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云摇头,但转眼就又沉声道:“刚才苏姑娘说起这人的模样,我忽然间就想起来了,当日我看着他那点奇怪的熟悉感,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王爷和姑娘应该记得,我当日曾经被水贼掳去,在他们那里足足呆了一年多,没错,大部分的水贼就是这个模样,皮肤油亮,隐透青蓝,因为他们一年中倒有大半是在水里,凿船打劫无恶不作。他们很少上岸,除了三年前那一次,金陵城再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三年前那一次?”苏兰心问出口才想起这事儿自己也听说过,果然,就见江云点头道:“是啊,三年前曾有一伙水贼上岸劫掠,好像还劫走了几个女子,后来遭到官府围剿,几个女子被救了回来,水贼们也是在那一次元气大伤。”
“水贼,水贼……难道这个杜大夫有可能是水贼?”
齐博手指轻点桌面,只见苏兰心点头道:“如果是水贼,那倒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肤色了。只是……水贼的话,为什么会怕江云?”
齐博白了她一眼,摇头笑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水贼那是能见光的身份吗?就算现在他们不操持这份没前途的职业了,可一旦被人发现送官,照样是要蹲大狱的。”
苏兰心道:“虽是如此说,可你听听江云的话,分明刚看到那杜大夫的时候,他一点儿也没认出来,这就说明他从前和杜大夫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杜大夫怎么就至于心虚到这个地步?甚至要杀人灭口,他就不怕这更暴露了他的身份?”
“为了以防万一吧。事实上,江云虽然命大没死,可若没有他去给月姨娘诊病,让你瞧出那么多破绽,过来提醒这家伙,他大概到死都想不到被灭口的原因是在那杜大夫身上。”
苏兰心道:“我却觉着不然,他这未免太过小心了,照你所说,就算认出身份,也不过是去蹲大狱,而且江云还未必会去告官,甚至很大可能是认不出他的,到这个地步上,他还要杀人灭口,除非是有比他身份暴露更加重大的事情,一旦败露甚至可能招致杀身之祸,所以才会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只因为匆匆一面,竟然就想到要杀人灭口。”
齐博道:“苏姑娘是指御赐三宝?”
“没错。”苏兰心斩钉截铁道:“他可能是水贼,又是常妈妈的二女婿,偏偏那天晚上又是常妈妈守夜,这几个情况合在一起,就足够惹人怀疑了。而且这样一来,许多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就都有了答案。例如那天酒楼上,我们曾经商议过,说国公府仇人不可能这么多,那么这个盗宝的人很可能就是为了求财,可若是女人的话,很难下得了这个狠心。但如果常妈妈这位女婿是个水贼,那他可不会管国公府的死活。”
江云在一旁插口道:“对对对,水贼最是心狠手辣,我从前在贼窝里……罢了,那些前尘往事,真是想一想就觉着揪心,还是不要提了。”
苏兰心知道他必定是看见了许多惨事,她心地善良,也最听不得这个,江云不说,倒正合了她的心意,因点点头道:“水贼不但心狠手辣,而且他们抢劫商船,所获的东西全是贼赃,要将这些贼赃变成钱财,肯定也有他们自己的渠道,这就也解决了我们当日说的销赃问题。御赐三宝贵重无比,正经商家自然不敢收购,可那些暗地里的渠道却未必不敢,不说别的,只要有办法卖到西域或者北匈,那些番邦蛮人鞑子可不在乎这是不是大夏皇帝赏赐的贡品。”
齐博沉吟点头:“有道理,这么说来,那天跟着江云去锁匠那里的女子,应该就是常妈妈的二女儿了?可那天江云是男装不是吗?她为什么要偷偷跟踪江云?说起来,常妈妈的女儿,是不是也应该在这府里做事?”
苏兰心摇头道:“世子不是说过吗?说她们被水贼劫掠过,回来后生怕在府里受不得那些闲言碎语,就求主子恩典,将她们放出府去,结果蹉跎日久也没嫁人,所以招了两个上门女婿,其中那二女婿就是这个杜大夫。”
江云道:“正是如此,说起来我能够得到上岸采买的机会最终脱身,便是因为那段日子官府对水贼追剿甚紧,他们藏头露尾不敢现身,加上我一向勤快懦弱,没办法,这才放我上岸来的。如今想想,当年水贼劫掠了人后不久就遭到官府围剿,莫非二姑娘便是在那时失身于水贼,所以后来水贼上岸,以其清白来要挟,她无可奈何,才委身于贼?”
