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童真的蛋糕店里, 再也看不见希希的身影,通往地府的通道也很快关闭。
赵夫人捂着脸,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痛哭声。
赵政豪眼里也噙着泪, 却还是紧紧抱着妻子, 无声安抚她的情绪。
谢逸年盯着虚空看了很久,怅然若失。
无精打采了好几天,谢逸年才恢复回以往活蹦乱跳的状态。
赵政豪和赵夫人也从丧子的打击中走出来,操持起希希的葬礼。
葬礼过后,赵政豪给了姚容两张银行卡。
“希希在离开之前跟我说过, 他请您帮了一个很大的忙。让我们记得给您支付报酬。”
“这段时间,实在多亏了两位天师的关照,这两张卡的密码都是我们去游乐园的日期,黑色这张存有四千万,浅绿色这张存有一千万,小小谢礼, 还望您能笑纳。”
“如果以后两位天师还有任何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我都会尽全力帮忙。”
姚容淡淡一笑,伸手接过:“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需要赵先生帮忙。”
“您请说。”
“帮我办个身份证明。”
赵政豪愣了愣, 第一时间居然没听懂姚容这句话的意思。但很快,他脸色微微凝重, 也没有多问, 只道:“好。您提供资料,我这边会尽快办好这件事情。”
等赵政豪离开之后, 姚容将那张浅绿色的银行卡递给谢逸年。
谢逸年晕晕乎乎接过, 不敢置信道:“这张卡就这么给我了?”
他他他, 一下子就成千万富豪了!?
一千万是什么概念!
遇到姚女士之前,他的银行卡存款甚至没有一万块钱!
结果就跑了趟H市, 在这里待了两三个月时间,不仅有豪华酒店、复古别墅住,他还顺带赚了整整一千万。
难怪班希问两个问题就要给出二十万的学费,估计在班希眼里,二十万只是一点小钱。
姚容被他这副财迷模样逗得唇角微弯:“这段时间都是你在跑前跑后,一千万是你应得的报酬。”
“而且赵先生特意准备两张卡,自然是想着你和我各一张。”
谢逸年揉了揉脸。
话是这么说,但他作为一个初学者,要不是有姚女士悉心指点,他怎么可能学到那么多东西。
就算姚女士一分钱都不分给他,他也没有怨言。
呜呜呜,他以后一定要好好抱住姚女士的大腿,一定要好好孝顺姚女士。
“对了——”姚容提醒道,“天师这一行的行规,你还记得吗?”
谢逸年点点头:“放心,我记得。”
修道之人为了减轻因果,靠着驱邪赚来的钱要拿出一部分去做慈善。
当然,涉及到符箓、阵法、法器这种,完全靠买卖交易赚来的钱,是不需要拿去做慈善的。
“如果你不清楚具体怎么做,可以和班希打听一下,他比较清楚这一点。”说完这句话,姚容就起身离开了。
谢逸年抱着银行卡,实在没按捺住内心的欣喜,虚虚亲了一大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捂着心口,拿起手机,向班希询问起捐款的事情来。
班希从小就跟着师父做过很多慈善,十分了解这方面的内容:【我们观里有慈善基金会,主要是针对一些特殊疾病进行医疗救助。然后平时遇到哪些地方发生了重大天灾人祸,也会立即组织捐款捐物。】
谢逸年思索片刻,问:【可以给孤儿院捐款吗?】
【班希:当然可以。】
谢逸年顿时露出高兴的笑容:【我明白了!】
班希顺便将玄界论坛分享给谢逸年:【里面有玄学界最新的消息,你有空可以多看看,有助于你了解玄学界的各种情况】
【年糕:谢谢啊!又麻烦你了!】
【班希:没事没事,反正我空闲时间很多】
谢逸年有些好奇:【天师盟平时是做什么的?】
【班希:天师盟听起来很高大上,实际上你可以把它看成一个事业编。我们天师盟驻H市办公室一共有三个人,绝大多数时候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各干各个,遇到玄学事件了才会赶去处理。】
【年糕:待遇肯定很好吧】
【班希:那是,工资高福利好还清闲,一个月估计也就一两个案子需要处理,根本不耽误你修炼,大家都挤破了头想进入天师盟,只可惜天师盟管理很严,像我们丹华观年轻一辈,也就只有三个人成功通过考核了】
谢逸年可耻地心动了。
只是,果然在哪个行业,国家饭碗都是抢破了头了。
就连天师行业也不例外。
没过几天,赵政豪就办好了身份证明。
谢逸年刚想凑过去看,姚容先一步收起了身份证:“小孩子好奇心别那么重。”
谢逸年:“……”
赵政豪和赵夫人忍笑,赵政豪问:“姚天师和谢天师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谢逸年摇了摇头。
姚容看向他:“你是第一次来H市吧。这里是著名的旅游城市,难得过来,不如在这里玩几天再回D市?”
