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竹马竟成我道侣—— by冼清秋
冼清秋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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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自己的身体好啊!
卜随云阻拦不及,在一旁不远处急着劝架。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的话上山再打!”
围观的玄灵宗弟子都后退数丈,面面相觑,因着岑如默未曾发话阻拦,谁也不敢率先上前。
这还是玄灵宗历史上首次,新弟子入门头一日就打架斗殴,还打得如此天崩地裂。偏偏又都是强悍的神兽血脉,破坏力极强,拦也拦不住。
闻既白急得不行,连忙去问岑如默:“师兄!他们都打成这样了,被师尊发现还得了?你快去让他们停手吧!”
岑如默只是示意他无需焦急。
“师弟,他们现在正上头,即使我从旁劝解,他们也未必会听我的。都是年轻人,冲动热血,让他们打个痛快,等到筋疲力尽自然就停手了。”
不是?闻既白想问,师兄你脸上那表情,摆明了是希望他们“打起来打起来”,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师兄修为高绝,是绝无可能被战场波及,闻既白甚至觉得,如果给他一壶清茶,一把瓜子,他能看上整整一天!
……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师兄身上。
闻既白甚至觉得,如果师兄继任了掌门之位,就他这种无为而治的管理方式,玄灵宗或许撑不过百年就得完蛋!
不过还真如他所言,几人都有了些疲态,最后多亏卜随云化出螣蛇原身,以自己作为绳子,将一人三兽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
与此同时,高耸入云的山上,隐隐有金钟之声传来。
那金钟连绵不绝,提神清心,可声音一波接着一波近了,司云落迷迷糊糊的,却从中听见了一个愤怒的人声。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重要的话说三遍,就是打都打完了,山门也被毁得差不多了,时间上晚了点。
岑如默终于振奋精神,拍了拍闻既白的肩膀。
“师弟,师尊他老人家发话了,我们现在带这几个年轻人去见他。”
他还不忘叮嘱卜随云:“卜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松开,犯罪现场人赃并获,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吃不了兜着走。”
玄灵宗最高处,天銮殿。
此地乃是玄灵宗掌门应天真人的清修之地,当然,新弟子入门来此处拜谒,本身就是入门流程的一环。
只是这次的几位新弟子,是被螣蛇捆着扔进大殿的,实在是不像话。
卜随云松开几人,变回人形,捋了两把有些糟乱的头发。
饶是如此,她也算是五人当中最得体的。
司云落的衣袍被抓破了好几处,沈不周身上则多了几道难以忽视的剑伤。
慕星衍被水浇成了落汤鸡,江可知的手臂都被凤火燎伤了。
四个人,一样的狼狈不堪。但司云落和慕星衍总归还是占了上风,没有什么明显的皮外伤。
而那大殿之上的菩提玉座上,隐约有一人缓缓起身,拾级而下,不消片刻就来到了他们眼前。
在见到应天真人前,司云落有过很多想象。在她的认知里,作为玄灵宗的掌门,那应当是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面前这个吹胡子瞪眼、又矮又胖的小老头,究竟是谁啊?!
司云落觉得自己对玄灵宗的滤镜碎了一地。
小老头走到他们面前,挨个打量着他们每个人,忽而又问了一遍。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殿内鸦雀无声,自然是无人敢认。
小老头气不过,连说了几个“好”字,随后道:“那我换种问法。今日谁没有动手?”
事实摆在眼前,扯谎也没什么意义,司云落索性放弃治疗,同闯祸的其余三人一起摆烂。
只有卜随云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我倒是没有破坏公物,但绑了同门,总归是不好的……”
小老头打断了她:“做得好!不然还不知道这几个小兔崽子几时才肯停手。”
小老头又问:“是谁先动的手?”
司云落自知理亏,正要装作一只鸵鸟,沈不周却喊起来了,指着司云落道:“他先动的手!”
司云落不甘示弱,迅速反驳:“他骂我!”
沈不周被噎了一下,依然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反问道:“凭什么他们两个可以坐灵舟直通山门,我等就必须经受四时山道试炼?我们三人在其中困了整整七日,方参透破解之法!这不公平!”
嗯……听起来好像确实不太公平。
司云落也有些哑口无言,虽说慕星衍因为血脉而遭受责难,可他们二人又的确受了血脉的荫庇。
“凭什么?”小老头哼了一声,“凭最终解释权归玄灵宗所有!”
他无视沈不周震惊的神色,去问岑如默:“如今宗门各处,有缺洒扫粗使之人的地方么?”
