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情势处于一阵水深火热之中,叫弘明帝委实头疼不?已?。
苏源在松江府也有所?耳闻,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也帮不?到弘明帝什么。
却不?曾想,弘明帝竟不?远千里差人?送信来,表面看似发?牢骚,深层含义却是?——
苏爱卿呐,你就忍心让朕孤身一人?面对成十上百的豺狼虎豹吗?
苏爱卿呐,朕彷徨朕无措,你作为朕之肱骨,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
苏爱卿呐,小?十二时常念叨他苏兄兄,你可还记得?他?
就差把一张召唤符“啪叽”贴到苏源脸上,一个瞬移把他召唤回京。
苏源当时是?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守旧派难缠的疯狗行径。
似野草,烧不?尽吹又生。
笑的是?弘明帝被帝王身份锁在骨子里,又跃跃欲试企图冒头的那股子任性,竟还把十二皇子拉出来溜一圈,企图借软绵绵的小?可爱把他钓回京。
阅完全篇,苏源竟生出弘明帝将他当成忘年交的错觉。
这个想法刚一生成,就被他亲手掐灭。
许是?弘明帝苦于人?手不?足,才会写?信给他。
不?过陛下注定?要失望了,他目前并不?打算回京。
一来松江府的建设才完成四分之一,凡事有始有终,他不?想半途而废。
这二来嘛,即便他回去了又能如何。
连弘明帝都拿他们没法子,苏源可没把握在短时间内制住他们。
除非他觉醒了超能力,biubiu几下送他们去见先帝。
这显然不?可能。
守旧派都是?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硬刚行不?通。
权衡之下,苏源想出这么个法子。
顺来集市是?国?库收入的一笔不?小?的来源,算是?新政的一个缩影。
借顺来集市与周边各小?国?形成紧密联系,可进一步促进新政的发?展壮大?。
户部本?又在弘明帝严密掌控之中,守旧派无法渗透,六部借调银两须得?经过户部同意。
国?库增收,为户部增添话语权,亦有利于弘明帝收拢权柄。
一箭三雕。
当然苏源也有私心。
集市重启,胡商入境会带来更多稀罕物件。
万一他运气好,或许能再碰上土豆辣椒之类的稀罕物。
只是?未料到弘明帝会顺带着推广新式记账法。
在苏源看来,弘明帝这一行为倒像是?在对他赖在松江府不?肯回京的行为表示不?满。
苏爱卿听懂朕的暗示,却装作不?知?,朕不?高兴,所?以?朕坑你一把,罚你为朕承担一部分火力。
苏源:“......”
就很无奈。
“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通报声打断苏源的思绪,他利落放下毛笔起身:“知?道了,这就来。”
前来击鼓鸣冤的是?一位年轻妇人?,她状告赘婿瞒着她将表妹养作外室,并企图毒害她,好私吞她家中钱财。
苏源最看不?起三心二意的男人?,当即差人?将那一家人?唤到公?堂前。
这期间,苏源从妇人?口中得?知?女子娘家也算是?松江府富户,只是?子嗣不?丰,膝下只妇人?一个女儿。
爹娘相继离世?,妇人?苦苦支撑着家中产业,并在族人?张罗下招赘夫婿。
令苏源深感诧异的是?,这赘婿还有功名在身,是?个秀才。
秀才一家在公?堂上得?知?妇人?状告之词,当然死不?承认,还反咬妇人?一口,说她背着秀才与人?有私情。
如此一来,原本?极为简单的一桩案子变得?棘手起来。
妇人?冷笑:“大?人?,民妇有证据!”
言罢她从袖中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
更有□□铺子的掌柜出堂指证。
秀才一家吓得?面无人?色。
苏源于“明镜高悬”牌匾下正襟危坐,居高临下看着妇人?:“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一家?”
没等妇人?开口,原本?一脸倨傲,见了官也不?曾跪拜的秀才扑通跪地,朝着妇人?“咣咣”磕头,不?住求饶,企图让妇人?回心转意。
苏源手持惊堂木,无声注视着这一幕。
方才堂前对峙,妇人?的表现异常出彩,现在他倒想看看妇人?该如何抉择。
下一秒,只听妇人?语调坚决而笃定?:“大?人?,民妇希望大?人?按律法处置他们。”
秀才娘失声尖叫,扑上去对妇人?又抓又挠:“朱蓉你个贱人?,你敢!”
