稣雕像,雕像摊开双手,仿佛在拥抱着每一个向他靠近的人。
黑夜和雨水蒙住了雕像的脸,卡罗尔仰头看了一会,收伞迈进门厅,四周墙壁上的熊熊火把瞬间把她从凄冷的雨夜拉入了熟悉而亲切的暖光之中。
记忆被触动,她模糊地回想起了二十五年前她第一次进入霍格沃茨的那天,似乎也是从冷得发抖的夜色中扑进了暖洋洋的火光里。仅仅是一个豪华气派的门厅,就足够把一个在乡村长大的小姑娘震慑得半天回不来神了。
卡罗尔还记得,那天为他们引路的是看门人费尔奇——说实话,当下了列车后看到对他们大喊大叫的费尔奇,她对霍格沃茨的期待一下子就跌了一半。
当时为他们开门的是格兰芬多的院长麦格。那位把脸绷得比头上的发髻还要紧的女巫不苟言笑,看起来虽然不像童话里说的那样邪恶,会把小孩抓走割肉放血熬魔药,但也属实不是个会让小孩感到放松和亲近的人。
卡罗尔看到她就想到小学的校长,每天早上站在校门口抓没有把校服穿整齐的和迟到的学生。幸运的是她从来没被揪出来过,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守规矩,而是一旦迟到了,她就直接翻墙。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麦格看起来比她的小学校长难糊弄多了。
“晚上好。”
陷入回忆的卡罗尔被这道熟悉的声音惊了一个激灵,她转头,看到了从右边的门里走出来的麦格。
她穿着修女服,白色披肩领,黑色袍子,黑白的头巾裹得和她的表情一样紧,眉毛则皱得和她脸上的皱纹一样深刻,看起来既悲伤又憔悴。
麦格的目光从哈利划到了卡罗尔,带了点狐疑,口气僵硬地说:“已经到了要关门的时间了,波特先生,不管你是来再一次问讯还是想要祈祷,都等明天吧。”
哈利挤出尴尬的笑容,局促道:“呃,今晚想要来这里的不是我,是这位——”
“卡罗尔·弗洛加特,一名侦探。”卡罗尔无比自然地做着自我介绍,心想这个职业听起来可比治疗师酷多了,而且似乎也比治疗师更适合她。
“侦探?”麦格的脸上浮现出冰冷的愤怒,“法院给杀人凶手安排了一个辩护律师来体现公平公正就算了,现在又要替那个邪恶的魔鬼请侦探?难道他们还嫌真相不够赤·裸,又或者那个被恶魔吃掉了心肝的混蛋竟然还敢在监狱里为自己喊冤?”
怒气勃发的老太太还是很吓人的,哈利不敢说话,卡罗尔镇定自若道:“都不是,我是来搜集证据给犯人定罪的。”
哈利惊诧地瞟了卡罗尔一眼,麦格一滞,有点不信地说:“那你为什么和这位辩护律师一块来?”
卡罗尔一字不顿地说:“辩护律师是波特先生的工作,并不是他的本心。在听说我要过来后,他很热情地说要开车送我,我对这位富有道德感和正义感的先生十分感激。”
麦格表情缓缓松弛下来,仍带几分不满地说:“噢,你们早该这么做了。”
嗯,虽然难糊弄,但也不是不能糊弄。
对应付自家院长这事很有心得的卡罗尔心里笑了笑,表面还是一副认真干练的严肃表情:“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但这件案子已经拖了太久了,我想快点推进,能麻烦你配合一下我的调查工作吗?”
卡罗尔记得学生时代的麦格教授最喜欢勤勉上进有主见的学生,斯内普在梦里显然也是这么塑造自己曾经的教授和现在的同事的。
“当然可以。”麦格干脆地说,“只要能把那个恶棍绳之于法,让我怎么配合都没问题。”
看来在邓布利多死后,麦格是真的深恨斯内普。
卡罗尔心里轻叹了一声。
不过那时候,还有谁是不恨他的呢?
