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禾微笑:看,问题解决了。
他袍袖一挥,解开了对黎步的?桎梏,遁离此地?,留黎步一个人去琢磨。
黎步以为江雪禾走了,伸个懒腰,露出?笑。
黎步快乐:“太?好了!”
黎步一扭身,与?借水而重新现身的?风帽飞扬的?少年?几?乎撞上。
黎步心跳骤停:“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雪禾和颜悦色:“想起一事——问你借点东西。”
黎步警惕:“什么东西?”
江雪禾:“灵石。”
黎步莫名其妙。
黎步:“……你要多少?”
江雪禾想一想:“你有多少,我借多少。”
黎步瞬间脸黑:“你不要太?过分。我才?做内门弟子没两日,没什么俸禄。你一个弟子首席,灵石肯定比我能?得到的?多吧?你还需要管我借?”
江雪禾简单说:“有些事要做。”
黎步懒得多问,干脆在江雪禾面前直接掏乾坤袋,把里面的?宝物、符菉、灵石,任由江雪禾挑。
他以为江雪禾顾着面子,不至于太?过分。没想到江雪禾真的?挑挑拣拣,取走了不少东西,说是以后?还。
黎步:“……你在山下惹了什么仇家,要用灵石买命?你这样的?本事,什么人能?对付你啊?”
江雪禾自然不告诉他。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江雪禾与?陈子春之间。
陈子春与?黎步一样费解,看江雪禾借走了很多灵石。
闲聊时,陈子春将此事问缇婴,缇婴:“师兄没有管我借灵石啊?”
缇婴与?白?鹿野一联系,道:“师兄也没跟二师兄借。可见他凑够了数吧。”
陈子春多思?多虑:“按说弟子首席,肯定比咱们灵石多。他怎么会缺?”
提起“弟子首席”,缇婴脸色就不好看了。
她最烦江雪禾的?“弟子首席”身份了——他一回山,就有一群弟子去围着他转。
缇婴冷冷道:“不管他,我要跟着叶师兄学道法。”
提起叶穿林,缇婴便恢复眉开眼笑。
她神魂上的?伤,影响了她悟剑修行?的?速度。她最近没有接着学剑,天天在被二师兄逼着吃灵药,补好自己的?伤。缇婴不太?高兴,只因她自家知道自家的?事,知道自己的?伤要恢复会很慢,自己要养生,修行?进度岂不是追不上黎步了?
幸好黎步这几?日居然倦怠了,沈玉舒讲课他都懒得去,被沈玉舒批评。
缇婴才?不那么紧迫。
而白?鹿野便建议,叶穿林在临走前,教一教缇婴道术。
缇婴本不爱学习道法。
不和别人比时,她都觉得自己学道术很难,很慢。一与?别人比,她就知道自己差得有多远。
但是她想到身边的?人都那么厉害,自己师兄更是不知道修为深浅,自己日后?与?师兄一起历练,也不能?拖师兄后?腿,那么,学一学她不擅长的?道术,也是应该的?。
缇婴想得美好:主学剑,在敌人出?其不意时,自己用上道术,保准能?吓人一跳。
白?鹿野以为劝她学道术会很难,没想到缇婴答应得极痛快,让白?鹿野惊喜。
而叶穿林的?水平,比起以前为缇婴传道受业的?林青阳,高得不是一丁半点。
叶穿林一教缇婴,便发现缇婴的?问题出?在灵根上。即使缇婴能?悟到,她也学不会。若是勉强学,她的?神魂少不得又要受伤。
如此,叶穿林便调整思?路,教缇婴一些浅显的?、不用耗费太?多灵力、对敌又能?用得到的?简单术法。
他不拘一格,往往一些不被旁人放在眼中的?小术法,经过他的?解释,缇婴发现,都能?寻到用处。
缇婴登时生了兴趣。
学法术不再那般枯燥无味,新的?老师不总一脸惆怅可惜地?对着她叹气,还如此好看,缇婴积极的?,都要胜过学习剑术的?热情。
叶穿林倾囊相助。
他老神在在:按照他的?想法,若能?把缇婴拐走,离开玉京门的?地?盘,就最好了。
如此,一个愿学,一个愿教,一个年?少娇俏,一个俊雅道士,在玉京门中,倒也十分惹人注意。
很多人私下传闻——“内门那个小师妹,会不会要嫁去长云观了啊?”
