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待他那般好,他不可能不是?她的骨肉。
“母亲从未同我说过,不会的,你们定是?认错了。”白燕堂冷着脸否认道。
楚夫人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楚大人将她扶住,声音微哽的将往事尽数道来:“那时风声实在太紧,我们怕被发现不敢将你留在邺京,只能送的远些?,也曾想过暗中将你养着,可是?那会儿到处都在找近两岁的孩子,户口也查的格外严,先?皇宁杀错不放过,一旦发现来路不明的孩子都暗中杀害了,我们又怕你被当成殿下出了事只能出此下策。”
“你母亲怕你受苦,选中了富饶的江南。”
楚大人抹了抹泪,继续道:“我不敢出邺京,便让从未露过脸的暗卫去?办此事,他将你带到江南,不敢住客栈,途径一处寺庙时遇见白家夫人在求子,他打听后知道白家名?声好,便趁一次白夫人出门上?香时将你放在白夫人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并留了一封信和一块玉佩,称你是?未婚子,因?父亲有家室且家中不认因?此无法上?户口,可官府查得严,一介妇人无依无靠保护不了你,只能将你放在寺庙外求一线生机。”
“那时民间有个说法,久无所出时领养一个孩子就会有亲生骨肉,且白夫人又是?在上?香求子回来的途中遇见你,便也觉着你是?菩萨送给她的孩子,便带了回去?。”
楚大人看着白燕堂道:“后来在白家的刻意隐瞒和我暗中的保护下,你躲过了官府的搜查,你那时已?经近两岁了,白家为保你也很使了些?手段,白夫人以养病求子为由?回娘家住了很长一段时日?,时间一久才让外人以为你真的是?白夫人亲生的儿子。”
“我们并不知道白家也救下了长公主,所以不敢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怕被发现也不敢去?看你,只能叫那个送你去?江南的暗卫住在江南,时刻关注着你,偶尔给我们送些?信来。”
这个真相对于白燕堂来说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可尽管他很不愿意去?相信,却也明白楚大人楚夫人不会那这件事来说谎。
况且他真的有一个玉佩,母亲也曾告诉他,那块玉佩对他很重要。
还有他确实曾听过母亲年轻时曾四处求医,很费了些?功夫才有了他,之后才有了弟弟妹妹。
这样的变故不止白燕堂,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此时此刻情绪最?激动,最?恨楚家的自然是?皇帝皇后,若是?当年楚家没有救下赵熙辰,他们就不会有今日?!
“楚大人倒是?无私得很!”
皇后恨的咬牙切齿。
为了救别人的儿子,不惜将自己的嫡子送出去?!这种蠢人放眼这世间也找不出几个!
楚大人侧过身擦干泪,转头看向皇后时已?是?一脸冷漠:“先?皇所作所为人神共愤,玄嵩帝后受万人敬仰,便是?没有我,也还有其他人会救他们的血脉。”
皇后重重哼了声后,不再与他言语。
此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再去?争论?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她眼下只想等?承儿出来,他们保住一条命,再谋大计。
之后很久,都没人再出声。
楚大人楚夫人也给足了时间让白燕堂消化这一切。
他们不敢逼的太紧,怕白燕堂承受不住这个真相,可他们实在小看了白燕堂,长久的寂静后,白燕堂终于抬起头,他的第一句话却是?:“所以现在,我能保六公主了么?”
楚大人楚夫人对视一眼,楚夫人忙哽咽道:“能,你想保谁,我们一定拼尽全?力。”
说罢,二人双双看向赵熙辰,赵熙辰似有所感,赶在他们跪下前几个箭步上?前将他们拦住:“父亲母亲万万不可。”
这声父亲母亲一出口,楚大人楚夫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们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才忽略了如今的太子是?他们的养子,他们如此做必然要伤赵熙辰的心,楚夫人也是?真心疼爱赵熙辰,她立刻便想解释:“殿下,我...”
