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甜蜜夫妻—— by流烟萝
流烟萝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关灯
护眼

“啧啧,恼羞成怒了。”杨敏笑眯眯道。
程蔓伸手轻拍了下杨敏肩膀:“你少说两句,既然文欣不想提,就不提这件事了。”
程蔓这态度让李文欣放松不少,她红着脸说:“我没有不想提,只是我跟他才见过一次,也没聊多久,关系还不熟。”
“明白……”程蔓点头道,“你后面还会去舞会吗?”
李文欣低着头没吭声。
“去玩一玩多认识些人也好……”程蔓说着话音一转,“普通同学聊几句就算了,但如果要进行更深一步的发展,最好是多打听一下对方的个人情况,虽然都是学生,但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平时好好的同学,背地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像我以前一样被坑买房子还好说,处对象结婚是一辈子的事。”
杨敏闻言也严肃起来,说道:“没错,文欣你要是对人有意思,我去帮你打听。”
李文欣虽然害羞,却没在这方面太扭捏,说道:“暂时不用。”
“行,需要的时候你跟我说。”
几人聊着天,王芳上来喊人吃饭。
吃完饭后,杨敏和李文欣没有多待,坐了会就回去了。
程蔓送她们到巷子口,正准备回去时碰到隔壁邻居在院子里晾衣服,打过招呼对方便问:“你之前问的房子找到了吗?”
“还没。”程蔓心思微动,“黄嫂子你那边有消息吗?”
黄嫂子点头说:“有,你等我会,我晾好衣服过去找你。”
程蔓应了声,推门进屋,走到靠近婴儿床的沙发坐下。
等了七八分钟,黄嫂子拿着个笸箩来了,走到沙发前,先将手里东西放下,再去看婴儿床上的程程,问道:“她什么时候睡的?要睡到什么时候?”
“十一点多,估计要睡到两点。”
黄嫂子坐到沙发上说:“刚出生的孩子确实都这样,能睡。”
程蔓嗯了声,看她从笸箩里拿出顶针问:“这是给家里孩子做的布鞋?”
“那可不,一个个脚上跟长了刀子一样,一双鞋穿不到半年就破了……”黄嫂子说着从笸箩里拿出做了一半的鞋,边忙活边说,“就这样,我家老大还想要运动鞋,他也不想想,一双运动鞋大几块,就他这脚,谁敢给他买。”
程蔓说道:“十来岁的男孩好像都这样,爱蹦爱跳,鞋坏得比谁都快。”
黄嫂子觉得程蔓这话说进了自己心里,重重点头道:“可不是嘛!”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就把话题绕到了正事上,黄嫂子说:“房子是我男人徒弟的,他徒弟一家是老临江人,建国前一家子是开店做生意的,店铺好几个,家里挺有钱。因为这个,大运动那会他爸被扣了帽子,他妈登报跟他爸离婚断绝了关系,带着他们兄弟留了下来,不过他们家房子被没收了,就留了两间屋给他们住。”
这年代有房子要卖的,基本都是这么个情况,祖上阔过,十年里被扣了帽子,然后下放,回来后打申请要房子。
黄嫂子说的这个故事并不算特别,但程蔓依然追问道:“然后呢?”
“他爸身体不太好,下放后没抗住,早几年就去了,他哥到年纪下了乡,他是赶上了好时候,政策变了,留了下来,街道给安排了工作,进了我男人他们单位。因为成分问题,他以前一直找不着对象,直到大运动结束才好点,七七年说了个人,年底就结了婚……”
程蔓没那么关心陌生人的私事,见黄嫂子越扯越远,打断问道:“他们家的房子要回来了吗?”