他们在H市待了两三个月,但都在忙着处理希希和赵家的事情,根本没有好好逛过。
谢逸年想了想,欣然点头。
赵政豪适时道:“按理来说,两位要在H市游玩,我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但我和我夫人最近的事情比较多,不如我让秘书给你们当司机和向导?”
姚容道:“那就麻烦了。”
谢逸年好奇地问赵夫人:“赵夫人最近在忙什么?”
赵夫人微微一笑:“我想要以希希的名义创办一个寻找拐卖儿童基金会,致力于帮助孩子被拐卖的家庭寻找孩子。”
“体会过孩子被拐卖的痛苦,才知道那些一直在寻找孩子的家庭有多艰难。”
这种艰难,不只是来自于精神和身体的折磨,还来自于金钱支出。
赵氏集团每年都会投入很多钱做慈善,她就想着多拿出一笔钱来做这方面的公益。
姚容在旁边听着他们聊天,突然心有所感,指尖微动,凝神去打量赵政豪和赵夫人的眉眼。
她轻轻一笑,停下指尖,起身上楼。
少许,姚容拿着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箓,递给赵政豪和赵夫人。
赵政豪和赵夫人都不明所以:“姚天师,这符箓是什么功效,还是平安符吗?”
“是求子符。”姚容揉了揉眉心,素来精神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我算出你们命中还会有一子,而且就在不久后。这段时间日日佩戴符箓,再以希希的名义多做善事吧。”
赵政豪和赵夫人对视一眼,既惊讶又欢喜:“您……您的意思是……”
姚容没有细说:“只能说冥冥中有这种可能,但能成与否,我也不能保证。”
赵政豪不是寻常人,看着姚容脸上的疲倦,就知道她给的这张求子符绝对不简单。他拉着赵夫人起身,连连给姚容鞠躬:“如果能成,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成,也没关系,都是我们的孩子。那我们就不打扰两位天师休息了。”
谢逸年都惊呆了。
等赵政豪和赵夫人离开,谢逸年低声问姚容:“求子符真的那么灵验?”
姚容白他一眼:“赵先生和赵夫人常年做慈善,平生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自然会有后报。”
幽冥入口处,无数鬼怪排着长队,等待着进入轮回所。
白白净净的孩子跟着人流,来到了幽冥事务官的面前。
事务官面前的生死薄哗啦啦无风自动,最后定格在了某一页上。他用毫无起伏的音调,一句话定论一个人的一生:“赵希,三岁。死于一起拐卖案。死因:捂死。”
“这是你的投胎号,叫到号了记得去投胎。”
他掏出一块刻着两七九六的牌子,弯下腰刚想塞给赵希,突然露出惊色。
“你这小鬼的魂体,怎么会这么凝实?”
