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卷了整个修仙界[穿书]—— by嬴汐
嬴汐  发于:2023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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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微微拖长了?调子,笑道:“有什么?话,咱们俩谈就好,可别让小朋友听见了?。”

称温槐为一声小朋友,的确担得起。
听?见芈渡如此?说,楚凄然冷冷看她一眼,轻嗤一声:“还不快下去。”
这一句话出口, 便是要撵人的意思了。
楚凄然性格古怪, 说什么话听?着都像阴阳怪气, 温槐听?了这些年早就听?习惯了。他当即低头俯首,转身脚底抹油头也不回地溜走,半点留念都不带。
他甚至害怕一会儿这俩人打起来, 半边竹林都得被炸平。
待到这方竹林里终于只剩下两人时?, 芈渡这才将身子后?仰抱臂,露出标志性的散漫笑?容:“楚凄然, 你收这孩子当亲传弟子, 又不让他喊师尊, 也太对不起这孩子了。”
“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偌大的长明城谁不知道他是槐公子,”楚凄然森森嗤笑?, 细长凤眸扫过?芈渡的脸, 眼中?带着莫测的意?味,“倒是你, 前些天?玄蝎秘密出关却被风临深截住,俩人又在雪山上打了一架。这事跟你脱不开?干系吧?”
“怎么怀疑我?他俩本就是百年的死对头, 死对头心有灵犀不是很正常吗?”
芈渡假笑?两声, 无辜地耸了耸肩。
两人对视几秒, 楚凄然先垂了眼睛, 目光依旧是冷峻的:“镇魔,你比少时?还不要脸几分?。”
“知道我不要脸, 还敢拿个化身过?来糊弄我?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蓬莱宗没脾气是不是,”芈渡往前走几步靠近了对方,脸上依旧挂着笑?,语气却带了些不善的意?思,“你来真是为了给你家小朋友打抱不平的?我可不信。”
楚凄然丝毫没有惧色,阴翳的眼眸死死盯着芈渡那?双黑色眼睛,半晌才道:“芈渡,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妖王封印,的确有异。”
剑冢内影子的话被证实,芈渡沉默不语,只听?楚凄然继续往下说。
“我家族世代护卫长明城,对穷奇封印有天?生的感应。若真算起来,妖王封印,早已自?三年前便开?始异动了,”他眉眼敛下,神?态未动,话语却无端显出了近乎于冰凉的怆然,“只是妖王封印异动,却无一人向我报告过?异样?,仿佛天?下太平。”
“长明城内,已经开?始腐烂了。”
芈渡右眼狠狠一跳,忽然间听?懂了楚凄然的话,瞳孔微微缩起。
“你的意?思是......长明城内有细作?”
“你早知修仙界的榭寄生已然攀附而上,还露出这么惊异的神?情作甚?”楚凄然抱臂嘲笑?道,“我不知那?这些细作如何进入我宗,亦不知他们作何目的——”
“可我知道,他们如此?无声无息进入主城,不是为了妖王封印,就是为了我。”
“他们是谁?”芈渡追问。
“巫蛊。”
说到这儿,楚凄然轻微地扯了扯嘴角:“不过?好消息是,只要我尚在长明城一天?,他们就惧于这药圣的空头名号,不敢轻易动手。”
这些年内,困于居处许久不曾露面?的,不仅是玄蝎。
还有长明城的楚凄然。
长明城是他族内千万年的心血,也是他的囚笼。
他,或者说她,是离不开?长明城的。
“所以你今日只敢留一缕化身在我面?前,本体依旧留在药宗,就是这个原因?”芈渡蹙起眉来,“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你弟子与其他长老带到蓬莱宗?留在药宗岂不是更能保你......”