“早要回来了,手续大概是七八年年底下来的…………”黄嫂子回忆着说道,“听说这消息后,老黄那些同事羡慕的呀……得亏大运动是结束了,要不然,真不一定那些人能干出什么事来。”
虽然黄嫂子没明说,但程蔓能想到,大家都是同事,拿着差不多的工资,挤着差不多小的房子,谁也不比谁过得好,也不比谁过的差。
哦不,就黄嫂子说的这情况,她男人那同事过得应该比较差,虽然早在他父亲被下放时,他妈就登报跟丈夫断绝了关系,可那是他亲爹,血缘关系不是登报说一句他们没关系就能抹去的。要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因为成分问题一直找不着对象。
就是这样一个人,大运动结束后,摇身一变成了有房一族,而且有的还是大房子,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程蔓说道:“如果大运动不结束,他这房子也要不回来。”
“你说的也是。”黄嫂子继续道,“去年年初,他大哥也回来了,没多久托关系找了个工作,是临时工,但单位很好,在区政府,他大哥长得好,还能说会道,到政府上班没多久,就处了个对象,听说是他们领导的闺女,年前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这跟他们要卖房有什么关系?”在程蔓看来,黄嫂子丈夫的徒弟一家明显是越来越好了,如果是她,日子过好了肯定不会卖房子。
但显然,他们家人不这么想,黄嫂子说道:“问题可不就出在婚事上面吗?这领导的闺女要结婚,要求肯定不会低,我男人徒弟他哥工作是体面,但工资低啊,他前些年又一直在乡下,没存住什么钱,他妈又没工作,这些年一直是靠着小儿子过日子,根本拿不出彩礼。”
程蔓若有所思:“他们家是为了彩礼卖房?你丈夫的徒弟能愿意?”
“其实不单是这个原因,我丈夫徒弟他哥的老丈人职位挺高的,又疼闺女,说是两人结婚后,会拿钱出来给他们买一套房,但这钱不能他们一家出,他哥也得出一半。”黄嫂子说道,“听说买的还是楼房呢,最少两居室。”
“他们家房子应该不小吧?”
“他们家房子是不小,可自己盖的老房子怎么跟楼房比,而且楼房离女方父母家近,住过去后好来往,日积月累的,这感情不就处出来了吗?亲女婿,感情又好,他老丈人是不是会拉拔他?”黄嫂子说道,“对他那对象来说呢,自己单独住,肯定比住在婆婆眼皮子底下更好。”
至于丈夫的徒弟,黄嫂子说道:“他虽然不愿意,可亲爹都没了,大哥要分财产,他能怎么办?”
程蔓听明白了,因为黄嫂子丈夫的徒弟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呢则早跟父亲离婚,所以这房子的产权是兄弟俩一人一半。
老大执意卖房,老二根本拦不住,不过……程蔓问:“他们这房子能拆开卖吧?你确定他们是卖一整套。”
黄嫂子本来是这么觉得的,可听程蔓是这么一问,她反而不确定了,说道:“应该是吧,我男人跟我说的是一套,而且他媳妇挺想卖房的,他们那房子,没你家环境好,跟我们住的差不多,屋里没厕所,也没有浴室,他媳妇见大哥要买楼房,也起了心思想买。”
“楼房不好买吧?”
“愿意出高价,总能寻摸得到。你不知道,他那媳妇心高气傲,房子刚下来那会,走路都带风,看人都是鼻孔对着人,他大哥刚回来那会,他媳妇没少跟人嘀咕乡下来的怎么样怎么样,现在老大当上了领导女婿,还要住进楼房,她心里怎么能好过?肯定要跟人比啊,他们家这房子,不管是拆开还是一起卖,肯定都留不住的。”
黄嫂子说着手上使力,将长针穿过硬邦邦的鞋底,然后将连着鞋面的线拉出,说道:“你要是要是觉得这房子合适,晚上我就回去跟我男人说。”
程蔓听完没有贸然做决定,而是说道:“你再跟我说说这房子的情况吧。”
“房子是自家建的,也是两层楼,一楼原来是一室一厅,后来被隔成了三间屋子带个厨房,二楼是四个房间,因为单个房间面积小,只有两户人家住着,没怎么改动过。”
程蔓坐在梳妆台前,边梳头发边说:“那房子不在咱们这附近,在我们学校二门那,出去走两分钟就是,按照黄嫂子的说法,房子整体环境还是不错的,就一点,没厕所,你跟老谢说的时候,得跟他讲清楚。”
陆平洲坐在床边,逗着闺女道:“行,明天碰到老谢我跟他提一提这事。”
程蔓应了声,又提醒道:“他要是满意,最好早点看房,房主那两兄弟中的老大等着卖房结婚,挺急的。”
“好。”陆平洲边说摇动拨浪鼓,一下往闺女面前凑,等她伸手想抓,又突然将拨浪鼓拿高。
程蔓梳好头发转身看到,没好气地说:“把她逗哭了看你怎么办!”