魂体的凝实程度,都比他这个地府公务员还要强了好吧。
赵希用两只小手接过牌子,细心塞到自己的口袋里,还不忘拍一拍。
听到幽冥事务官的问话,他眨眨眼睛,满眼纯真:“希希也不知道哇。”
幽冥事务官拧着眉,将他拎到一边,不顾那些还在排队的鬼的哀嚎,带着希希去找轮回殿副殿主。
到轮回殿时,轮回殿副殿主和轮回殿殿主刚好待在一起。
听到幽冥事务官的求见声,副殿主淡淡望向门口,突然咦了一声:“一只新鬼,魂体上怎么会有鬼兵的气息。”
不是所有鬼用的兵器都能称为鬼兵。只有那些天地自然孕育而成的,鬼怪使用的兵器,才能被称之为鬼兵。
在他们轮回殿,只有殿主才拥有鬼兵,副殿主别说让无主的鬼兵认主了,连见都没见过无主的鬼兵。
殿主也看过去,像是想到什么,松开手里的求子符虚影。
虚影挣脱束缚,直接飞到了希希面前。
希希感应到虚影散发出一种亲近而熟悉的气息,悄悄伸手指碰了碰。
“这就是那位阴煞剑剑主要找的孩子?”副殿主反应过来。
如果不是殿主突然收到了这张求子符,殿主和副殿主二人,根本不知道人间什么时候有一位实力超绝、能让鬼兵认主的鬼王出世了。
“他身上的气息,应该就是阴煞剑的气息。”殿主温和道,“阴煞剑剑主的实力,迟早会与你我相当。提的要求也不算为难,不如直接应了她所请,卖她个好。”
副殿主一眼看穿赵希几世轮回的因果,思索片刻,点头应道:“也好。他有几世大功德,才会被安排投生成赵政豪夫妻的儿子。原本按照生死簿,他应该死于八十二岁,只是被人为篡改了命数,既如此,就让他再投生到赵政豪夫妻那里吧。”
第146章 守护灵14
H市作为六朝古都, 历史底蕴浓厚,挖掘出来的知名陵墓不计其数,因此, 古董街繁盛又热闹。当然, 古董街鱼龙混杂,有真品,但更多的还是仿制品,很考验买家眼力。
姚容和谢逸年在逛了几天名胜古迹后,决定顺道去古董街瞧瞧。
一进入古董街, 谢逸年就被两侧商铺吸引了注意力,看什么都觉得它像真的。
“您会看吗?”谢逸年撑着一把双人大伞,悄声问姚容。
“略懂。”姚容说。
“您这是在谦虚还是说真的?”谢逸年嘟囔。
姚容笑了笑:“当然是说真的。”
“那我们来看什么热闹啊。”
“很多古董都是作为陪葬品从陵墓里出土的。陪葬久了,有些古董会沾染到死气,表面上看还是正常的,实则已经变成了一件冥器。”
死气也算是阴气的一种。
姚容不太擅长看古董, 她擅长的是感应各种特殊能量。
谢逸年震惊:“变成冥器的古董多吗?”
“很稀少。”姚容笑了笑, “当然,与之相对的, 也有些古董会因为常年受到供奉,或者有古代大人物日夜佩戴着, 吸收了大人物的少许功德, 最终变成一件法器。”
谢逸年了然。
他们这趟过来,确实是来捡漏的。
只不过他们要捡漏的, 不是真古董, 而是这种有特殊作用的古董。
姚容问:“你知道天师为什么都喜欢加入天师盟吗?”
谢逸年之前单纯以为是天师盟的待遇好, 但现在听姚容这么一分析,他琢磨道:“拥有最多古董的, 肯定是国家。”
姚容赞许:“没错。加入天师盟,立下功劳,就可以换取法器和各种珍藏。”
“级别最高的法器,是沾染有龙脉气息的帝器,极少出世。但每一出世,就意味着出现了非常可怕的鬼物,必须请出帝器来定山河。”
定山河三字,让谢逸年思绪翻飞,凭空生出万丈豪情:“上一次请出帝器是什么时候。”
“是民国。”姚容淡淡道,“我的先祖,携帝器入秦岭,诛邪祟定山河,身死而道消。”
谢逸年无限感慨。
为这短短一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悲壮。
“您的先祖,一定是那个时代最出色的天师。”
姚容莞尔。
这话也没说错。
不是所有天师,都有那个实力能启动帝器的。
“青出于蓝胜于蓝,你会比她更厉害的。”
谢逸年被姚容夸得耳尖微红。
哎呦,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谦虚的人,但……但姚女士对他实在太有信心了。
“您的先祖,用的帝器是哪件啊?”
“是商代帝王武丁所用的照胆剑。武丁一生携照胆剑征讨四方,这是一柄重杀伐,出世则安邦定国、或开疆扩土的征服之剑。只可惜,在先祖与邪祟同归于尽后,照胆剑就下落不明,遗落在了秦岭的某个角落。这些年里,有无数人进入秦岭,就为了寻找照胆剑的下落,最终都无功而返。”
谢逸年的心都揪了起来:“这种级别的国宝,遗失了也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我们现在就在秦岭脚下,您想去秦岭看看吗?”
