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跟我说这些话,我不爱听。”宋老爷子哼了一声,又道,“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她对我们宋家没有恶意,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老爷子活得久了,没有年轻人那种旺盛好奇心,他看得很透彻。
宋元亭心下一叹,他什么时候才能有爷爷这份克制啊。
祭拜完宋语彤,谢逸年提出搬出宋家。
“安心在家里住着。你是第一次来苏州,我上了年纪,懒得动弹,元亭比你略大几岁,让他开车带你在苏州附近转转,苏州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宋老爷子盛情难却,谢逸年只好作罢。
连着在苏州玩了几天,这天晚上,谢逸年召唤出苏幼双,问:“这把油纸伞,你打算留给宋家人吗?”
虽然伞是他买的,但一来花的钱不多,二来宋家人看在苏幼双的面子上对他很好,如果苏幼双想把伞留给宋家人,他没有意见。
苏幼双却没有这个打算:“要不是有大人和少爷帮忙,我的愿望根本实现不了。我一缕孤魂,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报答大人和少爷的,只望这把伞能够对大人和少爷有些用处。”
谢逸年道:“我不瞒你,一开始买这把伞,是因为我知道它是一件防御法器。但……无论是我还是姚女士,都不太方便用大红色的油纸伞啊。”
“这么好看的伞,让我拿去以物易物,我也有些舍不得。”
突然,谢逸年灵光一闪:“不然这样吧,我把它捐给苏州油纸伞纪念馆,再把这背后的故事写成信,告诉纪念馆的工作人员。以后纪念馆可以展出这把伞,让更多人知道曾经有一位出色的制伞匠人,不仅做出了最美的油纸伞,还拥有最可敬的人品。”
苏幼双被谢逸年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对谢逸年的提议十分心动,只是这样一来……谢逸年就更加吃亏了。
苏幼双犹豫之际,一旁的姚容突然道:“如果你觉得逸年吃了亏,不如把你那滴血泪送给他吧。”
苏幼双一怔,连忙从油纸伞里取出那滴凝固的血泪。
谢逸年用一个小玻璃罐子接住血泪,问出苏幼双的疑惑:“这滴泪有什么用?”
姚容:“鬼泪极稀少,在制作法器时加入一滴鬼泪,可以增加法器对鬼怪的伤害效果。算是一种炼器材料吧。”
原来是这样。谢逸年合上罐盖,对苏幼双说:“你执念消散,随时都可以去投胎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等你去投胎了,我再将这把油纸伞送到纪念馆。”
苏幼双怅然道:“随时都可以。”
姚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你在想什么,不妨说一说。”
都帮到这一步了,如果苏幼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姚容也不介意顺手帮她实现。
苏幼双踌躇片刻,还是坦白:“我想做一把油纸伞再去投胎。”
“原来是这个啊。”谢逸年突然想起一事,眉开眼笑道,“你能不能做一把送给姚女士?”
他在古董街瞧见红色油纸伞时,就觉得它格外精致漂亮。
苏幼双欣喜道:“当然没问题,不过需要准备一些材料。”
谢逸年点点头,又问她还记得自己葬在哪里吗:“来都来了,正好去给你扫个墓。”
苏幼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却道:“少爷,不用麻烦了,我的灵魂在此处,扫不扫墓又有什么区别。”
“那我们明天就回D市。”
当晚,谢逸年向宋老爷子辞行。
宋老爷子没有再挽留,但给他准备了很多礼物:“长者赐不可辞,你要是不收下,就是没拿我当长辈看。”
宋老爷子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谢逸年不好再推辞,心里想着,等过段时间给宋老爷子寄一些符箓和阵盘。
这一趟旅程,前前后后只花了一周时间,对谢逸年的影响却很深远。
也许是因为有希希和苏幼双的存在,谢逸年对鬼怪滞留人间的原因产生了一丝好奇。
在一次打斗结束后,谢逸年向与他过招的鬼怪打听起来。
鬼怪们围着谢逸年,七嘴八舌。
“我有个谈了四年的初恋,后来因为一点小事闹了脾气,和他提了分手。过了一段时间,我想要去挽回,就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去我们最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结果,我在路上出了车祸,那句挽回的话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
“我最担心的是我女儿。离开人世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跟她道个别,而她还在因为我不允许她和男朋友结婚的事情和我闹别扭。我怕她自责,又怕她真的没有听我的劝阻。”
“我之前做生意破产了,欠了几十万的债,当时绝望得都想要轻生了。
在那个时候,是我最好的兄弟从其它城市飞了过来,陪我喝了一夜的酒,劝住了我,离开前还借了我二十万,帮助我度过难关。
