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安稳的到了邺京,陈公公的腰板也挺直了,抬着下巴道:“二?位暂且在?客栈歇着,明日一早进宫面圣。”
沈云商蹙眉:“你?叫我住客栈?”
陈公公皮笑肉不?笑:“沈小姐,邺京不?比地方,这里遍地是权贵,士农工商,还请沈小姐谨记,不?住客栈,还想住哪里?”
话外之音是,不?过商贾之女,还想住宫中不?成!
沈云商却?似是听不?懂,高傲道睥睨着他:“我们在?邺京有大宅子,为什么?要住客栈。”
陈公公神色一僵。
“是啊,我们的住处就不?劳陈公公了。”
裴行昭朝绿杨道:“走,回?家。”
侍卫长看了眼陈公公,冷声道:“裴公子,明日便要面圣,未免出岔子,我们得与裴公子一道去。”
裴行昭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行啊。”
他转头抱出一个匣子,边翻看里头的地契,边念出了一堆名?字:“沈商商,你?想住哪里?安合巷?华东巷?六福巷.....还是嵘溪巷?”
陈公公与侍卫长听的眉头直皱。
他报的这些地方的宅子都是价格极其?昂贵的。
沈云商想了想,也抱出一个匣子:“你?等等啊,我翻一下看有没有跟你?相邻的。”
所有的人都等着他二?人对?地契,找宅子。
陈公公只觉心梗,侍卫们则唏嘘不?已,真不?愧是有钱人啊。
好?半晌后,沈云商从一堆地契里抽出了一张:“找到了,我家嵘溪巷也有一处宅子,我在?十二?号,你?呢?”
裴行昭翻出嵘溪巷那张地契,看了眼后眼睛一亮:“十三,正?相邻欸。”
“那就这里了。”
沈云商愉快的决定了。
一行人便继续启程,往嵘溪巷行去。
在?看到那两座相邻的气派的宅子后,陈公公不?愿多留一刻,敷衍了几句就回?宫复命了。
达官贵人常觉商人低人一等,但实则日子不?见得比人家过的好?。
侍卫们虽然见惯了富丽堂皇,但心头也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这样的宅子他们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两个人怎么?这么?会投胎。
这时,慕淮衣坐回?了自己的马车,与裴行昭二?人告别:“我先回?去了,有事来你?们旁边六福巷找我,对?了,晚饭多做点,我过来蹭饭。”
说完,就乘着他那辆镶满玉石的马车离开了。
侍卫们纷纷别过眼。
不?看不?看,越看越气人。
他们一个月的俸禄都不?一定能买来他那辆马车上的一颗玉石!
还一整车,想都不?敢想。
“诸位一路辛苦了,都进来喝口茶,我让人给诸位备厢房。”裴行昭笑容满脸的招待着。
侍卫们看向?侍卫长。
他们奉命将人完好?无损的送进宫,期间寸步不?离,可这么?大冷天的,谁也不?想守在?外头。
侍卫长犹豫了几息,拱手:“那就叨扰了。”
裴行昭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叨扰,今晚我叫人备上好?的酒席,感谢各位一路护送。”
舟车劳顿后谁不?想松快松快,闻言,侍卫们瞬间都精神了。
侍卫长道过谢后,便安排手底下的人轮班去值守,相邻的沈府门口自也安排了人。
两家只隔着一道墙,沈云商自然将裴行昭的安排都听了进去,她?唇角微弯,折身往里走去。
他们早早就决定要住在?这两处宅子,此时里头自然已经打扫干净。
管事跟在?沈云商身后,恭敬道:“小姐的院子已经收拾妥当,丫鬟仆人都安排好?了,按照小姐信上吩咐,宅中所有仆人都是家生子,底子干净,护院也都是身手最好?的。”
沈云商嗯了声:“有劳程管事。”
程管事忙颔首:“是小人应该做的。”
“对?了,邺京所有铺子的账本都已经整理好?,您看是现在?送去还是待面圣之后?”
沈云商想了想道:“现在?送来吧。”
“是。”
程管事:“还有表公子昨日来了一趟,说小姐到了后给他去个信,小人这就派人过去?”