然指甲还没碰上朱蓉的脸,就被衙役拉开,强行摁到地上。
衙役手中杀威棒齐动:“威——武——”
秀才一家瑟缩了下,再无半点嚣张。
秀才表情狰狞了一瞬:“蓉娘你可得?考虑清楚,若我入了狱,还有谁愿意入赘,让你诞下子嗣继承家业?”
苏源悄然握紧惊堂木,暗骂一声恶臭男。
堂下,朱蓉嗤笑,口不?择言:“真当你是?什么紧俏货不?成,我可不?愿与一条毒蛇同床共枕。”
秀才面色骤变,难掩阴毒。
朱蓉不?予理会,膝行上前,重重一叩首。
“大?人?容秉,民妇之所?以?招赘,乃是?遵从爹娘遗愿,民妇愿将一半家业捐赠官府,百年之后选族中子弟继承家业,民妇只希望大?人?能秉公?处置。”
这个走向简直出人?意外,苏源却很满意:“你的家业与继承人?如何安排和本?官无关,陈实甫一家本?官定?不?会轻饶了去。”
秀才陈实甫手脚发?麻,艰难发?声:“大?人?您可别忘了,我尚有功名在身......”
“功名在身又如何,陈实甫你是?在挑衅靖朝律法?”苏源厉喝一声,面覆冰霜,“来人?,将陈实甫一家各打二十大?板打入大?牢,待本?官上书革除他的功名,再作处置!”
立刻有衙役上前,押着陈实甫一家三口及涉案的外室表妹行刑。
四人?挣动不?止,失态叫骂着。
板子落在屁股上,骂声又转为惨叫,回荡在公?堂内。
苏源眼眸漠然,直到二十大?板结束,四人?死狗一样被拖下去,方才出声:“朱蓉,陈实甫有功名在身,须得?上报方可处置,你且先回去,结果出来本?官定?会派人?通知?你。”
朱蓉郑重地叩了三个头:“多谢大?人?。”
如此烈性女子,当今很是?罕见,苏源将惊堂木推至一旁:“本?官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退堂后,苏源将剩余公?务处理完,下值回家。
苏慧兰去铺子上巡视了,家中只宋和璧一人?。
她正靠在矮塌上看书,侧颜姝丽,纤长的眼睫在下眼睑落下暗色的阴影。
橙红色的夕阳跃过窗台跳进室内,洒在她的身上,构成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
苏源一手托着官帽,信步上前:“在看什么书?”
宋和璧正看得?入迷,冷不?丁这一声,抬眼苏源已?到跟前:“你回来啦。”
说着把书捧高,好让苏源看清。
苏源凑近,是?一本?诗歌方面的典籍。
顺手把书放到一边,挨着宋和璧坐下:“下午判了半场案子,把公?文处理好就回来了。”
宋和璧懒洋洋地靠着,捏着苏源的手指把玩:“怎么还有半场案子?”
苏源垂眼,看着二人?手指交缠:“妄图谋人?性命的人?身份有些特殊,要上报才能处置。”
随后他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说话间,两人?姿势更替,变成宋和璧半坐着,苏源枕在她的腿上。
额头紧贴温暖柔软的小?腹,叫人?忍不?住多蹭了两下。
“我没想到朱蓉会这么果决,令人?刮目相看。”
这还是?头一回听苏源夸赞一个女子,宋和璧眸光微暗,凝在苏源双眼上。
漆色眼瞳清澈如波,不?见丝毫狎昵。
细白手指轻抚着苏源线条分明的下颌,宋和璧心情极好,桃花眼笑成月牙状。
“这两日我正想在府城建一处抚育院,专门用来收留被抛弃的婴孩,若那朱蓉真如阿源你所?说,倒是?可以?让她参与进来。”
苏源奇道:“你怎么想到这个?”
目光所?及皆是?苏源俊美的面孔,宋和璧有些招架不?住,低头贴贴。
面颊突然一热,苏源瞳孔微睁,故作镇定?:“说正事呢,怎么还......”
