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程程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并委屈喊道:“爸爸!”
被闺女哭得心软,但一抬头就对上媳妇充满威胁的目光的陆平洲:“……”
不要喊我,怂。
作者有话说:
别看程程年纪小, 实际上小丫头精得很,哭了会后见没人哄就自觉忍住了眼泪。
但她也是有脾气的,下车时不肯让爸爸妈妈抱, 自己扶着座位下去。进屋后也谁都不搭理,径直坐到沙发上, 低着头捏着奶糖, 一副受气包的样。
王芳看得纳闷,轻声问程蔓:“程程怎么了?”
程蔓语气淡淡:“闹脾气呢,不用管她。”说着她就上了二楼,早上出门太仓促, 她到现在连牙都没刷。
但上了没几阶楼梯,程蔓就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陆平洲说:“不许给她买糖。”
听到这话陆平洲还没说什么, 程程先不高兴了,她猛地侧过身,冲着程蔓重重地哼了声,喊道:“坏妈妈!”
闺女持续作死, 陆平洲也很无奈,说道:“好。”
程程闻言睁大眼睛, 等了会没见爸爸收回话, 又大声说了句「坏爸爸」, 就气鼓鼓地坐了回去。
听到这话, 程蔓倒是乐了, 笑话陆平洲道:“让你当好人。”
说完就上了楼, 留下里外不是人的陆平洲看看客厅里的闺女, 然后再抬头看一眼空无一人的楼梯, 忍不住叹了口气。
左右为难, 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
都说小孩不记仇,生气了哄一哄就行。
但程程不是这么好哄的小孩,到晚上还在生妈妈的气,不肯跟她挨着睡。
程蔓也不是那种会一味追着孩子哄的家长,小家伙不乐意跟她挨着睡,她还不乐意挨着她呢。
把晚上观察闺女体温的工作交给陆平洲后,就心安理得地在床的外侧躺下。
被夹在中间的陆平洲一晚上没睡好,倒不是不习惯睡在中间,而是惦记着闺女的病情,夜里醒了好几次,给她掖被子摸体温。
好在小姑娘身体向来结实,昨天打过针后,体温就一直维持在正常区间里,没有烧起来。
虽然没发烧,但第二天上午程蔓还是请了假,带闺女去医院打针。
跟一般的小孩比起来,程程算记仇的,但跟大人比起来记仇的时间又没那么长,基本不会过夜。
昨天晚上她还不肯挨着妈妈睡,今天早上睡在中间的陆平洲一走,母女就渐渐贴到了一起。
早上醒来后,程程也没觉得跟妈妈挨着有什么不对,被叫醒时还直往妈妈怀里蹭。
她不想起床啊!
但程蔓想着最近感冒的人多,去晚了打针都得排队,而且程程昨天输液花了近三个小时,不早点去中午可能都赶不上回来吃饭,就不顾闺女撒娇把她从床上挖了起来。
程程身体还没恢复,这一天咳得虽然不厉害,但没怎么断,再加上早起犯困,洗漱完坐到一楼餐厅时,人还有点蔫里吧唧的。
早饭吃得也不多,跟昨天一样喝了一碗粥,就粥的菜倒是没少吃。
昨天傍晚有人来卖卤味,程蔓让王芳去买了一斤鸭脖一斤鸭翅,素菜也七七八八称了一斤。
昨晚吃了一半,今早煮粥时王芳就只炒了一盘青菜,再把卤味从冰箱拿出来就粥。
程程挑食不爱吃青菜,卤味里的素菜倒是还好,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荤的鸭脖鸭翅。
在吃的方面小姑娘非常双标,青菜里放一点辣椒都能哈着气说好辣,吃卤味辣得眼泪直流也能嘴硬地说不辣。
昨天来卖卤味的那家,鸭脖鸭翅口味都偏甜,不怎么辣,所以闺女吃的时候程蔓没怎么管。
于是一顿早饭吃完,小姑娘不止手上全是油,嘴巴鼻尖也都沾了油光。
程蔓见不得她这样,赶忙把她带到二楼浴室,让她打肥皂好好洗了两遍手,脸也擦了好几遍,重新擦上儿童霜才出门。
坐车到妇幼医院,程蔓领着程程直奔儿科。
她们来得不算早,科室里已经有了十来个小孩,两人进门时,正好赶上护士给其中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扎针。
小孩应该是被奶奶抱在怀里,痛得直嚎。
他的哭声太有感染力,随着他扯着嗓子嚎起来,周围好几个孩子也渐渐忍不住眼泪,里面哭声震天。
听到他们的哭声,程程关于打针的记忆渐渐回笼,拉着程蔓的手不肯再往里去,仰着头可怜巴巴地问:“妈妈我不想进去了,我们可以回去吗?”
