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总管一口气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就又听?裴行昭继续道:“也?不枉常总管这么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对了,几位将军应该知道常总管是二?皇子殿下?的人吧。”
他的信上若如此写,那就等于是告诉几位将军,二?皇子的人来威胁他,让他将赈灾银的名义让给二?皇子。
常总管差点被他气岔气去。
“哎常总管你没事吧,你可千万注意身子啊。”
裴行昭眉眼带笑假意去搀扶他。
常总管此时哪还能看不出?他的意思,一掌将他挥开,咬牙道:“裴行昭,你别后悔
裴行昭笑嘻嘻道:“常总管放心,我自然不会后悔的。”
“毕竟,我和沈家立了这么大的功,就算没有陛下?的奖赏,几位将军和灾区的百姓也?会感谢我们的。”
常总管自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告诉他,如今的裴沈两家有几位将军作为靠山,还得了民心,不是轻易就能扳倒的。
“好,你好得很!”
常总管狠狠撂下?这话后,便甩袖朝外走去。
“唉常总管你这才来怎么就走了呢,用点饭再走啊。”裴行昭在?后头喊道。
待人影消失在?视野,裴行昭才收了笑意,翻了个白眼儿。
什么东西,把利用人说的如此坦然!
几息后,裴行昭伸手将垂到前头的发丝挑到身后,又回院子里多?加了几串金珠珠,才欢欢乐乐的出?门。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对于?沈云商来说, 这个冬日好像格外的漫长。
重回到这一年后,他们都逐渐走向了不一样的将来。
大雪持续多日?,多处已发雪灾, 朝堂的赈灾银久久不至,各城富豪便自发为赈灾出力, 正?在进行着?募捐。
腊月二十九, 姑苏城都还没有鞭炮声, 几大世家的家主也都还在衙门与知府大人商议救灾事宜。
沈云商披着?大氅立在拂瑶院廊下,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眼底带着?些紧张和忧色。
按日?子算,她送去的那批救灾物品已到了边关,可几位将?军的信却还未至, 也不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裴行昭前段时间将?二皇子得罪了个彻底, 若没有几位将?军作为靠山, 他们的处境危矣!
沈云商带着?这般忐忑的心情又过了一日?, 睁开眼就已是?除夕之日?。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 沈云商越来越紧张,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些, 终于?, 过了早饭时间, 她这异样?的感应,落到了实处。
沈枫与白蕤疾步而?来,清栀甚至都没来得及禀报,二人就已经踏进了沈云商的房间。
“商商!”
沈枫面色复杂, 白蕤神色紧绷, 眼底都带着?几分急切。
沈云商快步迎出来,正?要给二人行礼, 就被?白蕤一把拉住,沉声道:“今日?衙门收到几处边关联合来信,称不日?将?到姑苏,商商,你知不知情!”
沈云商眼眸微亮,隐隐渗着?喜色。
他本想着?一封书信足矣,却没想到几位将?军竟要亲至。
沈枫白蕤一看她这反应,便?什么都明?白了。
白蕤面色更加难看了:“商商,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沈云商掩下眼底的喜悦,沉默几息后后退一步跪了下去:“女儿记得,不出风头?,不露本事,不跟朝堂有所牵扯。”
“那在这是?在做什么?”白蕤厉声道。
沈枫几次欲言又止,都被?白蕤阻止了,便?只能干看着?着?急。
沈云商早就想过如何应对白蕤的责问,她安静地的跪着?,蓄起一眶眼泪,才抬头?看着?白蕤,徐徐道:“女儿一直谨记母亲教诲,只因前段时日?,女儿差点就被?逼入绝境,这才想出这个办法,想以此来保全家中。”
白蕤几乎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家再是?首富,也只是?商贾出身,若是?得罪了权贵,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更何况她还被?再三威胁过,能想出这个法子抵抗,其实已算是?很有先见之明?,很聪慧,只是?...
“你为何不与我们商量!”
白蕤又急又气道。
若他们真的只是?商贾出身,如此做确实有益无害,可他们不是?!这样?招摇只会引火焚身!
