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既白看得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摇着岑如默的衣袖。
“大师兄你太厉害了!那个,我也想尝尝……”
岑如默从善如流,将最后一只虾放进闻既白碗里。
“师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哦……”
慕星衍不说话了,专心和碗里的鸡翅搏斗。
鸡翅明明很好吃,他心想,比起鸡腿哪里差了?
他又不肯上手,用筷子歪歪扭扭地将鸡翅里的骨头拣出来,正要夹给司云落时,她却突然把筷子一放。
“啊……吃饱了,真的再多一点都吃不下了。”
慕星衍顿了一顿,仍是坚持夹到她碗里。
“我觉得你能。”
司云落看着碗里的鸡翅,有些发愁。
她是真的被岑如默的虾肉塞饱了,但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她偷偷看了慕星衍一眼,发现这家伙似乎心情不是太好,臭着一张脸不说,竟然还瞪了她一眼,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岑如默主动道:“我也吃饱了。”
虽然他一直都在剥虾,司云落怀疑他压根没吃什么东西。
那么剩下的选项只有……
闻既白仍在解决最后一只虾,冷不丁一只去骨鸡翅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到了他的碗里。
司云落眯起眼睛对他笑:“小白,给你吃。”
“谢谢落落!”
去骨的鸡翅谁会不爱呢?闻既白刚要塞进嘴里,却无端感到了一阵熟悉的杀气。
他抬起眼,发现慕星衍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鸡翅,目光似无声警告。
莫非……这鸡翅里有毒?
闻既白头一次感受到目光也可以杀人于无形,讪讪地放下了筷子。
他摸了摸鼻子,提议道:“今夜良宵美景,海月在前,不如我们来聊些别的事。”
从小到大,难得有人不惧慕星衍,愿意留下来同她做朋友,司云落自然一百个乐意。
于是岑如默问道:“师妹出身世家,可有婚配?”
……就是说一上来便单刀直入地问这种问题真的好吗?
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司云落如实答道:“曾经议过亲,不过只是口头之约,年深日久,已然做不得数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将手中酒杯重重一放,清亮酒液都泼洒出来几滴。
慕星衍原本在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此刻却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她刚刚才收了我的定亲信物,你们没看到吗?”
司云落闻言一愣。
她知道有些人家会将家传信物作为定亲之礼,但她本以为这耳坠只是伯母赠予的普通礼物罢了。
她开始踌躇,是否要挑个合适的时机,将耳坠还给慕星衍,他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寒着一张脸拎起酒坛就去了船尾,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司云落只能尴尬地冲另外两人道:“他就是这脾气,你们不要见怪。”
岑如默表示理解,闻既白却不是那么淡定,从桌下取了一盏空白的河灯给她。
“落落,今夜花灯节,你可以将愿望写在这河灯上,再放它顺流而下,据说很灵验的。”
他一边说,一边向她使眼色。
司云落明白,他是想留出她和慕星衍独处的时间,微微叹了口气,双手接过那河灯,也去了船尾甲板上。
月上中天,寒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之上,衬得少年的身影越发清冷孤寂。
慕星衍靠着画舫的廊柱,屈起一条腿坐在栏杆上,正心不在焉地给自己灌酒,对司云落看也不看一眼。
她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到另一边找个地方坐下,开始一笔一划地写下心愿。
才刚刚写完搁笔,她正吹着灯上的墨迹,身边就有酒气扑面而来。
“你写的什么?”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慕星衍靠在她肩上,一只手撑在她腰侧,借着迷蒙的醉眼探头看了过来。
他的气息扑在脸上,有些微痒,而空了的酒坛已经孤零零地滚到角落。
司云落叹了口气,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开。
“少喝点。别怪我没告诉你,我的酒量可是很有限的。”
如果慕星衍喝了整整一坛,不醉才怪呢。
并且,她有个不好的习惯,喝醉了之后喜欢……胡言乱语,因此她在外就会十分克制。
她来到船边,将河灯放入水中,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诚心许愿。
慕星衍又蹭了过来,同她一起蹲在甲板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许的什么愿?”