“我闺女没那么容易哭……”陆平洲手上动作没停,掐着嗓子说,“是不是呀程程?”
突如其来的夹子音让程蔓全身一震,反射性伸手去摸胳膊,一脸受不了道:“你别这么说话,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陆平洲动作僵住,咳嗽一声后才回复摇动拨浪鼓的动作,声音低沉道:“程程,你觉得爸爸说得对不对?”
小姑娘没有回答,只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陆平洲见状连忙丢掉拨浪鼓,抱着闺女哄起来,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程蔓好笑道:“该!”
作者有话说:
二更合一,明天见……

隔天到部队, 陆平洲第一时间跟谢子明提了房子的事。
谢子明听后觉得还行,就让陆平洲和程蔓帮忙约了看房时间。
因为谢子明想给顾文英一个惊喜,程蔓在中间传话后, 将看房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
当天晚上谢子明在陆家吃的晚饭,填饱肚子后, 程蔓带着他和陆平洲去隔壁找黄嫂子。后者知道谢子明要来看房, 吃完饭后没跟平时一样早早洗漱睡觉,坐在家里等待着。
听到动静,黄嫂子从屋里出来,看到程蔓便转身匆忙下楼。
黄嫂子是跟丈夫一起下来的, 几人碰头后先互相做介绍,寒暄过后黄嫂子夫妻就带着陆平洲和谢子明出发了。
程蔓没有跟去,家里还有孩子呢, 王芳要收拾厨房,顾不过来,而且这事也用不着她出面。
两边房子离得不远,来回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再加上几人是骑自行车去的,前后不到半小时, 陆平洲就回来了。
当时程蔓正抱着孩子在客厅里转悠着, 看到他进门便问:“怎么样了?”往后没看到谢子明, 疑惑问, “老谢呢?”
陆平洲说道:“房子还行, 他挺满意, 这会去学校找他媳妇了。”
“房子是一起卖吗?价格谈的多少?”
陆平洲摘掉军帽走进屋说:“是一起卖, 价格比你之前说的便宜五十。”
“五十……”程蔓本以为能往下压一两百, 没想到才压了五十, 但她没说扫兴的话,道,“要是房子像黄嫂子说的那样,这个价格也划得来。”
“差不多吧,黄嫂子没夸大…………”陆平洲明白程蔓话里的意思,说道,“主要是黄嫂子丈夫徒弟那媳妇,看到我们俩身上的军装,一口一个解放军同志,说坑谁都不能坑我们,报的就是最低价,不能再便宜了,老谢听了就没好意思往下压价。”就这五十,还是他帮忙往下压的。
程蔓听后半响无语,这世上有亲近军人同志,不愿意坑他们的,也有像黄嫂子男人徒弟的媳妇那样,嘴上说着尊敬,实际上把人当成冤大头的。
一栋房子大几千,买卖过程中肯定少不了讨价环节,一般人要卖房,都不会把底价喊出来,否则买房的要压价,他是便宜还是不便宜?
而且程蔓在这附近住了一年多,周边房子能卖多少钱,她心里大概有个数。那房子要真像黄嫂子说的那样,多的不说,一两百肯定能便宜。
两人价格没压下来,完全是房主媳妇看准他们拉不下脸,特意把他们架到了高处,不由说道:“早知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他房子没定下来吧?”