这个时代虽然风气开放,但对女子的严苛却也丝毫未减少半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乃是许多人的行事标准,所以江云说的情况并非不可能发生。”
“好,这样一来,事情越发明朗了。”眼看案子破获就在眼前,齐博也不禁十分振奋:“来,咱们把事情好好儿捋一捋……”
不等说完,忽见芳草走进来笑道:“王爷,苏姑娘,都晌午了,有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再说吧。”
齐博挥手道:“去去去,别打断我们思路,这样重大的事情,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儿眼看有了些光亮,自然要赶紧得个结果,去让人把饭菜热着,我们等一下再吃。”
芳草目光看向苏兰心,呐呐道:“王爷也是的,就算您着急,也不能让苏姑娘饿肚子啊。”
“啊!”齐博被芳草一提醒,这才想起情急之下,这安排对苏兰心十分无礼,连忙回过头去,就见苏兰心笑道:“我是饿死鬼么?差这一顿饭就不成了?正事要紧,王爷说的没错。”
齐博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幸亏姑娘明事理,不然我又做错事情了。”
芳草无奈,只得转身出去,这里苏兰心便提醒齐博道:“到现在,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只能靠着一些反常细节和蛛丝马迹来推测,这却做不得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推测
齐博笑道:“姑娘博览群书,难道不知许多疑案就是靠着推测才破获的?来来来,咱们便推测一番。事情重大,只要推测合理,就立刻将人控制住,以防他们狗急跳墙转移宝贝。至于证据么,总是可以找到的。”
江云道:“三件宝物丢失后,国公爷就立刻命人加强了城防,我估计他们没有时间这么快就脱手销赃,只要赃物还在他们手里……”
说到此处,他猛然惊地坐起身来,失声道:“不好,万一他们要毁了宝物……”
齐博看他一眼道:“要毁去也早就毁去了,岂能等到这个时候?更何况就算现在毁去,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本意大概只是为了求财,又不是像你一样只为报仇。如果因为阴谋败露就毁去宝物泄愤,那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就为了将量刑从砍头变成凌迟吗?再说你急什么,苏姑娘那是多沉稳的人,即便看出杜大夫可疑,她可没露出半点儿疑惑模样,那厮这会儿怕是还在吃饭,根本不知道咱们已经怀疑到他头上了呢。”
这一番话不着痕迹就把苏兰心又夸奖了一通,苏兰心却恍若未闻,沉吟道:“三年多前,常妈妈两个女儿在街上被水贼劫掠而去,因为这件案子,官军围剿水贼,两三个月后,水贼被剿灭,两个女子被解救脱身,而也是在这差不多的时候,江云上岸,接着投靠国公府,蛰伏起来准备趁机报复。”
她说到这里,便看向江云道:“你在水贼那里住了一年多,有没有和这伙水贼接触过?”
江云道:“水贼不同于山匪,各自占山为王,他们纵横水上,彼此串连认识,我那会儿在船上还是可以自由往来的,有时候一天能看见两三拨水贼,只不过我都没有在意罢了。
“这就是了。”苏兰心一拍手,含笑道:“你没注意过他们,他们却未必没注意过你,似你这样的美男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或许在你不在意的情况下,水贼们都已知道XX贼船中有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少年……”
她说到这里,忽见江云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微微扭过头去,不由一怔。旋即便责怪自己粗心,那段回忆必定是江云最不愿触及的,自己还在这里说得起劲。
一念及此,连忙丢了个眼色给齐博,于是齐博会意,接着道:“人是喜欢自作多情的,他们注意了你,自然也认为你会注意到他们,这就是那个姓杜的遇见你之后,要杀你灭口的原因,说不定那姓杜的还是个贼首,如此更会怀疑被你认出,自然容不得你活着。”
江云点头道:“听你们这么说,还真是很有道理,这些……都是推测吧?”
“自然是推测,不是说了这会儿还没有证据吗?”