听上去倒还挺清醒的。
司云落表示拒绝:“不行,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慕星衍就不大高兴:“你……你不告诉我,那我自己看!”
他眯起眼睛,但一切事物在他眼前,好像都变作了两个,他试图伸手去捞那盏河灯,好让自己看个清楚,却没注意离水面越来越近。
“扑通”一声,慕星衍掉进了水里。
司云落:!!!
所幸她现在并不怕水,才能及时把他捞上来。
慕星衍这次倒是没呛太多水,只是手里紧紧抓着她那盏河灯。
上面写着:愿我们四人岁岁年年,长如此日。
落款是司云落。
慕星衍瞧了半天,突然踉踉跄跄地冲到角落里,找到了那根沾墨的毛笔。
他在“四”上打了个大大的叉,改成了“两”,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在落款上加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他咧开嘴傻笑着,举起手里的河灯向司云落示意。
“应该……应该这样才、才对啊。你说是不是,老婆?”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气到喝闷酒目前只会傻笑着喊老婆的龙龙
2.落落:好丢脸……怎么把他快点拖走……
3.阿衍:老婆老婆老婆,你不开心吗?
4.如果他此刻有尾巴那已经摇上了
5.喝多了可能下一章会变可爱甜妹(啊不是)甜龙
6.下一章会提前更,记得来!再养肥我就……我就哭给你们看!(扭捏)(爆发)(嘤嘤大哭)
司云落的眉心跳了跳:“谁是你老婆?”
她还从没见过这样幼稚失态的慕星衍, 大抵是因为用着她这具身体的缘故,也不得不继承了她醉后说胡话的习惯。
醉酒的少年仍在对着河灯喃喃自语,看样子是不打算还给她。
司云落才不会和醉鬼一般见识, 河灯不放就不放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她刚向前迈出一步, 就感觉腿部似有千钧重, 几乎完全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就发现慕星衍不知何时从角落里闪现过来, 抱住她的大腿不撒手。
这可真是……
司云落偷眼看了看船舱内的两人,闲聊还在继续, 并没有人注意到甲板这边的状况。
她便俯下身去, 尝试着将慕星衍的手掰开。
“放手!”
慕星衍哼哼唧唧的:“老婆,别走~”
能不能不要随便叫人老婆!
司云落心头无名火起, 手上更加用力了些, 却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因着站立不稳, 船又突然晃动, 她不小心向慕星衍怀中栽去, 把他压倒在甲板上。
慕星衍完全放空地盯着浩瀚无垠的夜空。那一轮清霄圆月,渐渐与眼前之人的面容重叠, 一同被他揽入了怀中。
司云落想直起身子, 奈何腰际又被他紧紧扣住, 偏偏他还不安分地用下巴在她发顶蹭来蹭去,一边心满意足地嘿嘿傻笑, 一边口口声声地叫着“老婆”。
她脸色铁青, 捶了他肩膀一拳, 恨恨道:“快松手!”
慕星衍瘪着嘴, 不情不愿的样子,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于是她进一步威胁道:“快点,不然就让你再也没老婆。”
他这才勉强松开手上的禁锢,司云落得以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后腰。
嘶,小样儿,力气还挺大。
眼看他又要蹭过来,司云落警惕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以确保她的安全。
对于她疏远的态度,慕星衍看上去还挺委屈,小声质问她:“老婆,你不要我了吗?”
司云落觉得,自己再也听不得“老婆”这两个字了。
她抱臂坐在一旁,冷眼瞧着一脸痴呆样子的慕星衍,决定同他好好说说。
“上次是谁说自己不是耙耳朵?”
司云落学着他平时的bking样子,一字一句地模仿他。
“又是谁说的,‘你可不是我的妻子’?”