“因为喜欢阿源,忍不?住。”
成功见到苏源红了耳廓,宋和璧见好就收:“前两天我回去见爹娘,看到公?共茅厕旁有个被丢弃的女婴。”
苏源已?经猜到下文,眉头紧蹙。
“那孩子瞧着才满月,瘦瘦小?小?,只裹着一层布,若不?是?我发?现,下场多半是?冻死在外头。”
“我让人?将她送到陪嫁庄子上,回来的路上突然发?奇想,生出建抚育院的念头。”
“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我还未想出具体章程。”
苏源捉住宋和璧的指尖,浅啄一下:“阿和真聪明,我甚至都没想到这一点。”
也不?是?他非要往宋和璧脸上贴金,在他的松江府建设计划中确实没提到抚育弃婴。
宋和璧指尖微蜷:“我派人?前去调查,民间重男轻女现象只多不?少,为了生男孩,有些人?家要么把女儿卖了换钱,要么直接摁在水盆里淹死,还有一种就是?丢到外面,任其自生自灭。”
苏源眉间折痕加深,良久无言。
在很多人?的固有思想中,只有男子才能传宗接代?,若一辈子只有女儿,死后都没人?祭拜,四舍五入就是?成了孤魂野鬼。
这些人?宁愿累死累活给堂兄弟家养孩子,也不?愿重视自己的女儿。
一句“弃婴塔中无男骨”,便可窥见其中残忍真相。
一抹温热触上眉心,宋和璧抚平他眉头的小?疙瘩:“所?以?我想尽我所?能,帮助那些不?被期待的孩子,给她们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庇护所?。”
苏源环住面前的纤细腰身:“这点是?我的疏忽,咱们一起努力,争取救下更多的孩子。”
宋和璧语气轻柔,似一股微风:“我们?”
“对,等用完饭咱们就先罗列个大?致章程。”苏源坐起身,眸中蓄着惊人?光亮,“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会争取把抚育院挂在官府名下,算是?由官府名正言顺地收养她们。”
宋和璧:“极好。”
这天晚上,直到月至中天时两人?才磨出初步章程。
翌日,苏源刚到府衙就把二通判二同知?召到跟前,谈及抚育院一事。
待苏源说完,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夏同知?第一个站出来:“下官以?为此事可行。”
其他人?静默片刻,也都应声表示赞同。
苏源大?喜,对最为看重的夏同知?说:“这是?初步章程,夏大?人?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明日本?官就要看到详细章程,夏大?人?加油!”
夏同知?:“……”
靖朝不存在“加油”这个?词儿。
和苏源共事这么久,大家已习惯他时不时冒出个新鲜词汇,也明白这是呐喊助威的意思。
数道视线落在身上,夏同知感觉自己好像被高高架起的待宰羔羊。
“......是,大人,明日一早下官就把章程给您送来。”
苏源露出满意的笑:“顺来集市已在建设中,抚育院又将开建,美好就在不?远的将来!”
众人像是打了鸡血,异口同声:“是,大人!”
夏同知跟在后头哼哼两声,摸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
又来了又来了,那种被知府大人套路的感觉又来了!
偏除他以外?没一个?人察觉出不?对劲,个?个?满腔热血,恨不?能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扑在公?务上。
倏然对上苏源漆黑的眸,夏同知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大喊:“是,大人!”
苏源:“......”
夏同知:“......”
苏源见好就收:“抚育院建立后会收留很多女婴,除了招一批性情温和的妇人,本官希望诸位家中女眷也能参与其中。”
“并非是让她?们和孩子们同吃同住,只是隔个?三?两日过去瞧一瞧,和孩子们多多互动,读书?弹琴皆可?。”
官员们瞬间明了其中利害关系。
这不?仅仅是上头指派的硬任务,还是塑造好名声的便捷方式。
二者兼顾,何乐而不?为?
几?乎是苏源话?音刚落,他们便不?假思索应下。
该交代的交代完毕,众人各自散去。
苏源把陈实甫的革除功名申请递了上去,静待回?信。
翌日,夏同知顶着一对黑眼圈将抚育院章程交了上来。
苏源睨了眼夏同知快要挂到脚面的眼袋,良心痛了那么一小下。
在桌下摸索一番,塞给?对方一个?油纸包:“这是我家铺子的新品,夏大人尝尝。”
夏同知捧着尚有余温的点?心,不?知怎的竟鼻子发酸。
原来苏大人是体谅他的,将他的辛劳都看在眼里?。
是他错怪了苏大人。
苏源被夏同知的眼神盯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着痕迹按下手臂上的小疙瘩,面不?改色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明日上午你可?在家歇息半日,下午再来。”
夏同知登时热泪盈眶,语气哽咽:“多、多谢大人!”