程蔓低声说道:“打完针才可以回去。”
“我不想打针。”程程噘着嘴说。
程蔓蹲下来,看着闺女说道:“可是不打针,病就不会好,难道你想鼻子一直这么塞下去吗?”
程程吸吸不通的鼻子,嘴硬地说:“我想一直这样。”
程蔓:“……”
还好她早有准备,程蔓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昨天买的奶糖,举在闺女面前说:“你进去打针,这颗奶糖就是你的,怎么样?”
小姑娘眼睛瞬间定住,但又很快移开:“妈妈会骗人。”
程蔓问:“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昨天!”程程回答得铿锵有力,“说好好多好多颗奶糖的,可是妈妈只给我两颗!”她竖起两根手指,用力伸到程蔓面前,强调道,“两颗才不是好多好多!”
程蔓则依然坚持昨天的说法:“可是妈妈的好多好多颗,就是两颗啊。”说完见小丫头还要争辩,抢在前面说道,“好多好多本来就是量词,可以是两颗三颗,也可以是十颗八颗甚至你说的一百颗,每个人的想法都会不一样,如果你想要一百颗,你就不应该对我说好多好多,不然妈妈怎么会知道你想要的是多少呢?”
小姑娘脑袋虽然灵活,但毕竟才三岁,逻辑能力没那么强,很快被程蔓这段话绕了进去,开始怀疑自己,表情纠结地问:“是这样吗?”
“当然。”程蔓面不改色地点头,再次举起奶糖说,“妈妈刚才说你进去打针,这颗奶糖就是你的,有确切的数量,对不对?”
程程歪着头问:“是吗?”
“这一颗啊,一不是吗?”
“是哦。”程程恍然大悟,盯着奶糖看了会,又转头去看那些嚎啕大哭的孩子,犹豫着说,“可是、可是打针好痛。”
“就算你现在不打,再发烧还是要打针,现在打还有奶糖吃,发烧再打连奶糖都没有了哦。”
程程低着头,看着脚尖不吭声。
程蔓将奶糖递给她:“这个给你,你跟妈妈进去,好不好?”
小姑娘伸手接过了奶糖,却没有说话,程蔓知道她这样就是没那么抗拒了,起身牵起她的手去找医生。
见过医生做完检查,程蔓才带着程程去缴费找护士打针。
缴完费回到儿科时,之前嚎啕大哭的孩子都累了,输液区难得安静。所以护士拿着药水过来时,程程并不紧张,两手捏着奶糖,将糖纸一点点拆开,又一点点包裹回去,玩得不亦乐乎。
但程程没能自娱自乐太久,等护士把药水瓶挂到挂钩上,再撕开针头上面的包装,她看到药水顺着软管往下,从针头流出,不自觉往程蔓怀里缩了缩,声音颤抖地喊:“妈妈……”
“妈妈在这。”
程蔓将程程抱在怀里,左手捂住她的眼睛,右手握着她的手腕。
护士将橡胶的止血带用力缠在程程身上,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找出血管,再拿起针头,对准扎进去。
“啊——”
随着针头入肉,尖利的叫声随之响起,然后是嚎啕大哭。
但程蔓只是将小姑娘抱得更紧,右手一点都没松,直到护士将她的手在纸盒上固定好才放开。
小姑娘也随之从妈妈怀里坐起,扯着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哄都哄不住。程蔓只好去拿她手里的糖,这次小姑娘反应倒是快,立刻将手揣进口袋,睁着朦胧的泪眼说:“我的!”
程蔓顺着她的话道:“知道是你的,你不想吃奶糖吗?妈妈给你剥好不好?”