慕星衍虽然神志不清,记性倒还挺好,即使凭他现在的智商,也知道嘴硬抵赖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对着手指,心虚地瞧了司云落一眼。
“那都是同你赌气嘛,一些夫妻间的小情趣罢了,哪里能当真呢?”
司云落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表面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正色道:“可我当真了。”
呵,想趁着醉酒借机碰瓷,门都没有!
她神色认真,耐着性子同他解释。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口头婚约是不作数的。别总自以为是地这样叫我,平白让人误会。”
“误会?怎么就是误会了?谁敢误会?”
慕星衍这会儿倒是口齿伶俐了,作势就要站起身来,不满地嘟囔道:“那边那两个人是吧?我找他们去!”
见慕星衍又要闯祸,司云落眼疾手快,把他按回了甲板上。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司云落无奈地问他。
他勾了勾手,示意她到他身边来。在月色的映衬下,仍带着醉意的眼睛格外明亮,像盛满了碎星的深海。
司云落靠他近些,他犹嫌不够:“再近点。”
直到她附耳过去,想听听看他会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颊侧有温软触感擦过。
她一动也不敢动,暗暗捏紧了手指。
慕星衍的双唇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堪堪停住,每当他吐息的时候,那种潮热的感觉,总像是身处于夏季的雨林。
至于方才,大概只是她的错觉,她暗自想着。
因为慕星衍随后对她说的悄悄话是——
“可不可以亲……”
司云落迅速向后退出三尺远。
“不行!”
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决,她深吸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绝对不行!”
这已经不是撒酒疯,是借机耍流氓了吧?!
她正想着怎么收拾他比较好,就听他扭扭捏捏地继续道:“亲、亲手把耳坠戴上?”
嗯……没想到他心里还惦记着耳坠的事情。
司云落想了想,如果现在强行塞给他,他意识不清醒,大抵会撒泼耍赖不肯收。但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就有一个绝妙的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还给他。
她便道:“耳坠是送给我的,那应该由我的身体戴上,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慕星衍脑子没转过弯来:“是啊……”
司云落从怀里取出那对翠玉龙形耳坠,不怀好意地冲他招了招手,逗狗一般的动作。
“知道还不快过来?”
这次他速度倒快,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膝行几步坐到她身边来,眼睛依旧亮晶晶的,还不忘喊她:“老婆。”
考虑到接下来要做的坏事,司云落暂时不与他计较这称呼,专心揉捏了两下他的耳垂。
慕星衍下意识想躲,被她揪着耳朵提了回来,乖乖地坐在原地,低声向她抱怨。
“老婆,好痒。”
现在是痒,等下可就要变成疼了。
这段日子她都做男装打扮,耳孔几乎都要愈合了,不过相较于她身上的伤口,这点小罪过不算什么,想必慕星衍还是受得起的。
她撇撇嘴,试图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左一个老婆右一个老婆,不叫老婆你是不会说话了吗?”
“老婆,我没……唔!”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他不自觉闷哼出声。
司云落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将银针缓缓推进到底,动作轻柔而坚定。
即将愈合的耳孔被重新打开,倒是不至于流血,只是有些红肿而已。
司云落拨弄了一下耳坠,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玉石冰凉,少年的耳垂却发烫,指尖拂过时,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奇异错觉。
仅仅是戴个耳坠而已,慕星衍却又毫不避嫌地凑了过来。
“老婆,吹吹~”
等一下,她怎么记得某人捅自己一剑的时候都没喊过一声疼?那个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bking哪里去了?
司云落故作深沉,一本正经地说教。
“小慕啊,你看,你从前都是很坚强的,血呲啦乱飞都一声不吭,怎么能被眼下一点小小困难打倒呢?”
慕星衍露出疑惑神色,答道:“可是,有老婆的男人不用太过坚强。”
神特么“有老婆的男人不用太过坚强”!
司云落压抑着心中的无语,脸上挂着敷衍的假笑。
“第一,你没老婆。第二,无论有没有老婆,男孩子都应该坚强,听到了没有!”