“那时候女儿实在是?太着?急了。”沈云商低声道:“且那时候也不确定今年是?否会有雪灾,只是?感觉今年比以往冷的格外早格外厉害些,才想着?赌一赌,就算无事,货物在手里也不算亏损,因为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这才没有跟父亲母亲提及。”
白蕤还要责问,就被?沈枫一把拉住了:“夫人好了好了,女儿也是?为了家中着?想嘛,这么冷的天,跪久了伤了膝盖怎么办呀。”
他边说边给沈云商使眼色,沈云商立刻会意,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可怜兮兮道:“母亲,女儿知道错了。”
她其实隐约能猜到母亲的想法。
母亲在极力隐藏着?与玄嵩帝的关系,似乎很怕被?人戳破,可是?,赵承北早就已经怀疑了啊。
前世赵承北几人没有上门,也没有裴家庄的事,她也没有和母亲坦白过真相,母亲不曾察觉倒也在理,可这一次,母亲该有所警觉了才是?。
她不明?白,明?知身份有可能已经暴露,母亲为何还是?要执意隐瞒。
“囡囡快起来。”
沈枫上前将?沈云商拉起来,还心疼的给她拍了拍裙摆:“这么冷的天,怎么动?不动?就跪啊,着?了凉可怎么了得哦。”
沈云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白蕤,没敢出声。
白蕤没好气的瞪了眼沈枫:“这屋里烧着?炭,哪里就冷了。”
“那也不能跪久了啊。”沈枫道:“女儿家身娇体弱,细皮嫩肉的,哪里遭得住。”
这时,素袖飞快进来,禀报道:“禀家主,夫人,有贵客至。”
她顿了顿,补充道:“贵客指名要见小姐。”
边关送信过来需要时程,若是?几位将?军紧跟着?信后出发,也该是?前后脚到,且今日?除夕,会在今日?上门且能称为贵客,又指名要见沈云商的还能有谁。
沈枫白蕤对视一眼,同时看了眼沈云商,沈云商默默地低下头?。
“她如今胆大包天,就是?被?你惯的。”
白蕤狠狠剜了眼沈枫,才赶紧去前院迎贵客。
沈枫对着?她的背影嘟囔了句:“说的你没惯似的。”
嘟囔完,他转身看着?沈云商,笑的万分慈爱:“囡囡别多想啊,父亲是?支持你的,走,跟为父见贵客去。”
沈云商轻轻点头?。
也是?在这时,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有关于?那一切,父亲到底知道多少。
白蕤虽然气冲冲的走了,但?临到前院,还是?等了父女二人,沈枫先行迎出去时,白蕤对沈云商耳提面命道:“待会儿将?军问起,万不可多提。”
沈云商点了点头?,问:“母亲,来的是?哪几位将?军啊?”
白蕤觑她一眼:“如今几处边关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军中要务颇多,还能来几位,此次来的是?涣城的封大将?军。”
也幸好来的是?涣城的这一位,要来的是?麟城那位,后果不堪设想!
沈云商了然。
原来是?邺京封家那位大将?军。
封家算是?后起之秀,年后那场大战便?是?这位封大将?军与麟城那位将?军联手退敌,虽那位居首功,但?封大将?军也功不可没,后来麟城那位解甲归田,南邺最有权势的武将?家便?是?封家了。
不过,那时候她不觉得,现在却猜测那位将?军解甲归田怕是?另有隐情,毕竟那位大将?军,卸任之时还不到四十。
说着?,一家人便?已迎到了前院。
院中立着?两排带刀士兵,白蕤与沈云商望过去时,因被?沈枫背影阻挡,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脸。
“小人沈枫见过封大将?军。”
随着?沈枫俯首行礼,白蕤与沈云商也都随之跪下。
“沈老?弟快快请起。”
那位将?军亲自将?沈枫扶了起来,笑着?道:“没成想赶在除夕之日?到这里,是?本将?军失礼了。”
沈枫听得对方一句亲切的沈老?弟,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忙客气道:“封大将?军驾临,是?小人的荣幸。”
那位将?军爽朗一笑:“沈老?弟啊,你看清楚了,我可并非封磬。”
沈枫身躯一震,错愕的望向那位将?军:“可,可是?信上不是?说...”
不是?说来的是?封磬封大将?军吗?