沈云商点头:“好?。”
随后,她?似是想到什么?,朝程管事道:“这几日若是有了不?速之客,吩咐护院不?必尽全力拦。”
程管事一惊:“小姐这是何意?”
沈云商轻笑:“按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程管事忙应下:“是。”
按照沈云商的意思,她?住的院落仍旧唤作拂瑶院,程管事将她?送到院中,便退下去取账本。
沈云商带着玉薇四?处走了走,回?到寝房后,她?便让玉薇将随身携带的匣子取出来。
她?打开匣子,取出里头一块看起来很?是陈旧的令牌。
玉薇一眼扫去,便看清上头的字。
‘玄军令’
路上,沈云商已经找机会将她?知道的秘密告知了玉薇,玉薇听了自是震撼不?已,但这一路她?已经差不?多都消化了。
“小姐是觉得有人来盗这块令牌?”
沈云商眸光微闪:“赵承北根本不?知道能调动?外祖父留下的玄军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其?实不?止赵承北,很?多人都不?知道。
饶是先皇跟着外祖父那段时间,也一直都以为调动?兵力的是这块玄军令。
这是她?临走前,母亲给她?的。
除了玄军外,其?他人都以为这就是调动?玄军的兵符,其?实并非如此,令牌不?过是个摆设,真正?让玄军听令的不?是任何东西。
而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但后来以防不?时之需,外祖父外祖母寻来一件奇宝打造了不?同寻常的两块玉佩,用?此奇宝打造的东西摔不?碎,烧不?坏,而若在?他们需要让旁人调动?兵马时,玉佩才是真正?的兵符。
这块玄军令不?过是‘障眼法’。
不?过母亲也说过赵宗赫虽然并不?知道真正?的兵符是什么?,但他应该已经有所怀疑。
因为他曾拿这块玄军令试图将外祖父的玄军收为己用?,但无人听令,后来连这块玄军令都被?玄军夺了回?来。
所以赵宗赫那一脉,对?于玄军兵符是什么?,一直都是没底的。
他或许会怀疑不?是玄军令对?玄军无用?,而是玄军只认外祖父外祖母,因为那时他所调的那支小队里有外祖父的亲信,不?认他在?情理之中。
也或许他们会怀疑,玄军令并不?是真正?的兵符,毕竟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不?应该只靠认脸来调动?。
“他们如今心中都没底,却?也不?会放弃寻找,这块令牌正?好?便能成为我的挡箭牌。”如此,也能更好?的保护真正?的兵符。
沈云商将玄军令放回?匣子:“但也不?能叫他们轻易得去。”
这个东西她?得好?好?利用?。
玉薇接过匣子道:“小姐放心,奴婢会收好?。”
陈公公回?到宫中向?皇帝复命后,便悄然去了二?皇子府。
赵承北料到他会来,早早屏退了身侧的人。
陈公公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后吧,禀报道:“禀二?皇子殿下,此行经奴才试探,沈小姐身边除了护卫,并无其?他人。”
赵承北眼神微沉:“确定?”
陈公公颔首:“奴才确定,生死之际,都不?曾有人出手相救。”
赵承北嗯了声,又随口问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然就在?陈公公离开不?久,此行的侍卫长又出现了。
他的回?禀与陈公公大差不?差:“属下特意留在?后头查探过,并未发现暗中有人随行。”
赵承北若有所思的眯起眼。
独女都进京面圣了,她?竟然没有派人暗中保护?
这不?应该啊。
她?藏着藏着,竟还真的以为自己出身商贾了?
“今夜她?要去裴宅?”
“是,还有慕家公子,今夜都在?裴宅用?饭。”侍卫长道。
赵承北思忖了片刻,道:“你?找机会去她?寝房找一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收放不?同寻常的。”
他还是不?信赵曦凰会让沈云商两眼一抹黑的来邺京。
侍卫长恭敬应下。
另一边,陈公公回?屋换了身衣裳后,又出了门。
几经辗转后,他到了东宫。
东宫似乎已等候他多时,免了他的礼,便问:“如何?”