楚凄然笑?了。
“长明城头顶是利刃高悬,我还要拉着旁人一起等死吗?”药圣轻描淡写,就好像口中?被困笼中?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如今的修仙界,也只有你这里安全些。”
竹林间倏忽风起,连着那?些竹子都在风中?拍打不息。楚凄然的艳红绫罗长衫被风吹得扬起,身后?那?些翠竹却好似贯穿他身影的利刃,将他钉死在药圣的位置上。
动弹不得,逃脱不了。
可这一切,都是楚凄然自?找的。
“我时?间不多,先不说这个了,”他随手把凌乱下来的长发挽到而后?,嗤笑?着换了个话题,“劝你多跟我讲几句,说不定?哪一日,我就去找我全家去了。”
“胡说什么,这话真晦气,”芈渡抱着臂,闻言难得冷了脸,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冰寒的味道,“祸害遗千年,就你那?糟蹋人的程度,我估计,你能活成老妖精。”
楚凄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又像嘲讽又像笑?容的表情,芈渡却觉得他那?眼神?,比熬出来的浓郁中?药还苦还涩,涩得几乎让人不忍直视。
“你师兄丢的那?个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又浮现出高傲刻薄的神?态,“近年我倒是有了些下落。”
“不如我们来聊聊这个。想?必你应该对这个话题,相当感兴趣吧。”
待芈渡走出竹林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她神?色如常,仿佛在竹林中?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还能笑?嘻嘻地跟沿路的弟子们打招呼。
只是走到无人处时?,她掏出宗门传讯的玉佩,给师弟无声地发去了一封急报。
彼时?叶醇还在宗主殿应付一堆药宗长老的麻烦事,脸上的假笑?维持了整整一天?,脸都快笑?僵了。
药宗长老跟蓬莱宗长老的难搞类型完全不一样?,突出体现在极度热情与友善上。
他们会围着宗主问东问西,其问题大多为“宗主可否婚配”,“尊者可有心悦之人”,“尊者跟我们药圣是不是很配很适合搞在一起”等等等等。那?一刻叶醇忽然感觉自?家宗门特色牛鼻子长老也有几分?好。
大概这就叫有对比才有伤害吧。
那?一刻叶醇忽然理解楚凄然为什么平日里总是一副厌世的样?子,毕竟天?天?被围着催婚催胎催道侣谁也受不了。更何况楚凄然还并非男身......
咳咳,想?多了。
总而言之,叶醇就在这堆人里度过?了空前惨烈的一整天?。
芈渡给他发密信时?,他刚好与药宗那?些高层谈到何时?启程离开?的事宜。
药宗高层大多数都是慈眉善目的年长修士。与其他宗门不同,药宗宗主以世袭制传承,楚凄然的父亲就是前任药宗宗主。因而,这些长老们都是两代功勋,性格也比蓬莱宗的长老温和得多。
为首的长老眼角还有笑?纹。他说,药圣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把楚凄然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药宗,他们不忍心。
等此?行任务完成了,药宗的使者们就要尽快回去了。
叶醇凝望着长老眼里不加掩饰的慈爱,忽然想?起了曾与师尊一并度过?的时?光。
他低头正欲说些什么,忽见腰间那?宗门传讯密信的玉佩亮了。
玉佩上浮现出几行字,大概意?思是叫他把药宗使者们拖在蓬莱宗,越久越好。
芈渡后?面?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是楚凄然的意?思,密信篇幅有限,她就没来得及多说。
叶醇是何许人也?那?那?是百年人情世故磨砺出来的人精。
他基本一看信息就知道,楚凄然在药宗怕是另有缘由,背着人特地跟芈渡见了面?,还交代了一些事。
办事效率顶尖的叶宗主顿时?立起身子,伸手给药宗长老又续了一杯茶。
“长老不急,蓬莱宗与长明城近些年情谊匪浅,我也有许多事务想?与列位探讨一二,”他露出标准化的迎客式笑?容,语气听?起来相当亲切,“过?些日子就是满月节,等节日过?了再离开?蓬莱宗也不迟。”
既然宗主都亲自?开?口,于情于理,其他长老也不能拒绝。
于是事情便如此?定?了下来。
叶醇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将药宗使者团们都妥善安顿好,这才能短暂歇息一会儿。
谁料他刚往宗主殿那?边走了两步,忽然见到殿门口倚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芈渡以现代小混混主动找美女搭讪的姿势倚在门口,手里还捏着一朵娇艳漂亮的小花。
叶醇不懂现代世界的社交礼仪,但?他懂芈渡这个表情看起来实在有点贱。
特别是芈渡看见他之后?勾唇一笑?,矫揉造作地说:“晚上好啊叶宗主,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约......”
叶醇无语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高峰。
他身上还穿着会客的华美长衣,语气听?起来绝望又崩溃:“师姐你要干什么?我晚上还得跟那?些牛鼻子长老会客应酬喝酒呢,不要浪费我今日这点休息时?间啊!”
