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是你妈—— by大白牙牙牙
大白牙牙牙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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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留了逃出来的宋语彤小姐,还将自己的大半积蓄送给宋语彤小姐。可那把伞,还差一点才能完工,宋语彤小姐说,等苏州安定一些,她还会再回苏州,那时再来找我取伞。”
苏幼竹深深吸了口气,微笑道:“我就一直在等着她回来。”
“那几年里,我的制伞技术越来越好,见宋语彤小姐没回来,就时不时重新将这把油纸伞返工。”
“一晃,十年过去了,我没等回宋语彤小姐,还因病过世了。”
“不知为什么,等我再恢复意识,我就寄身到了我给宋语彤小姐做的这把油纸伞里。只是,我不能离开油纸伞十米范围,直到前段时间被卖去古董店,才能见到比较多的人。”
鬼物的话不能全信,毕竟有个成语叫鬼话连篇。
但有姚容在,鬼想要说谎也不容易。
更何况苏幼双身上没有一丝怨气和死气,足以说明她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做过一件恶事。
谢逸年问:“你的执念就是找到宋语彤吗?”
“是。”苏幼双的眼眸里染上笑意,“我想让宋语彤小姐看一看这把油纸伞。”
谢逸年提醒苏幼双:“算算时间,她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没关系。宋语彤小姐不是一个会失约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耽搁了。这几十年里,我总想着,她也许已经没办法兑现这个承诺了,那我过去找她,她也不算是失约了。”

第147章 守护灵15
说实话, 谢逸年要是真的不愿意帮助苏幼双,苏幼双也拿他没办法。都不用姚容出手,谢逸年就能轻轻松松抹除掉苏幼双, 将红色油纸伞收为己用。
他这个做法, 就算被其他天师知道,其他天师也不会鄙夷他,只会觉得他做得对。
可是这样一个,从生前到死后,等了近百年光阴, 只为了让恩人不失约的女鬼,总会让人有几分心软。
谢逸年抿了抿唇,看向姚容。
姚容两手抱臂,反问:“看我干嘛?”
“你带回来的麻烦,你自己拿主意。”
谢逸年转头去看苏幼双:“对于宋语彤,你还知道什么信息吗?”
“只有这么多信息。”
“行吧……”
苏幼双忐忑等待。
当她在古董街显形时, 其实她已经做好被天师抓走、魂飞魄散的心理准备了。
可她身为鬼怪, 拥有漫长的时间,可以一直等下去, 宋语彤小姐和宋家后人却未必有时间继续等下去。
所以苏幼双只能赌。
赌她遇到的第一个天师是好人,在听了她的遭遇后, 也许会愿意帮一帮她。
她……赌对了吗?
谢逸年叹了口气, 在苏幼双心头泛起苦涩时,他终于下定决心:“我先帮你打听看看, 但时间隔了太久, 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找得到人。”
苏幼双惊喜, 毫不犹豫跪了下去:“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谢逸年连忙道:“别,你快起来。现在可不像以前, 不兴跪人了。”
等苏幼双起身,谢逸年道:“你先回伞里休息吧,我这边查出了什么眉目,立马就来告诉你。”
让苏幼双先回伞里休息,谢逸年琢磨起找人的事情来。
宋语彤去海外留学过。
宋家是苏州大族。
宋父在1941年任苏州军政司司长……
信息不多,但宋家不算什么无名小卒,还是能查到的。真正难查的,是几十年过去了,宋家还有没有后人在世,后人现在又在哪里,后人是否还记得这段尘封八十年的往事。
谢逸年先去苏州图书馆查宋家的资料,查了好几天都一无所获后,脑子终于转过弯来。
找人的事情,不是他擅长的。
他应该把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来办。
谢逸年厚着脸皮找到赵政豪,请赵政豪给他推荐一个靠谱的私家侦探。
等赵政豪把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发过来,谢逸年加了好友,将自己的要求一五一十告诉私家侦探。
再之后,就是等私家侦探那边的消息了。
谢逸年放下手机,给苏幼双烧了点香烛纸钱,就跑去与鬼怪练习术法了。
没过几天,私家侦探那边总算有了消息。
看着私家侦探发来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谢逸年果断给私家侦探支付了尾款。
他起身下楼,对苏幼双说:“应该是找到了。”
苏幼双怔愣片刻,才问:“宋家后人现在在何处?”
“就在苏州。”
谢逸年给宋家后人编辑了一条短信。
在短信里,谢逸年自称是苏幼双后人,当年祖先曾经受过宋语彤的恩惠,他最近翻出了苏幼双制作的油纸伞和生前留下的信件,想要亲自去一趟苏州祭拜宋语彤。
几分钟后,那位宋家后人居然直接给谢逸年回拨了电话。
谢逸年点开了扩音键,让苏幼双和姚容都能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宋家后人是个年轻人,他不可置信,再次确认:“你真的是苏幼双后人?”