岑如默行了一礼,恭敬答道:“师尊,目前藏书阁尚缺人清扫,您看……”
小老头撅起嘴,对这样的安排并不认可。
他指着跪在下面的沈不周和江可知,嫌弃地开口。
“叫他们两个骂人嘴臭,送去斋舍刷恭桶,保管叫他们一天一句话也不想说!”
“你敢……”沈不周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被小老头一道瞬移符传送走了,不知送到了何处,或许已经去斋舍上岗了吧。
“至于你们两个。”
他又把目光落在司云落和慕星衍身上,沉吟半晌没有发话。
司云落内心紧张起来,她可不想去刷恭桶!她偷偷瞄了一眼,看见慕星衍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就知道他与她的想法一模一样。
刷恭桶,毋宁死!
直到岑如默咳了一声,小老头才如梦初醒一般开口。
“嗯……你们两个动手打人是不对,但情有可原,罚去思过崖面壁半月。”
呼……司云落长舒了一口气,还不算太差。
然后她听见小老头又补了一句。
“不给饭吃。打架这么有力气,还吃什么饭?”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老婆挺身而出保护,与老婆并肩作战的龙龙
2.老婆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别人会用这么难听的话说他,心酸ing
3.在本文中,血脉是非常重要的设定,决定了天赋上限,同时每种神兽都有自己的特长,因此龙龙确实是异类
4.经过这件事,老婆和龙龙会解开一个心结,干巴爹!
5.目前已经出现过的,和未来剧情有关的血脉如下:
司云落-凤凰,慕星衍-蛟龙
岑如默-麒麟,闻既白-白泽
沈不周-狻猊,卜随云-螣蛇
江可知-帝江
还有最后一位小老头,可以猜猜看是什么
6.可算更完了,肾虚……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

是司云落太天真了, 低估了小老头的愤怒。
虽说身为修行之人,这饭也不是非吃不可,但有总比没有强, 口腹之欲于她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岑如默,他却并没有接收到求救的信号, 向应天真人长作一揖, 干脆应下:“是。”
只是在行礼已毕时,悄悄对司云落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宽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小老头的怒气仍未消减, 嘴里骂骂咧咧的, 喊道:“小白?小白在哪里?”
闻既白这才不再装作透明人,磨磨蹭蹭地上前去。
“师尊, 弟子在此。”
小老头毫无预兆地握紧了他的双手, 吓得他全身一抖。
“你来得正好, 去, 给这几个小兔崽子家里发告知函, 就说请他们按价赔偿。我玄灵宗山门可是很贵的。”
闻既白嗫嚅着想推拒, 奈何被师尊紧紧抓着,根本无法脱身。
“师尊, 我……”
救命啊, 为什么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就轮到他来干?到时候他还不得成为几大世家的眼中钉?焉有好果子吃?
小老头一脸沉痛:“小白, 我原以为,你是最能理解我的。你也知道, 我们这里包吃包住, 不收学费……师尊我啊, 压力很大的。”
闻既白不知想到了什么, 神色似有动容。
“师尊,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要账!”
小老头倍感欣慰,回头发现其他几人仍在原地,不禁讶然。
“默默,你还不把他们带走?”
岑如默道:“师尊,弟子还有件事需向您禀明。魄罗虽被消灭,司姑娘与慕公子的魂魄却并未换回,仍处在对方的身体之中。”
小老头这才认真起来,踱到司云落面前,捏起她的下颌,凝神望进她的眼睛。
在她不明就里之际,他又忽然松手,对慕星衍重复了一遍上述操作。
慕星衍依然是那副嫌弃的表情,尝试挣脱却失败了。
小老头确认了情况,一手一个把他们提起,转身就向偏殿走去。
司云落难得感受到,自己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小老头把二人扔在面对面的蒲团之上,自己则坐在他们之间。
司云落和慕星衍正面面相觑,小老头忽然挪了挪身子,挡住了二人看向对方的视线。
他说话也瓮声瓮气的:“你们两个眼睛是粘对方身上了吗?闭眼!”
嘶,好凶!真不知道这小老头原身是什么,脾气竟然这么大,又抠门,怪不得把闻既白教成这个样子!
司云落不情不愿,却也依言闭上了眼睛,然后……坠入了一片深沉而寂静的虚无之中。
再次苏醒时,司云落勉力眨了眨眼,视野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殿内熏香细细,烛火摇曳,静谧非常,小老头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而慕星衍踞坐于蒲团之上,同样缓缓睁开了眼睛。
换回来了!