“还没,他要先告诉他媳妇这件事。”
看过房子觉得不错,跟媳妇商量,征得同意后买下来叫惊喜。看完房子直接买下,再告诉媳妇这件事,则很有可能变成惊吓,甚至吵架的导火索。
这些事谢子明还是能分清的。
程蔓想了想说:“如果老谢觉得这房子真不错,文英也愿意买,你跟他说说,让他带文英去看一次房,然后当着房主的面表示不满,再让他唱白脸,跟房主一家再谈谈价格,争取往下压两百。”
陆平洲思索片刻道:“你这办法不错。”
隔天跟谢子明碰头,陆平洲直接问他顾文英的意见。
顾文英没有意见,程蔓搬出宿舍住了一年多,她看在眼里也有些羡慕。只是之前没想到这一块,直到昨晚听谢子明说起,才想到他们也能在校外买房。
而谢子明昨晚看的这套房确实不错,一是房屋保存得还可以,他们住进去不用大动,二是独栋且大,过几年他们不想自己住了,不管是出租还是卖掉都容易。
当然缺点也有,比如没厕所,但谢子明觉得这不是问题,大不了将房子买下来后,他们找人装个浴室和厕所出来。
顾文英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答应了周日一起去看房。
陆平洲听后,简单复述了一遍程蔓昨晚出的主意。
谢子明不傻,当然知道压价五十太少,但地段好又是独栋的房子不好买,所以哪怕贵了一两百,他也能接受。
但一两百也是钱,顶他一个月工资了,这钱要是能省下来,他心里当然乐意。省了这笔钱,说不定到时候浴室厕所能弄得好一些。
于是晚上回到家,又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顾文英,隔天去看房时,两人一唱一和,真把价格压了下来。
再加上顾文英对房子还算满意,两人就没磨蹭,当场付了定金并签下协议,约定一个月后去房管局过户。
周日程蔓和程亮也碰了下头,开会讨论了下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新的一年,两人的工作重心还是放在旧手表上,工作方针也还是跟去年一样,能苟则苟,闷声发大财。
没办法,两人都要上学,尤其是程亮,每天修手表的时间有限,量始终上不来,短期内他们无法扩大规模。
不过两人调整了一下销售模式,去年因为程蔓怀孕,再加上两人怕传出消息,引起大规模跟风,修好的手表都是通过人脉出掉的。
只是两人同学再多,也没有出掉的手表多,到年前这条渠道就渐渐趋于饱和,今年他们必须开拓新渠道。
程蔓仍不打算去老地方摆摊,百货商场门口人流量虽然大,但很多都是普通人,舍得用半个月工资买二手收音机,却未必舍得花一个多月的工资买手表。
程蔓打算去机关单位门口,或者各机关单位的家属区蹲一蹲,因为她觉得在这些单位上班的人都比较看重面子,而这时候最长面子的东西,一是自行车,二就是手表。
奈何这两样都属于大件,不但要票价格还贵,大多数人都无法下定决心购买。这种情况下,有不要票且价格少一半的二手手表摆在面前,程蔓不信他们不心动。
除此之外,程蔓和程亮还商量调整了下分工。
以前卖收音机的时候,从收购到修理到摆摊售卖,每个环节都有程亮的参与。
前两个环节是没办法,收购时需要程亮判断能不能修理,修理更不用说,这是他最拿手,且程蔓完全不懂的事。
至于最后一个环节,程亮参与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收音机需要调试,他怕程蔓一个人忙不过来,二也是最重要的,程蔓怀孕了,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摆摊。
但手表是不需要调试的,而且程蔓已经生产,所以两人讨论后,前两个环节仍是一起行动,销售环节程蔓一个人去。
当然如果陆平洲休息,他也会很乐意陪她去卖手表。
最后两人调整了一下旧手表的收购标准,过年期间程亮没少研究手表,会修的品牌款式多了几个,问题复杂程度也提高了些。
所以年后第一次去收手表,两人收到的比年前那次多不少,有两百五十多块。
手表收回来,先从问题简单的看起,这样的配件好买一点,周一去学校,程亮包里就带了十块旧手表和配件。
中午吃完饭,他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程亮现在也不住校了,在校外租了间房子,面积不大,环境呢也就那样,但有一点好,方便做自己的事。
程蔓也没有闲着,她得收集信息,哪个单位在哪里,工资怎么样,一周上几天班,中午几点下班,都要打听清楚,这样才方便后面安排时间去摆摊。
时间在忙碌中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周六。
上到大三,课程比大二要轻松不少,周六程亮只有两节课,上完他就收拾东西回来了,到程蔓家里时,正好赶上吃中午饭。
吃饭时,兄妹俩简单对了下这周做的事。
程蔓不必说,周围各机关单位和国营厂的情况她都打听清楚了,离得近的区政府、财政局和卫生局也都去过,规划出了过去的最佳路线。
程亮则因为去年狂修两百多块手表,修理速度变快不少,再加上他这次带过去的表问题都比较简单,一周修好了五块手表。
但程亮要说的不仅是这个,吃完饭,两人独处时,他说起有个同学猜到了他们在修理出售旧手表,找到他说想入伙的事。
程蔓并不惊讶程亮那个同学猜到了这些事。
去年程亮在宿舍修过收音机,下半年又通过同学出了那么多手表,背后的弯弯绕绕,脑子稍微灵光点的都能猜到,不稀奇。
她好奇的是,程亮那个同学这么直接地向他提出入伙,依仗的是什么。
程亮说道:“他说他会修手表。”
程蔓疑惑问:“你不是说你们专业不学修东西吗?怎么一个两个都会?”