赵熙辰扶着她,压下心中的苦涩轻笑?着道:“母亲不必说,我明白。”
楚夫人看着他强行扯出来的笑?容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赵熙辰却已?转身看向白燕堂,二人目光相对,仿佛无言更甚千言万语。
许久后,赵熙辰扬声道:“六公主赵晗玥封为郡主,赐婚楚家嫡幼子,楚怀钰。”
他占了他的人生二十年,如今应该把本该属于他的还给他。
他的名?字,他的父母,都如是?。
可有些?能还,有些?却不能,他终究还是?亏欠了他二十年的人生。
楚怀钰。
白燕堂身躯一震,多么陌生的名?字。
他过来走这一趟本意只是?想保住她,然后带她回江南,可却没想到竟牵扯出这样一个巨大的真相。
“殿下,这个名?字我不能用?。”
白燕堂没有思考太久的时间,便拒绝道。
楚大人楚夫人顿感心痛万分。
他不愿意认他们么。
“身世的真相我想与父亲母亲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即便要认祖归宗,我也想保留父亲母亲给我的名?字。”白燕堂看向赵熙辰,道:“怀钰二字也该只属于殿下。”
楚大人楚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不认他们就好,至于名?字,他们反倒觉得如此更好。
赵熙辰眼神微紧。
虽然他和白燕堂并没有过交集,但这一刻,他却能清楚的读懂他的意思。
他不会抹杀他作为楚怀钰的过往痕迹。
他甚至在安抚他,那些?过往是?属于他的,没人能夺走。
赵熙辰除了刚知道自己身世那会儿时偷偷哭过几场,后来都很少落过泪,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鼻尖有些?泛酸。
明明是?他欠他的,他不怪他却反倒来安抚他。
“好。”
赵熙辰朝白燕堂轻轻勾唇,道。
白燕堂回之一笑?。
二人初次见面,却没来由?的有默契,仿若已?认识多年。
“既然我已?是?郡主的未婚夫,那么我想我有资格替岳母报仇。”
白燕堂收回视线,折身眼含杀意的看向皇后。
半个时辰前,他知道大事已?定,向赵晗玥和盘托出一切,他本以为她必要大发雷霆骂他一顿,可却没想到她沉默了很久后,提出了一个条件。
她要他以她的未婚夫的身份亲手杀了皇后。
若他不答应,她就不嫁他。
他当时听了只觉哭笑?不得。
现在的情形明明是?她处于劣势,该是?她求他保她的命,她倒好,却反倒过来威胁他,可偏偏,他还真的被威胁到了。
他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她左右不过两年的时间了,他圆她一个心愿又何?妨。
皇后眼里?当即闪过一丝慌乱,紧紧抓住皇帝的手臂。
皇帝防备的看向白燕堂。
倒不是?帝后多么情深,而是?现在落魄了他们只有彼此,自然不想再失去?。
沈云商这时道:“表哥说的合情合理?。”
皇后猛地瞪向她,咬牙道:“你方才答应过,放我们离开!”
沈云商耸耸肩:“我是?答应了,可现在是?郡主的未婚夫要为他的岳母报仇,这合情合理?,我有什么理?由?拦呢,是?吧小舅舅?”
赵熙辰转头对上?沈云商的视线,看清对方眼里?的兴味,他点头:“嗯,此事与我们无关,你请便。”
白燕堂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边走向皇后边道:“这把匕首皇后认得吗?”
皇后瞳孔一震,周身强撑起来的威严顿时消散无踪。
她当然认得,这是?她杀那个贱人的匕首!
“她说,你是?怎么害死她母妃的,这仇就应该怎么报。”
白燕堂离皇后越来越近:“她还说,一共三刀,一处在大腿,一处在下腹,最?后一处在心脏。”
“不,你敢!”
皇后吓的往皇帝身后躲去?:“来人!快来人啊,护驾!”
可此时此刻禁军已?经全?部被玄军控制,周围已?经全?是?赵熙辰的人,没人会救她。
白燕堂看着皇帝,似笑?非笑?:“我手法不准,可别扎错人了才好。”
皇帝刚想阻止的话语顿时咽了下去?,在皇后绝望的眼神下,皇帝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挣脱皇后往旁边挪了挪。
皇后不敢置信的看向他:“陛下?!”