“不用了。”
姚容生前去过几次,却什么都没找到。
现在的她手握鬼兵,去了就更不可能找到了。
谢逸年看出她是真的没有兴致,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与姚容继续逛街。
眼看着大半条街都逛完了,两人还一无所获,谢逸年心说:捡漏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回到赵家,姚容正式向赵政豪提出辞行。
赵政豪挽留不得,派司机送他们回了D市。
站在那栋租来的别墅面前,谢逸年痛心疾首:“我们才刚租下这栋别墅,就去H市待了两三个月,白白浪费了两三个月的房租!”
姚容开玩笑:“不然给赵先生打个电话,让赵先生帮我支付这笔房租?”
谢逸年郁闷:“这也太浪费了。”
姚容道:“没事,以后类似的情况不会少。总不能因为时不时要出远门,就影响生活质量。”
反正已经这样了,谢逸年揉揉自己的心口,不愿意再想。
多想一秒,就多痛一秒。
洗过澡,谢逸年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个柠檬公仔,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开玄界论坛,搜索起“帝器”二字。
不少帖子都提到了帝器。
其中一个帖子,就谈论到那位动用帝器的姚荔天师。
刚想去找找姚家的信息,院长奶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院长奶奶十分高兴,笑着告诉谢逸年:“院里收到了一笔数量很可观的匿名捐款。”
“捐款人还在最后特意强调了,要把钱用在更换床铺、更换床上用品、给孩子换助听器这些事情上。巧巧他们知道后都高兴坏了,特别感谢那个捐款人。”
谢逸年唇角微翘,声音温柔:“那太好了。前段时间您还跟我说,院里的床架用了十几年,棉被也不够暖和了。还有巧巧他们的助听器,也确实是时候换了。”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院长奶奶反复道,又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最近在跟师父学手艺,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回孤儿院去看望您了。如果有什么急事,您就给我打电话或发消息。”
院长奶奶叮嘱:“行,年子你要好好跟着师父学,难得有人教你,学一门手艺,以后怎么都不会差了的。”
“我都明白的,您放心吧。”
没有了后顾之忧,谢逸年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他就像是一块海绵般,不断吸收着各种陌生的知识。因为知道机会来之不易,就比旁人更懂得珍惜。
姚容还教谢逸年绘制符箓。
只是,相比起他在阵法上的一点就通,他在符箓一道的天赋就比较一般了。
而他的炼器,更是一塌糊涂。
但谢逸年也不气馁。
既然符箓和炼器都不行,他就一心扑到阵法上。
等谢逸年的抓鬼术法入了门,姚容还把附近的鬼都召唤出来,让这些鬼陪着谢逸年过招。
鬼:“……”
救命,到底有没有鬼权啊!