程亮噎住:“也没有都会吧,我知道的就我跟他会,而且我是咱们要做生意才找书自学的。”
“那他呢?”
“他爸以前是沪市手表厂的工人,他耳濡目染知道一些,以前在乡下,帮一起下乡的知青修过手表。不过他技术一般,我让他试着修了一块表,没有修好,而且技术比较粗糙,得多练。”
程蔓若有所思问:“他为什么找我们合作?”
“他说是想挣钱。”
“修理水平是可以练起来的,他的手法虽然粗糙,但有基础,自己淘几块旧手表,多琢磨一段时间就行了。他自己干自己卖,应该比跟咱们合作赚钱。”
旧手表这个生意说白了,就是技术为王,只要会修理,就不用怕挣不着钱。程亮那个同学技术是不太好,但有基础,只要肯钻研,赚钱不要太容易。
只有这个原因,程蔓看不出他有什么跟他们合作的必要。
程亮想了想说:“他这个水平,没有人带想单打独斗应该比较困难,而且他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进货和出货渠道,手头又没什么钱,自己干怕亏本,跟咱们合作可能安心点。”
程蔓问:“这是他说的,还是你的个人想法?”
程亮回答说:“后半段是他说的,前半段是我自己琢磨的。”
“行……”程蔓调整了下坐姿,说道,“咱们来分析一下,你觉得我们这个生意,最重要的是环节是什么?”
两人经常聊起这个问题,程亮毫不犹豫道:“修理。”
“没错,就是修理技术…………”程蔓点头,“收旧手表,只要有钱就能去做,大多数配件也能通过正规渠道买到,售卖渠道更不用说,摆个摊就能卖的事。只要他学会修理,他现在觉得难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想到程亮刚才说他同学没钱,程蔓补充道:“钱也不是问题,没有钱可以借,从一块手表修起,然后到两块,五块,十块,生意很容易做起来。”
“所以……”程亮眉毛渐渐拢起——“你觉得他没有跟我说实话?他找上我的目的其实是学修理技术。”
程蔓不认识程亮同学,无法判断对方说的是真是假,摇头道:“不一定,你刚才也说了,他没有钱,以前也没有做过生意,所以他有这些担忧很正常。但我觉得他找上你,肯定也打了跟你学修理技术的主意,你刚才也说了他技术一般,如果咱们让他入伙,他修手表的过程中遇到问题,你肯定不能不管他,有人教,还有手表练手,进步是迟早的事。”
虽然对方可能没有撒谎,但想法不单纯几乎是肯定的,所以程亮脸色丝毫没有好转:“回学校我就拒绝他。”
“没必要一口拒绝。”
程亮神色一顿,迟疑问道:“什么意思?”
“你这个同学有基础,就算我们不跟他合作,他咬咬牙花点钱,买几块手表自己琢磨,早晚也能学会修手表。”程蔓眯起眼睛说,“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跟他合作。”
“如果他学会了,自己单干怎么办?”
“手表生意藏不住多久的,卖二手收音机的竞争越来越大,那些卖收音机的人只能另寻出路,最多年中,就会有人陆续入行。”程蔓说道,“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一是继续钻研,学会修理那些大品牌里高端型号的手表,二是在卖旧手表的人多起来之前,尽可能地多赚钱。”
想要多赚钱,光靠程亮一个人肯定不行,就算是放假,一天修十几个小时,他最多也就能修两块问题没那么复杂的手表。
这也是程蔓愿意考虑跟程亮同学合作的原因,能多修一块手表是一块嘛。
明白过来程蔓的打算,程亮低头思考起来,良久说道:“万一他学会了就单干怎么办?”