卡罗尔道了声谢:“请先带我去事发当晚发现邓布利多大主教的地方看一看。”
提起那晚,麦格的脸上就浮现出沉痛,她说:“可以是可以,不过那儿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你现在去也看不到什么。”
“没关系,我习惯用自己的眼睛确认真相,而不是只凭道听途说来搜集信息。”
“好吧,请跟我来。”
麦格转身,领着卡罗尔和哈利回到了她刚刚走出来的那扇门。
这里面本应该是霍格沃茨的大礼堂,学生们每年开学在那里分院,放暑假前在那里颁发学院杯,每天享用看起来像是凭空出现的美食,偶尔还会举办活动、召开会议、充作考场和宴会厅,它就像每个人家里的起居室,虽然在日复一日中把它看得稀松平常,但等到离家以后,它总能在回忆里占据最多的片段。
然而当卡罗尔跨过那道门后,她的视野中出现的是一间庄严恢弘的大殿堂。
十数根高大的大理石石柱仿佛擎天之柱一样顶起了宏伟的拱形穹顶,拱顶上没有施魔法,映不出外面此时的天气,但用繁丽的色彩画了连绵不断的整幅壁画,看起来十分壮观。
右侧的整面墙都是彩绘玻璃窗,上面的图案艳丽而精美,左侧的墙上则是栩栩如生的塑像和浮雕。大殿堂里左右两边分布着无数座椅,正对着大门的另一端则是一座宽大的祭台,祭台上燃着高高的烛台。
祭台后是一整面墙的彩色浮雕,哪怕是卡罗尔这个不信教的人也能看出来,正中间雕的是耶稣受难,两边是圣母怜子和哀悼基督。
麦格从中间的过道把卡罗尔引到了祭台前,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说:“那个可怕的晚上,邓布利多大主教就倒在了这张祭台前,鲜血从他的心脏里流出来淌了一地,几乎把祭台都要浸没了。”
她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上帝啊,怎么会有人如此残忍,当着主的面就实施罪恶的行径!谋杀的还是德高望重,人人敬爱的大主教……上帝是不会饶恕他的,绝不会!”
卡罗尔的目光在捆绑着耶稣的巨大十字架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慢慢下移到燃着哀悼烛火的祭台,最后是祭台前的地面。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但隐约似乎还能嗅到残留的血腥味。
卡罗尔的心情有些沉重。
“请节哀。”她对啜泣不止的麦格说,接着转向哈利,“波特先生,你那里有现场的照片吗?”
“哦,有的。”哈利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了几张照片递给她,“所有和案件有关的照片都在这里。”
卡罗尔接过来,照片的第一张就是背靠祭台倚坐在血泊之中的邓布利多。他穿着紫色的主教服,胸前垂着一个镶着红宝石的金色十字架,齐腰的银白色长发和胡须像裹尸布一样覆在他的身上。
他歪头闭着眼睛,神态异常平静,祭台上的烛火在他身后营造出一圈神圣的光晕,乍一看,他不像是死了,倒像是陷入了沉睡。
卡罗尔无言地往下翻,下一张照片里的是一串血脚印,行凶的人脚底沾了血,脚印由深至浅,从祭台向门口延伸。
下一张是凶器,那是一把黑柄的匕首,刀口锋利,上面还有没有擦掉的血迹。
下一张是一件黑色的修士袍,它平铺在地上,胸前和袖口都有星星点点的深色血痕。
再下一张是一双黑色的鞋子。
最后一张,则是斯内普。
照片里的他坐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手里戴着镣铐,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看起来比第一张照片里的邓布利多还要像一具尸体。
卡罗尔把照片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见麦格情绪缓和下来了一些,开口道:“请问一下,你知道那天晚上邓布利多大主教为什么会这么晚还待在这里吗?”
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麦格深吸了口气,努力平稳地说:“我不知道,大主教一般只有正式场合才会来大殿堂做弥撒,平时如果要祷告,一般都是在小礼拜堂。平常大殿堂在晚上八点后就会关闭,为了保证祭台上的烛火长亮,巡夜的修士会每天晚上十二点来更换一次蜡烛。”
卡罗尔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大主教是在八点过后来到大殿堂的。在此之前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吗?”
“白天时大主教去觐见了国王陛下,下午回来的。晚上七点,我去大主教的房间给他送了晚餐,八点去收餐具时大主教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据你观察,那一天大主教的心情怎么样?”
“老实说,很少有人能看出大主教的心情变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很平静,他也从不向别人吐露自己的心思,我猜他是不愿意把自己的烦恼带给别人。”
“烦恼?”卡罗尔抓住了这个词,“在你看来,大主教难道应该有什么烦恼吗?”
麦格眼神闪避了起来,“哦,没有,我就是这么一说。”
卡罗尔严肃道:“麦格修女,你说过你会全完全配合我的。”
麦格有些抗拒:“我觉得这跟案子没什么关系。”
卡罗尔口气变得严厉起来:“判断有没有关系是我的工作,还是说你的那些顾虑比给大主教一个公道更重要?”
“当然不是!”麦格叫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她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几年来国王陛下和大主教之间闹得很不愉快,每次他们见面都要爆发争吵。”
“为什么?”