江云感叹道:“佩服,不愧是睿王爷和苏姑娘,我听着,已经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了,你们两个联手破案,哪怕是悬案,到你们手中也必然无所遁形。”
苏兰心笑道:“别拍马屁了,这个三宝的案子我们闹了多少天,到现在还只能靠推测来捋线索。”
然后她也站起身,接着齐博的话头沉吟道:“水贼被剿灭,常妈妈两个女儿被解救出来,回到家中,无所事事时,却有当日的漏网之鱼找上门来,以她们失了清白相要挟,二女儿素蓉无奈之下,只能委身事贼,可也因此每日里提心吊胆,生怕有人认出丈夫身份,就在这个时候,或是她,或是那位杜大夫,暗中看见了化名烟云的江云,认出你是当日水贼中的人,素蓉本可以禀告国公府,但偏偏自己丈夫也是水贼,投鼠忌器之下,反而要担心你看见杜大夫后告官,因为你也是被水贼掳去的受害者,而杜大夫却是真正的水贼,他们夫妻二人不知道你的秘密,自然也没有什么把柄能够要挟你,所以……从那以后,素蓉就只能密切注视你的行动……不,不对,她已经离开了国公府,而你却几乎不出门,她想监视你也办不到。”
“苏姑娘说的没错,不过如果我是那个素蓉的话,虽然不能进国公府时刻注视烟云的一举一动,可若是在外面遇见了他,我是一定不可能轻易放过的,尤其当日烟云的那个打扮,任谁都知道他是要去做件秘密的事,那我肯定要跟过去看看,如果能够因此而意外抓住他的把柄,日后也就可以放松些,不至于时时担心,毕竟那个时候杜大夫在国公府下人中的名声已经传播开来,忽然间就不再登国公府的门,会惹来许多怀疑。”
“对,应该就是这样。江云虽然披着连帽斗篷,但他又没有刻意掩藏容貌,对于注意提防他的人来说,自然很容易就会认出来。而江云也没想到身后会有根尾巴,所以在老锁匠那里交付了钥匙图样后,便离开了。这时二姑娘上前询问,她曾经在国公府做过事情,母亲又是看守库房的老人,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图样上的钥匙。”
说到这里,她不禁和齐博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没想到只凭着一些细节和蛛丝马迹,推测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丝漏洞,整件事情似乎都正在明朗化。
江云也来了精神,他张张嘴想插话,不过想来想去,也不知下面的内容会是什么,只好老老实实闭了嘴,暗道果然破案这种高难度的活儿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不然我也算是聪明了,可人家都分析到这里,我听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可让我往下续,咋就傻眼了呢?
正想着,就听齐博道:“二姑娘看见图样,心中吃了一大惊,回去后就忍不住将此事说给了丈夫听,于是这位当过水贼而且还很可能是贼首的杜大夫就立刻上心了,御赐三宝对他的诱惑会有多大,这个不消我说……唔!又或许,他一开始并没有对三件宝物起意,只是觉得抓住了烟云的一个把柄,只要三件宝物丢失,他们可以立刻让常妈妈说出此事,到那时,只要国公府去老锁匠那里一了解,烟云不管交不交出宝贝,都是死路一条。烟云死了,他们的威胁也就解除,苏姑娘觉着,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兰心点头道:“具体情形我们当然不能尽知,不过我觉得也无非就是如此了。现在难以解释的是,他们怎么知道烟云决定哪天动手?他们又是在什么时候盗取宝物?怎么带出去的?这些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不解决掉,刚才那些推测也都白瞎了。”
江云连忙叫道:“怎么能白瞎呢?就算后面这些推测不出,但只要是前面那些推测成立,将他们抓起来,哪怕大刑伺候,也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巴啊,我们都知道这三件宝物要么是我,要么就是他们偷的,除此之外,再无别人,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说对你也应该大刑逼供了?”齐博没好气道,却见江云瑟缩了一下脖子,小声道:“那个……到这地步,我的嫌疑……咳咳,应该解除了吧?唔!我……我听承平说王爷似是最反对屈打成招,不过如今事关国公府生死,说不得……也只能破例了。”
齐博不理他,而是对苏兰心道:“好,现在第一个问题,如果他们是在江云动手的那天晚上,在他之后盗了宝物,他们怎么知道江云是要在那天动手的?据我想来……”
苏兰心忽然打断他道:“王爷,整个盗宝时间,你觉着是临时起意还是经过周密谋划?”