“长云观怎么天天从咱们玉京门拐姑娘啊?他们掌教的?夫人,好像就是咱们那位葛长老家的?……咳咳。”
只是葛长老还在被囚,再未出?来过,但是,长云观是有这种先例的?。
江雪禾几?次等缇婴用膳,便都等了空。
修行?之人,本应辟榖,本应克制口?腹之欲。在遇到缇婴前,江雪禾是不用膳的?。只是小师妹初入红尘,一切美味佳肴都吸引她,江雪禾才?跟着缇婴开始用膳。
然而——
黄昏日浅,江雪禾坐在屋中,静看着一桌饭菜变凉。
他租了一个玉京门的?一个洞天,每日在洞天中捣鼓自己的?事。他以为自己如此忙碌,出?来后?见到缇婴,应好好陪一陪缇婴,不要让她闹脾气。
他算着时辰。
他没想到,连续三日,都不能?与?缇婴一道吃一口?热菜。
他可以用术法温着菜,但温了一次又一次,味道必然会发生变化。
时间又过去了一刻钟,天暗了下来,江雪禾起身,收拾碗筷。
而就在这时,木门“砰”地?撞开,缇婴一头?汗水地?闯了进来。
缇婴看到他,很惊讶,圆眸睁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江雪禾看着她粉腮沾水、衣袖染灰的?样子,心中倏而浮起一丝不悦。
他道:“你曾非要给?我放开你屋舍的?房门禁制,我才?能?出?现在这里。”
缇婴点头?。
她也不计较,匆匆从他旁边过,进入内舍。
江雪禾有些忍不住,起了身,跟着她进内室。
南鸢离开后?,这间弟子房,只有她一人住了。
江雪禾看她趴伏在床榻上翻找,枕头?被她丢在一旁,被褥也被她揉乱。
江雪禾看不过去:“你找什么?”
缇婴:“符纸。可以画符的?符纸,我记得我扔在这里的?呀。”
但她一向乱扔东西,此时找不到,实在为难。
江雪禾便走过去,从袖中取了一叠没有用过的?符纸,放到她手?中。
缇婴抬头?,惊喜。
江雪禾见她露出?笑,心情也不错:“好了,不要再乱丢了。既然已经找到了,就先用膳吧……”
缇婴摇头?:“不行?的?。叶师兄还在等着我呢。”
江雪禾一怔。
叶师兄?
缇婴从床上跳起,没等江雪禾回神,就一阵风从他身边跑开,再次出?去:“师兄,你自己吃吧。我还要跟着叶师兄学法术呢!”
江雪禾:“缇婴!”
他微厉的?声音喊住了她,门口?的?少女身子一停,江雪禾微欣慰,想她还是听自己的?。
缇婴跑回来,打?开乾坤袋,取了许多灵石放在江雪禾手?中。
她嘀咕着:“差点忘了这个。”
她抱怨:“陈子春说你缺灵石,你怎么不管我借呢?你拿去用吧,我平时也用不到。”
缇婴:“啊,时辰来不及了,我走了,师兄,你不用等我啦。”
江雪禾静立屋中,看几?颗灵石滚到脚边,骨碌碌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并?不在乎灵石,缓缓的?,走到窗边。
打?开窗子,他看到外面叶穿林对缇婴的?等候,缇婴还回头?,冲他挥了挥手?。
夜凉屋清。
江雪禾垂下眼,眼睛漆黑幽邃,森然之色若有若无。
他心事难宁,心中生起很多怒意与?委屈。
缇婴跟叶穿林修炼到深夜。
她有了?困意, 又因白?鹿野在乾坤袋中催促她结束的传音符不停在闪烁,她只好与叶穿林道别,说好明日?再继续。
自?然要努力些的。
巫神宫都离开了?, 观天山的杭古秋是因在养伤, 还没离去,但叶穿林为了?不引起玉京门误会, 也确实到了差不多该离开的时候。缇婴希望在叶师兄离开前,跟着他多?学学。
缇婴拍亮传音符,告诉二?师兄自?己要回去睡觉了。再没有传音符亮起,她才匆匆穿过林子,回自?己的弟子房。
只是拍二?师兄的传音符时, 她偶尔想到江雪禾没有用传音符催促她,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但这都是小事。
师兄可能在忙吧——听?陈子春说, 师兄租了?一个洞天,整日?躲在洞天中捣鼓, 谁也不见, 不知道在忙什么。
缇婴推开自?己的房门,关门时掩不住打个哈欠。
屋里传来?喑哑而轻缓的声音:“回来?了??”