小姑娘瘪着嘴犹豫片刻,将奶糖拿出递给程蔓,后者轻轻将糖纸剥开,将奶糖塞进她嘴里。
大白兔奶糖是长条状的,对程程来说吃起来有点费劲,口水快速分泌,甜味顺着流入喉咙,缓解了手背上的痛。
程程渐渐止住泪,但挺翘的睫毛上仍挂着泪珠,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引得对面的小孩看了她好半天。
刚开始小姑娘没发现,后来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想到自己刚才嚎啕大哭的样子,害羞地转身钻进妈妈怀里。
都说病去如抽丝,程程这次感冒虽然不严重,但也蔫了差不多一星期,直到气温再次升起来才转好。
三月下旬,程蔓和陆平洲带着闺女又去了趟妇幼,但这次不是因为谁生病,而是是明岚要生了。
程亮和明岚是八一年年底结的婚,次年中有了孩子,预产期在三月底。
其实明岚本来想在四医院生,正好她在那上班,医生护士全是熟人,医院离他们家又近,发动送医都方便。
不过四医院产科很一般,早些年大家都穷,能去医院生就算不错的,不讲究那么多。但这两年,职工院里家庭条件好,且不愿意委屈自己的,怀孕生产都更愿意去妇幼。
程蔓也是在妇幼生的孩子,产后程亮还去看过,知道妇幼不管是医生技术,还是病房环境都比四医院强。
虽然在妇幼生费用更高,但他们并不缺钱。
先不说程亮早几年跟程蔓合伙做生意挣的那些钱,光他和明岚的工资就不少,而且他们还有一栋楼收租,每月进账都有一百多,完全承担得起在妇幼生孩子的费用。
明岚虽然很有集体荣誉感,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接生这一块,妇幼比她在的四医院强。
而且程亮提议去妇幼生是因为心疼她,她心里当然不会不高兴,认真考虑过后,决定听从丈夫的意见。
预产期提前住进医院,也是程亮根据程蔓生孩子的经验提出来的。
程蔓早通过电话得知了明岚住的病房号,房间跟她当初生程程在同一层,所以到医院后,她领着父女俩直奔病房去。
明岚住的也是双人间,但妇幼医院落成已经好几年,名声早已打出去,程蔓这次过来,明显能感觉到产科孕妇比她生孩子那会多了好几倍,经过两边病房时往里看,床铺几乎全是满的。
再加上改开后人民生活日渐富足,手里有钱的人多了,愿意为了舒适花钱的人越来越多。
所以明岚这次住院,已经没办法像程蔓当初那样,花着住双人间的钱,享受着单人间的待遇,她病房里还有一名产妇。
那名产妇已经生完好几天,身体恢复得挺不错,程蔓他们到病房时,正好碰到她中气十足地在抱怨床边老太太泡的牛奶太烫。
一时间,程蔓都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但明岚和程亮显然已经习惯,听到隔壁产妇的抱怨,眼神都没往那瞟一下,笑着招呼三人进病房。
其中被重点照顾的自然是程程,明岚从矮柜上拿了个苹果,送到小姑娘面前,笑着问她吃不吃。
小姑娘没有立刻回答,歪着头看了苹果好一会,表情纠结道:“我想吃苹果,可是我不喜欢吃苹果皮。”
明岚很喜欢程程,听到这话不但不觉得她麻烦,还被逗得直笑,问道:“让二舅给你削皮好不好?”
程程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明岚笑着说。
旁边程亮听她们一人一句,完全没有询问自己的意思,好气又好笑地问:“诶诶,你们俩商量让我干活,是不是该问问我的意见?”
小姑娘这才想起二舅就在身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明岚则浅笑着问:“那你要不要削。”
程亮低头看看一脸期待的小姑娘,长叹一口气道:“行吧。”接过苹果拿起水果刀就削了起来。
明岚噗嗤笑出声,才抬头看向程蔓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昨天妈过来,提起你来医院待产了,我想着我们住得近,过来一趟也方便,正好今天平洲休息,就跟他一起带着孩子过来了。”程蔓说着从陆平洲手里接过水果,放到床头柜道,“我们来的时候不知道买什么,经过供销社随便挑了两样,你们留着吃。”
因为陆平洲站在程蔓后面,明岚之前没看到他手里提着东西,这会见了连忙道:“都是一家人,你们这么客气干什么。”
正在削苹果的程亮闻言,抬头附和道:“没错,他们这么客气,必须得罚他们,唔,就罚平洲来削苹……”
苹果削到一半的程亮本想偷个懒,把活丢给陆平洲,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小姑娘给打断:“二舅你快点!苹果皮快断了!”