皇帝硬着心肠不去?看她。
这种情形下他尚且自顾不暇,救不了她。
白燕堂嘲讽的笑?了笑?:“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说完,他没再耽搁,快步走上?前,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向皇后。
三刀的位置,与赵晗玥所说的一模一样。
皇后匍匐在地上?朝殿内伸出手,低唤了声:“承儿。”
而后似是?想起什么,又艰难唤了声:“欢儿。”
只可惜此时此刻赵承北还在殿内破阵,赵承欢早被玄军控制在殿内,哪里?也去?不得。
而就在皇后闭上?眼前,殿内传来了动静。
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了门口,他带血的手指试图攀住门槛往外爬,短短几息,便已?吐了好几口血。
最?后,他的手失重般搭在了门槛上?,终是?没有走出他的寝殿。
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面前,皇后痛苦的落下最?后一滴泪,闭上?了眼。
皇帝已?是?目眦欲裂:“承儿!”
沈云商面色淡淡的望着这一幕。
前世她死后,她的亲人也不知是?怎样的伤心。
一刀杀了他算是?便宜了他。
她设的殉方阵没有生路,可却处处透着生机,他会在一次次希望中绝望,最?后葬身在此。
周遭一片寂静,只剩皇帝抱着赵承北的尸身痛苦的呼喊。
许久后,赵曦凰转身看向众臣:“今日?诸位都辛苦了。”
林大人忙道:“这是?臣等?应该做的,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子殿下即刻即位。”
他的话落,身后数人皆跪了下去?。
“请太子殿下登基。”
赵熙辰缓缓回头看着跪在面前的所有人,眼神中充斥着淡淡的伤怀。
从这一刻起,他想要的自由?便再也没有了。
夜色已?深,明月之下,赵熙辰轻轻抬手:“众卿平身。”
但时隔多年,这里已经不是原本的样子了。
它的前一位主人是赵承欢,她将宫殿改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与原来的布局已有些?偏差。
赵曦凰便让宫人将里头一应物品全部换了,如此, 倒也勉强能看到昔日的影子。
沈云商与沈枫跟在她后头, 父女二人悄悄的交换了个眼神, 便默默地离开,给赵曦凰留下了独处的时间。
夜色已深,父女二人抬头望着月光,各觉唏嘘。
“我感觉我在做梦。”
沈枫喃喃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两月, 他就从底层的商贾成了当朝唯一的驸马爷, 这种一跃到顶峰的感觉, 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我感觉神清气爽, 大?石落地。”
沈枫一愣, 偏头看向?沈云商,却见沈云商重重呼出一口气, 朝他灿烂一笑:“父亲, 我真的很开心。”
延续两世?的阴影总算被驱散, 就好像禁锢着她的那?层枷锁终于崩塌,让她重获自由。
沈枫没有前世?的记忆,无法与她感同?身受,但看着女儿开心, 他也高?兴:“嗯, 开心就好。”
“囡囡啊,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沈枫靠近沈云商, 若有所思道。
沈云商笑了笑,道:“是做驸马。”
“驸马啊。”
沈枫重复了一遍,挑了挑眉:“听起来就很威风的样子。”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又?抬头望向?月亮。
商贾也好,驸马也罢,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对了,你和裴行昭的亲事有什么?打?算?”
良久后,沈枫突然问道。
沈云商眼眸微闪,细声道:“裴昭昭说?,想今年成婚。”
她也想。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她很想快些?与他成婚。
沈枫将女儿的期待尽数收入眼中,故作悲伤的一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沈云商便挽着父亲的胳膊,轻轻靠过去:“那?不听他的,听父亲的。”
沈枫虽然知道她在哄他开心,但还是很受用,若有其事的点头:“行,等安定下来,我跟你母亲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身后传来赵曦凰的声音,父女二人同?时转身望去,却见赵曦凰脸上虽带着笑,但眼眶却略显红肿,显然是刚落过泪。
沈枫故作难过的过去牵着她的手,道:“夫人,女儿正跟我商量何时出嫁。”
赵曦凰闻言遂打?趣沈云商:“哦?这么?急?”
“母亲!”
沈云商娇羞的跺跺脚,跑过去挽着赵曦凰的另一只胳膊:“母亲别听父亲乱说?,女儿才没有着急,女儿想多陪陪父亲母亲。”
赵曦凰与沈枫对视一眼,一本正经道:“那?行,等安定下来,我跟裴家说?说?,再留你几?年。”
沈云商忙看向?赵曦凰:“母亲,再过几?年裴昭昭都老了。”
“是吗?”
赵曦凰:“再过五年也不到二十五,哪里老?”