慕星衍沉思片刻,依然十分不解。
“可是……我有老婆,而且这个身体,明明是女孩子……”
算了,司云落败给他了。
不就是吹吹吗?一秒钟的事。
她捧起他的脸,缓缓吹气的样子,像极了要去亲吻他。
而慕星衍也相当配合地闭上了眼睛,直到司云落把他一推。
“吹完了,自己待着吧。”
他受了冷落,终于不再讨好卖乖,重新从甲板上拾起那河灯,再次摇摇晃晃地走到船边。
这次司云落可不敢放他独自前去了,万一再掉下去,受累的还是她。
那河灯虽然被慕星衍涂画得乱七八糟,到底也是承载着他的愿望,在海面上飘飘荡荡,离得远了。
而不知何时,慕星衍又靠在了她的肩上。
胡闹过后,酒劲上头,他开始犯困。
“怎么,你今天是没长骨头吗!”
“唉,老婆,我很累了,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司云落望着河灯逐渐远去,默念着上面的字迹,忽然心念一动。
“慕星衍,你不是真的打算和我岁岁年年吧?”
回答她的只有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慕星衍睡着了。
这种时候他总是不讨人厌的,面色泛红,眼睫微颤,看上去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司云落又想把他推开,但手上还没用力,他就又歪过头来,无意识地叫了一声“老婆”。
司云落想了想,掌心聚起灵力,将他身上的湿衣烘得半干。
“别把水蹭在我身上。”她小声凶他,“明天再收拾你!”
这样一副画面自然逃不过闻既白和岑如默的眼睛。
少年少女互相依偎,静静地坐在船尾,共赏天地间水波浩淼,无边月色。
见岑如默面色如常,闻既白试探道:“师兄,他们两个还挺般配的,不是吗?”
岑如默饮了一杯酒:“般配不般配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外人所见总是片面。”
“师兄说得是,是我多言了。”
岑如默咳了一声,又问道:“师弟,你觉得我如何?”
“啊?”闻既白摸不着头脑,只能实话实说,“师兄是麒麟子,无论出身还是天资,都远远优于常人,这是玄灵宗上下公认的事实。”
岑如默“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弟,我有此一问,便是想告诉你,我亦具备一争之力,不会轻易放手,你也不必再劝。个中道理,你可明白?”
闻既白讷讷点了头,但感情之事,也是可以争个高下的么?
“哦,对了师弟,回头通知慕公子,玄灵宗不许早恋。”
闻既白瞪大了眼睛:“等等……师兄!门规有这一条吗?”
岑如默一脸坦然:“嗯……没有吗?那现在有了。”
“可是师兄那你也……”
“我虚长几岁,不算早恋。”
“哦……”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可爱甜软直球娇夫龙龙(酒醉限定版)
2.其实有偷偷亲到老婆,老婆没发现,谁还会傻到征求老婆同意,等着挨揍吗?
3.落落:他好粘人我好累,好不习惯啊!
4.反正师兄不会放手,所以支持竹马还是天降,这是个问题
5.毕竟天降会照顾人,而竹马只会惹人生气和添麻烦略略略,但挡不住他会叫老婆
6.明天上夹,23点以后万更,等我!(尔康手)
到了后来, 司云落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
依稀有人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她不胜其烦,迷糊中胡乱挥手, 不小心一巴掌拍到了那人脸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
既然无端惹了事情,也不方便再回即墨城去, 几人便干脆乘画舫先走水路, 顺流而下到镇江渡口,再搭灵舟前往玄灵宗。
翌日晨起, 司云落打着哈欠,趴在轩窗边懒懒地晒太阳。
日光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像撒下了一层碎金, 耀人眼目。
司云落眯起眼睛,就见岑如默坐在船舷上, 捏起两指打了声唿哨。
随着他的召唤, 有数只海鸥闻声而来, 长鸣不歇, 在空中盘旋许久, 终于落到他的身边。
岑如默伸出手去, 便有一只自觉地停在他的膝上,啄食着他掌心中的玉米粒。
海鸥乖巧可爱, 他抚着它的背脊, 用手指替它理顺羽毛, 温柔而耐心的样子,同慕星衍那个粗暴的家伙一点都不一样。
似是感受到了司云落的目光, 岑如默忽然回过头来, 发现是她以后, 温和地冲她一笑, 问道:“要不要来摸摸看?”