听出外甥女话里的急切,程亮瞬间忘了偷懒这件事,低头聚精会神地继续削苹果,直到结束长出口气才想起来问:“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说还想再削一个苹果。”陆平洲说着,面不改色递过去一个苹果。
程亮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用苹果苹果皮在手上缠了好几圈,当项链玩的程程后,很顺手地接过了苹果,正准备削时反应过来,将苹果往他手里一塞道:“滚,我刚才说的明明是让你自己削。”
陆平洲面露惊讶:“你还记得?”
程亮唇角微抽:“你以为我傻?”
陆平洲煞有介事地点头,说道:“你不削算了,我找我闺女要。”说完便弯腰凑到闺女面前说,“程程,你的苹果分爸爸一半好不好?”
程程刚拿到苹果肉,还没来得及咬一口,犹豫说道:“爸爸你手上不是也有苹果吗?”
陆平洲说道:“有,但是你二舅不肯帮我削。”
听听这话,好像他该给他削苹果一样。
程亮满肚子吐槽,但程程一点都没听出爸爸的话有哪里不对,她可怜地看了爸爸一眼,不舍地递出苹果说:“只能一半哦。”
一听程程愿意分苹果给陆平洲,程亮不干了,提醒道:“程程,这个苹果是二舅给你削的,你是不是应该分给我一半?”
“啊?”程程张大嘴巴,一脸为难道,“可是我已经给一半爸爸了,二舅也要,那我不是没有了吗?”
程亮诱哄道:“你可以不分爸爸啊,他那一半分给我啊。”
但这个提议被小姑娘一口拒绝:“妈妈说做人要说到做到,我答应了爸爸,不可以不给的。”
“那……”
见程亮还准备从三岁小孩手里骗吃的,坐在病床上跟程蔓说话的明岚忍不住了:“行了,孩子你也骗,程程别理你二舅,苹果你自己吃啊。”
小孩也是很精的,像程程,她知道妈妈能管住爸爸,所以觉得二舅妈也能管住二舅,听到明岚的话后她毫不犹豫点了头。
等从爸爸手里接过被掰开的一半苹果,她没等二舅开口,就重重咬下了一大口果肉,边嚼还边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程亮,生怕他还要。
这也就算了,偏偏某个好意思找闺女要苹果吃的人,吃完苹果后故意感慨道:“闺女分我的苹果就是好吃。”
被刺激到的程亮:“……”有闺女了不起啊!
作者有话说:
两个男人逗小孩时, 程蔓和明岚在聊生孩子的事。
其实不用程蔓说太多,明岚本身是护士,卫校毕业被分配到四医院后, 又在各个科室轮转过,生孩子相关的事, 她知道得比程蔓更清楚。
不过知道归知道, 真到自己生的时候,明岚难免会有些紧张,程蔓做的主要是排解她紧张的情绪。
她们聊天时,隔壁的老太太喂完了孩子, 将小家伙放到了产妇身边,起身去洗奶瓶。
洗干净奶瓶放到床头矮柜上,老太太正准备坐下, 产妇就叫嚷了起来:“你坐下来干嘛?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奶瓶洗完了要用开水烫,你刚才烫了吗?”
老太太嗫嚅说了声没有,产妇便大声道:“没有你还不赶紧的!”
老太太只好起身, 弯腰去拿暖水瓶,估计是觉得重量太轻, 摇了摇后打开瓶塞看了眼, 说道:“里面没有热水了。”
“没有热水你就去打啊!难道还要我起来去打水?”产妇嚷完像是很受不了, 抬手按住额头喘了好一会粗气, 等老太太出去, 才换副表情对程蔓他们笑笑, “刚才让你们看笑话了。”
程蔓跟人不熟, 没有吭声, 明岚则想着还要跟人相处好几天, 语气平和道:“没事,你也不容易。”
听到这话,隔壁产妇的倾诉欲瞬间上来了:“谁说不是呢,本来这次生孩子是让我婆婆来照顾的,结果孩子一出生看见是个丫头片子,她就撒手不管了,我只好让我妈来帮忙照顾孩子。我妈一个乡下人,哪懂得怎么照顾孩子啊,就泡奶粉这一件事,我跟她说多少回了,水温不能太高,洗完奶瓶要泡,回回前脚听了后脚忘。”
听她刚才嚷嚷那样,程蔓还以为老太太是其他什么人,没成想是亲妈,忍不住说道:“你这么不满意她来照顾,为什么不换个人??”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婆婆不肯来啊,那个老妖婆重男轻女得很,孩子出生前对我多亲热啊,生出来脸色就变了!”隔壁产妇越说越气愤,“要不是婆婆不肯来,我能找我妈吗?”