司云落低头查看,果然是自己的身体!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从蒲团上起身,跌跌撞撞去到慕星衍面前,趁他来不及反应,抬手在他脸上狠掐了一把。
慕星衍“嘶”了一声,下意识就要挥开她的手,可司云落的脸近在咫尺,让他一时之间又下不了狠心。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前些日子从未与他疏远过,只是扯着他的脸颊,问道:“你疼不疼?”
疼当然是疼了,她下手又从不留情,半点没有和他客气的自觉。
慕星衍扯过她的手,终于得以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揉捏玩弄着她的指节。
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别过脸去,给她看被掐出红痕的那半张脸。
“疼死了,你别碰我。”
司云落仍沉浸在换回身体的兴奋与喜悦之中,未曾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你疼就好。”
这才能证明她不是在做梦啊!自然是越疼越好了!
至于她为什么不掐她自己……那当然是因为舍不得了。
慕星衍:?
他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
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但想到司云落在山门处为他挺身而出的举动,他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正要说些别的,殿中突然传来一道浑厚声音。
“换也换回来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可两人扫视四周,并未发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你们两个小娃娃是不是傻啊?在头顶!往上看!”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就见饰以金箔的穹顶之下,赫然漂浮着……一条巨大的鱼?
鱼身几乎占满了整个穹顶的空间,但司云落总是疑心,它其实还能再膨胀十倍,眼下不过是收敛之后的结果而已。
银色的鳞片微光闪烁,大鱼吐出一连串泡泡,长须也随着动作轻点摇晃,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你们这些年轻人,看够了没有?在长辈面前还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司云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半靠在慕星衍怀里,相当亲密的姿态。
她立刻就将他推远了些,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气,让他从蒲团上掉了下去。
她才无暇顾及慕星衍,抬头问道:“小老头……啊不是应天真人,您的法身是……”
慕星衍揉着手臂重新坐起来:“真没见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听说过没有?”
她不是没有听过,但谁能想到,又矮又胖的小老头,原形竟然是如此威武霸气的血脉啊!
鲲又吐出一串泡泡,似乎对他们很是嫌弃。
“还不是为了你们,逼得我现出法身……没事了就赶紧出去,默默还等着领你们去思过崖。”
慕星衍丝毫不与他客气,拉起司云落就要离开,身后的人却顿住了脚步。
他疑惑地回头看她,就见司云落咬着下唇,眼神不自然地飘向别处。
“我……我还有问题想请教应天真人,你先出去。”
慕星衍半信半疑,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背着他。
见他不动,司云落急得推了他一把:“快啊。”
待到慕星衍的身影看不见了,司云落才仰起头,试图与鲲对话。
她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问出了心中盘桓许久的那个问题。
“若是有人饮用凤血后日渐上瘾,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种状况?”
鲲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你是说刚才那小子,喝了你的血之后,上瘾了?”
“……”
“嗨,解决办法也很简单,你们两个双修一次,问题就解决了。”
“……”
“反正总归是喂饱他,怎么吃不是吃……”
司云落装作没听见,扭头就往外走。
“您就当我没问过。”
思过崖的风儿有些喧嚣,每当劲风拂过山上的松竹翠柏,就会有沙沙的响声灌入耳中。
司云落以手支颐,面对着接近百丈高的石壁,另一只手用石子在地上画圈圈。
等到了思过崖,她才知道原来她和慕星衍并不是关在一处。
两人被这高大厚重的石壁分隔两边,无缘得见,传音不闻,这自然就要感谢岑如默的贴心安排了。
她想起小老头的话,再度叹了口气。
明明都下定了决心,和慕星衍保持距离,还双修?修他个大头鬼!
莫非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因为太过无聊,她有些昏昏欲睡,脑海中涌起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慕星衍口口声声说想要履行婚约,大概是无法抗拒凤血诱惑的缘故。
神兽血脉骨子里流淌着自由的血液,也可以不在乎世间那些繁文缛节。
与其因为凤血,被慕星衍一辈子绑在身边,不如偷偷把他睡了,只要不让他发现是她就成。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把他做掉,但考虑到两家的交情,以及这件事的难度,就还是放弃了这种操作。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有个小石子滚落到她面前,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原本以为是风的作用,可没过多久,又有第二颗石子飞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在她的怀里。
这就不大可能是偶然情况了。
本来在思过崖被关禁闭就已经很惨了,究竟谁会这么无聊,还向她丢石子?
可很快她就发现,这石子是从面前的石壁上崩裂下来的。
石壁靠下的位置,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豁口。以这豁口为中心,产生了蛛网状的裂纹,虽然豁口并不是很大,不足以让石壁就此坍塌。
她凝神看着,终于等到豁口逐渐变大,先是有一柄断剑伸了出来,上面尽是灰尘和渣土。
紧接着,自豁口中传来慕星衍的声音。
“司云落?”