“禀殿下,此二?人不?足为虑。”
陈公公将一路诸事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东宫。
屏风后,太子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开口前,偏头看了眼身侧立着的人,那人带着银色面具,长身如玉,一袭白衣,只袖边用?金线绣着几片银杏叶。
见太子看来,他轻轻颔首,太子便道:“那二?人可有受伤?”
陈公公恭敬回?道:“没有受伤。”
“二?皇子那边奴才已经去回?禀过了,二?皇子殿下并未对?奴才生疑。”陈公公继续回?禀道:“但奴才见二?皇子试探之意甚急,下手也狠,与这二?人不?像有深交。”
太子面露诧异,再次侧首:“你?说,老二?这是在?做什么??”
白衣男子顿了顿,颔首回?道:“小人猜不?透,不?过如今已经知晓二?皇子前段时日去江南并非与裴沈二?人相交,这对?殿下很?有利。”
太子点头:“你?说的对?。”
末了,太子看向?陈公公:“此事办的不?错,该赏。”
太子唤了人来打赏,陈公公恭敬谢恩后退下。
待陈公公离开,太子才又开口:“唐卿,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做?”
男子温声道:“小人认为,殿下接下来应该静观其?变,如今国库虽紧张,但危机毕竟已经解除,那二?人捐赠的义举已是南邺上下皆知,正?是名?声大噪时,殿下此时不?宜结交,否则怕会再次引来陛下猜忌。”
太子本动?了结交之心,闻言后背不?由冒了层冷汗:“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不?过。”
男子低声道:“却?也要防范裴沈二?人与二?皇子殿下暗中结交。”
太子忙道:“那你?认为孤该如何?”
男子道:“不?如故技重施,就像此次试探一样,让他们认为是二?皇子殿下所为,如此几次,他们自然会对?二?皇子更加防备,也就不?可能做得了朋友。”
太子思忖几番后,赞赏道:“此计不?错。”
“裴沈二?人眼下风头正?盛,依旧不?能闹的太大,所以不?能真伤着人。”男子又道。
太子点头,看向?他:“行,此事不?如交给唐卿去办,如何?”
男子迟疑了下来。
“唐卿若有任何需求尽管跟孤提。”太子:“财力如今孤不?及你?,但人力孤有的是。”
男子这才恭敬应下:“小人的钱财就是殿下的,殿下放心,小人定给殿下办妥。”
太子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你?放心,只要你?一心一意扶持孤,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子一时没答,太子便笑道:“孤知道,你?不?就是想某个一官半职么?,孤允诺你?,只要事成,你?无论是想去六部,还是督察院御史台,都可。”
男子一喜,恭敬拜下:“多谢殿下。”
待他离开,太子近侍上前,轻声道:“殿下,此人来历不?明,殿下当真信他?”
太子浅笑:“只要他有所求,孤就敢用?。”
一无所求才是他要防范的。
近侍细细一想也觉有理,便没再吭声。
第47章
慕淮衣在天黑前携礼到裴宅蹭饭, 随后白燕堂至,许久不见的几人再次欢聚一堂,自是少不得推杯换盏, 热闹寒暄。
院里给侍卫们摆了酒席,加上裴沈两宅的仆人, 坐了好几桌。
到邺京的第一顿饭, 宾主尽欢。
不过因第二日要面圣, 不敢闹的太晚,到了戌时便都散了。
送走白燕堂慕淮衣,沈云商便带着玉薇回了沈宅,刚踏入二门护卫阿春阿夏就迎了上来。
为了方便将人手?分散带进京,前后分了两批。
阿春阿夏带着一部分人提前到的邺京, 阿秋带余下的人晚了一日出发, 眼下还没有到邺京。
作为沈云商暗中的护卫, 阿春阿夏并没有在席上露面。
“小姐。”
沈云商扫了二人一眼, 心?中就已了然:“来过了?”