苏源摸了摸鼻尖,心想他是不?是把人压榨得?很了,半天时间睡个?懒觉就没了,怎么还掉眼泪了。
胡乱安抚几?句,又回?归正题:“四天后顺来集市正式开张,届时夏大人随我一道过去瞧瞧,以免有什么疏漏。”
夏同知:这一腔真心还是喂旺财算了。
打发了夏同知,苏源翻看起?详细章程。
过程中数次提笔修缮,小半个?时辰才作罢。
傍晚下值,苏源知道宋和璧惦记着抚育院,钟声一响就急匆匆回?家去。
宋和璧刚从陪嫁庄子上回?来,笑靥明艳,语调欢畅:“阿源,那孩子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夫说只要熬过这两日,以后定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苏源正在屏风后褪去官服,见宋和璧眼神敞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动声色侧过身子,加快更衣速度。
即便两人已经成婚,也有过亲密无间的行为,苏源仍不?太适应大喇喇地在对方面前换衣服。
宋和璧漫不?经心地戳着珠帘,发出叮铃脆响。
目光所及之处,是青年劲瘦的腰背,还有修长的双腿。
即便掩在中衣之下,依旧时刻攫取着她?的视线。
放不?下,挪不?开。
苏源转身,发现宋和璧满含欣赏的眼眸,选择视而不?见。
“那就好,她?也算是抚育院第一个?孩子。”
宋和璧点?点?头,上前轻抚苏源眼下的青色:“何时能清闲些?”
苏源握住她?的手指,一同往外?间走去:“等忙完这一阵,集市开了就能好些。”
宋和璧嗯了一声,递给?苏源一杯茶。
“对了。”苏源手捧茶杯,掌心蕴着温热,“你想去集市上转一转吗?”
宋和璧也是六年前去顺来集市的胡商跟前转悠过,听苏源一说就起?了兴趣:“好啊,正好月中你休沐两日,趁那两日咱们一家过去。”
苏源自是无有不?应。
这时外?面传来陈正的声音:“公?子,夫人,晚饭好了。”
二人停下话?头,去饭厅用饭。
洗漱后,苏源取出二次修缮过的抚育院章程:“你看看,可?还有什么缺漏,自行补上即可?。”
宋和璧眸光一亮:“这么快?!”
“一次修缮是夏同知完成的,二次才是我。”苏源极力忽略夏同知泪眼汪汪的模样,“唔......算是合作分工?”
宋和璧挨着苏源坐下,逐字逐句看完:“没什么缺漏,直接按办便是。”
随后苏源又说了他拉松江府官员家眷参与的事儿:“人多力量大。”
宋和璧嗯嗯点?头,伸出食指道:“今天我去庄子上,那孩子握着我这根手指,软绵绵的,真不?知她?爹娘怎么忍心弃她?于不?顾。”
“不?是每对父母都合格,毕竟生儿育女前没有考核。”
宋和璧深以为然,忽然凑上前,环住苏源的胳膊:“阿源,我好喜欢小娃娃,咱们也生一个??”
苏源眼神忽闪,在宋和璧殷切的目光下,憋出一个?:“好。”
......
四天后,百姓成群结队地出现在顺来集市入口处。
有前来摆摊的摊贩,也有过来瞧热闹的顾客。
在东南角那一片,更是聚集了好些胡商。
他们说着蹩脚的官话?,络腮胡几?乎盖住整张脸,看起?来邋里?邋遢,眼里?却饱含对生活的的期盼。
苏源等官员站在略高处,俯瞰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
夏同知一抚掌:“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是个?好开头。”
“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众人附和,不?住点?头。
一刻钟后,伴随着热闹喧腾的锣鼓声,顺来集市正式开张。
这一天,他们等了六年。
这时有人问:“大人,咱们可?以进去逛逛吗?”