“是。”
年轻男人激动道:“你们终于联系上我们了。我爷爷找了你们一辈子。”
“你爷爷是……”
“按辈分算,宋语彤是我的太姑奶奶,是我爷爷的大姑。我爷爷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特别高兴。”
谢逸年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宋家后人都知道苏幼双和宋语彤之间的事情,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今天下午就坐高铁去苏州,明天就去祭拜宋语彤小姐。”
“当然不介意。”年轻男人连忙道,“我叫宋元亭,你跟我说一声到站时间,我开车去接你。”
双方以最快速度拍定了整件事情。
谢逸年和姚容都要买高铁票。
在这时候,谢逸年才知道姚容的完整名字。
“姚、容?”
姚容颔首。
谢逸年轻咳一声,别别扭扭道:“我……我可以在玄界论坛搜一下您的名字吗?”
姚容:“……”
姚容心下好笑,没想到他这么实诚,想去了解她的生平还要提前跟她知会一声。
“随你。”姚容无可无不可道。
谢逸年打开玄界论坛,搜索起“姚容”二字,却发现……根本没有有关姚容的帖子!
他惊了:“这怎么可能?”
姚容悠悠道:“忘了跟你说,我去世两三年后,才有玄界论坛。”
谢逸年:“……”
谢逸年愤愤不平地关掉玄界论坛,在心中暗骂天师界的人忘性大。
姚女士这么厉害的人,才去世两三年,居然就没有人开贴讨论了!?
有没有搞错啊!!!
从D市到苏州,高铁只要坐三个小时。
高铁到站,谢逸年就给宋元亭发了消息。
两人互相说了自己的相貌特征,谢逸年和姚容才刚顺着人流走出高铁站,旁边一个穿着休闲服、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二十四五岁上下的青年就走到了他们面前,笑道:“我就是宋元亭,远远就看到你手里这把红色油纸伞了。”
他气质清隽,身上无一不是牌子,看得出来家境十分优渥。
在宋元亭没注意到的时候,油纸伞上挂着的流苏轻轻一转,苏幼双浮现在了谢逸年身边,目光紧紧追随着宋元亭。
似是想从宋元亭的眉眼,找寻到故人的痕迹。
谢逸年和姚容都没带什么行李,宋元亭在斜前方走着,领着他们去找车:“我爷爷知道你们要过来,都高兴坏了,还说要亲自来接你们。”
“不过他前两天才刚出院,高铁站人太多了,我们担心他的身体,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他。”
谢逸年丝毫不介意这个:“我是晚辈,怎么能让长辈过来接?”
“对了,这位是?”
宋元亭看了眼没说过话的姚容。
谢逸年介绍道:“这位是教导我的长辈。我第一次来苏州,就想着也带她来逛逛。”
几人一鬼坐到车上,宋元亭别好安全带,驶出停车场。
谢逸年打听道:“请问宋语彤小姐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宋元亭道:“很早就去世了,但我爷爷时常会提起她,所以我们这些晚辈都知道她。”
谢逸年点头,看来这个叫宋元亭的年轻人,知道的事情不多。想要了解更多,还是得先见到宋爷爷。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门前。
一位满头华发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旁边,面带病色却也面带喜色。
“宋爷爷。”谢逸年打了声招呼。
老人慈眉善目,眼神在油纸伞上定格了许久,才笑呵呵上前,拍了拍谢逸年的肩膀:“你们赶了那么久的路,肯定累了吧,来来来,先进屋吃个饭。”
别墅很宽敞,但里面除了佣人外,就没有其他宋家人了。
宋元亭左右张望,奇道:“爷爷,我爸妈他们呢?”