阿春沉色道?:“是, 半个时辰前,有人潜进了小姐的寝房, 在里头翻找了约一炷香的时间。”
沈云商侧首看了眼玉薇, 玉薇面色平静, 似乎并不担心?被翻找到什么。
她收回视线看向阿春阿夏:“随我进屋。”
“是。”
寝房内一切如初,半点不像进过贼。
沈云商轻笑:“倒是谨慎。”
待她坐下,玉薇便从怀里取出用?荷包装好的玄军令,道?:“奴婢那会?儿听小姐的意思, 今夜可能有不速之客, 便将东西随身携带了。”
沈云商赞赏道?:“我们?玉薇最是机灵。”
随后,沈云商便看向阿春阿夏二人, 神色略显复杂。
母亲都跟她说了,阿春阿夏阿秋三?人并非寻常护卫,也?不姓白,而?是姓荣。
四人皆出自元德皇后母族荣家,乃荣家旁支中挑选出来的子弟。
春夏秋冬都是事发后的化名,曾经的名字他们?都不敢用?了。
事发时,四人年纪都很小。
最大的阿春才十三?岁,阿秋十二,阿夏与阿冬这对双胞胎才十一岁。
当年母亲和舅舅身边的人都没了,只剩他们?四人,长公主府侍卫统领与东宫侍卫统领在临死?之前,将统领的令牌分别交予阿春和阿冬,他们?临危受命成了新一任也?是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侍卫统领。
母亲说,这是二位统领在绝望之时唯一的希冀。
他们?交出的并非是一块令牌,而?是一份责任和最后无奈的托付。
即便对方年纪尚小,却也?别无选择。
她想?,那时候二位统领应该也?没有想?到,最后他们?真的活了下来。
当年逃亡时,母亲与舅舅被人群冲散,阿夏跟丢了舅舅,后来就留在了母亲身边。
难怪不得她曾问起阿冬,阿春说的是有可能已经不在了,而?不是确定的说不在,因为舅舅和荣冬的尸身都未被找到。
“你们?以前都唤作什么名字?”
阿春阿夏皆是一怔,好半晌后,阿春拱手?道?:“小姐照旧唤属下便是,曾经的名字...都是过去了。”
除非有朝一日能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那些被尘封的名字才能重见天?日。
沈云商听他这般说,自不会?执意去问,沉默片刻后,道?:“母亲说,按照辈分,我该唤你们?一声表舅舅与表姑。”
她话一落,阿春阿夏便跪了下去:“小姐不可。”
沈云商正要?开口,阿春便又道?:“我们?四人出自荣家旁支,与嫡系都隔的远,担不起小姐如此称呼。”
沈云商起身去扶二人:“母亲跟我说了,你们?都是家中嫡出子弟,如何担不起。”
阿春阿夏不吭声,但却垂首执拗的不肯起身。
两厢对峙半晌,沈云商只能道?:“我听你们?的就是,都先起来吧。”
二人这才起身。
沈云商便道?:“日后你们?不要?动不动就跪,我是小辈,你们?别折了我的福。”
阿春认真道?:“小姐是长公主殿下嫡女?,贵为郡主,我们?该跪。”
“但我并没有被册封。”
沈云商反驳他:“长公主府和东宫侍卫统领可都是三?品,照你这么说,我得向你们?行礼。”
阿春阿夏闻言又要?跪,沈云商连忙将二人扶住:“好了好了,咱先不掰扯这事了,以后,我私底下以荣姓唤你们?。”
阿春阿夏对视一眼后,终是应下:“是。”
“都坐,我与你们?商议些事。”沈云商坐了回去道?。
二人稍作迟疑后,先后落座。
沈云商这才道?:“以后,你二人都隐于暗处,非必要?时刻不必露面。”
“是。”
“除了露过面的护卫外,我们?带进京的这些人,你们?暗中继续培养,切记小心?谨慎,莫叫人察觉。”沈云商继续道?。
荣春荣夏二人恭敬应是。
“明日进宫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但赵承北已经怀疑我们?的身份,所以此行分外危险,你们?随时做好准备。”沈云商看向玉薇:“明日若宫中出了什么意外,你立刻放信号,之后便按照先前计划的行事。”
荣春微微蹙眉:“小姐,若皇帝已经知晓您的身份,明日会?很危险。”
“多半还不知。”
沈云商道?:“皇帝宣见,避不了,只能赌。”
荣夏道?:“那我跟小姐一道?进宫。”
沈云商摇头:“若真出了事,皇宫侍卫众多,你跟去也?无济于事。”
“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荣春荣夏见她意已决也?就没再多说。
“除了这些部署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暗中留意。”沈云商又道?。
荣春二人颔首:“小姐吩咐。”
沈云商垂首取下随身携带的玉佩,让玉薇递给?二人:“你们?可认得?”