缇婴吓一跳,蓦地?转身。
她转过身时, 背靠着门, 浑身吓出冷汗之际,眼前倏地?一亮,灵火烛燃起。
她看到风帽扣在桌上, 帷纱叠得整齐,江雪禾正坐在桌边。
少?年师兄笔挺修长, 垂来?的黑眸看向她。他神色沉寂周身清寒,分明已在这里等了?许久。
江雪禾看到她被?吓出汗的额头。
他轻声解释:“之前不点灵火烛, 是怕他人误会,前来?叩门。”
缇婴瞪他一眼:“原来?你晚上没有走,特意留在这里等着吓我。”
她是怕鬼,却并不怕师兄。
缇婴往里走,哈欠不住:“师兄,我真的好累了?,我不与你说了?,我要睡觉去了?。你自?便吧。”
江雪禾沉静:往日?她见到他,总是要过来?闹他的。
今夜他从晚膳等到现在,缇婴不见对?他的丝毫兴趣。
饶是江雪禾素来?冷静,此时心中也生起些烦闷:他能倚仗的,向来?不过是小婴对?他的兴趣,喜欢对?他动手动脚,喜欢趴伏在他身上玩。
若有一日?她不喜欢了?,他该如何是好?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无知之时百般撩拨他,他起了?兴致,她却收回一切,说这只是玩笑。
江雪禾在桌边静了?半天,还是起身,走到了?屏风边。
里间灵火烛从来?是彻夜不灭的。
烛火重?重?,江雪禾修长的身影映在屏风上。
江雪禾抬手轻轻敲了?两下木屏风,发出“笃笃”的沉闷声音。
缇婴软而不耐的声音响起:“你干嘛?”
江雪禾道:“小婴,我进来?了?。”
缇婴不吭气。
江雪禾已提醒过她,便越过屏风进入里间。他进去,便与趴伏在床上、衣衫不换、发髻不散的小姑娘四目相对?。
她确实很困,黑玉石一样的眼睛却睁着,看他走过来?。
江雪禾站到她床边,俯眼低声:“要睡了??”
缇婴哼都懒得哼,只是看着他。
她心中莫名地?喜爱师兄的出现,此时拿师兄与白?日?的叶师兄对?比,怎么都觉得师兄不如叶师兄长得好看。她心中不平,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练法术,以后帮师兄疗伤,解了?师兄的咒。
可她这般欢喜师兄的出现,却也因为太累了?,连撒娇都没力气,只是好困。
江雪禾温声:“纵是要修炼,也不必日?日?勉强自?己如此。循序渐进更好。”
她仍不出声。
江雪禾又道:“你要睡的话,应该洗漱、把发散了?,换了?衣服再睡。”
缇婴手指慢慢地?伸出,勾一勾他的衣带。
江雪禾低头看她搭在自?己长带上的细白?手指。
缇婴声音很小:“师兄帮我洗漱。”
江雪禾说:“……不能与男子这样要求的。”
缇婴闭上眼。
一会儿,她感觉到床榻下压一点,师兄的气息向她俯过来?,又清又暖。已经浅睡迷糊的缇婴一个激灵,睁开眼,见到江雪禾俯身叉着她的双腋,将她翻个身,抱入了?怀中。
她睫毛颤一颤。
他伸手捂了?她眼睛,声音柔和:“想睡便睡吧,我帮你洗漱。”
师兄真好。
闭着眼的缇婴如是想。
她半睡半醒,感觉到师兄用术法在轻柔地?帮自?己洗脸,又倒水要她漱口。他十指揉入她发间,力道适中,帮她摘发带,用指帮她顺发。
他好会伺候她。
缇婴问:“你怎么不帮我脱衣服呢?”
江雪禾揉在她乌发间的手指停顿一下,意外她竟然还没睡着。
恐怕他在旁,还是影响到她了?。
江雪禾心中这般想,为哄她入睡,他声音放得更轻柔些:“我不能帮你脱衣服。”
他停顿一下:“其?他男子也不能。答应我,好吗?”
缇婴闭着眼道:“为什么呢?”
江雪禾道:“……我会不开心。”
等到的,是良久的沉默。
江雪禾小小试探,见她又没反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已经习惯,他并没在意,继续为她摘发带。
没想到怀里睡着的小姑娘忽然一翻身,将脸埋在了?他膝上。
江雪禾惊讶:“小婴?”