她并无十分喜悦,反而心里一紧。
明明方才只是单纯想想,可她却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怕被他发现自己的不轨念头。
没有得到她的答复,慕星衍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司云落这才硬着头皮应声,问他:“你做什么?你竟然用本命仙剑来凿石壁,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还是说……你想从思过崖逃跑?”
“都不是。”他听起来十分焦躁,语速也比平时更快。
“我有话问你,要是得不到答案,我怕是今夜都睡不好了。”
司云落有些讶然,但还是说道:“你问。”
对面却没了声息,过了许久,才又有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山门为我出头,究竟是为什么?”
他补了一句:“以你我的关系,看我倒霉,你不是应该幸灾乐祸吗?”
司云落摇了摇头,虽然他并不能看见。
而后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柄断剑,感受到剑上传来细微的震颤,是与慕星衍同频共振的心跳。
她似是在出神,缓缓问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如愿以偿和老婆拉近距离的龙龙
2.谁家会用本命剑挖地洞,只为了和老婆说话,笑了
3.可他还不知道老婆心里在盘算着把他睡了然后踹了他
4.当然暂时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5.其实龙族是男孩子揣崽孵蛋,已经幻想出千里寻妻的龙龙了(点烟)
6.今天太困了!没支愣起来!(跪下磕头)明天一定日万补上!

司云落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没头没尾, 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说,一直以来,总会有人这样……对你吗?”
慕星衍不说话了。
在今日之前, 司云落从未想象过,在这个血脉为尊、强者横行的世界, 一个人能够因为天生异端, 被迫承担多少莫须有的恶意。
可激发这些恶意的根源,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她原本以为, 慕星衍眼中的世界,与她所见是一模一样的。她一直不明白, 为何慕星衍总是对旁人抱有冷漠和敌意。他像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仅仅将她作为和这个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通路。
久而久之,他长成了坚不可摧的大人, 可那个不知遭受过多少冷眼的孩子, 却始终活在他的心里。
又在每一个面临危机的时刻, 不自觉地苏醒过来, 以坚硬的外壳和倒刺, 去对抗这个世界的恶意。在保护自身的同时, 也无意识地对身边最亲近的人造成了伤害。
可她并不无辜。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从前她也不认为, 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 以至于慕星衍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易地而处, 她才懂得了一星半点他的感受,却依然远远不及他心内所感的十分之一。
原来这世间, 能被偏爱的只是少数人, 何况上天也从不吝于雪上加霜。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 慕星衍终于开口, 话音明明是轻快的,却总像是在试图掩饰什么。
“哦,你是说沈不周他们吗?做我的手下败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却总是不服气。”
“说起来,你的反应也太慢了,如果是我的话,在他出言不逊的时候就会直接动手……”
司云落打断了他的话。
“慕星衍。”她喃喃道,“这世界对你不好,我不喜欢。”
“若是一定要有人欺负你,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慕星衍:“……为什么?我就不能不被人欺负吗?何况我才没有被他们欺负……”
司云落:“你话好多!好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两人之间重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司云落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本来不想在这种时刻凶他的,可他的话实在太多了,并且不合时宜。
断剑被慕星衍抽了回去,手边忽然变得空无一物。
司云落的手在黑暗中向前摸索,却出乎意料被熟悉的温度握住。
或许是因为无法看见,慕星衍也仅仅凭借着微妙的触感进行辨认。
那只沾了些灰尘的手,握住她的力道可算得上轻柔。
只是她从前万万没有想到,难得和平相处的时刻,竟然是在被关禁闭的时候。
司云落有些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该下手没有分寸,掰断你的剑。”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修复。”
石壁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你没诚意啊,司云落。怎么不叫我阿衍哥哥了?”
司云落翻着白眼,就要把手抽回来,却反而被他紧紧握住。
她咬牙切齿喊道:“慕星衍!你别得寸进尺!”
为什么他总是有本事,将烘托正好的气氛破坏殆尽!可恶!
慕星衍捏了捏她的手。
“断剑也挺好的。”
基于她对慕星衍的了解,他不大可能主动安慰别人,说的应当是实话。
司云落彻底放松下来,感受到慕星衍推开她的手,在掌心中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他落笔很轻,司云落痒得受不了,几次想抽回手,都被他及时拦住。
“好痒。”
这都是什么谜语人操作!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啊喂!