荣春荣夏仔细看过后点头:“认得,曾经在娘娘身上见过。”
沈云商便问:“外祖父带的那块你们?可见过?”
二人又点头:“见过。”
“如此便好。”
沈云商收回玉佩,道?:“你们?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另外一块。”
荣春二人并不知道?这玉佩背后真正的含义,但听沈云商如此说,二人心?中便有了猜测,荣春惊道?:“小姐莫不是在找....”
“是。”沈云商点头:“我想?找舅舅。”
这个答案让荣春荣夏都倍感震惊,但同?时他们?也?有一丝激动,可是...
“可万一前太子殿下已经...”
“我知道?,可你也?说了是万一,万一舅舅他还活着呢。”
沈云商淡然道?:“我们?就当舅舅还活着找就是。”
荣春荣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讶异。
小姐找前太子殿下只是因为亲情,还是有别的原因。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沈云商并不打算在此时将她要?做的事全盘托出,她得慢慢地探探二人的口风,看他们?是否有想?报仇的意思。
“是。”荣春荣夏一同?起身告退。
二人离开,沈云商让玉薇将玉佩放到首饰盒中:“今日早些休息。”
玉薇忍不住道?:“小姐,怎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放着,会?不会?...”
“无妨。”
沈云商浅笑道?:“我越是不在意的东西,他们?才不会?生?疑。”
前世,这枚玉佩就是这样在赵承北的眼皮子底下藏到了最后。
次日一早,宫中就来了轿子,接裴行昭沈云商二人入宫。
如今二人捐赠的义举南邺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获赞誉无数,皇帝心?里不管有没有其他成算,起码,在明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
两顶软轿停在了宫门口。
待二人下来便有侍卫上前例行搜身,确认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后才放行。
沈云商的视线在裴行昭腰间的金串串上一扫而?过,唇角轻轻掀起。
前世他们?进宫数次,对这里的规矩又岂能不清楚,想?要?避过例行搜查携带凶器进宫,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他们?也?并非真想?做什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有机会?自保。
前来迎他们?的是接他们?进京的陈公公,周遭也?都是耳目,没有机会?交谈,所以这一路上,沈云商都没同?裴行昭说上几句话。
因二人此番壮举震惊南邺上下,救无数南邺子民?于水火,皇帝便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见了二人。
一能体现皇帝的看重,二能安民?心?。
陈公公跟在二人身后,唇角轻蔑的弯起。
这二人是什么性子,他已经是摸的透透的了。
只知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耀武扬威,不知外面的天?地,眼下这么大的场面,还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然而?他却并没有看到想?看的笑话。
沈云商裴行昭确实表现的有几分畏惧,但也?仅仅是行为举止拘谨,垂着头不敢乱看,虽然在位高权重者眼里上不得台面,但其实作为平民?百姓第一次进京面圣,二人的表现已经算是镇定的了。
“草民?裴行昭参见陛下。”
“民?女?沈云商参见陛下。”
在文武百官的打量下,二人战战兢兢的行了大礼。
站在右手?首位的赵承北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二人,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威胁他时可没见他们?如此害怕,倒是会?装。
左侧首位的太子赵承佑也?快速瞥了眼二人。
虽然看起来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但该说不说,这两个人长的实在是好。
崔九珩在文官队伍中间,沈云商从他身侧经过时,他侧目望了眼。
脸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却与在姑苏略有不同?。
崔九珩眉眼微弯。
这二人如他所想?,很聪明,知道?藏拙。
皇帝这会?儿笑的万分和蔼,亲近道?:“免礼。”
“此番你二人立下大功,朕心?甚慰,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来。”
沈云商低着头不出声,裴行昭便回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草民?分内之事,不敢要?赏赐。”
没说赈灾救民?,而?是为陛下分忧。
皇帝笑容加深了几分:“立下大功,怎能不赏。”
皇帝身旁的太监总管会?意,捧着早已拟好的圣旨念了一长串。
虽然赏赐算得上丰厚,但对于自小见惯了奇珍异宝的沈云商和裴行昭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但待他念完,二人还是故作感恩戴德的恭敬谢了恩。
皇帝似乎对二人很满意,遂又道?:“我听闻裴家公子武功不错?”