缇婴声音困而闷,从他腿间传来?:“好吧,你不开心,我就不那样。”
江雪禾心间一跳,按在她肩上的手忍不住用力一分,低头看她。
少?女?的发丝散在他腿间,漆黑如瀑,色泽柔亮。她的发丝又软又细,梳起来?便觉得没几根头发,散发时却乌浓稠密,尽铺于他身。
江雪禾按在她肩上的手,轻轻地?挪开,抵在了?榻上。
他克制着自?己的反应,微微后退,不想惊吓到她。
缇婴问:“那你什么时候会帮我脱衣服呢?”
江雪禾半晌回答:“……以后吧。”
缇婴:“哼,你的‘以后’,从来?都没有音儿。”
但她也并不计较。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趴伏的地?方,慢慢地?耸起一座小山,那山有些热度,还会动……她惊讶的时候,江雪禾忽然躬身俯下来?,一把将她抱起来?。
缇婴:“师兄!”
她稀里糊涂,就被?江雪禾塞入了?被?褥中。
缇婴不悦地?睁开眼。
她道:“什么啊?”
江雪禾:“没什么,你该睡了?。”
他捂住她张开要说话的小嘴,在她耳边哄她:“你明日?不是还要跟你的叶师兄修炼吗?再不睡的话,明日?要起不来?了?。”
缇婴闻言,乖乖地?不闹了?。
江雪禾登时心情复杂,看着她半晌。
他喃喃自?语:“你夜里回来?这样晚,白?鹿野竟然不管你吗?”
——往往他与缇婴夜里多?待一会儿,白?鹿野便会百般暗示他。他知道白?鹿野的意思,也从来?都顺从。
可是白?鹿野却不阻拦缇婴和叶穿林。
江雪禾垂下的眼中,寒意若涟,轻轻流淌。
怎么,在二?师弟眼中,身为师兄,他便是那个引、诱师妹的坏人,无可救药吗?
江雪禾心中那般想,面上却从不表现出来?。
他俯在缇婴耳边,柔声:“师兄这两日?已经忙完了?,明日?陪你一同去修炼,可以吗?”
半睡半醒的缇婴含糊地?“嗯”一声。
江雪禾微笑。
次日?,缇婴目瞪口呆又惊喜万分地?,还没出门,便遇到了?江雪禾来?访。
江雪禾给她从膳食堂带了?早膳,尽是她喜欢吃、却连续几日?因为修炼而来?不及去吃的。
缇婴吃饭时,江雪禾便说他空了?下来?,这几日?可以陪她一同去叶穿林那里修行。
缇婴:“啊?”
江雪禾颔首,提醒她:“我昨日?与你说过,你已答应。”
缇婴回想,然后不信。
江雪禾早有准备,他拿出一枚留音符——
缇婴那声极困的“嗯”声后,留音符的内容结束。
缇婴:“……”
甜糯的米团子在手中捧一半,嘴里也咬了?一口。留音符的内容出来?,缇婴却震惊地?差点将嘴里的吐出来?。
江雪禾不赞同:“小婴。”
知道师兄是提醒她礼数,缇婴囫囵吞枣地?把团子咽下去,就高?声抱怨:“你使诈,你居然用这种手段……”
居然趁她不清醒时用留音符对?付她!
师兄好混账!
师兄果然不是叶师兄那种高?风亮节、仙人风范的师兄!
江雪禾:“我只是闲着无事,想陪师妹一同修行罢了?。师妹不愿意吗?”
缇婴想一想,将尖锐的声音压下去,继续慢吞吞吃早膳:“也不是啦,只是你以前都不和我们一起修炼……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叶师兄吗?我以为你不想跟叶师兄学习道法呢。”
江雪禾慢悠悠:“知道我不喜欢,你还去?”
缇婴忙低头。
她自?有自?己的小机灵,偷偷说:“是你不喜欢,又不是我不喜欢。我干嘛要听?你的?”
她说完就偷看江雪禾。
江雪禾却并没有不悦,只是无奈而温柔地?看着她。
缇婴赶紧移开目光。
她不敢多?看他。
自?及笄喝酒那夜后,她糊里糊涂缠着师兄玩了?他半天,之后清醒过来?,就总是还想玩儿……
她看到他的唇,更是心中不甘又酸痒。
可是缇婴渐渐的,已经不是一开始无所顾忌的缇婴了?。她开始变得怕他生气,怕他不开心,怕他不喜欢……
缇婴惆怅。
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吗?