芈渡:“哦——真可怜。”
叶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蹦。
就在叶醇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师姐活活气死之时?,只见芈渡一转身,变魔术似地从身后?端出了一盆温热的大汤盅。
叶醇即将脱口而出的骂人话立时?被噎在喉咙里,没发出来。
“知道你今天?辛苦,听?说还没吃午饭,”芈渡乐滋滋地端着那?盆汤,“空腹去应酬喝酒伤肝,师兄特意?熬了汤让我给你送过?来,还嘱咐你莫要贪杯,点到即可。”
汤盅盖子被掀开?,里面?是乳白色的鱼汤,热腾腾带着鲜美气息,似乎还放了温补的药草,散发着熟悉又亲切的味道。谢授衣厨艺绝世,平日里却鲜少下厨,有口福能蹭到他做饭的大概只有这几个师弟妹了。
“你快接着啊,怪烫手的,”外卖员芈渡把汤盅放到叶醇怀里,“别愣着了,是不是都感动坏了?我一会儿还得给沉烟送去呢!”
“......”叶醇沉默几秒,“师姐你还怪勤快。”
他抱着那?盆暖意?氤氲的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这之前,你还跟大师兄呆了半天??”
芈渡闻言自?豪骄傲地点头坦诚:“嗯,我没什么事做,看你们又忙里忙外的抽不开?身,就去一念峰跟师兄待了一会儿,顺便带句话。”
“带句话?”
“嗯。”
说到这里,芈渡低了低眉眼,又像是极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她倚在门口,看向西方夜空上缺了半圆的月亮:“有人托我跟大师兄,带一声问好。”

她知道, 对方是个非常聪明、非常野心勃勃的人。
楚凄然?最向往自由,曾想?尽一切办法挣脱家族的束缚,跑去远方最广袤的天地。
可最后,这个人还是满手鲜血地找到谢授衣, 恳求他把自己重?新送回长?明?城。
竹林里, 楚凄然?跟芈渡告别时并没有说什么。
他本人被困在长?明?城中, 明?知危险却做不?到弃城而逃,只能将最在意的长?老和弟子们转移出来?。
他跟芈渡说,当年他是自愿回到药宗当宗主的, 他走不?了, 但他不?后悔。
化身的那一缕神识消失前,楚凄然?一身艳红长?衫在竹林的风中飒飒地飘摇, 像红鸟的羽翼。
他淡淡地对芈渡说:“替我向你师兄问好?。”
芈渡站在原地:“你不?亲自去见他一面吗?”
“不?必了, ”楚凄然?回身难得轻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 还是在笑别人,“我欠你师兄太多, 若是以后你能将神器寻回, 就?算是我还他一半人情了。”
“.......”
见芈渡忽然?不?再说话,叶醇心中了然?, 那位要她带话的人究竟是谁。
“看来?修仙界动荡,长?明?城也算不?得太平, ”蓬莱宗的宗主仰起头, 也看向西边的夜空, “只求在一切混乱发生之前, 我们还来?得及补救。”
还有一句话,叶醇没说出口, 也不?打算说出口。
如果补救不?了,那前一辈人在蛊城之战的牺牲——楚凄然?逝去的家人,风临深湮灭的师门,玄蝎亲手将胞弟送到正道地界,自己独战魔城的孤寂,他们自爆魂魄不?入轮回的师尊——是不?是全?都白?费了。
这?么大个修仙界,难道真要两?代人的尸身才能填平吗?
从叶醇那里出来?后,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外卖员芈渡又端着汤跑去了审慎司。
果不?其然?,蓬莱宗高?层加班狗二号苏沉烟,也在伏案拼命批改卷宗与文件。
他毛笔笔尖子都快甩出火花了,时不?时就?得晃晃手臂,活动一下酸痛的肌肉。
加班狗的心情都很不?美丽,苏沉烟又没有叶醇那么好?的脾气?,被打扰工作后会无差别攻击每一位出现在眼前的生物?。
“哟,今日师姐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来?看我,传个信让小白?龙传过来?不?就?得了?”她小师弟阴冷哼笑,把毛笔丢到一旁,“还有汤,这?汤不?会是你亲手熬的吧?师弟我寿数尚浅,还想?再多活几年......”
芈渡:“是你大师兄熬的。”
苏沉烟立马直起身子端正坐好?,规规矩矩把笔放到架子上,正色道:“劳烦师姐把汤端过来?吧。”
芈渡:“.......你双标得有点过分了吧。”
一会儿的应酬苏沉烟也得出席,芈渡索性便不?在此打扰他休息,待了一会儿便走。
走之前,苏沉烟叫住了她。
“听说前些日子,玄蝎在回魔城半路上被风临深截住,俩人又大打了一架,谁也没落着好?。”
苏沉烟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波光流转,看着芈渡时带了些好?笑的意思:“这?事的始作俑者,不?会是你吧?”