沈云商心?中猛地一跳。
若赵承北不曾对皇帝提起他们?,那么在陈公公的认知下,裴行昭可是一招就被山匪踹了回来,这这么也?算不得武功不错几个字。
要?么是皇帝知道?了什么,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裴行昭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忙道?:“草民?不过是会?些花拳绣腿,没什么真本事。”
皇帝却不认同?他这话,看向陈公公道?:“朕可听陈公公说了,你敢于同?山匪抗争,勇气可嘉。”
裴行昭微微皱眉。
这皇帝老儿要?搞什么幺蛾子。
沈云商下意识握紧了手?指。
“你二人此次功劳不小,朕觉得光这些赏赐远远不够。”皇帝笑着道?:“裴家公子,你可想?入朝为官呐?”
裴行昭身形一僵,惊讶的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身旁总管皱眉呵斥:“大胆,岂能直视圣颜!”
裴行昭忙又低下头,惶恐道?:“草民?自知身份卑贱,不敢有此奢望。”
依着他对皇帝老儿的了解,这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想?将他留在邺京。
“爱卿此言差矣。”
皇帝笑容淡淡道?:“我观爱卿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若好生?栽培,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表人才沈云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文武双全...
若陈公公眼没瞎,心?没盲,应该不会?如此上报。
看来,皇帝这是不想?放他们?走了。
沈云商微微侧目,正想?要?开口时,便见裴行昭诚惶诚恐道?:“陛下有所不知,草民?胸无点墨,粗鄙无知,难堪大用?,要?真做了官,草民?害怕德不配位。”
皇帝笑容又淡了几分。
确实是粗鄙无知,换做旁人早就应该磕头谢恩了。
“无妨,朕宫中从五品侍卫的官职有缺,你会?些拳脚功夫便足矣。”
裴行昭咬咬牙。
这父子俩还真是一个德行!都惦记上他的钱了!
沈云商再次想?要?开口,又被裴行昭轻轻抬手?阻止了。、
随后,沈云商便听身后有声音传来:“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帝面露不耐,但在看清出列的朝官后,面上若有所思,片刻后,道?:“裴爱卿何事?”
他倒是忽略了,文武百官中还有人姓裴。
沈云商听见那句‘裴爱卿’,心?念快速转动。
她记得,裴家老爷子那一辈有一位幼弟在京为官,不过早年间似是出了什么事,两家已多年不曾来往,如今这位‘裴爱卿’想?来多半是那位的后人。
“禀陛下,臣的祖父与这位裴公子的祖父同?出一脉,虽然多年不曾来往,但据臣所知,臣这位...”
年轻的言官瞥了眼裴行昭,满眼轻视:“臣这位堂哥不学无术,好吃懒做,乃是姑苏出了名的浪荡纨绔子,实在当不起陛下的重用?。”
这话一落,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中,年轻的言官朝裴行昭不屑的哼了声,继续道?:“恕臣直言,他要?做了官,臣怕是每日都得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就受他牵连人头不保,他今日要?是应了,臣怕还得去趟姑苏彻底跟他分了族谱。”
这话算是极其大胆了。
唤作旁人来说,陛下必然要?震怒,但这位...
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位去年的探花郎少年得意,傲气凌人,心?直口快,脑子一根筋,还执拗的要?命,动不动就能跟你来一出撞柱明志。
年跟前捐款那会?儿,有人才露出不满,他就出来将人怼的满脸通红,哑口无言,最后自己把自己说生?气了,称要?是谁不同?意为灾区捐款,他就撞死?在殿上。
这是为民?请命,哪敢真让他撞死?,殿内的侍卫在皇帝的授意下挡在了柱前,硬生?生?被他撞的脸色发白。
很显然,他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想?死?谏。
不过他此番举动倒是为牵头的崔九珩踏平了一些路。
如今别说朝臣,便是皇帝看到他都有些头疼。
此时见他出来说话,原本打算附和皇帝的官员都踌躇着一时没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