“不是临时起意,一定是周密谋划,如果是临时起意,国公府自己就查出来了,承平在你我面前看似平庸,其实他也很聪明的。能够到现在都不露破绽,这起事件一定是经过周密策划。”
江云撇撇嘴,心想什么意思?不就是标榜一下自己比世子爷更聪明?切!自卖自夸。
苏兰心慢慢点头,齐博见她不说话,这才沉吟道:“据我想来,江云得了钥匙却始终没有动手,这段时间里,那个素蓉和她的丈夫应该就已经起了贪心,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将三宝据为己有。不然的话,他们大可不必注意江云的动静,只等三宝丢失后,再告她一状就行了。”
“那就有问题了,他们想将三宝据为己有,那必须还要有一把钥匙才行,不然他们怎知江云何时动手?怎么敢保证就会挑在常妈妈值夜那天晚上动手?”
听了苏兰心的话,江云神色不由一动,他连忙道:“姑娘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当日我在水贼们当中,也听说过一些传奇人物,其中有个长鲸帮,据说这个水贼组织吸纳的是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才,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可以入帮,得到他们的庇护。他们的老大是个独眼龙,水性超绝,武功更好,而二当家却是一位神偷,说是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任你什么玲珑锁九道锁,只要让他看一眼钥匙,没有他打不开的;而三当家就是个大夫,寻常水贼得病可请不动他,只有那些水贼首领们一旦生了大病,才有资格请他诊治……”
第100章 第一百章:我饿了
“有这样情况你怎么不早说?”齐博不等江云说完就训斥了他一句,不过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悦之色,他搓着手哈哈笑道:“天助我也,如此一来,这第三把钥匙岂不是也有着落了?青山……青山……”
青山大概不在外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气喘吁吁跑来,头上汗水也顾不上擦就急切问道:“王爷唤奴才来有什么吩咐?”
“你立刻去岳老头儿那里,问问他,当日江云交给他制钥匙的图纸哪里去了?”
“是。”青山答应着跑了出去,这里齐博就兴奋搓手道:“好,我们就假设他们做好了钥匙,接着他们要盗宝了,唔!论理他们钥匙到手,常妈妈是最好的内应,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等江云动手呢?还是酒楼里那个问题,他们难道不怕夜长梦多?万一三件宝物被江云盗取,他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苏兰心冲床上的江云努了努嘴,微笑道:“之前我也和王爷的想法一样,不过我现在明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大概打定主意要等江云盗出宝物后,杀人夺宝。到那时,只需留下一点线索手脚,自然就可以将盗宝的火烧到江云头上,但他已经死了,哪里还能说出真相,国公府若要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可不是南辕北辙,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才是真凶了?”
齐博一愣,好半晌才喃喃道:“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又何必费尽心思重新制作钥匙?反正只要等江云盗宝不就好了?”
苏兰心道:“咱们本就是推测,总不可能推测的一分不差,有时候不知道要反复多少次哩。我说的这也只是一种可能,并不一定就是事情真相。”
江云在旁边插口道:“我觉着苏姑娘这个说法很有可能就是事实,他们想杀我夺宝,谁知我没有盗取宝物,所以他们就自己动手盗取了宝物,还想一步步把火引到我头上,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结果等到现在后悔晚矣。”
齐博冷笑道:“引火到你身上?没有动作?你怎知没有动作?常妈妈一个劲儿强调你送去的饭食让她拉肚子,这可不就是往你身上引火呢?不过你也算精明,寻得时机滴水不漏,世子又信任喜欢你,如果她们刻意往你身上引导,万一让你三言两语,反而把火烧到她们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唔!也对啊,我当时是挺聪明的,那天是太太生日,本来就大宴宾客,后来我也和世子说过要往各处送饭菜,不过在常妈妈的饭菜里放了点变质的米汤罢了,那饭菜又少,她没办法剩下来,也就没办法检查剩菜,而且就算放上一夜,也早变质了,她挑不出我的错儿。”
江云恍然点头,却听苏兰心道:“那么最重要的问题出来了,这第三把钥匙,到底有没有?如果没有,就算有人尾随你进入库房,发现你没有盗宝,然后自己动手了,可江云出来后一定会把库房锁上的,那人如何出来?别忘了常妈妈身上可是没有钥匙的。”
齐博道:“也许他们计划周密,为了有备无患,所以到底制作出一把钥匙呢?这样的话,江云盗宝,就得被黑吃黑,抢了他的宝贝杀他的人;江云没盗宝,就自己盗,然后把脏水想办法泼到江云头上。”
苏兰心想了想,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若是如此说,那这个制锁的也应该在附近,而且他很可能就和杜大夫有勾结。“
“好,到底如何,还要等青山回来再说。紧接着第二个问题,盗了宝贝,如何带出府去?”