江雪禾提醒她:“再不吃快些,叶道友就要等得不耐烦了?。”
缇婴连忙囫囵吞枣,并看时辰。
她一看到时辰,就更急了?:“已经吃了?一刻钟了?!师兄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江雪禾惊讶又无辜:“我并不知道你与叶道友约好的时间,这样吧,你告诉我,下次我会早早提醒你的。”
缇婴瞪他一眼。
一个连时辰都不知道的笨蛋师兄,要他何用!
叶穿林等到缇婴时,时间已经迟了?两刻钟了?。
而且,他不只等到缇婴,他还见到了?江雪禾。
叶穿林从旁人口中听?过无数江雪禾的神秘低调,一如此时——风帽覆身,面容遮掩,不动声色地?向他行礼。
叶穿林甩着拂尘,回礼,看眼那被?风吹扬的风帽。
缇婴生怕叶穿林对?江雪禾有意见,她磕磕绊绊地?解释:“我师兄是、是因为脸上和颈上有些伤,怕吓到别人,才一直戴着风帽,不是不尊重?叶师兄的意思。
“等我师兄身上的伤好了?,他就不会再这样了?。”
叶穿林沉静:“无妨。”
他看着江雪禾,意有所指:“江师弟既是仙人转世,你们门派应该给了?他很多?便利,有很多?人愿意教授他道法吧?我学艺不精,也许教不好江师弟。”
江雪禾温文尔雅:“既是学艺不精,为何胆敢教我师妹?我师妹不值得他人用心教授吗?”
缇婴眨眼。
缇婴颇为认同,板着脸看叶穿林:“是的啊,叶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很厉害的,教我可不掉价。”
叶穿林眸子一闪,意味深长看眼江雪禾。
是他误会了?江雪禾,以为江雪禾沉寂优雅、秀致温柔宛如大家闺秀,却不想江雪禾嘴皮子,也是厉害的。
唔,江雪禾自?然有些本事。
不然,小缇婴脾气如此,可不好降服。
叶穿林能伸能缩,立刻笑一声,道歉说自?己说错了?。只是他还是坚持他教不了?江雪禾。
江雪禾在旁淡然:“你自?教师妹便是。我在旁边略看看便是。”
叶穿林:“你怕我误了?缇婴?教她教错了??”
他觉得好笑:“江师弟,我可是长云观的首席。”
江雪禾正要说话,缇婴在旁已然不快:“你们还要说多?久?我要修炼了?!”
两个男子,便双双闭嘴。
玉京门的人,以及叶穿林,对?江雪禾的实力,都了?解得不太深。
叶穿林本想借这个机会,试一试江雪禾的实力,但是缇婴今日?格外的刻苦,让他分不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江雪禾在旁看着的缘故,缇婴又听?话又懂事,很多?道法虽然用不出来?,但她讲出来?给叶穿林,错误也少?。
她还举一反三,分外积极。
叶穿林嘱咐她什么,话没说完,缇婴就迫不及待:“好的,师兄,我这就开始。”
叶穿林一想,便失笑,明白?了?:这是小姑娘要在她师兄面前好好表现,等着让她师兄夸她聪慧又勤奋呢。
叶穿林洞察了?缇婴的想法,便顺着缇婴,也不住夸她。
这对?师兄妹之间的修行氛围,一时间,好得不得了?。
江雪禾始终沉静看着,一言不发。
他戴着风帽,旁人也窥探不到他的神色。
到了?中午,江雪禾倒记得及时喊停,要带他师妹出去吃饭。
缇婴:“叶师兄也一起去……”
叶穿林正要答应,江雪禾温声:“叶道友不是玉京门弟子,总去膳食堂,引人误会。”
缇婴为难地?看叶穿林。
叶穿林对?她摊手一笑。
缇婴分外心疼他,连忙说:“那我和师兄给你带饭,这样好不好,师兄?”
江雪禾停顿一下,说“好”。
去膳食堂一路,缇婴便比划着上午学到的招式,让江雪禾帮她记一记,看有没有错的。
江雪禾道:“师妹聪慧,自?然学什么都是很快的。”
缇婴翘唇一笑。
她笑嘻嘻:“你也不差。”
……虽然你一上午光在旁边看,什么也没学。
缇婴补充:“你记性不差。”
江雪禾受了?。
江雪禾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叶道友教你的术法,都是一些十分浅显的。这些简单的,你若愿意学,我也能教你。”
缇婴立刻:“你不行。”
他教,她会分心的,根本学不好。
江雪禾心底微沉。
他轻声:“你觉得我教不好你?你从未跟我学过,怎知我教不了?你?”