先被楚凄然?询问了一遍,随后又被苏沉烟给质询了。
芈渡索性不?再在师弟面前装,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是我又如何,谁让他没事闯咱们蓬莱宗还欺负你的?要我说,哈士奇就?得多管教。”
苏沉烟没说话,唇边却似含着笑意一般。
“马上便是满月节了,”他说,“师姐,过两?天,我送你盏灯笼吧。”
——彼时夜色渐沉,月亮缺了一个半圆,还未修补完全?。
白?日里勤勉修行的弟子们此刻三三两?两?,各自回到卧房中休憩。
南宫牧也在自己房中,点着灯笼看书。
修仙界发生的那些大事,他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自然?不?知。烛火掩映下满室皆是灯光,他低着头,无暇抬头赏月。
可有什么变化,似乎在这?个夜晚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先是骤然?加速的心跳,少年只感觉胸口仿佛被人大手攥住一般压抑无比,心跳声阵阵呼喝如同擂鼓,一股诡异的感应顺着四肢百骸往上攀爬。
紧接着,他太阳穴处传来?剧痛,瞬间袭击了南宫牧的意识。
纵然?很能忍痛的南宫牧,也不?得不?扔了书抱住脑袋,只感觉脑子里仿佛有一只小锤在敲。
就?好?像,有人要活生生敲开他的头骨,挖出他的脑髓。
此刻,南宫牧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活活疼晕过去算了。
疼痛之中,少年捂着脑袋大口大口急促地喘着气?,忽然?隐隐约约听见脑海里似乎响起了一个阴森嘶哑的声音,分辨不?出年龄,只能感觉到一股异寒顺着头颅疼痛蔓延,让他痛不?欲生。
“原来?......你在这?里。”
那声音阴冷地笑,笑声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引人毛骨悚然?。
就?好?像,就?好?像说话的只是一个浑身腐朽的尸体,颤动着破败的声带。
南宫牧心头陡然?涌上巨大的恐惧,然?而让他恐惧的却并非这?声音,而是这?声音竟然?让他产生了熟悉感。
惊恐与熟悉的反差让他头晕脑胀,理智的那根神经终于彻底绷断了。
他扑通一声倒在桌子上,昏死过去。
夜色沉沉,烛光幽微,无人在意。
南宫牧那节苍白?小臂之上忽有诡秘的紫黑色藤蔓攀爬而上,如同吸食人血而活的生灵,在此处悄无声息地生长?。
命运的种子,在此刻潜滋暗长?地发芽,无人知晓。
芈渡在蓬莱宗跑了一圈送外卖,刚回到一念峰就?忽然?感觉鼻子痒痒。
然?后她蓄力,打了个喷嚏。
芈渡:“???”
镇魔尊者揉揉鼻子,露出困惑的神色。
以她这?种修为的修士,别说感冒,骨头断了躺一晚上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
打喷嚏,她都快十多年没有打过了。
彼时芈渡已经走到了一念峰尊者居所的门口,一推门就?看见她家□□......不?,她家大师兄在那里拈着灵草团子,喂芈渡前两?天刚逮回来?养着玩的兔子。
也不?知道谢授衣到底喂了它们什么,短短几天就?能把兔子养成兔子球。
听见进门的动静,谢授衣有些好?笑地抬眼,口中带了些揶揄意味:“怎么?你还能着凉?”