她点点头,直接从窗子翻出去,坐到他的身边,揉了两把海鸥的羽毛。
凡世间百鸟,均以凤凰为首,海鸥在她面前也只有乖乖等着被撸的份。
肚子有些饿了,司云落看着岑如默手中的玉米粒,受到本能的支配,鬼使神差地捻了一颗丢进嘴里。
她一边嚼着,一边又觉得这样太过随意,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嗯……看它吃得这么香,想试试。”
岑如默不以为意,笑着摇了摇头。
“但海鸥吃了我的东西,就会和我亲近。”他似笑非笑地偏头看她,“师妹也要和我亲近吗?”
“怎么亲近?”她含混不清地问道。
总不能让她变回原身被他撸吧?
岑如默犹豫着,缓缓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
他动作轻柔,掌心温暖而干燥,并不会令人讨厌。
她忽而好像有些明白海鸥的感受了。
见她并没有抗拒之意,他将一缕散乱额发替她别到耳后,指尖掠过她的耳畔时,他迟疑一瞬,又尝试着抚上她的脸颊。
只是还未能触及,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闻既白的声音。
“落落!师兄!”
司云落扭过头去,对闻既白打招呼,而岑如默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闻既白兴冲冲地端着早膳过来,因着视线被托盘遮挡,险些踩到海鸥身上。
海鸥受到惊吓,扑棱棱地到处乱飞,差点把他手里的托盘都打翻了。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奇道:“怎么有这么多海鸥?莫非中午要吃烤海鸥?”
这些海鸥倒是很通人性,听了他的话吓得魂飞天外,忙不迭地全部飞走,逐渐变成了高空中的数个小点,看不见了。
岑如默叹道:“师弟,它们都被你吓跑了。”
虽然岑如默并无责怪之意,闻既白还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向司云落解释。
“师兄是麒麟血脉,有号令百兽之能,别说寻常的飞禽走兽莫敢不从,就连我等神兽血脉,有时候无形中也能感受到那种天生的强者威压……”
话说到这里,岑如默的目光扫过来,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眼,也让闻既白立刻闭了嘴。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饭菜很香,司云落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住地往外瞟。
在她终于忍不住要发问的时候,岑如默却正色道:“师妹,食不言寝不语。”
让她生生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呜哇有一种父爱如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等到用完了饭,慕星衍那份依然搁在桌上没动。
司云落仿佛解除了封印,连忙问他们二人:“你们今天见过慕星衍了吗?”
她明明记得,昨夜慕星衍胡闹过一场之后,靠在她的肩上睡着了。可一觉醒来,只有她自己在房间里。
这家伙不会失足落水,掉进海里喂鱼了吧?
见对面两人一齐摇头,司云落的声音里含了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迫。
“那我去看看。”
说完便端起慕星衍那份饭,风风火火地走了。
等到了慕星衍的房门外,她踌躇片刻,还是敲响了门。
“慕星衍?”
无人应答。
也对,听见是她来了,他反正也是不会主动开门的。
司云落懒得和他客气,索性直接推门进去,就看见床上被子揉成一团,里面鼓鼓囊囊地塞了个人。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上手就去掀他的被子。
“慕星衍,起床了!”
被子里拉扯的力道极大,他越是不肯露面,不明就里的司云落就越是来劲,死死抓着被子一端不松手。
两厢僵持,谁也不愿退让,拉锯战持续了片刻,还是以司云落的失败告终。
只因那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偷袭她,精准无误地去挠她身上的痒痒肉。
她立刻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笑着扑倒在他身上,还不忘使劲拉下被子,露出慕星衍的脑袋来。
只消一眼,司云落便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从被子里出来——
“你被谁打了?”