“就是嘛,等他过了二十五再成婚也不迟。”
沈枫跟赵曦凰一唱一和道。
沈云商哪能不知道父亲母亲在故意打?趣她,但还是配合的拉着赵曦凰的胳膊摇晃着撒娇:“母亲,那?也太久了。”
“是谁方才说?要?多陪我们几?年的?”
“就是啊,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怎能这么?容易便宜了那?小子。”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夜色已深,父亲母亲快就寝吧。”
“....”
月光下,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久久未停。
白燕堂先去见了赵晗玥,跟她说?了前殿所发生的事,包括他真正的身世?。
赵晗玥自然感到万分讶异,她沉默了许久后,却道:“如此,我便不能去江南了。”
惋惜之意甚是明显。
白燕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合着她嫁他是想跟他去江南。
“不过留在邺京也好,我虽然长在邺京,但一直在宫中,都没有出宫去看过。”赵晗玥又?道:“如此想来,邺京和江南似乎都是不错的选择。”
她偏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燕堂。
白燕堂微微一怔,这才明白她是在变相的安慰他。
她在告诉他不管是白家还是楚家,都是真心待他,都是他的家。
他心中的伤感莫名的淡去,浮上几?分对她的心疼。
从今以后,她就没有家人了。
“你...”
“不过你为何不用那?个名字?”
二人几?乎同?时道。
白燕堂沉默片刻,道:“我不过是多了一双父母,多了一个家,可他...太子殿下,若连名字都成了别人的,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能看出太子殿下对他的愧疚,可他想告诉他,他并?没有因此恨他,也不怪他,因为这一切并?非他所愿。
况且若换成是他站在楚大?人的位置,他也会在这么?做。
毕竟那?是玄嵩帝后,没有他们就没有南邺,所以楚大?人那?句话说?的对,就算没有他,也还有千千万万个人会愿意拼尽一切护住玄嵩帝后的血脉。
“你很大?度。”
赵晗玥盯着白燕堂许久后,轻声道。
白燕堂愣了愣,半晌后轻轻一笑,道:“大?约,是我得到了足够的爱。”
父亲母亲待他极好,白家每个人都对他很好,从没有将他当成外人,甚至给了他少家主的位子。
以往他心安理得,可如今却不能了。
弟弟虽然还小,但他才是白家真正的血脉,白家少家主的位置他应该还给他。
赵晗玥眼神微闪,隐有几?丝哀伤。
她短暂的拥有过母爱,体会过虚假的父爱,她的人生并?不完整,她是孤独的,孑然一身的。
白燕堂很快就意识到他说?错了话,正要?开口时,却听赵晗玥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白燕堂斟酌了片刻,才道:“你这两日便要?出宫了。”
离开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会不会不习惯。
赵晗玥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问他:“菱荇我能带走吗?”
白燕堂点头:“嗯,你宫中的人你想带走的都能带走。”
“我宫中的人我只带菱荇。”
赵晗玥顿了顿,看向?白燕堂:“但还有一个人,我想保他。”
白燕堂:“谁?”
“殿前将军。”
赵晗玥试探道:“能保住他吗?”
白燕堂皱了皱眉,平康帝的殿前将军,很难保得住。
“我试试。”
“谢谢你。”赵晗玥莞尔一笑,道:“你尽力就好,其他的听天由命,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不应该就这么?死了。”
白燕堂恍然响起,很早之前,她也这么?说?过他。
赵晗玥也想起来了,凑近他笑容更甚:“你更好些?。”
短短几?个字便赶走了白燕堂心中刚刚升起的郁气。
他低头看着她,心情复杂,神情难辨。
他好像栽了。
“你今夜要?留在这里吗?”
白燕堂回神,摇头:“我去见见父亲母亲。”
白家的人也都被沈云商裴行昭提前安排好的人救下了,与赵曦凰前后脚到的邺京。
赵晗玥略显失落,但还是点头:“那?好吧,那?我出宫那?日,你会来接我吗?”