“就算有你教他,日夜不停地练,他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单干,而且他也是两只手,学会后速度也未必赶得上你,影响不了咱们的生意。”程蔓想了想说,“今年暑假,咱们应该还能赚一笔,不过你教的时候也要注意,教他学会简单的就行,否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值得。”
程亮琢磨着妹妹的话说:“我知道,那跟他合作的话,分成怎么定?”
“不谈分成,按修理数量计钱。”
“这么弄?”
“这样,你把咱们收回来的这些旧手表,按照问题难易程度分级,假如从难到易的分级的一到五,你就从五级难度开始教,教学期间前五块手表算学费,不给钱,第六块开始按照每块手表五块给他算钱,之后每修五块涨一块钱,十块钱封顶。”
说到这程蔓顿了顿:“封顶之后,你可以问他是继续修五级难度的手表,还是要学四级难度的,选前者正常算钱,后者又从前五块手表不算钱开始,一点点累积,到难度二就停下来,不要再教了。”
“这……”程亮面露犹豫,“他能答应吗?”
“现在掌握技术的是我们,主动权也在我们手里,他不答应就让他继续研究去,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学东西,怎么可能?”
这时候学会修手表,要是会经营,多的不说三五百肯定能挣到,再有头脑一点,三五千也能挣到。
程蔓觉得她没有提出让人交学费,已经非常厚道了,这点要求根本算不上苛刻。如果程亮那同学连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真合作起来肯定麻烦不断,倒不如别给自己揽事。
程亮想想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沉吟道:“行,回学校我问问他。”
“嗯……”
谈完正事,程亮就回房间干活了。
去年合伙做收音机生意时,程蔓把二楼客房收拾了出来给程亮住,王芳现在住的那间屋子给他当工作间。
后来生意暂停,王芳入职,工作间就没有了,但程亮在二楼的房间还在。
去年两人开始做手表生意时,程亮放假都是住在这里,毕竟机械厂职工院人多眼杂,在家没法安心修手表。工作间倒是没有了,不过手表小,有张桌子当工作台就行,程亮不挑地方,就在房间里凑合了。
从下午忙到晚上八、九点,程亮又修好了两块手表。
而等到隔天吃完早饭出门,程亮修好的手表增加到九块,小小一块的东西,多了重量也不轻。
程蔓本来背的是软布做的包,手表放上去,压得包底下去一截,看着很显眼,她弯腰看了会,赶忙从柜子里翻出个材质硬一点的手包。
这回包底虽然也被压得下凹,但看着没那么明显,程蔓便将就着背这个包出门了。
跟她一起出门的还有陆平洲,他今天休息,再加上不放心,坚持要跟着一起去摆摊。
第一次摆摊的地点在区政府的家属院外面,其实这一块住的不止区政府人员的家属,什么建设局、教育局、文化局都在这一片。
地方离他们家也不远,骑自行车也就十来分钟车程。
程蔓之前来踩过点,知道这些家属院的中间有个十字路口,每天早上有很多卖早点的来摆摊,就把地点定在了这。
两人到时正值早饭点,路口挺热闹,每个早点摊前都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带了小桌子的,桌边也坐满了人。
程蔓没去挤中间的黄金位置,在外围找了个位置摆招牌。
她准备的招牌就是个木板,上面用毛笔写了几行字,打头是「二手手表售卖」六个大字,下面是手表的品牌、型号以及价格区间,以免感兴趣的人因为不确定价格,不敢上前询问。
这年头手表不愁卖,哪怕是二手的,只要价格便宜就不缺顾客。
而且程蔓写的这招牌,确实打消了很多人的顾虑,所以他们招牌刚摆出来,就有感兴趣的停下脚步询问起来。
因为陆平洲在,程蔓胆子比较大,将手表全部拿出挂在陆平洲手上,供顾客选购,并介绍道:“这几块手表,品牌、型号和新旧程度不同,价格也有差异,像这款沪市手表厂产的十七钻表,用了六七年,卖得就便宜些,四十块一只。这款十九钻的,用了才两三年,价格就贵一点,七十块一只。”
问价的年轻女人皱眉:“贵这么多。”
“您如果觉得这只贵了,可以选这款海鸥的手表,用了四五年,六十一只。”程蔓将另外几块手表的价格也都报了一遍。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