“大概是……国王陛下不愿意看到我主的信徒在法律上拥有太多的特权。国王陛下认为,除了上帝,不应该有任何一个人和他一样凌驾于法律之上。”
卡罗尔愣了一下,这个设定和现实看似没有关联,但好像又映射着什么。
她沉吟道:“那教皇呢,他对此什么态度?”
“教皇大人希望大主教能在国王陛下面前抗争到底,不能让虔诚的信徒们失去神的恩泽。”
“大主教对此的主张是什么?”
麦格理所当然道:“大主教当然是听从教皇大人的旨意。”
卡罗尔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问:“斯内普修士呢?他那一天都在干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麦格的表情流露出厌恶:“早上他和其他修士一起用餐,祷告,然后打扫教堂,擦拭器具,学习经文,为前来教堂祈祷的人提供一些帮助——和平常的每一天都一样,有很多人都看到他了。直到晚上九点,他结束了晚间祷告,和其他修士分开独自回了房间。每个修士都会有巡夜的任务,但那天排班的不是他,他理应待在房间里直到第二天早上。”
“斯内普修士和大主教的关系怎么样?”
“再没有人比大主教对他更好的了!”麦格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当初他不过是个背负着污名的流浪汉,人人嫌弃,是大主教力排众议收留了他!大主教给了他容身之所,教导他,感化他,帮他洗去灵魂上的罪孽,让他成为我主的仆人沐浴在信仰的光辉中,他竟然——竟然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谋害了自己的恩人,简直就是一条暖不了心肠的毒蛇!”
看着激愤到恨不得亲手杀了斯内普来为邓布利多报仇的麦格,卡罗尔不自觉有些走神。
邓布利多死后,斯内普被任命为校长,从去年九月到今年五月,他就一直这么面对着过去的同事对自己的仇恨目光吗?
他在霍格沃茨上了七年学,教了将近十八年的书,他人生的一大半都是在霍格沃茨度过的,结果却被所有师生厌弃、驱逐并几乎死在了那儿吗?
在生命流逝将尽的时候,他会庆幸自己能够魂归其所吗?
卡罗尔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问:“‘背负着污名的流浪汉’——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他以前干了很多坏事,风评很不好。一个人两个人就算了,要是大家都说他不好,难道大家还能一起污蔑了他?”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人云亦云。
就像上次丽塔·斯基特在报纸上对她的花边新闻大写特写了一通后,最近治疗师和病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几分古怪。
卡罗尔问:“那你平常和斯内普修士的关系怎么样?你自己对他是个什么印象?”
“在这之前,我和他关系不好也不坏,我们脾性不算相和,虽然他阴沉又爱计较,说话尖酸刻薄很不友善,但对教堂里的神职人员还算尊敬,看着对大主教也很信服,所以我们平常偶尔会因为意见分歧有点摩擦,但相处起来并没有大的矛盾。只是我心底是很瞧不上他的做派,总觉得大主教是看错了人。”
“既然你也觉得斯内普修士杀了邓布利多大主教这件事超乎了情理,那你为什么就坚定不移地认为斯内普就是凶手呢?”
麦格愣了下:“凶器和血衣都是在他房间里找到的,鞋子也是他的,警察在他房间里逮捕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否认和反抗,这难道还不够说明情况吗?”
卡罗尔追根究底地问:“我的意思是,你对这件事本身难道没有丝毫怀疑吗?你也说大主教对他很信任,他对大主教也很顺从,那斯内普为什么要杀了邓布利多,这其中有什么令你深信不疑的缘由吗?”
麦格面露迟疑,然后说:“因为他以前就是个叛徒。”
“叛徒?”
“国王陛下曾经密谋要册封私生子为继承人,并想越过邓布利多大主教找其他主教为其加冕,当时就是身为私生子侍从的他找大主教告密,才使得大主教提前开除了那几位主教的教籍,挫败了国王陛下的计划。”
“私生子?”卡罗尔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设定。
麦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是的,国王陛下的私生子汤姆,现在已经被册封为公爵了。”
卡罗尔:“……哦,我想起来了。”
原来伏地魔在这里是私生子,她本来还以为是那个国王呢,她还奇怪邓布利多怎么会低了伏地魔一头。
“既然斯内普从前就恶迹斑斑,毫无坚贞忠诚可言,”麦格斩钉截铁地说,“那他在国王陛下对大主教极其看不顺眼的现在,受利益驱动再次背叛不也是想当然的事吗?”
卡罗尔没有说话。
她抬头望着穹顶,上面画着一副巨型的油画——《最后的晚餐》。
画中的耶稣端坐在餐桌正中间,宣布:“与我共用一个碟子的那个人将要背叛我。”
旁边捏着钱袋的犹大一只手正向那个碟子伸去。
犹大的背叛使得耶稣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
可是没有犹大的背叛,又怎么会有耶稣的死而复生呢?