白燕堂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又?听她道:“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拒绝的话哪里还说?的出口,况且他本来就打?算来接她的。
她身份敏感,若他不护着,便是由旁人轻视冷待她。
这样娇气的一个女孩子,光是想想她受委屈的场面,他就无法接受。
“我会来接你。”
赵晗玥眼神一亮,突然垫起脚尖在他脸上印下轻轻的一吻,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后,便带着几?分娇羞跑进了内殿。
她离开许久,白燕堂都没能动?弹。
他缓缓抬手抚上侧脸,感觉胸腔的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平复下来,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毋庸置疑,他是真的栽了。
算了,栽就栽吧,他反正也是要?娶她的。
裴行昭并?没有出宫,而是被暂时安顿在一处空殿中,期间他几?次想去找沈云商都按下了。
岳母大?人回宫,今夜她肯定是要?陪着的。
直到次日一早,他才火急火燎去找沈云商。
“商商,跟伯母...长公主说?了么??”
裴行昭避着宫人,拉着沈云商小声道:“我们今年能成婚吗?”
沈云商有心逗他,面带苦色道:“母亲说?要?多留我几?年。”
“几?年?!”
裴行昭不敢置信道:“几?年?”
“说?等你过了二十五。”沈云商忍笑看着他道。
“那?还得六年呢,不行!”
裴行昭立刻拒绝:“坚决不行,我一年都等不了!”
“我决定了,等新帝一登基,我就去磨,怎么?也要?把?婚事磨到今年!”
沈云商抿着笑问他:“你要?去怎么?磨?”
“我就成天的往小舅舅跟前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裴行昭斗志昂扬道。
沈云商:“行吧。”
“那?你慢慢磨,我等你好消息哦。”
裴行昭挑眉:“你瞧着吧,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沈云商也不忍打?击他的信心,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今后什么?打?算?”
裴行昭一愣,靠在窗户上,抱着双臂面上神情复杂:“以前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就继续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可现在...”
上过了战场,见过了生离死别,尸横遍野,看过太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的心境无形中就发生了变化。
他们很多人的功夫都不如他,可他们每个人都在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家卫国,他又?怎能缩在后方,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们用血肉换取的安平。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更应该冲在前方,保护他们。
裴行昭久久不语,沈云商也不催,安静的等待着着。
“我不喜欢先前那?个威武将军的封号,等小舅舅登基了,让小舅舅给我换一个。”
许久后,裴行昭扬唇一笑,道。
少年意气风发,意志坚定。
沈云商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半晌后,她道:“好,我跟你一起。”
裴行昭皱眉,还未开口她便又?道:“我会殉方阵,可抵千军万马。”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并?肩作战。”
视线相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后,裴行昭突然双手捧着沈云商的脸在她额头上重重吻了吻,然后飞快转身出了门。
沈云商忙问:“你去哪?”
“我去磨针。”
裴行昭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沈云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由轻笑出声。
看着阳光下的少年光芒万丈,她只觉得她的心被填的满满当当。
平康五十一年,五月十六,玄嵩帝后的长公主赵曦凰回京,与太子赵熙辰联手为玄嵩帝后报仇雪恨,揭开了二十年前禅位的真相。
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平康帝自愿禅位于太子,五月十九,太子赵熙辰登基为帝,改年号庆昌。
同?日,新帝册封长公主嫡女沈云商为元嘉郡主,赐郡主府。
平康帝一脉唯一从这场皇位更迭中全身而退的只有六女赵晗玥,新帝册封其为乐平郡主,同?时赐婚于楚家嫡幼子楚燕堂。
也是这时众人才知楚家当年为救新帝将亲生儿子远送江南的故事,无数人赞誉楚大?人忠义两全,这也成为邺京很长一段时间的美谈。
而楚家也在新帝登基前夜认回了真正的嫡幼子。
要?说?这位真正的楚公子,他的故事堪称传奇。
虽然是白家的养子,白家却将其当做亲生骨肉养大?,甚至培养成为少家主,年纪轻轻生意就已经遍布南邺,认祖归宗后,更是一路青云直上,娶了乐平郡主,受楚家荫蔽被新帝钦点进内阁,成为新帝最信任的近臣。
后因其本身智多近妖,一步步坐到了丞相之位,与大?将军裴行昭辅佐庆昌帝,开创了南邺前所未有的盛世?。
而裴行昭沈云商,则是另一个传奇。
裴行昭后来接管玄军,封家军,犹如南邺的定海神针,一生战功赫赫,令敌国闻风丧胆,他在世?期间,再无敌国敢犯。
而民间也一直流传着一首歌谣。
文?有楚相,武有裴将,新帝圣明,南邺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