他家里也没什么钱,这二十万不知道攒了多久才攒到的。我一直想着要把钱还给他,要好好报答他的情谊,但我还没来得及把钱还给他,我就去世了……
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后悔当初借那二十万给我……”
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过这些事情了,起初,这些鬼都在争抢着谁先说谁后说,但慢慢地,他们都安静下来。
在一只鬼诉说时,其他鬼都默默坐着倾听。
他们已经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友人,独自游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不是当真有执念未了,谁希望成为一只鬼呢。
在谢逸年与鬼怪交谈时,苏幼双正在做油纸伞。
她要的材料已经置办妥当,当苏幼双握上竹子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就算八十年没有再碰过这些东西,刻入灵魂的技巧还是让她游刃有余,每一个动作都富有奇妙的韵味。
尤其是她处理材料的节奏,不疾不徐,给人以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姚容特意去旁观了。
在以前做任务时,姚容也学过如何制作油纸伞,但仅仅是懂得大致流程,她做出来的油纸伞,是远远没办法与苏幼双这样沉浸此道的天才相比。
不是她不如苏幼双。
而是苏幼双一辈子,只专注做一件事情。
那个古董店老板胡说八道了一堆,但有一句话没说错,苏幼双是一名真真正正的纸伞匠人,她享受着做纸伞这件事情。
于是连带着姚容看她做纸伞,也觉得很享受。
苏幼双见到姚容来了,有些慌张,下意识停了手里的动作。
“别紧张。”姚容微微一笑,“我闲着也是闲着,想在旁边看看你是怎么做的,顺便跟你学点东西。你介意教教我吗?”
苏幼双愣了,紧张地擦了擦手:“大人要是愿意学,我肯定倾囊相授。”
为了让她做纸伞,这位大人可是给她输了一大团阴气,让她能凝聚实体。
做鬼几十年,她知道阴气有多珍贵。
姚容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苏幼双身边,默默旁观她的动作,偶尔还帮苏幼双搭把手。
如果遇到自己不太了解的地方,就暂时记下,等苏幼双空闲了再拿去请教苏幼双。
系统疑惑:【你怎么突然学起制伞了?】
姚容说:“有机会学,为什么不学。”
【可是,在以后的任务里,你用到这门手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对任务者来说,他们想赚钱,想赚取名声,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如果任务者学的所有东西,都只是为了做任务,那是不是太功利了?”
【功利?】
“这也许就是人类与科技的区别,人类总喜欢把很多时间都花在一些无意义却能取悦自己的事情上。”
她拥有漫长岁月。
那些该积累的技能,她都在漫长岁月里积累得差不多了。
如果她依旧为了任务而活,那她终有一日,会在一次次穿梭时空中忘记来处。
“系统,你以为我对逸年他们的疼爱,只是完全出于任务吗。”
“一开始可能是,但在与他们相处之后,这份疼爱就完全无关任务。”姚容走到窗台边,垂眸往下看,凝视着被鬼怪们围在中间的谢逸年,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我继承了原主的感情,但是……就算没有原主的感情,我也视逸年为我的孩子。”
“他给我提供了情绪价值,他是我生命的延续,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因为他的存在,我不再是游离于世界的任务者,而是在这个世界寻到了一个落脚点——心灵的落脚点。”
她曾经经历过很多很多个世界,强大到无数次站在顶点俯瞰山河。
系统和她说,生活的宁静美好,以及她日复一日的言传身教,拯救了她的孩子。
可被生活的宁静美好拯救的,还有她。
生活是那么细碎,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可是她就是凭空生出一种幸福感。
所有的孤独,以及偶尔的彷徨,都被这份细碎又带着人间烟火气息的幸福填满。
他需要她。
他依赖她。
她希望他拥有一颗强者之心,希望他变得无坚不摧,却也喜欢被他需要、被他依赖。
这比拯救了世界还要让她充满成就感。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力挽狂澜的英雄,她的孩子却只有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盘腿坐着的谢逸年突然抬头,精准捕捉到了姚容的视线,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手一挥,那些鬼怪就全部离开了。
谢逸年起身上楼,来到屋子里,问姚容怎么过来看苏幼双做伞。
姚容:“想学些手艺。”
谢逸年特别高兴:“我总怕您无聊,学些东西是好事啊。”
这话连苏幼双都忍不住笑了。
谢逸年拉住姚容的胳膊:“我有事情找您说。”
“在这里说不行吗?”