那位将?军解释道:“是?这样?的,原本经过商议确实是?他来,可恰好京中来了圣旨,着?他回邺京述职,这不,临时就换成本将?军了。”
沈枫恍然,忙惶恐的拱手询问:“是?小人之错,敢问,将?军是?...”
那位将?军轻笑着?道:“我乃麟城守将?,荣迟。”
他的话音一落,沈云商清楚的看见,白蕤身子不可控的颤了颤,整个人都变得紧绷了起来,沈云商皱了皱眉,不由抬头?望向荣迟。
母亲认得这位荣将?军?
对,其实也该是?认得的。
因为荣家是?玄嵩帝后的母族!
若是?母亲与玄嵩帝有关,那么认得荣家的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位便?是?沈小姐吧?”
察觉到沈云商的视线,荣迟抬眸望了过来。
沈云商忙屈膝颔首:“小女云商见过荣将?军。”
荣迟越过沈枫,停在沈云商三步之外,在所有人屏气凝神时,却见他拱手一礼,郑重道:“沈小姐大恩,边关数十万儿郎没齿难忘。”
沈云商吓得连忙避开,想伸手去扶又觉不妥,只能再次跪下:“小女当?不得将?军之礼。”
沈枫白蕤也相继跪下,沈枫急声道:“荣将?军万不可如此。”
荣迟便?也知是?自己吓着?他们了,只能直起身子,赶紧道:“雪地里凉,快快请起。”
沈枫几人这才又站起身。
而?白蕤从始至终都低着?头?。
荣迟看了眼她,道:“这位就是?弟妹了。”
白蕤身子僵了僵,头?却更低了:“沈家妇白氏见过荣将?军。”
荣迟以为她是?胆怯,便?体贴的没再过多询问,沈枫察觉到白蕤的异常,忙伸手:“将?军这边请。”
荣迟点点头?,道:“请沈小姐一道前往,我还有话想问沈小姐。”
沈云商屈膝应下:“是?。”
随后,几人一同朝正?厅走去。
白蕤临到门口,不知怎地突然踩空,朝沈云商的方向倒过来,沈云商忙上前一步将?她接住:“母亲!”
沈枫与荣将?军听得动?静,皆回头?看来,沈枫更是?几步走过来:“夫人怎么了?”
白蕤抬手扶了扶额,轻声道:“我方才突然有些头?晕。”
沈枫担忧道:“可能是?着?凉了,夫人还是?先回院中歇着?吧。”
白蕤犹豫道:“可是?...”
沈枫明?白她的意思,转头?看向荣迟,便?听荣迟道:“无妨,弟妹去歇着?吧。”
白蕤遂告了罪行完礼便?欲折身离开。
然就在她侧身之时,隐约露了下巴尖,荣迟的眼神蓦地一紧,叫住了她:“等等!”
白蕤身形僵住,垂首立着?。
荣迟缓缓走近,沉声道:“抬起头?来。”
白蕤手中的绣帕立刻就攥的变了形。
沈云商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沈枫似乎颇为不解:“荣将?军这是?...”
荣迟抬手打断他,仍旧盯着?白蕤,重复道:“抬头?。”
良久的僵持后,白蕤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荣迟。
她想,已过十多年,或许他已经认不出她了。
就算认出来,她不承认便?好了。
可当?两道视线相交时,白蕤便?知道她想错了。
男子脸上虽然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张脸似乎仍旧和当?年一样?,见一眼,就不会认错。
她如此,对方也该是?这样?。
果然,看清她脸的那一瞬,荣迟面色大变。
沈枫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渐渐生?出了防备,巧妙的上前半横在二人中间:“荣将?军,和夫人认识?”
这该不会是?哪个他不曾知晓的情敌吧...
短短几息,荣迟面上的神情从怀疑到震惊到大喜再到激动?,但?到最后都变成了恭敬。
他颤抖着?拱手:“长...”
“荣将?军!”