那张属于她的俏丽容颜上,赫然是五个清晰的指印,还微微地泛着红,看起来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的。
慕星衍面上的恼怒仍未消散,试图从她手里夺过被子,把自己重新蒙上,却被她及时止住动作,捧起一张脸仔细端详。
他别扭地别开了眼:“你做什么?”
“别动,让我看看我的脸,万一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慕星衍冷笑道:“你只管你自己的脸,也不问我疼不疼。”
“那当然,你疼不疼关我什么……”
她越看这指印越眼熟,下意识把自己的指尖贴上去——
完美吻合。
等等,她什么时候把慕星衍给打了?她怎么不记得?
司云落心下就有些理亏,这种事总归是要负责的,遑论慕星衍正一脸怒容盯着她,看样子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从聚灵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翻出个看起来还能用的药膏,拧开就要往他脸上抹。
他不自觉就迎了上来,却在肌肤相触之时,突然后撤闪避开去,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姿态。
“你别碰我。”
嘁,装什么装,明明昨夜还很受用,又要贴贴又要吹吹,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司云落才不会惯着他。
她从善如流,把药膏往他手里一塞。
“那你自己来吧,我先走了。”
只是她还没能站起身,又被慕星衍一把拽了回来。
他一脸不肯罢休的样子:“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司云落索性重新坐下,准备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
慕星衍开口说话时,骄矜的气质便展露无遗,实在是相当欠揍。
“看在你还算有点良心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来,给小爷上药。”
……说了半天还不是又回到原点。
司云落忽然有一丝想念昨夜的慕星衍,虽然黏糊又烦人,但胜在听话,比平时的他可讨喜太多了。
于是她忽然问道:“慕星衍,你有老婆吗?”
慕星衍对这问题有些意外,思索片刻后,面上毫无预兆地掠过一抹薄红。
“咳,暂时没有,但真要说起来,你勉强算是吧。”
啧,他脸红个泡泡茶壶!
慕星衍装作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对翠玉龙形耳坠,像是故意要让她看到。
“昨夜才送你的,这么快就给我戴上了,你是不是一想到要嫁给我,就欢喜得不得了?”
司云落青筋直跳,努力压抑着自己揍扁他的冲动。
这家伙完全忘了,昨夜是如何闹腾着要戴上那耳坠!
“想提前履行婚约的话,那就要看你表现咯~你明白应该怎么做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脸贴了过来,指尖在上面点了两下。
“明白,当然明白。”司云落咬牙切齿,故意将手中的药膏糊了他整整一脸。
药上完了,司云落把他丢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已经开始后悔来这一趟了,和慕星衍待在一起除了生一箩筐闷气,还能有什么好处?
可刚刚走到门边,又被慕星衍叫住。
他动作倒快,已经坐到了桌边,面对满满一碗海鲜粥,皱了皱眉。
“你就让我吃这个?”
他伤的是脸,又不是手,总不能还指望她来喂吧?
“不然呢?”司云落靠在门边挑了挑眉,“只剩这个了,谁叫你不出来和我们一起。”
“我不想见他们。”他慢吞吞地拿起勺子,“见了就生气。”
“那你肯定也不想见到我了。”
司云落转身就要走,却被他生拉硬拽拖了回来。
“……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只能坐在桌边,看着小少爷慢条斯理喝粥。
他吃相优雅,速度也慢,司云落在盯着他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他为何非要让她留在这里。
肯定是懒得自己把碗送回去!
只是慕星衍把虾都挑出来放到一边,不知道是为什么。
到了后来,他特地起身去净了一回手,才开始尝试剥虾。
他一看就没做过这样的活计,剥得那叫一个坑坑洼洼,连司云落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