齐博竖起一根手指,沉声道:“现在想来,宝物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在常妈妈值夜那天晚上失窃,这个没错吧?“
“应该没错,我第二天晚上过去转悠了许久,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而且刘妈妈做事认真,她的儿子媳妇都在庄上是管事的,她只有自己在府里,也没什么帮手,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掉。”
江云点头,于是齐博就继续道:“那么如果是常妈妈,那天晚上她一定不是自己在库房值夜,不管是要杀江云夺宝,还是自己盗宝,她一个人都不可能完成。我们可以这样推测,那天是国公夫人的寿辰,所以府里大排筵席,常妈妈的女婿女儿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江云盗宝,他很可能就要在这天晚上动手,于是提前潜伏进来。”
他说到这里,就问苏兰心道:“苏姑娘,你还有补充吗?”
“没有。”苏兰心摇头,接着又道:“不过我们始终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能够确定江云在那天晚上动手啊。”
“我们又不是神仙,事事都能料中。”齐博摇摇头:“这个问题,就等抓了他们之后再问吧。我接着说,潜伏进来的人很可能就是常妈妈的女儿,常妈妈在府中伺候,她进来出去应该都容易得很。唔!这样想来,她大概是和丈夫一条心了,杀人夺宝,这女人也够狠的。所以那天晚上负责盗宝的很可能就是她,不过有个问题,宝物盗出来很容易,可是要怎么运出去呢?那么大的宝物,可是不容易带出去啊,到底……”
不等说完,忽听苏兰心道:“会不会是用食盒?常妈妈的二女儿前一天进来,她常来常往的,谁也不会在意她进来后有没有再出去,然后第二天,她就提着食盒出去,这个很正常啊,常妈妈或许做了些家常吃食点心让她带回家,这都是常有的,对不对?”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常妈妈经常做点心吃食给她女儿带出去,许多人都知道她定然是用的厨房食材,不过大家都怜惜她两个女儿遭遇,加上她在太太面前也是老人,有些地位,所以也没有人说穿。”
江云一声大叫,接着兴奋道:“这事儿也解决了,虽然还有些细节,但已经非常完美了,若不是我心里清楚,还以为你们就站在当场看着呢。没有一点儿证据,就凭几个小小细节,能推测到这个地步简直了不起,王爷,姑娘,现在就命人去抓人吧。”
齐博看着苏兰心道:“你觉得呢?我也觉着这推测很完美了,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关起来再说,就算抓错了,又有什么关系?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啊,再说我们又不是要杀掉他们。”
苏兰心犹豫道:“只是无凭无据,就贸然去抓人,他们一定会矢口抵赖的。”
齐博笑道:“抵赖?他们想抵赖就能抵赖了?让岳老头儿来认人,如果跟踪江云的人真是那个素蓉,看她还有什么话说?还有,那些水贼被围剿是在三年前,我就不信如今大牢里一个水贼都没有,让他们也来认人,杜大夫也跑不掉。再在他们家里挖地三尺,如果三件宝物真是被他们盗取,我就不信搜不出来。只要搜到宝物,就是板上钉钉了。”
苏兰心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齐博说的很有道理,她点点头,还不等说话,就听院中脚步声响,接着青山走进来道:“爷,奴才去问过岳大爷,他说那张图样在他打造完钥匙后就随手放在箱子里,但是后来也没看见,估计是不小心遗失了。”
齐博和苏兰心对看一眼,六皇子哈哈笑道:“不用说,这一定是被有心人拿去打造钥匙了。好了,我立刻命人抓人回来,就是我刚刚的话,抓错了也没关系,先把人控制住,再一样样求证,如果盗宝的真不是他们,再放回去,给些银子补偿也就是了,睿王爷和苏姑娘可是最讲道理的人。”