白蕤快速出声打断他,看向沈枫:“我与荣将?军乃是?故交,想同他说几句话。”
沈枫皱着?眉欲言又止,沈云商轻轻碰了碰他,他才故作大度:“行吧,要快点喔。”
第40章
沈枫与沈云商走出?正厅, 边走沈枫边回头,还皱着眉不停念叨:“夫人怎么会认识荣将军呢?囡囡啊,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追求你母亲那会儿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呢, 也没听你母亲提起过他。”
沈云商眼神微变,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沈枫。
若是父亲不知?道母亲可?能认识荣家的人, 那?么是不是证明连父亲都不知道母亲的身份。
沈云商遂歇了想要套话的心思, 安慰道:“父亲别急, 母亲也说了只是故交。”
“嘁,故交,就算有什么过往,你母亲总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你看这都要私下谈话了, 肯定有事!”沈枫还是不放心, 拉住沈云商:“行了, 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沈云商挑了挑眉, 这个距离, 她可?是能听到正厅里的谈话的,那?自?然, 母亲也能听到。
果然, 很快, 素袖便?朝他们走来?,行了礼后,朝沈枫道:“家主,夫人说外头天凉, 请家主先在侧厅等候。”
沈枫:“.....”
沈枫不甘心的望了眼正厅, 才哼了声走向侧厅。
沈云商亦是目光深邃的看了眼正厅的方向。
其实,她很有冲动去偷听, 但她知?道,她去了一定会被发现。
罢了,来?日方长。
且她总觉得,真相好像越来?越近了。
白蕤让人上了茶后,便?屏退了所有下人,待素袖回来?让她守在门?口,才看向荣迟。
荣迟这时才从座位上起身,恭敬的半跪在地?:“拜见长公主殿下。”
白蕤抬手,轻声道:“起来?吧,坐。”
“是。”
待荣迟坐好,白蕤才缓缓道:“我早已不是什么长公主,以?后荣将军莫要如此了。”
荣迟几番欲言又止后,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道:“当年殿下坠海,我找了殿下很久,还以?为...”
白蕤眉间隐有复杂,他果然在找她。
她咽下哽咽,沉默了许久后,缓缓道出?当年真相:“我坠海之时也以?为再无明日,没成想,白家的船只恰巧路过,我这才得了救。”
荣迟遂问道:“那?殿下又是如何?成了白家大小姐?”
“那?时候白家嫡长女?因病离世,白夫人见我年岁与白大小姐相当,便?让我顶了白大小姐的身份,离开金陵,带着我到了姑苏白家。”白蕤道。
荣迟微微倾身,又问:“那?殿下怎嫁入沈家?”
提到沈枫,白蕤唇边带了几分笑意?,她道:“大约是因为沈枫脸皮厚吧,我再不点头,他怕是要将沈家都送到白家去。”
虽是句玩笑话,但荣迟看得出?来?,白蕤对沈枫是真情实意?。
他微微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不是为隐藏身份而?下嫁便?好。
“那?,驸马...”
白蕤抬眸看向荣迟,荣迟动了动唇,改口:“那?沈家主可?知?晓殿下的身份?”
白蕤摇头:“不知?。”
“我的身份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若有朝一日大难临头,沈家也或可?因不知?情逃过一劫。
“小姐也不知?道吧?”
白蕤摇头:“不知?。”
之后,二人双双陷入沉默,过了许久,荣迟才又开口:“殿下,真的没打算回邺京吗?”
白蕤端茶盏的动作微微一滞,她收回手,盯着荣迟道:“想来?你应该也得到命令了的,父皇遗命,父皇这一脉所有人不到生死之际,需隐居于世,平安度日,不复仇,不入朝。”
“可?是...”
荣迟眼底浮现几分怒意?:“本不该是这样!”
白蕤冷笑了声,未语。
是啊,本不该是这样。
她本该是当朝长公主,她的商商也本该是当朝最尊贵的郡主,身份凌驾于其他小王爷和郡主之上,不该被这般欺负。
可?世事难料,本该是王爷的人如今坐在了那?把龙椅上,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他的儿女?成了皇子皇女?,盛气凌人理所应当的来?欺负她的女?儿。
“殿下,您真的就甘心吗?”荣迟急切道。
她怎会甘心!
那?日商商到她跟前哭诉裴家庄之事时,她恨不得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永远留在姑苏。
可?她不能,父命不可?违,更何?况还是临终之言。
再者,她不能拿沈白两家上下几千条性命去出?这口恶气。
“迟表哥,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许久后,白蕤压下万千心绪戾气,淡声道:“现在,我只想护我在意?的人一生安平。”
迟表哥...