芈渡迈步走进暖呼呼的居室内,小声抱怨道:“谁知道呢,在我们那边,打喷嚏一般都预示着有倒霉事要发生。”
谢授衣递给她一把灵草团子,含笑道:“你们那里的习俗很有趣,若以后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那当然?了,”芈渡笑着蹲下来?,伸手触碰那些软乎乎白?绒绒的小兔子......不?,现在应该叫肥兔子了,“我那边的世界有冰激凌,有可乐,若是你来?了,我定然?要请你去吃炸鸡的——”
说到这?儿,她忽然?不?说话了。
芈渡唇边还带着回忆的笑,捏着草团子的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发白?,眼神也忽然?有些低落起来?。
“若是我能回去。”
她来?到这?个世界,算来?已经三百年了。
三百年。
足够现代世界的芈渡,活三辈子。
芈渡不?敢细想?,在修仙界的这?三百年里,现代世界会是什么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更害怕回不?去,还是跟更害怕回去后发现亲朋好?友都已故去,只剩她孑然?一身。
竹编笼子里的兔子蹬着腿嚼芈渡手中的草团子,见她似怔愣般停在原地不?动,着急地蹦起来?抢她手里的食物?,看起来?颇为滑稽。
谢授衣垂了垂眼帘,抬眼时唇边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拍了拍芈渡的肩膀:“会回去的。”
“我们阿渡这?么好?,自然?是能回去的。”
师兄手掌心的温度很柔和,似乎能给人安定人心的力量。芈渡笑了笑,顺手把手里一把草团子扔入笼中,拍拍手站了起来?,刻意换了一个话题:“不?过,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我的老乡。”
谢授衣平静温和地笑了笑:“你这?种情况很特殊,从异世来?的灵魂需要两?界的媒介,且需要经过我——或者说曾经的我——的审核。自从秩序崩坏后,这?个世界越发混乱,两?界的通道也随之崩坏,几乎不?再有可能吸纳异世灵魂了。”
也就?是说,芈渡之后,再无穿越者。
在身份被师尊与师兄识破后,昔日的芈渡也懒得再装。
百年前,她就?曾软磨硬泡问过他俩,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惜伤君当时忙着跟叛逆小孩苏沉烟中门对狙,啊不?是,试图教导,挥挥手就?把这?个最不?好?管的弟子丢到谢授衣那里。谢授衣当时远没有现在这?么温柔和蔼,脸上虽然?总挂着笑,眼神却古井无波得不?像活人。
他说,因?为芈渡该来?这?个世界,所以她来?了。
想?到这?里,芈渡拖了把椅子坐到重?新拿起书的谢授衣旁边,拄着脸,看他阅读那本她死都不?会读的古籍:“师兄,你当时是不?是可烦我了,感觉小时候你总是忽视我。”
烛影晃动,夜明?珠幽幽的光亮了满室。
芈渡身上有一念峰好?闻的草木香气?,很清爽,像林间的风。
“是啊,”谢授衣笑着翻了一页书,漂亮的浅青色眼睛微微眯起,带了些莫测的意味,“当时我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吵的小孩子。”
每天都要跟在他身后,吵得要死。
就?像一条剪不?断的线,硬生生把他从囚笼高?塔之上,扯到了红尘纷扰的人间。

至此之后?, 蓬莱宗门内的日子很平静,很安详。
知道药宗使者团要留到满月节后?,温槐亲自去拜见了叶醇叶宗主,向他求得了可与蓬莱宗弟子们一并历练的机会。叶醇早就从芈渡口中知晓了这傻孩子的单相思经历, 怜悯地随他去了。
再?加上药圣的亲传弟子槐公子的确有?几分本事, 两个宗门的小?辈交流一下, 并无?不妥。
蓬莱宗向来以实践出真知作为教学方针,柳成霜这种优秀弟子自然是要定期下山完成任务的。自然?,在?这一次定?期任务中, 温槐和南宫牧都跟在了柳成霜身后。
温槐目的可能略有?不纯, 但南宫牧可是纯粹为了锻炼自己。
那日他昏昏沉沉苏醒,却全然?记不得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 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阅读之上。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 刻意将他那段记忆, 抹除了一般。
事后?南宫牧不明所以, 却感觉某种阴寒仍然?渗透在?骨子里挥之不去。
他心下有?惶恐难言,只得把精力加倍放在?修行之上, 以此让自己从那慌乱之中解脱出来。
不到几日, 他就已经获得了许多弟子的认可,因此也有?了破格加入任务试炼的机会?。
柳成霜照顾南宫牧, 选择任务时刻意选择了相对简单的类型,身边又有?温槐跟着, 因此一路试炼都很顺利。