作者有话说:
这次的这个梦借鉴了历史上坎特伯雷大主教被刺杀的故事,当然,已经被我魔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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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研究算数占卜,有一次我想要帮他占卜一下时,他却说——他觉得这门知识用在买东西计算找零上比较合适。”
“你认为他说话不太客气?”
“是的,我觉得他就是看不起我。我怀疑他肯定经常在背后骂我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蠢女人。”
“你听到过他在背后议论你?”
“虽然没有,但是……但是我相信他肯定会这么做的。西比尔也这么说,她说他总是用不屑的眼神看我们。”
“西比尔?”
“也是一位修女,她和我一样对占卜很感兴趣。”
“她听到过确凿地来自斯内普修士口中的辱骂吗?”
“呃……”
“我明白了,对斯内普修士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什么都可以。”
“我、我听说他总是很不耐烦接待来祷告和告解的信徒,曾经还有人和大主教投诉了他,说他态度太过恶劣。嗯……还有,他会欺压新来的修女和修士,对他们颐指气使,甚至是故意找茬让他们出错,害他们被执事惩罚鞭打。还有——还有,我听说他并不是我主虔诚的信徒,他会在私下里研究黑魔法、点金术还有恶魔语,这个是有人亲眼看到他的研究手稿的!”
“我知道了。可以了,谢谢你,你可以离开了,麻烦帮我叫下一个人进来。”
“好的。”
“你叫什么名字?”
“威尔米娜·格拉普兰。”
“你是什么时候在霍格沃茨大教堂成为修女的?”
“三年前。”
“有人说斯内普修士喜欢欺压新来的神职人员,你受他欺负过吗?”
“唔……斯内普修士是一个挺严厉的人,对新进的人确实要求严格,特别是如果犯了一些他已经提醒过或是蹩脚的错误的话,他会特别恼火。而且他也很讨厌回答已经解释过的问题,但大部分新来的人总能惹怒他,他发火的时候看着是有些让人害怕。我?我的话还好,我做事比较小心,没怎么被他挑过毛病。”
“唔,听起来像是厌蠢症,这毛病我也多少沾点。”
“抱歉,女士,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那他有没有刻意针对过谁,害那人被鞭打吗?”
“好像听说过有这回事……但我身边几个认识的人里面是没有的。”
“对于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他好像和一些异教徒过从甚密。”
“你看到过?”
“是的,像是马尔福家,他们一家都是地地道道的犹太人,只信奉犹太教。”
“……哈,没想到斯内普还挺促狭。”
“抱歉,女士,你又说了什么吗?”
“一些自言自语。没事,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帮我叫下一个人进来。”
直到教堂的钟敲响了七下,卡罗尔才见完教堂里的最后一个人。哈利探头走进来,给正在收拾纸笔的卡罗尔递过去一个纸袋。
“面包和咖啡。”哈利面露敬意地说,“我现在相信您那句习惯加班是真的了。”
怎么能有人通宵对一百多人问话并做了厚厚一本记录却还面无倦色的?
这算什么?问话可比急救轻松多了。
卡罗尔没感觉饿,但不间断地说了十来个小时的话,她的嗓子确实有些干疼和嘶哑了。
“谢谢。”喝了口远不如伊芙琳手艺的咖啡,她微皱着眉慢慢地咽下润着喉咙,歇了片刻,放轻声音说,“斯内普修士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拿走了?”
哈利点头,看了看这个临时充当问讯室的房间,“它们现在都是证物。我去过看过了,除了多得让录证警员愁眉苦脸的书、手稿和实验器具,这个房间和原来的也没什么两样。”
卡罗尔也站起来环视四周。
这是教堂里属于斯内普的那间房,狭小到有第三个人在里面就转不开身。朝向也不好,常年没什么光照导致室内有些阴暗潮湿,窗户的锁锈死了,根本打不开。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凌乱的脚印和一床掀开来丢在一旁的被褥。
看起来监狱里的斯内普只是从一个牢房搬到了另一个牢房。
“那些书和手稿都是关于什么的?”
听到这个问题,哈利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太多了,各种领域,各种学科。老实说,这对他来说不太妙,因为里面掺杂了太多犹太教、□□教、佛教等许多其它宗教的典籍——他还对它们做了详细的批注,态度并非批判。等上了法庭,一定会有人拿这个来攻讦他。”
细长的眉毛在镜片后扬了扬,卡罗尔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怎么,哪条法律规定了基督教徒不能研究别的宗教的教义?”