宋老爷子摆手道:“贵客上门,他们全部都挤在这里也太吵了。我把他们都打发出去,等贵客吃完饭再让他们回来。”
宋元亭:“……”
行吧,谁让家里老爷子最大呢。
这么一想,哎呦,他还能留在家里陪客人用饭,不容易不容易。
宋家准备的晚饭确实丰盛,宋元亭、宋老爷子和谢逸年都坐到了餐桌前。
姚容不吃,也坐到了餐桌前。
宋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宋老爷子边吃东西边追忆道:“宋家出事那年,我刚两岁。”
“我爷爷出事后,父亲也跟着出事了,母亲被娘家接了回去,把我留在了宋家。”
“姑姑在海外留过学,但说到底,她还是自幼受着父亲的庇护长大。那时,大姑抱着我,匆匆收了几样值钱的物件就逃出了宋家,想办法带我去北平。”
“后来是苏阿姨收留了姑姑和我,还把自己大半的积蓄都给了姑姑,让姑姑孤身北上时,不至于受银钱困扰。”
宋老爷子都这般年纪了,八十年来历经风霜都面不改色,提起这段往事时,却忍不住眼眶一红。
“姑姑离开前,苏阿姨说,她给姑姑做了一把油纸伞,想要等姑姑嫁人时,把油纸伞当做新婚礼物送给姑姑。只是,油纸伞还需要几天才能彻底做好。”
“那时,姑姑已经不能再留在苏州,只能与苏阿姨告辞,还与苏阿姨约定,等过段时间时局安稳,会再回苏州取走这把伞。”
“但——”
宋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等姑姑带着我,历经千辛万苦到北平后,却发现在这短短两个月里,那位原本在新政府任职的伯伯居然被罢免了。”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姑姑给苏阿姨写了好几封信,但不知道苏阿姨有没有收到过……”
“总之,回苏州的事情就这么耽搁了。”
等宋家终于恢复元气,等他终于长大,宋语彤却再也寻不到故人音讯。
她带着宋老爷子回到苏州,买下了苏家祖宅,等候着一个不知是否还在人世的友人归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光。
“她病逝前紧紧抓着我的手,让我答应她,一定要继续寻找苏幼双,或者寻找苏幼双的后人。”
“姑姑对我有大恩,如果不是她,我绝对不可能活到那么大。所以我向她保证,一定会用我的一生去寻找。”
宋老爷子盯着谢逸年,眼神慈祥而温和,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孙子般。
“说了那么多,还没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吧。这个名字,是大姑为我改的。”
“我叫宋思诺。”
“八十年,整整八十年了。”
“只要一听到我的名字,我就会想起姑姑和苏阿姨之间的承诺,也会想起我和姑姑之间的承诺。”
谢逸年被宋老爷子看得局促,忽而被一旁的苏幼双吸引了注意力。
苏幼双轻轻眨了眨眼睛,落下一滴血泪,没入油纸伞里。
鬼是不会流眼泪的。
除非执念尽消,哀痛欲绝。
由一把油纸伞而起的承诺,贯彻了三个人两代人的一生,终于随着她的回来得到践行。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这个地方,就是我家祖宅所在的位置。”
原来宋语彤小姐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原来宋语彤小姐早就回来找她了。
她们其实都没有失约。

第148章 守护灵16
吃完饭后, 佣人给宋老爷子上了盏茶,宋老爷子喝了几口,才让思绪重新平复下来, 问谢逸年要苏幼双留下的信。
谢逸年双手递给宋老爷子。
这封信, 确实是苏幼双亲笔所写,不过是今天刚写的。姚容用了些小手段,让它看上去像是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
宋老爷子展开信,从胸前衣兜取出老花镜戴上,慢慢看了起来。半晌, 他放下信纸,长吐一口气,遗憾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姑姑当年寄回去的书信,苏阿姨都没能收到。”
信里提到,1943年,宋语彤带着宋老爷子离开苏州后, 苏州局势越发严峻。油纸伞生意暂时做不下去了, 在朋友的劝说下,苏幼双曾回乡下待了一段时间, 后来才重新回苏州城。
再回来,苏幼双一介弱女子, 为了继续做油纸伞生意, 开一个油纸伞坊,决定卖掉祖宅。
但卖了祖宅后, 她立马在祖宅不远处租赁了房子, 一边制作油纸伞, 一边继续等着宋语彤。
建国前后,苏幼双生了场重病, 此后两年,病情反反复复,终于还是香消玉殒。
宋老爷子小心翼翼合起信,又将起雾的老花镜重新摘了下来。
宋元亭第一次见到自家老爷子哭,连忙抽了张纸巾递给老爷子。
宋老爷子低头擦了擦眼睛,才道:“我们回去得太晚了。一到苏州,姑姑就带着我去了苏家祖宅,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祖宅附近的住户基本都换了个遍。我们问了半天,只知道苏阿姨后来还在做纸伞生意,可旁的,都打听不出来了。”
“姑姑就买下了苏家的祖宅,想着,不管苏阿姨去了哪里,只要苏阿姨还活在人世,这里就是苏阿姨最有可能过来的地方。”
宋元亭在旁边帮宋老爷子补充道:“你们也知道,上海和苏州离得很近。”
“民国那会儿,全国各地有很多百姓都跑到上海,想在上海讨生活。但上海生活成本高,有很多人就去了苏州。”
“等抗战胜利,内战结束,国家成立,外地人陆陆续续返乡,苏州人口流动太大了。”
谢逸年十分敬重宋语彤小姐的为人:“宋语彤小姐是守诺之人。”
宋老爷子笑道:“苏家也是守诺之家。要不然,我今天也不能见到逸年你这孩子啊。”
谢逸年被老人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用余光扫了眼悲喜交加的苏幼双,轻声道:“宋语彤小姐有留下什么遗物吗?”