缇婴已经进步了?,知道他有些不快了?。
她眼珠一转,说道:“谁让你总是要下山。你又不带我一起下山,留我一个人在山上学习。你总不在,我怎么跟你学嘛?”
江雪禾神色好了?些。
他半晌说:“待我忙完这些,会回来?经常陪你的。只怕你嫌我烦。”
缇婴:“你怎可能忙完呢?你身上的咒……”
她声音变小,勾住他手指。
江雪禾手指一颤,低头看她。
见小师妹偷偷摸摸地?依偎过来?,怕旁人听?到,她一手遮掩,仰着脸和他说悄悄话:“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黥人咒非常厉害,你一辈子都不一定解得了?。”
她自?信满满:“无非是我还不够厉害罢了?。等我厉害了?,不怕你身上的黥人咒了?,我也想下山和你一起历练呢。
“青木君的事……我不想你一个人忙。”
江雪禾怔怔看她。
他说:“你和叶道友学道法,是为了?快些厉害?”
缇婴:“嗯。”
她又道:“但是,叶师兄,是真的很厉害啊,他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他。我以前跟前师父学法术时,问前师父为什么,前师父只会板着脸说‘没有为什么,你照着练就是’,可叶师兄就会告诉我为什么……”
她感慨,说不出更多?的词,只会重?复:“真厉害!”
江雪禾提醒她:“他是要回长云观的。”
缇婴垮下脸:“好可惜。”
江雪禾登时被?气得半晌无话。
一会儿,安静久了?,缇婴又来?勾他,拽着他衣袖训斥他:“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江雪禾只好道:“我在想,你在叶道友面前,是否过于乖巧。”
缇婴:“啊?”
江雪禾说:“你平时……些微任性,我行我素,通常不在意他人看法,高?兴什么时候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是你在叶道友面前,却收敛了?性子。”
他在心中补充:一上午时间,他甚至没看到缇婴黑一次脸。
缇婴脾气是很差的。
缇婴对?陌生人一般脾气会好些。但这种脾气好些,只是因为她在忍耐着不发火。你若仔细观察她,便会发现她很想发火,她不过是不想欺负陌生人……
而对?熟了?的人,缇婴的脾气,便不会收敛了?。
江雪禾不知被?她甩过多?少?次脸色,据他观察,白?鹿野也经常被?缇婴甩脸。
然而叶穿林却没有。
为什么?
他并不觉得缇婴把叶穿林当做陌生人——毕竟,一口一个“叶师兄”,听?得他心浮气躁许久了?。
江雪禾这般提醒,缇婴不禁歪头想了?想:“是哦。”
江雪禾:“所以为什么他与众不同呢?”
缇婴奇怪看他一眼。
缇婴敷衍回答:“可能是因为叶师兄人好,我很喜欢他吧。”
江雪禾停下脚步。
二?人已经到了?膳食堂前,缇婴闻到了?香味,甩开师兄的手就往里跑:“大婶好像蒸了?我最喜欢的年糕……”
江雪禾:“小婴,别吃太多?甜食,小心牙疼。”
缇婴不理他,跑进膳食堂就往人群中挤,口中回他:“我不会牙疼的。我长大了?,我还是修士,我才不会多?吃两口年糕就牙疼。”
旁人看到活泼漂亮的小师妹过来?,纷纷让路。
缇婴在前:“师兄,你吃不吃?”
江雪禾还在生她不给叶穿林甩脸的气,闻言淡声:“不吃。”
她从人群中钻出来?,露一个笑脸:“真的不吃呀?”
江雪禾侧过脸。
缇婴抢了?三碗年糕。
她与江雪禾坐于一桌,念念有词:“这是我的,这是师兄的……”
江雪禾听?她记着他,心不禁软下:“我不是说不吃……”
结果他听?到缇婴继续念:“这是叶师兄的……师兄你说什么?”
江雪禾看着桌上的三碗年糕。
他心中委屈与气怒更甚——曾几何时,他与小婴之间,多?插了?一个人。
连白?鹿野都不曾插入。
江雪禾道:“我说,我不吃。”
缇婴仰脸托腮:“我知道嘛。那我替你吃了?你的那份,好不好?”
半晌,江雪禾无奈地?“嗯”一声,缇婴立即欢呼,快乐地?将年糕往自?己面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