“也行啊。”谢逸年挠挠头,“我刚刚在楼底下,问了鬼怪们的执念是什么。我想着,他们天天陪我练习,也算帮了我大忙,等以后我有空闲了,就一一帮他们完成执念。”
姚容眼眸含笑,嘴上却说:“没有必要吧。”
“为了让这些鬼老老实实给你当陪练,我给他们都注入了阴气。他们已经拿过报酬了。”
谢逸年急了:“可是……”
一抬头,瞧见姚容眼里漫出的笑意,他也笑了:“也不只是出于好心。”
“身为一名天师,驱邪抓鬼天经地义。只是其他天师在遇到鬼怪时,直接将鬼怪抓起来,免得他们作乱。我帮他们完成执念,再送他们去投胎,也能防止他们作乱。”
“这都是一名天师该做的。”
姚容点了点头:“你心里有了成算,想做就做吧。只是不能耽误了修炼。”
“那当然。”谢逸年连忙保证。
接下来几天时间,苏幼双从早到晚都待在房间里做油纸伞。
这天早上,姚容走下楼,就看到苏幼双站在楼梯口等着她,手里握着一把竹青色的油纸伞。
苏幼双笑着将伞递给她。
温润质朴的竹柄入手,姚容轻轻推开伞面。
竹青色的伞面上,数枝桃花横生,洁白蝴蝶在花间翩飞,一瓣桃花携清晨雨露滴落而下。
绿底桃花,既温婉柔美,也野趣盎然。
“多谢,我很喜欢。”
“大人喜欢就好。很多年不做,技艺都有些生疏了。”
“怎么会呢。除了那把红色油纸伞,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把。”
一名纸伞匠人,在轮回前做的最后一把伞,怎么可能不美。
她必将穷尽所有精力。
因为这是她留给人间的最后一个作品。
“这把伞是做给大人的,本应选更适合大人的蓝色,但我实在太喜欢春天了。我曾在春天失去父母,被亲人驱逐,可我也是在春天遇见宋语彤小姐,遇见大人和少爷。”
所以在绘制伞面时,她决定画下她眼中的春天。
姚容莞尔:“为什么觉得我更适合蓝色?”
“我与大人相处不多,却觉大人拥有大海般不动声色的包容。”
“过誉了。”
等谢逸年睡醒,见到了这把油纸伞,顿时激动地哇哇出声:“以后我和姚女士出门,我就给她撑这把。”
苏幼双不由一笑,为这份难得的赤子之心:“少爷,要麻烦你送我去投胎了。”
谢逸年一愣,很快点头:“好,就明晚吧。”
第二天下午,谢逸年拉着姚容去了趟花店。
“你要买什么花?”姚容奇怪。
“我是想给苏幼双买。”谢逸年解释道,“我们每次去扫墓,都会带上花。我就想着,以后送鬼去投胎前,也给他们送上一捧花。”
姚容微愣,片刻,轻笑道:“这个想法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很不错。”
谢逸年自夸,绕着花店转了一圈:“我对花没什么研究,您帮我挑挑看?”
姚容学着他转了一圈,指着墙角的风信子道:“你觉得它怎么样?”
谢逸年问:“有什么讲究吗?”