荣迟的手指微动。
他有多久没有听她这样唤过他了。
‘迟表哥,你就带我出?宫嘛’
‘迟表哥,今日父皇缠着母后,没空管我的,你带我出?宫听戏好不好’
‘迟表哥,我有弟弟了!我也可?以?做阿姊了’
多年前的记忆一股脑儿的涌现,荣迟的眼睛微微泛红。
良久后,他哽咽出?声:“太子殿下他...真的落崖了吗?”
白蕤手一抖,眼眶蓦地?就红了。
这些年,她强行让自?己抛下过往,只做白蕤,起初几年,无数个午夜梦回她眼前都是亲人好友的面孔,时隔多年,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了,可?今朝猝不及防得见故人,她便?明白,哪里忘得了啊,那?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她如何?能忘。
白蕤强忍住哽咽,声音沙哑:“我不知?道。”
荣迟静静地?的看着她,也不催促,好半晌后,白蕤才继续道:“父皇母后死后,我带着阿弟在亲卫们的保护下逃亡了一个月,最后一个亲卫惨死,我很是绝望,甚至已经不报活下去的希望了。”
“那?日,我与阿弟被杀手追到一个城镇上,恰逢集市人群多,慌乱匆忙之际,我和阿弟被人群撞开,就此走散。”
荣迟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
“一日后,我得到了阿弟坠崖的消息,那?时我前面是海,后面是杀手,我别无选择。”白蕤抬手抹了抹泪:“之后便?是落入海中,被白家所救。”
惊险的过往如今说来?不过短短几句话,荣迟却能明白白蕤当年的绝望。
受万千宠爱的长公主带着幼弟逃亡,那?场面光是想想都叫人心疼不已。
“殿下,或许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荣迟眼底划过一丝恨意?:“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宣称小太子离世,要比还在人世对他们更有利。”
白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摇了摇头:“我起初也暗中找过,一直没有新?的线索,后来?我便?不敢找了。”
她看向荣迟,正色道:“白家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
“若我的身份暴露,那?些人一定会不择手段,白家怕有灭族之危。”
且那?时阿弟那?时候还那?么小,没了她的庇护,他几乎不可?能在那?么多杀手的追杀下活下来?。
更何?况还有父皇的临终遗言压着,她只能选择努力的隐藏身份。
父皇并非不为她着想,而?是都知?道,只要他们开始复仇,那?就要葬送无数条生命。
父皇母后心慈,他们不愿部下一个接一个的送死,也不愿多添无辜的鲜血,所以?在被威胁逼迫时,写了禅位诏书?,而?不是拼死一搏,这才免了一场大战。
“兵符可?在殿下这里?”
荣迟自?也明白她的顾虑,沉默半晌后,问道。
白蕤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荣迟不解的看着她。
白蕤这才缓缓道出?原委:“当年父皇母后临终之前,将各自?的兵符分别交予我和阿弟,并留下遗命,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可?启动旧部,以?防兵符落入不轨之人手中,并下令若只持一半兵符就只能保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权限调动旧部。”
“若是到了绝境,无法?用武力解决问题,或者临死之际又无后人在世时,便?将自?己的那?一块兵符送去,同?时,也就预示着持有这一块兵符的这一脉已绝。”
白蕤顿了顿,又道:“若他们收到了两块预示着血脉已绝的兵符,便?要自?此解散,世间再无玄嵩帝亲卫旧部。”
荣迟抓住了里头的关?键,问:“若是两位主人皆在世,将兵符合二为一送去呢?”
白蕤抬眸,看着他片刻,才轻声道:“若是两位主人皆过二十,且同?时将两块兵符送去,那?就代表着正式启动亲卫旧部,可?做一切想做之事。”
荣迟眼睛一亮:“所以?,陛下还是给我们留了一个可?能。”
陛下此举只是担心兵符落入旁人之手,招来?不必要的祸端,但若是两位主人都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且还能同?心同?力时,那?便?是可?以?选择是否复仇,夺回帝位。
“但阿弟没了,两块兵符很有可?能永远不能合二为一了。”白蕤说罢,皱眉看着他:“迟表哥,祸从口出?。”
荣迟面色一沉,他知?道她说的是他称呼玄嵩帝为陛下的事。
“南邺嫡长为尊,先帝的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更遑论现在龙椅上这位,我从来?都不认。”
白蕤皱着眉。
“殿下放心,我对外不说这些。”
荣迟见此,放柔声音道。
白蕤面色稍霁:“私底下你就唤姑姑姑父吧,也还像以?往那?般唤我就是。”
荣迟迟疑片刻,点头:“好,凰曦凰表妹。”
白蕤微微一滞。
曦凰,赵曦凰,她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姨母们可?还好?”