谢逸年:“……”
一般天师想要精进术法,只能靠出任务抓鬼来实现,他有这么多鬼做陪练,术法想不好都困难。
尤其是姚容很清楚谢逸年的极限在哪里,每次都找那些比他强上一线的鬼来给他喂招,等他一到极限,就立马喊停,却不让他直接去休息,而是让他趁着疲惫打坐感悟。
只花了半年时间,谢逸年就掌握了很多人需要花上几年时间才能掌握的东西。
这天上午,趁着天气好,谢逸年整理房间,整理出了一大堆阵盘和符箓。
这些都是他平时的练手作品。
效果不算特别好,可以用,毁掉很可惜,但拿去打斗又欠缺威力。
谢逸年想了想,收拾出一批,送去给柱子和院长奶奶他们。
他们问起时,谢逸年就说是在道观里求的:“威力不算特别强,但日常用来辟邪和招好运还是可以的。”
院长奶奶笑着收下。
柱子不信这个,但也很感动于谢逸年这番心意:“我会一直戴着的。院长奶奶说你这段时间忙,没想到你还抽空去给我们求了这个。”还约谢逸年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个饭,大家聚一聚。
谢逸年给赵政豪夫妻也寄了一批。
没过两天就接到了赵政豪夫妻的视频通话。
赵政豪夫妻先是谢过他,又跟他分享了一件事——
昨天早上,赵夫人检查出怀孕两个月了。医生说怀相很好,胎儿也很健康。
谢逸年十分高兴:“那可太好了。”
“是啊。”赵夫人面容柔和,肚子还没显怀,她却下意识用手扶在肚子上,“还要多谢姚天师的求子符。”
谢逸年眉开眼笑:“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赵夫人说:“昨天查出来后光顾着高兴了,也忘了马上跟你们说。”
“我等会儿出门,再给你们寄些保胎符过去。”谢逸年说。赵夫人是高龄产妇,有张保胎符在,总归是更让人安心。
一旁的赵政豪笑:“那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听到这个好消息,是又高兴又担心,整宿没睡。”
赵夫人白了赵政豪一眼,又笑着对谢逸年道:“我给你和姚天师也准备了礼物,明后天应该就能送到了。”
姚容问起寻找拐卖儿童基金会的事情。
赵夫人将基金会的事情娓娓道来。
有赵氏集团在后面支持,有赵夫人亲自盯着,基金会的发展十分良性,短短半年时间里,就帮助三个家庭寻回了他们的孩子。
赵夫人还和姚容道:“我昨天晚上,还梦到希希了。他跟我说,妈妈,我回来找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所以才做了这个梦。”
姚容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地府的人看你们一直做善事,看希希是个好孩子,就开了恩。”
赵夫人又摸了摸肚子:“希望是这样。不管怎么样,等孩子出生长大一些,我就带着孩子一起做慈善。”
赵政豪心情极好,这么端凝的人,都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她跟我说了这个梦后,把我高兴得,我看今晚也不用睡了。”
把大家都逗笑了。
第二天早上,谢逸年就收到了赵夫人寄来的快递。
赵夫人寄的东西并不贵重,是她自己做的一些糕点,还有她亲手织给姚容的围巾。
给赵夫人寄出保胎符,谢逸年伸了个懒腰,决定放两天假,在D市附近的景点逛一逛,顺便去D市古董市场散散心。
说不定这回运气好,能碰到什么有用的古董呢。
他问姚容要不要一起去,姚容拒绝了:“我在那边容易遇到熟人。”
谢逸年恍然:“那我自己去。反正我就是去看看热闹,不买。”
今天不是周末,古董市场的人流量不多。
天边太阳并不炽热,没有几个人拿伞,但谢逸年跟着姚容出门多了,这会儿也习惯性地带了把大黑伞。
谢逸年是个外行,看了半天,发现没有姚女士在旁边讲解,他真是完全两眼一抹黑。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青石古道上,一道身穿浅绿色旗袍的女子,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独自穿过人流,走入一家古董店里。
那女子背影极美,身处繁华街道,却似穿花拂柳,空余无限遐想。
谢逸年哇了一声:“那把油纸伞好漂亮。”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黑伞,谴责自己:跟在姚女士身边那么久了,居然没想过给姚女士换把好看的伞。
思索片刻,谢逸年也走进那家古董店里。
他随意环视一圈,竟在墙上看到了一把红色油纸伞。
这把油纸伞的样式,与旗袍女子撑的伞的样式一模一样。
老板正在屋里擦拭器件,瞧见谢逸年站在油纸伞下,他笑呵呵上前:“这位客人有眼光。”
“这把油纸伞啊,可是从民国流传下来的,据说是民国苏杭地带最有名的纸伞匠人,花了五年时间制成。”
谢逸年看向老板:“民国流传下来的?”
“绝对没错,这把油纸伞是我从一位客人那里收来的。那位客人的家族在民国那会儿十分显赫,只是现在没落了,不得不变卖家业。要不然,我也不能收到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啊。”
谢逸年撇撇嘴,一点儿也不信老板的忽悠:“你说说多少钱。”
“成本价,五万。”
谢逸年上下打量老板一眼,突然道:“老板,有些钱不该你赚的,你可别想着赚。这段时间没有睡好吧。”
老板赔笑道:“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觉得自己眼花,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一位撑伞的姑娘?那位姑娘撑着红色油纸伞,穿着浅绿旗袍,特别漂亮,特别有气质?”