“一株风信子,只能开一次花。只有将原来开过花的枝条剪去,它才能第二次开花。所以这种花被视为涅槃重生,收获新生之花。”姚容拿起一捧桃红色的风信子,“而桃花色风信子的花语是:热情,对生活与未来永远充满期待。”
谢逸年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就它了。您懂得可真多。”
“是啊,我喜欢种花。”
“可能您前世是个花匠。”
姚容莞尔,在谢逸年结账时,她还顺便买了包风信子的种子:“我不仅前世是个花匠,这辈子也是个花匠。最大的爱好就是养花了。”
谢逸年哈哈大笑:“我就开个玩笑。”
走出花店,姚容说:“别墅花园没什么花,买回去撒在花园里,以后你要是想送给哪只鬼,直接就能从花园里摘,免得还要多跑一趟。”
将近零点,谢逸年将一支香烛插到了风信子上。
香烛点燃,风信子出现在了苏幼双的怀里。
她抱着风信子,轻笑了下,在零点钟声敲响时,朝姚容和谢逸年潇洒地挥挥手,投入轮回通道里。
那把红色油纸伞,在失去了主人之后,光泽变得黯淡了些许。
谢逸年捡起红色油纸伞,妥善包装好,连同信一起寄去了苏州油纸伞纪念馆。
第150章 守护灵18
风信子是种球类的花卉, 既可以通过种子来种植,也可以通过分球的方式将种球从母株上分开栽培。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一种方式,一来是容易存活, 二来, 用种球种风信子,只需要等上一个半月就能开花,用种子种风信子,却需要等上足足四五年的时间才能开花。
姚容在花店里买了一包种子,自然是决定用前一种方式。
她一丝不苟地浸泡种子, 调配营养土,翻新花园土壤,比学制作油纸伞还要认真三分。
等所有种子都播种下去,姚容和谢逸年收到了苏州油纸伞纪念馆寄来的感谢信。
纪念馆在信上感谢姚容和谢逸年的无私馈赠,并决定于五月一号进行展出。
谢逸年和宋元亭那边说了一声,五月一号下午, 宋元亭给谢逸年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 宋元亭说:“我和我爷爷刚从纪念馆出来。”
谢逸年先和宋老爷子打了声招呼,才问展出顺不顺利。
宋元亭说:“很顺利。解说员介绍红色油纸伞背后的故事时, 说得很动人,我家老爷子高兴得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谢逸年就彻底放心了。
此事一了, 他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学习中。
学习之余, 他也会抽出一些时间,按照事情的紧迫程度, 一一帮鬼怪们实现心愿。
五月中, 谢逸年收到了班希的消息。
【班希:年子, 你在D市吗?】
【年糕:在啊】
【班希:我过两天要去D市出差,出来吃顿饭吗?】
两人这几个月来一直保持着联系, 班希难得过来,请一顿饭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谢逸年回:【行,我带你去吃宵夜,我知道哪里的小龙虾最好吃】
闲聊几句,谢逸年就知道班希为什么会来D市出差了。
前段时间,D市挖掘了一处古墓,在古墓里发现了很多冥器。
这个发现惊动了天师盟的成员,他们赶到古墓后,却从考古人员那里得知,古墓有一些东西被盗墓贼盗走了。
天师盟的人担心冥器流入市场,会带来很多不可预测的后果,就让各地天师盟协助D市天师盟寻回这批冥器。
H市有国内最大的古董市场,H市天师盟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三件冥器。
班希天天坐办公室,早就坐得发霉了,一听要有人护送冥器去D市,立马自荐。
然后这差事就落入了他手里。
两天后,谢逸年刚结束今天的阵法练习,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接通电话,班希抱怨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谢川那家伙真是烦死了。”
谢逸年好笑:“怎么了?”
“D市天师盟的成员有三个,两个都是谢家人。我进了办公室后,说了要和那个不姓谢的天师交接任务,结果谢川理都没理我,我多说一句,他还骂我耽误他们的工作进度,有没有搞错啊。”
谢逸年也不知说什么了。
好在班希的郁闷消散得很快,他问谢逸年要在哪里汇合,他准备出门去打车了。
谢逸年给他报了个地址,上楼换衣服。
二十分钟后,谢逸年到达目的地。
他先进店里占桌子,将桌子号告诉班希,就端着杯柠檬水慢慢喝着。
十分钟后,有人从后面拍了拍谢逸年的肩膀,随后清亮的声音响起:“谢逸年?”