“虽然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但陪审团们对他的印象肯定会变得十分糟糕。”哈利颓丧地叹了口气,“而且这也会被解释为他谋杀邓布利多大主教的动机。”
见哈利一脸悲观,卡罗尔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巴,转移话题:“波特先生,你知道国王陛下和教皇的名讳吗?”
哈利的语气很是困惑:“这不就是他们的名讳吗?”
卡罗尔也怔了怔。
难道说这两个身份后面并没有对应着具体的人?也是,伏地魔在这里都成了私生子了,难不成国王还能是萨拉查·斯莱特林?
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卡罗尔喝掉最后一口咖啡,问哈利借用了他的公文包,把纸笔照片等各种东西塞进包里拎着。
哈利殷勤地说:“弗洛加特女士,您这番问讯有什么收获吗?”
“有一些。”卡罗尔对上他期待的目光,无情地说,“但是暂时不方便告知。”
哈利难掩失望,沮丧道:“好吧,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卡罗尔说:“猪头酒吧。”
哈利一愣:“那儿可不是个好地方。”
卡罗尔颔首:“这正是我要去那里的原因。”
哈利迟疑道:“可是……我想应该没有哪个酒吧会在早上开门。”
卡罗尔:“……”
斯内普先生,既然是梦,某些地方你就不用那么严谨了吧。
想了想,她改口说:“那你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四处走走。”
哈利连忙说:“要不还是让我和您一起吧。”
卡罗尔婉言拒绝:“我想一个人梳理一下思路。”
哈利只好说:“那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再来找我。”
两人就此暂别。
外面还在下雨,卡罗尔撑伞走出教堂,仰头望了会儿阴云积聚的天空,怀疑这个梦里根本不会有天晴的时候。
她是不是还要感谢斯内普贴心地为她配备了雨伞和长靴,好让她在风雨里行走的时候不至于淋成落汤鸡?
加上专属司机哈利,对比起第一个梦里一进来就被冻了个透心凉和第二梦里的开局大乱斗,她在这个梦里的待遇明显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卡罗尔忍不住一笑。
这到底是“不准进来”还是“欢迎光临”?
心情莫名变得有些愉悦,卡罗尔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她观察着街头的景致。这个场景应该是斯内普提取了印象里的各种建筑和街道混搭起来的,她在同一条路上看到了伦敦塔桥和不知名的煤炭工厂,又在远处瞧见了白金汉宫和蓊郁的山峦,桥下的泰晤士河在下游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沟,街边的商铺排布着影碟租赁和坩埚维修。
她还路过了大英图书馆,除了她家楼下的伊芙琳咖啡馆,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里最常去的地方——主要是为了查阅梦境相关的研究资料。
粗粗一看,这座梦境中的城市看起来与现实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什么差别,但仔细去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不少诡异的违和点。
就比如路上的行人,数量不多不少,但因为下雨,他们不是竖着领子缩起脖子匆匆赶路,就是把脸掩在了伞下。隔着落地窗,坐在咖啡馆里的人要么低头大嚼,要么侧着脸说话,或者沉迷于阅读报纸和杂志——始终没有一个人露出正脸。
卡罗尔光明正大地贴着玻璃和里面的人共看一本书。
不是谁的葬礼,因为没有谁要埋葬。
我对我的灵魂说,别作声,让黑暗降临在你的身上
这准是上帝的黑暗。正如在剧场里
为了变换场景,灯光熄灭了,
舞台两厢一阵沉重的辘辘声,在黑暗里
随着一番黑暗的动作,我们知道
群山,树林,远处的活动画景
还有那显目而堂皇的正面装设都在移走——”
等了半天,那伏身阅读的人就是不肯翻到下一页,卡罗尔只好遗憾地迈步继续往前走。
她经过一家影院,不知怎么地——大概是儿童时期的坏习惯——她溜进了放映厅。
里面正在放一部叫《贝尔斯通之狐》的电影,大概讲的是一个猎人在雪夜收留了一只狐貍的幼崽,把它和自己的猎犬们养在一块,教会了它如何生存。但随着狐貍渐渐长大,在周围人的议论下猎人不好再豢养猎物,便把它赶回了山林。后来又经过了一番变故,猎人决定带着自己的猎犬对它进行围猎,狐貍不明白人类的复杂心理,但求生的本能让它与昔日的主人开始斗智斗勇。
这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体验——在别人的梦里看电影。
由于斯内普的记忆并没有强大到把这部电影从头到尾都记录下来,观影过程中,荧幕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中断剧情的雪花,但卡罗尔仍然耐心地把电影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