药圣的亲传弟子品行端正, 一路上亦常对宗门师弟师妹们施以援手, 很快就得到了蓬莱宗弟子们的普遍好感。
当然?, 这些弟子里面,不包括南宫牧。
南宫牧对温槐的态度总是淡淡的, 不冷不热——当然?,其实他对谁的态度都是那样。
不过,温槐总觉得南宫牧心底怀揣着某种秘密,或者说,他本身就是秘密的一个分支。
但。即便是温槐也不得不承认,南宫牧的确是修习阵法秘术的好手。他绞杀妖兽时心狠手更狠,动手时毫不迟疑,似乎并不像正道,反而?像是魔修。
但据说南宫牧是尊者亲手带回来的,温槐又是他宗人士,自然?不会?说什么?。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在?意柳成霜一些。
自从上次温槐在?竹林中冒冒失失与柳成霜重逢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尴尬。
虽说儿时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但柳成霜现在?只把温槐当成外?宗师兄看,说话时客客气气,礼貌中还带着些生疏。
但平时毕竟还会?交谈聊天,算不上陌生人,已经很让温槐欣慰了。
当然?,这些小?辈们的爱恨情仇,鲜少传到宗门上层人士的口中。
药宗之事放在?一旁,自从上次楚凄然?至蓬莱宗后?,修仙界已经安宁了近半个月。
修仙界越是安宁,芈渡心里那不祥的预感就越重。
而?她近些天心神不定?的表现就是,整天架也不打?了小?白龙也不逗了,每天不是练刀就是找谢授衣絮絮叨叨。
好在?谢授衣百年来早已适应了师妹偶尔的发神经,面对芈渡夺命连环骚扰,他甚至还能微笑?着钓鱼喂兔子做糕点,做好了糕点还能差芈渡给俩师弟送去。
芈渡怀疑这半个月,叶醇和苏沉烟能被?喂肥至少三斤。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满月节便近在?眼前了。
满月节每四年一次,是修仙界最具影响力的节日之一,其存在?近似于现代?世界的中秋节,寓意也是平安团圆、阖家美满。节日里的传统活动无?非是逛街、挂灯笼、吃花糕一类的。
在?这个节日里,各个宗门都会?给弟子长老们放上几天假,于夜晚开展活动,好好庆祝庆祝。
蓬莱宗也不例外?。
临满月节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叶醇就已经开始策划布置节日的活动了。
按照惯例,蓬莱宗会?在?植被?灵树之上挂满彩灯,在?宗门内四通八达的道路里设上绵延的热闹集市,无?论地位高低修为几何,凡是门中人,皆可在?此日放肆玩闹,不必担心被?责怪。
他还准备了几桶烟花爆竹,届时烘托气氛用。
芈渡最喜欢热闹,见宗门内已然?开始准备布置环境,立马蠢蠢欲动向叶醇提议:“集市、烟花都有?什么?稀奇的?每四年都要搞一次,不如今年我们搞点不一样的——我把小?白龙给你提过去,咱们今年舞龙怎么?样!”
叶醇:“......”
叶醇为了不丢蓬莱宗的脸,果断地一票否决了芈渡的建议。
他捏了捏眉心,对芈渡低声道:“我已经将药宗的使者团留了半个月了......满月节降至,楚凄然?那边到底想干什么??”
芈渡凝视着山下道路边正逐渐搭起的集市棚顶,鲜红流苏在?风中摇动,好像那日竹林里摇晃的红色衣衫。
“她......”
镇魔尊者迟疑停顿片刻,轻声道:“先熬过满月节再?说吧。”
叶醇闻言欲言又止,半晌才点了点头。
满月节,毕竟是团圆的日子。
团圆团圆,阖家欢乐。
只是,不知道这四方大能里,有?几个还能阖家团圆呢?
离满月节越来越接近的时候,苏沉烟把一盏亲手做的灯笼送到了一念峰。
他心灵手巧,审美能力跟他本人容貌一样出类拔萃,做出的灯笼也比外?面卖的精巧了不知道多少倍。镀金的骨架与轻薄幽香的灯笼纸,特定?笔墨绘出来的图案还会?动,是一只白兔子和一只黑兔子贴贴。
灯笼里镶嵌着明珠,明亮温柔,美不胜收。
苏沉烟知道师姐那臭德行,凡是艺术品在?她手里都活不过三天。
在?芈渡即将三步起跳扑上来取走灯笼的那一刻,苏沉烟一个漂亮的后?撤躲过她的扑杀,随即将那盏美美灯笼郑重其事地塞进了谢授衣手里。
芈渡:“......”
芈渡满脸幽怨地抬起头,视线在?苏沉烟与谢授衣两人之间来回转移。
谢授衣熟练地装作没在?意到芈渡幽怨的眼神,轻轻接过那盏精致的灯笼放到怀中,眉眼一弯,笑?起来很温柔:“近些天你事务繁忙,不知熬了几个晚上,才余出时间做了这个吧?”
“小?孩子玩的玩意儿而?已,并未费多大功夫,”苏沉烟一扬下巴,冲芈渡眨了眨眼睛,“谁让师姐连这等?风情都不懂,还得让我来亲自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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