谢逸年回头,笑道:“是我,快坐。”
班希也露出一个笑容,坐到谢逸年的对面。
他穿着格子衫,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个子不高不矮,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大学生。
“这家店的招牌菜是麻辣小龙虾和咸蛋黄小龙虾,我们各来一份,再来两份凉菜和饮料,你觉得怎么样?”谢逸年推荐道。
“没问题,地方你熟,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两人都不是拘谨的性子,刚见面时有些放不开,但聊了几句,也就恢复了自然。
剥着小龙虾,班希问:“你的驱邪术法学得如何了?”
“还行。”
“那你抓过鬼没有?”
“还没实战过。”谢逸年说,“我消息不灵通,不知道哪里有鬼。”
班希:“我得在D市待一周,就顺便在网上接了两个驱邪捉鬼的单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谢逸年诧异,问他是怎么接的。
班希:“我在网上开了一家玄学店,一开始是单纯卖符箓,但慢慢地,实力精进,业务也扩展了不少。普通人想找天师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听说我要来D市,就赶紧联系我了。”
“原来是这样。”谢逸年笑,“你要是不担心我拖后腿,我就跟你去见识见识。”
班希和谢逸年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一栋废弃别墅改建的恐怖鬼屋。
两人打车到了废弃别墅附近,司机死活不愿意再往里开,说里面在闹鬼,还劝班希和谢逸年别去里面。
班希和谢逸年无奈,让司机在巷子外停车,他们徒步往里走。
“你听说过一九九二年的别墅毒杀案吗?”班希问。
谢逸年说:“这个案子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也听说过一些,只是了解得不太深。”
班希指了指前方:“这里就是别墅毒杀案的凶案现场。”
当年,这栋别墅的主人娶了一个小他二十岁的妻子。
别墅主人还有一个年纪与妻子差不多大的女儿,以及年纪比妻子略大的儿子。
一家四口生活在这栋别墅里。
后来有一次,别墅主人去外地出差,女儿在外面参加朋友的生日宴,只有儿子和妻子在家。
儿子酒醉之下强迫了妻子,妻子反抗之时,被儿子误杀。
别墅主人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件事情,为了保住儿子,他隐瞒了妻子的死亡真相。
别墅主人会娶这个妻子进门,除了妻子年轻貌美,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妻子的生辰八字极好,可以旺夫。他一不做二不休,找人镇压了妻子的魂魄,修改了别墅的风水。
从那之后,别墅主人的生意越做越大,但妻子的母亲发现了问题。
再之后,就发生了那起骇人听闻的别墅毒杀案。
因为传闻这栋别墅镇压着妻子的魂魄,不仅没人敢买下这栋别墅,住在别墅附近的其他人家也陆续搬走,久而久之,这里就荒废下来了。
直到两年前,有老板看中这里,将这里买了下来,改建成恐怖鬼屋。
起初,真有不少人冲着“别墅毒杀案”的名头过来,还有许多恐怖主播过来冒险,但前段时间,有一个恐怖主播回去后居然疯了,一个劲说自己被女鬼缠上了。
还有客人在鬼屋探险时被什么东西追杀,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从三楼窗口跳了下来,最终惨死。
鬼屋老板不信邪,直到他自己来鬼屋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没亮,他连滚打爬跑出鬼屋,在朋友的推荐下找上班希,信誓旦旦说自己真的见到了女鬼。
刚介绍完这起任务的来龙去脉,班希和谢逸年就到了鬼屋门前。
此时正是下午,外面艳阳高照,但当两人走到鬼屋附近时,光线仿佛瞬间暗了下来。
别墅附近的杂草和树木常年无人清理修整,别墅铁门长满锈迹,别墅墙面也都斑驳脱落,只有藤蔓肆意生长。
别墅门口处还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牌匾,上书“废弃别墅鬼屋”几字。
“这个鬼屋好破旧啊。”谢逸年说,“像废弃了几十年一样,到处都是蜘蛛网。”
“那些蜘蛛网是假的。都是道具。”班希解释,“老板做宣传的时候,就是拿那起别墅毒杀案来做卖点,当然得让别墅看起来破破烂烂,好像几十年没人住过一样。”
谢逸年只能说老板心大。
这个世界可是真的有鬼的。
“老板不在吗?”谢逸年左右瞧瞧,都没看到除他们两个人外的第三个人。
“不敢来了,全程跟我用微信交流。”班希推开没上锁的铁门,跨过门口堆积的腐叶杂草。
沙沙的脚步声,还有腐叶碎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别墅里响起。谢逸年挥开拦路的树枝,问:“这里面的女鬼,会是那个被镇压的女人吗?”