荣迟气息瞬间低沉下来?:“姑姑姑父和表弟表妹离世的消息传来?,祖父与祖母先后病倒在床,没过多久就相继离世了,”
白蕤喉中一哽,眼泪潸然而?下。
这些年她不敢调查任何?,生怕被人察觉,连累无辜之人。
“父亲受了伤,已很多年不上战场了,如今在邺京修养,母亲在邺京陪着。”荣迟继续道:“二叔三叔也都没有上战场了,小姑姑远嫁,过的还不错。”
“如今在战场上的都是我们这一辈和小辈们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白蕤第一次知?道亲人的消息。
她无声的落着泪,心如刀绞。
若是阿弟还活着,就好了。
荣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低声道:“当年那?些人虽声称太子...熙辰表弟已经坠崖身亡,但其实一直没有找到尸身。”
白蕤瞳孔微震:“当真?”
那?年她确实有所耳闻,所以?才冒险找了一段时日,但后来?她怕这是那?些人为引她现身的计谋,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当真。”
荣迟肯定的道:“当时去崖底寻找的有我们曾经安插进去的线人,他冒死传到荣家的消息。”
当年荣家儿郎各自?镇守边城,得知?邺京发生巨变,即便?全部往回赶也还是晚了一步。
“曦凰表妹,或许我们可?以?带着兵符去问一问。”
荣迟建议道。
白蕤心中微动,但很快就摇头:“我已经被盯上了,若是有所动作一定会暴露,届时就会牵连白沈两家,若他们没有阿弟的消息,两块兵符不齐,就无法?调动人手与那?些人抗衡,他们只会保我的命,但沈白两家都会死,而?若是旁人执兵符过去,旧部是不会给出?线索的。”
这是父皇下过的死命,或许就是以?防他们将来?不在一处了,有心人打听出?他们姐弟二人的行踪。
荣迟大惊:“怎会被盯上?”
白蕤摇头:“我也不知?。”
她遂将前段时间赵承北来?姑苏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荣迟听的愤怒不已:“什么下三滥的东西!”
怒气过后,他满怀郁气道:“我带兵符去都不行吗?他们该认得我。”
白蕤摇头:“若要打听彼此的消息,他们只认我和阿弟二人。”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迟表哥,此事暂且不提。”
白蕤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这一次商商做了这样大一件事,不知?道可?会招惹什么祸患。”
荣迟明白她的担忧,面色也不大好:“那?时我并不知?道竟是小姐,这件事太过轰动,邺京已经知?道了,封磬进京就是回禀此事的,眼下人怕是已经到了邺京,我猜想,邺京那?边恐怕要宣见,况且若身份当真露了端倪,那?边是一定会借此召见的。”
白蕤拧眉:“我看龙椅上那?人未必知?道,赵承北此人心机深沉,怕是别有用心,不见得会告知?,只是,这次捐赠怎就闹的这般轰动了?”
“若只有小姐的这些棉衣粮草,或许还不至于如此。”荣迟皱眉道:“可?还有裴家那?边的。”
白蕤一愣:“何?意??”
荣迟见她不知?,遂解释道:“是这样的。”
“我们前后共收到了两批赈灾物资,可?署名却是一模一样,前头是一位自?称小姐的管事送来?的,说那?是小姐和未来?姑爷的心意?,当日下午又来?了一位少年带来?物资,自?称是裴公子身边的护卫,说那?是他家公子和未来?少夫人的心意?。”
“我们几处边关?用不完这诸多物资,便?将多余的就近给其他灾区送去,也都表明是谁捐赠,百姓们感?恩万千,口口相传,小姐和裴公子的名字恐怕很快就会南邺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