苏源颔首:“自然可?以。”
众人齐呼一声,一晃眼的功夫就冲进了集市。
苏源不?缓不?急跟在后头,轻笑着摇摇头。
他们其中个?别?人的心思几?乎昭然若揭,还以为他看不?出来。
只是外?来农作物又不?是大白菜,随地就能捡到。
集市上,有百姓认出苏源,热情地把自个?儿摊位上的东西塞给?知府大人。
苏源对此一幕早已司空见惯,应付自如:“今日本官是来巡查,这些你们自己留着,本官有看中的,大可?出银子买下。”
百姓见苏源态度坚定,也不?在强求,乐呵呵地退了回?去,继续叫卖。
苏源会心一笑,行走间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的摊位。
正如他回?应百姓的那般,途中还真买了几?件东西。
被知府大人光顾的摊贩得?意洋洋,吆喝声更加卖力:“瞧一瞧看一看,方才知府大人还买了我家东西咧!”
未得?光顾的摊贩则扼腕叹息,咬紧牙关和那几?个?尾巴翘上天的展开激烈竞争。
好一派热闹景象。
苏源怀里?揣着给?苏慧兰和宋和璧买的东西,漫步往前,很快来到集市的最里?面。
和六年前一样,最里?面的一片地是官府划给?胡商的地儿。
胡商不?得?越界,靖朝的摊贩亦不?可?在这里?支摊子。
苏源一眼扫过,有几?个?官员正蹲在胡商的摊位前挑挑拣拣,不?时用手比划着什么。
胡商只一味地摇头:“布吉岛,布吉岛。”
听着这怪异的腔调,苏源忍俊不?禁,也没再管那几?人,脚步一转往另一边去。
官员们在集市上待了一个?时辰,见没出现什么状况,也都相继离去。
苏源翻身上马时,听几?个?年轻官员咬耳朵:“不?是说......发现的吗......找遍了......真晦气......”
“别?气了,下次再来碰碰运气。”
“唉,也只能这样了。”
苏源循声望去,眸中波澜不?起?。
许是觉察到苏源的视线,那几?人立马噤声,眼神游移一副心虚样。
如果苏源没记错,他们是通过考核成为八品官的举人。
只是这几?人在府衙已有两三?个?年头,并非去年由他亲选出的那一批。
年轻人,志向远大胸怀抱负很正常。
苏源理解,也不?会阻拦他们迫切想要立功的心情。
他碰巧遇上土豆辣椒,别?人也能碰巧遇上,总不?能日后有人进献良种他就嫉妒难受吧?
此非君子所为,他不?屑这么干。
心思流转,苏源一夹马腹,回?了府衙。
刚坐下,通判找过来,告知苏源抚育院位置已选定,就在距离府衙不?远的一处空宅子里?。
苏源一问具体位置,才知道这宅子原本是王何的。
随着王何被斩首,自然也就空置下来。
按理说官府有权处置罪官的宅院,然不?论是官员还是商贾都嫌那宅子晦气,宁愿退而求其次选个?差点?的,也不?乐意买下王宅。
一来二去,王宅就空置到现在。
通判也是觉得?王宅占地面积不?小,房间也多,才斗胆选了它。
“就它吧,你派人过去清扫一下,修整好后就能挂牌了。”
挂上抚育院的牌子,背靠官府,收养那些孩子也更名正言顺。
通判领命而去。
不?多时,又有衙役过来禀报:“大人,陈实甫撞墙了。”
苏源眉心一跳:“死了?”
府衙摇头:“那倒没有,幸好牢头发现及时,已派了大夫过去医治。”
苏源拧眉:“直接让人拿根绳子捆了,别?让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陈实甫的品行令人不?敢苟同,左右结局逃不?过一死,苏源不?会因为他秀才的身份对其另眼相待。
以为眼一闭了事,苏源才不?会遂了他的意。
衙役愣了下,如实照做。
衙役走后,苏源掰手指头算了下。
革除功名的折子没那么快通过,一来一回?起?码要半个?多月,早着呢。
之后几?天,陈实甫被捆成猪不?得?动弹,只能躺在板子上养伤等死。
苏源也很快将其抛诸脑后,在十五这天带亲娘和媳妇儿去集市溜达。
苏慧兰还是头一回?去顺来集市,颇为好奇地问:“都说胡商手里?有不?少?好东西,都是咱们靖朝没有的,是也不?是?”