老板脑门直冒汗:“这这这……”
“看来我没猜错。”谢逸年哥俩好般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您不会还没发现,那姑娘撑的伞,和这把伞其实长得一模一样吧。”
老板都要给谢逸年跪了:“我……高人,求求您救救我啊!”
谢逸年托住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你就实话跟我说了吧,这伞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只要您能让……”老板悄悄瞥一眼那把油纸伞,放轻了声音,“让那位能不再缠着我。”
“你当时是多少钱收的?”
“一千块,一千块收的!”
谢逸年咧嘴,这老板可真黑心,他走过去扫付款码,直接给老板转了一千块:“我也不让你亏本,行了,把伞拿给我吧。”
老板苦着脸:“不然您亲自去拿?”
谢逸年无语,刚刚开口跟他喊五万块钱时,可不见老板胆子这么小。
但谢逸年也不想纠结这点儿小事,伸手取下油纸伞,入手一阵凉快惬意。
谢逸年眯起眼眸,心情颇好:“行了,那我就走了,对了,你要不要买张驱邪符,它在你店里呆了那么多天,总归是有那么点影响的。”
老板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谢逸年摸摸口袋,将驱邪符拍到老板身上:“承蒙惠顾,一千块。”
老板:“……”
“您看这把油纸伞怎么样?”别墅里,谢逸年对姚容炫耀道。
姚容垂眸扫了眼,微微挑眉:“法器?”
“对,就是法器。我花了一张驱邪符买来的。”谢逸年点头。
“你好像还顺道带了个麻烦回来。”
谢逸年挠头一笑:“要不是有这个麻烦,也不能让我捡了漏啊。”
不过他也不是胡乱买的,能附身在法器上的鬼魂,至少是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沾染过任何怨气和死气。
见姚容没有意见,谢逸年缓缓撑开油纸伞。
伞尖流苏一转,一道盈盈袅袅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里。
女子看着姚容,面色凝重:“拜见大人。”
又向谢逸年行礼:“多谢这位少爷。”
姚容端起茶抿了一口:“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他面前?”
女子声音温婉:“回大人话,小女苏幼竹,自从被卖到古董铺子后,就一直在街道上显形,希望能吸引来某位天师的注意。”
她不是特意盯上了谢逸年,只是谢逸年最早发现了她。
谢逸年问:“天师与鬼乃是死对头,你一旦被天师发现,最好的结局就是被送去投胎。你是想去投胎?”
苏幼竹摇摇头,姣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黯淡。
但这很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苏幼竹强打精神,回道:“我……我想寻一人。”
“寻谁?”
谢逸年的脑海里,已经不由浮现出自己小时候吃过的各种民国爱情洗脑包。能让女鬼记那么久的,怕是她的爱人吧。
苏幼竹轻声道:“如果大人与少爷不在意,请先允我简单说一下自己的来历。”
“我是苏州人士,出生在1925年。从我祖上起,我们全家都靠做油纸伞来维持生计。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很好,十二岁那年,做出来的油纸伞就比沉浸此道几十年的父亲都要好了。”
“1941年,家中出现变故,父母病逝,家中哥哥战死在前线,我一个弱女子守不住家里的产业,被叔叔一家侵占了祖宅,赶了出来。”
“流落街头时,我被一位叫宋语彤的小姐救了。宋语彤小姐留学海外,出身名门,父亲是当时苏州军政司司长,她在听说了我的来历后,不仅给我提供了容身之所,还为我讨回了产业。”
“我想要报答宋语彤小姐,却知道凭我的能力,根本报答不了她的恩情。后来,听说宋语彤小姐定亲了,我想着,按照苏杭一带的风俗,很多女子出嫁,都会做一把大红色的油纸伞,于是凭尽我毕生工艺,开始日夜为宋语彤小姐制作这把伞。”
但那个年代的时局,动荡而混乱,苏幼双的油纸伞还没有做完,宋语彤小姐的父兄就出了事,宋家的家产也保不住了。
好在,以宋家的势力,不可能不提前给家人准备退路。宋语彤有位伯伯在北平做官,宋语彤只要想办法赶到北平,就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