程蔓问道:“你男人呢?他不也能来照顾你吗?”
“他们男人都是干大事业的,哪有时间管咱们女的生孩子…………”隔壁产妇说着想起程亮就杵在这,不好意思道,“程同志我不是说你没事业,像你在国营厂上班也挺好的,虽然挣不着大钱,但稳定啊,能顾着家。”
夸完程亮她又抱怨起来:“不像我家那位,每天都要出去谈生意,忙得家都回不了。这次我生孩子,钱他倒是给了我不少,奶粉也是他特意从深市买回来的国外品牌,喏,上面都是外国文字呢,我都看不懂,给孩子准备的衣服鞋子也都是大品牌的,可这又有什么用?生孩子他不在身边,我不还是要遭罪吗?”
本来她说前两句话时,程亮是想嘴她两句的。
什么叫男人干大事业没时间管女人生孩子,一个真心疼自己媳妇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为了生意不管媳妇孩子?
别说他现在只是个技术员,就是在做生意,他也肯定是媳妇优先。
再说事业,谁没事业了?他现在的工作不知道干得多好,年前都升上组长了。不就是做生意嘛,当谁没做过一样,他月入上千的时候都不知道她男人在哪。
可听到她后面的抱怨,程亮把话给咽了回去,这人话说得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挺可怜的,而且她生完孩子没几天,万一跟她吵架,把她身体气坏了,他都没地方说理去。
明岚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她也不爱听产妇前面的话,但听到后面不免心生同情,正准备安慰两句呢,就听对方说道:“妹子,其实我心里是真羡慕你,虽然你男人一年的工资都没我男人一星期挣得多,也没钱给你买外国奶粉,但至少你生孩子的时候他在你身边。”
要是她不总强调程亮工资少,明岚还真信了她的话,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腔。
开口的是程蔓,她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这结婚确实要找个好会心疼自己的男人,像我二哥,结婚后不但对我嫂子百依百顺,存款还全额上交,嫂子,二哥读书那会做生意挣的钱有上万吧?”
明岚不是个爱炫耀的性子,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免犹豫要不要回答,习惯性地看向程亮。
后者可不像他媳妇那样脸皮薄,领悟到程蔓意思后助力道:“咱俩合伙做的生意,我挣了多少钱难道你还能不清楚?不止结婚前存的那笔钱,这两年我上班发下来的工资,还有早几年买的那栋楼租出去的钱,都在你二嫂手上捏着。”
炫耀完又看向明岚,深情款款道:“媳妇,虽然我没见过国外的奶粉,家里的钱也都在你手上,你生孩子的时候我拿不出来钱给你,但是你放心,你生孩子这段时间我哪都不去,就在医院为你鞍前马后。”
虽然明岚知道程亮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但仍被闹了个大红脸,程蔓则在旁边「哎呦」叫唤起来。
程程已经吃完了苹果,虽然不懂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跟着妈妈叫唤起来,还自我发挥道:“羞羞脸。”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隔壁床的产妇脸色却并不好看。
程蔓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出言安慰,一来她今天是来看明岚的,跟人并不认识,二来程亮他们可能没那么快反应过来,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听出隔壁产妇在凡尔赛了。
什么羡慕都是假的,又或者说她心里的确羡慕明岚,但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过得不如明岚,所以才从其他方面寻找优越感。
程亮和明岚都不是那种手里有点钱就嘚瑟的人,穿着打扮都不差,却也没有满身大品牌。再加上程亮现在没有做生意,自我介绍时也不可能把自己赚过多少钱挂在嘴边,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家条件不错,但没有到大富大贵的程度。
而隔壁产妇的丈夫应该是下海做生意了,收入不低,所以凡尔赛时,她无时无刻不在凸显这一点。
但程蔓没有继续怼她,一方面是顾忌着她跟明岚一个病房,还要相处几天另一方面也是看她刚生完孩子,怕真把人气坏。
有这置气的功夫,不如多跟自家人聊聊天。