“你说这话时就不要带上我了。”苏兰心摇摇头,怎么看都觉得这厮此时明明是一副仗势欺人的纨绔嘴脸。
“怎么?难道苏姑娘不想做讲道理的人?啊!莫非你平时在家里,竟是蛮不讲理的母老虎不成?”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苏兰心扭过头去,磨着牙齿恨恨地想,不肯理会齐博的“挑逗”。
“哈哈哈……”
不管怎样,在房中进行了半天的推测都算是一个重大进展。虽然齐博嘴上说若那一家子不是窃贼,要给银子补偿,可他心里却已经认定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得意非常,立刻就出去分派人手前往常妈妈家抓人了。
不但是他,就是苏兰心,也觉着这事儿差不多就是这样。当日她说自己灵光一闪却捕捉不到的那点灵感,如今也是豁然开朗。千丝万缕都是联系在“水贼”二字上,而当日常家两个女儿被水贼掳走,她只是听叶承平随口一提,并没有多在意,以至于一直没有想起,直到今日在江云面前,听他脱口而出“水贼”二字,这点若隐若现的思想才猛然变得清晰。
“咳咳……苏姑娘。”
“嗯?”
沉浸的思绪被江云打断,苏兰心抬起头,就见对方苦着脸道:“王爷兴冲冲就出去了,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苏兰心惊讶地站起身来,生怕齐博疏忽了什么,结果功亏一篑。
“他忘了吃饭。”江云叹口气:“怎么办?我现在很饿。”
苏兰心:……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猜错了
江云大概也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偏偏面上要故作正经道:“苏姑娘你不要小瞧这吃饭二字,难道不知‘民以食为天’乎?又有俗语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都是至理名言啊。”
苏兰心转身就走,江云急了,连忙叫道:“苏姑娘,苏姑娘,你出去好歹和芳草芳龄说一声,让她们赶紧送碗饭过来,我许是受了伤的关系,这会儿不吃饭,肚子着实饿得慌。”
苏兰心仰头望天,默默无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让叶世子看见江云此刻这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他是不是会立刻悬崖勒马,从此后对江云宛如路人一般呢?
“苏姑娘要走?不等我们王爷回来吗?”
芳龄芳草正在院中说话,看见她都站起身来打招呼,只见苏兰心摇头道:“不了,剩下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你们王爷回来后还有什么事,再派人去叫我吧。对了,听见江云的叫声了吧?给他送碗饭进去,我看他那模样,再不吃饭好像就要饿死了似得。”
芳龄芳草都笑道:“姑娘不用理他,明明做烟云的时候沉稳端庄,如今换回男装,简直就和一个无赖痞子一样,也不知道世子爷到底喜欢他哪一点,明明喜欢的是烟云不是么?这个男人和烟云哪有一点儿相像之处。”
苏兰心笑道:“我不管他是烟云还是江云,我现在也要回去吃点东西,让他这一嚷,才发现还真是饿得狠了。”
回到房间,却见苏兰慧苏兰芳也在,几个人明显是吃饱喝足正在消食的模样,见她回来,苏兰慧便挤出几丝酸溜溜的假笑,拉长了声音道:“大姐姐可算回来了,怎么?六皇子招待你吃了什么好东西?竟然就乐不思蜀了。”
苏兰心没理她,对落花道:“去厨房看看,不拘饭菜点心,有什么拿些回来我吃,饿死了。”
落花诧异地一扬眉,还不等说话,就听苏兰芳也呵呵笑道:“大姐姐何必呢?以为这样就能瞒得过我们?谁不知道你是在六皇子院子里呆到现在,我就不信他那里没招待你。”
“别说我了,六皇子自己都没有吃饭,就出去办事了。”苏兰心疲惫的倚在床上,落花听了她的话,也就没有再问,转身出去了。这里苏兰倾却连忙凑上前来,嘿嘿笑道:“好姐姐,是不是那盗取宝物的凶手抓到了?到底是谁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