等到他终于写完,把她的手合拢握在掌心,才问道:“我方才写了什么,你认出来了吗?”
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司云落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对抗痒意上,对于他写的字,是一个也记不得了。
“认不出。”她咕哝道,“哪有那么麻烦,你说出来不就好了?”
慕星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片刻后才迅速说了一句。
“我没有讨厌你。”
从一开始就没有。
被爹娘带去参加小凤凰的抓周仪式,他其实准备了贺礼的。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偏偏她看起来又……那样喜欢他。
最后闹到难以收场,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司云落听见那边窸窸窣窣的,过了片刻,手中突然被塞入了一个锦盒。
锦盒上也蹭了少许灰尘,她吹了两下,发现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却依然保存如新,并不显得古旧。
而打开一看,锦盒正中央躺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这种礼物通常都是用来哄小孩子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但偏偏司云落就很吃这套。
她将宝石举起来,对准太阳眯着眼看,宝石在日光的映射下,越发显得夺目生辉。
虽然不知道慕星衍突然抽什么风送她礼物,但她可是来者不拒的。
或许,是被她一番肺腑之言感化了吧。
“谢谢,我很喜欢。”
虽是象征性的客套,却也是她的真心话。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件原就该属于她的,本应尘封于角落之中无人问津的礼物,在被慕星衍随身携带多年后,终于送到了她的手中。
慕星衍正想说些什么,司云落忽然听见身后有细碎但规律的脚步声传来。
她将锦盒收好,顺便提醒慕星衍:“嘘,有人来了。”
来人轩然霞举,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不疾不徐地向她走来。
司云落眼睛一亮:“师兄!”
岑如默到她身边撩袍坐下,将食盒放在她的面前,再一层层打开,取出其中准备的精美餐食,其中甚至还有一只鸡腿。
司云落要感动得落泪了。什么红宝石,中看不中用!此时此刻甚至比不上一只鸡腿来得有吸引力!
岑如默正要把筷子递给她,却忽然顿住。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拿巾帕替她将手擦净。
明明净尘术就可以,师兄还真是不怕麻烦。
“吃吧。”
司云落冲他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也不跟他客气,先把鸡腿夹到了碗里。
她一边嚼着,一边问道:“师兄,不是说不给我们饭吃么?这四菜一汤,你怎么做到的啊?”
岑如默微微颔首:“我与小厨房关系还算不错,只说是我自己要的,他们不会多问。”
不愧是大师兄,待遇就是好啊!她暗暗决定,以后要一直抱紧岑如默的大腿。
她忽而又问道:“那慕星衍也有一份吗?”
岑如默面不改色:“有的。”
在这种小事上,司云落认为师兄没必要撒谎,玄灵宗偌大一个宗门,总不能少了慕星衍一口吃的吧!
但岑如默似乎并不想就此事过多讨论,而是将话题转了开去。
“师妹在做什么,怎么把手弄得这么脏?”
她自然是不能出卖慕星衍,若是被人发现他们在思过崖暗中来往,大概两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哦,我在用石子画符,钻研阵法。”
岑如默不疑有他,似乎要就阵法与她进一步讨论,俯身向地面看去。
所谓阵法本身就是司云落的托辞,事实上沙地上只有毫无意义的涂画而已。
她正心虚着,试图在短时间内编造出能蒙混过关的理由,却忽然有石子凌空飞来,瞄准的正是岑如默的额头!
岑如默反应更快,将石子握在手心,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此处还有旁人?”
显然是慕星衍的杰作了。
“怎么会呢师兄?”司云落试图打哈哈糊弄过去,“思过崖这里只有我一人,师兄你领我过来,应当最为清楚。”
岑如默虽点了头,视线却落在她身后的石壁上,敏锐地发现了那处豁口。
“石壁怎么裂了?”
还没等司云落答话,他便并指掐诀,说道:“想来是石壁崩裂,导致石子外溅。为了保护师妹的安全,我这就将豁口堵上。”
司云落哪敢多言,看着岑如默催动法术,用四散的石子与沙土,重新将豁口封填起来。
在岑如默的注视,或许可以说是监督下,司云落一口口吃着饭菜,终于忍不住开口。
“师兄,要不要一起吃?”
“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太多了,我吃不完。”
她其实是想着囤一点明日再吃,毕竟吃了上顿没下顿,她总不能每次都指望岑如默好心过来送饭。
但当着他的面,她自然不好意思直说,只能采取迂回的办法。如果岑如默表示“不能浪费”,她便可以顺理成章把食盒留下。
但岑如默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摸了摸她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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