一家三?口出门,只乘了一辆马车。
宋和璧并未在婆母跟前表现得?与苏源太过亲近,而是选择坐在苏慧兰身畔,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
“娘您甭听他们乱说,靖朝地大物博,好东西也是层出不?穷。”
苏源紧随其后:“您反过来想,咱们有的说不?准别?的地儿都没有呢。”
苏慧兰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一下就笑了:“是是是,是我狭隘了,我也是前几?日在铺子上听人提了一嘴,说胡商手里?的稀罕物多不?胜数。”
苏源轻笑:“娘若实在感兴趣,待会儿我们陪您过去瞧瞧便是。”
苏慧兰并未推辞:“好。”
马车驶过街头,外?面蓦地响起?争吵声。
“朱蓉你给?我出来,一个?女人整日抛头露面做生意也就罢了,竟敢把丈夫一家告到官府,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知三?从四德为何物,像你这样的贱女人就该被沉塘!”
“别?装缩头乌龟,赶紧给?我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叫喊声掺杂着零星脏话?,从嘶哑的嗓子里?蹦出,整条街都能听见。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赶紧去官府把实甫和他爹娘接回?来。”
“养外?室怎么了,你是正妻,她?又影响不?到你的地位,光是善妒一条,你就犯了七出,理应是我家实甫休了你。”
这一筐痴心妄言,听得?苏源三?人像是吃了苍蝇,脸色难看得?紧。
宋和璧撩起?一点?车帘往外?看。
只见一群手拿棍棒的人堵在“朱宅”门口,和十多个?小厮打扮的人两相对峙。
周遭挤满看热闹的人,议论不?休。
她?回?过头:“夫君,这‘朱宅’会不?会是朱蓉家啊?”
苏源面色冷沉:“十有八.九是了。”
“要不?要咱们过去把人撵走?”
朱家的事儿在府城传得?沸沸扬扬,苏慧兰也有所耳闻。
同时也知道儿媳打算让朱蓉来抚育所帮忙,故此出言提议。
苏源沉吟片刻:“陈正,把车停在朱家门口。”
陈正应一声,一勒缰绳调整方向。
小红踢踏着往前,哼哧着停在朱宅门口。
大家被突然出现的马车吓了一跳,看热闹的百姓忙不?迭后退,陈实甫那边的人一脸不?耐,朱家下人也是警惕的表情。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为何来此闹事?”
清润儒雅的嗓音响起?,众人伸长脖子,在看清对方那张脸后惊呼出声:“知府大人!”
陈家人一惊:“知、知府大人?”
苏源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像是带着冰锥的利箭,戳破他们的嚣张气焰。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也是本官将陈实甫一家打入大牢。朱蓉乃受害者,尔等为何纠缠不?休,口出恶言?”
陈家领头的黑壮男人后退两步,在利益引诱下还是壮着胆子开口:“大人,我家实甫是冤枉的啊,是朱蓉不?愿意实甫把他那表妹养在外?头,故意设计陷害他们!”
身后是苏慧兰和宋和璧你一言我一句的吐槽,苏源眸光凛冽:“陈实甫身为秀才却不?以身作则,豢养外?室,纵容外?室与父母加害正妻,听你们的意思,怎么还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是情理之中?”
黑壮男人语噎,讪讪不?言。
在他看来,贫民百姓不?谈,哪个?男人有了金钱权势不?是三?妻四妾,朱蓉那贱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活该被陈实甫厌弃。
他不?甘心朱家从此与他陈家无关:“大人......”
“休要狡辩,谁是谁非,百姓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苏源冷声道,“若再让本官看到你来朱家纠缠,本官便以为你是陈实甫的同谋,将同罪论处!”
黑壮男人浑身一抖,木棍啪嗒落地。
“大、大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大人饶命!”
没等苏源发话?,他就带着陈家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钱财和性命,他们当然选择后者。
“好!”
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头,百姓们高声叫好。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陈秀才看着人模狗样,做的可?都不?是人事。”
“一个?赘婿,竟然还敢给?媳妇儿下毒,要是我闺女找了这么个?男人,腿都给?他打断!”
“可?不?是......”
等他们议论完,再往马车看去,发现原地空空如也,马车早已不?知去向。
人群散去,朱宅大门轰然打开。
朱蓉脸色有些憔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