他们这边欢声笑语,隔壁产妇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但她就一个人,不敢跟他们争辩,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在吹牛,那么说是因为嫉妒自己。
可心里憋着的火总要发泄出去,于是打完热水回来的老太太就成了出气筒,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
程蔓在旁边听得直摇头,觉得这人真是分不清好赖,生孩子她丈夫连面都不露,她都能想方设法为她找补,亲妈辛辛苦苦照顾她跟孩子,却连句好话都得不到。
有心想劝两句,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别人家的事,她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呢。
直到中午吃完饭,明岚跟程亮一起送其他人下楼,程蔓才建议说如果其他双人间有空床,他们最好是换一间住。
因为下了楼,程亮说话也不用再顾忌隔壁产妇,闻言连忙说道:“我跟岚岚也是这么想,待会我就去找医生,看能不能给她换个病房住。”
其实隔壁产妇在他们身上找优越感都是小事,主要是她太闹腾了,他们昨天才住进来,就听母女俩吵了,不对,应该是产妇冲她妈发了七八次火。
隔壁产妇生完孩子刚三天,后面估计还要在医院住几天,每天这么吵下去,他听着都头疼,更不用说他媳妇待产中。
王秋梅是快十二点来给明岚送的饭,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隔壁总吵吵嚷嚷这事她是知道的,便没多问附和道:“换个病房好。”
下到一楼,王秋梅没让程亮夫妻继续送,跟程蔓他们一起往外走。
到了公交站,程蔓问王秋梅要不要去她那里坐坐,王秋梅有点犹豫,觉得她昨天刚去过闺女家,今天再去是不是太频繁了。
程蔓闻言失笑:“这有什么频繁的,您是我亲妈,我巴不得您每天都去。”又低头问闺女,想不想家家去家里玩。
虽然除了程蔓坐月子那段时间,王秋梅没怎么去程蔓家里住过,但她常去闺女家坐,程蔓和陆平洲常带闺女去程家看望父母,小姑娘一直很亲近外公外婆。
听到妈妈的问题,小姑娘毫不犹豫点头:“想!”
陆平洲也在旁边劝,王秋梅最终没拗过,跟着一家三口上了公交。
程蔓家离妇幼近,坐公交十来分钟就到了。
今天周日,天气又不错,巷子里挺热闹,小孩三五成群地玩着游戏,大人也都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
看到他们一家子回来,有人笑着打招呼,又特意对王秋梅说道:“婶子过来了。”
虽然程蔓一家是后搬来的,但夫妻俩都是和气人,邻里关系处得很不错。王秋梅又常来,跟程蔓关系好的邻居基本都认识她。
王秋梅笑着应了声是,又解释道:“我二儿媳妇要生了,我上午去医院给她送饭,正好碰到闺女他们,顺便过来坐坐。”
人群中坐着的黄嫂子问:“你说的是程亮媳妇?他不是结婚还没多久吗?”
王秋梅说道:“咋没多久,都一年多了。”
“那也算快的。”黄嫂子说着又有些纳闷,“你儿媳妇是要生还没生?怎么现在就住医院去了?”
“这不是我家离妇幼比较远嘛,发动了送医院不方便,小两口就商量提前住到医院去。”王秋梅停顿片刻补充道,“医生说预产期就这几天。”
程蔓生孩子也是提前住进了医院,黄嫂子听后不觉得这有什么,只好奇问:“你们家离四院挺近吧?那里面不也能生?”
“是近,但四院产科不太行,环境也没妇幼好,我家老二就跟他媳妇商量决定在妇幼生。”王秋梅夸完儿子不忘自夸,“我想着妇幼是专管这方面的,就没反对,最近每天都给老二媳妇送饭。”
黄嫂子听了由衷道:“你们家对儿媳妇可真好。”
“嗐,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她爸妈好不容易把闺女养大,高高兴兴把她嫁到我们家来,我们当然得对她好点。”王秋梅笑呵呵地说,“而且她肚子里怀的也是我们家的孩子。”
这话家里只有儿子的不一定赞同,但有闺女的纷纷点头,甚至还有人主动问:“你们家还有没结婚的儿子不?”
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打趣起来:“怎么?你想把闺女嫁他们家啊?”
都四十来岁的人来,大家凑一起什么荤话没说过,说出这话的人半点没不好意思,还反问道:“怎么?难道你们不想给自己闺女找个这么省事的婆家?”
问完不等大家回答便说:“你们不想正好,省得跟我抢。”转头又问了王秋梅一遍刚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