“十有八九是。”
两人一进入别墅,立马感觉到温度都变得冰凉下来,仿佛别墅里摆了几十盆冰。
班希掏出符箓,手里拿着罗盘,走在前面。
谢逸年握住桃木剑,跟在班希后面。
罗盘一直没有转动,班希说:“一楼没有异常,我们去二楼看看吧。”
才刚踏入二楼,罗盘指针立马疯狂摇摆,班希凝神屏气,知道厉鬼就在他的附近,手中几张符箓毫不迟疑地打出。
符箓无火自燃。
燃烧出的亮光召见了一袭身穿白裙的身影。
“在那!”
班希大喊一声,催动五雷符打向白衣女鬼。
数道雷光从五雷符里发出,迅速笼罩住白衣女鬼。白衣女鬼发出凄厉惨叫,迎着班希扑过来,与班希缠斗在一起。
雷电乃至阳至刚到力量,对鬼怪具有克制作用,谢逸年双手掐诀,刚要挥出一记雷电术法,忽觉耳边有破空声响起。
大半年的特训提高了谢逸年的警觉性,他脚步一拐,向旁闪躲,同时将那记刚完成的雷电术法朝耳后抛去。
术法起效,谢逸年回头,脸色巨变。
除了那只白衣女鬼外,别墅里居然还有一只老年女鬼和一只婴儿鬼!
“我靠!”班希跳脚,“这怎么会有三只鬼!”
如果只有一只厉鬼,他肯定能轻松搞定。
两只厉鬼,他拼着用上一些底牌,就算不能解决掉,也能护着他和谢逸年全身而退。
但面对三只厉鬼的围攻,他能护住自己,却未必能分心护住谢逸年啊。
班希暂时脱离白衣女鬼的纠缠,跑到谢逸年身边,与谢逸年背靠着背:“情况不对,我们先撤出这里吧。”
“怕是不太好撤。”
班希咬牙,有些后悔带谢逸年过来了。
他原本是好心带谢逸年来积攒些经验,增加些见识,现在却让谢逸年受到了牵连。
谢逸年才学了一年天师术法,就算再有天赋,也未必能打得过厉鬼啊。
但懊悔也无济于事,班希深吸口气,安排道:“那只小鬼和白衣女鬼是母子,我对付他们两,你尽量拦一栏那只老年女鬼。”
班希掏出一沓五雷符塞到谢逸年怀里,向那只小鬼发出了攻击。
母子连心,小鬼一受到攻击,白衣女鬼立马尖叫着向班希冲了过来。
老年女鬼也想要去帮忙,却被谢逸年拦住了去路。
谢逸年神情凝重,又有些跃跃欲试,五雷符拍到桃木剑上,同时掐了一个雷电术法抛到桃木剑上,再将从苏幼双那里得来的鬼泪也暂时融入桃木剑里。
三者叠加之下,桃木剑威力大盛。
谢逸年挥剑斩去。
长剑刺穿老年女鬼时,老年女鬼身上阴气蒸腾,被谢逸年斩去了不少阴气。
一击奏效,趁着老年女鬼动弹不懂,谢逸年抛出阵盘,定住老年女鬼,让她不能动弹,方便他挥剑继续砍砍砍。
班希担心谢逸年出事,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险些把自己眼珠子都瞪出来。
不行,他怎么说也是谢逸年的前辈,绝对不能落后谢逸年太多!
班希一发狠,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符箓,拼着受白衣女鬼一记攻击,也要封印小鬼。
解决掉小鬼后,单凭白衣女鬼一人,根本不是班希的对手。
眼看着白衣女鬼落败,那被封印在原地的小鬼突然哇哇大哭,哭声尖锐刺耳。他变成鬼的时候应该还很小,小到只会张大嘴哭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