“有。”宋老爷子起身,“我带你们上楼去看看吧。”
几人一块儿上了别墅四楼,来到了别墅最角落的房间。
“姑姑生前的遗物,全部都放在这间房间里。”宋老爷子没有让宋元亭动手,亲自拧开了房间大门。
看得出来,房间时常被打扫着,虽然有一种很久没被人住过的冷清感,但没有落灰积灰的情况。
房间正中央挂着一幅黑白婚纱照。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白色婚纱,蕾丝头纱垂落耳畔,耳垂与脖颈处的珍珠首饰熠熠生辉。
她弯着唇,眉眼含笑,俏皮又鲜活。
苏幼双站在婚纱照前,看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宋语彤,微微一笑。
姚容心中微动,看向宋老爷子:“宋语彤小姐最后是和那位定亲的未婚夫结婚的吗?”
宋老爷子道:“不是。宋家一出事,那位未婚夫就和大姑撇清了干系。”
宋老爷子都什么年纪的人了,自然明白姚容问这句话的意思。
“没关系的,这把油纸伞,虽然是苏阿姨给大姑准备的新婚礼物,但它所象征的,不仅仅只是一件新婚礼物,更是苏阿姨与大姑之间的情谊。”
“姑姑常跟我说,她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那天心血来潮出门,遇到了苏阿姨,还顺手帮了苏阿姨。即使相识不久,苏阿姨仍是她这辈子最珍视的朋友。”
“有人白头如新,有人倾盖如故,苏阿姨和姑姑大抵就是后一种了。”
说起来,苏幼双和宋语彤相处的时间确实不多,但这种扶持之义、援手之恩,远胜其它。
宋老爷子学着姚容、谢逸年的模样,也盯着那张婚纱照:“说起来,姑姑和姑丈之间的缘分,还要多亏了苏阿姨。”
即使苏幼双在出神,听到这话,也不由转头看向了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笑道:“姑姑到了北平,给苏阿姨写信后,原本是想托邮局寄给苏阿姨的,但当年的通信很不方便,姑姑就想着,如果有认识的人最近要回苏州,正好拜托对方帮个忙。”
“为此,姑姑特意去参加了几次同乡聚会。”
“后来,帮送信的人没找到,倒是和姑父结缘了。”
苏幼双眼眸微弯,像宋语彤小姐这样品貌、才华样样顶尖的女子,就只有这样真心敬爱她、真心喜欢她、自身才学与品貌也不差的男子,才能与她相配。
宋老爷子看向谢逸年手中的油纸伞:“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谢逸年将油纸伞递了过去。
宋老爷子慢慢撑开油纸伞。
宋元亭也凑过来,仔细看着这把浸润过岁月,从骨架到绘画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富有韵味,古法天成的红色油纸伞。
即使是以宋老爷子和宋元亭的眼光见识,也得说这把油纸伞是真的很精致。
美得像是一件收藏品。
历经八十载岁月,依旧没有折损它的美。
宋元亭想,不说别的,单看这把伞,就知道谢逸年一行人不是骗子了。
骗子可拿不出来这样的伞。
“这确实是苏阿姨的手艺。”宋老爷子摩挲许久,又再次合上这把伞。
“爷爷,你连这都认得出来?”宋元亭惊讶。
宋老爷子笑了笑,他心情好,因而解释得十分耐心:“苏家当年的制伞手艺是一绝,如今虽然早已失传,但当年还是能打听到的。我在伞柄那儿还看到了一个特殊印记,足以表明这把伞是由苏家制作的。”
“苏家很少做这种用于出嫁的大红色油纸伞,眼前这把,应是留存到如今的唯一一把了。”
即使是以姚容的见识,也得说,宋语彤和宋老爷子确实是很用心地在找苏幼双。
不然断不能对苏家了解得那么清楚。
再晚一些,宋家其他人都回来了。
宋老爷子亲自把谢逸年和姚容介绍给他们认识。
宋家其他人都如宋元亭一样,都听说过有关苏幼双的事情,对谢逸年他们的态度十分温和有礼。
谢逸年清楚,他们的温和,都是看在宋老爷子的面子上。
等回到客房,谢逸年小声对姚容说:“我看宋老爷子认定了我是苏幼双的后人,把对苏幼双的感激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他没想欺骗宋老爷子,起初只是觉得以苏幼双后人的身份,比较容易取信宋家人。
姚容笑了笑,问谢逸年:“你对宋家,对宋老爷子,有什么图谋吗?”
谢逸年连忙摇头:“当然没有。”
他就是,有些受宠若惊。
只有不经常感受过关爱的人,才会为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激,如此坐立难安。姚容伸出手,压平谢逸年翘起的呆毛:“那宋老爷子对你的好,你只管安心受着。”
“你不是苏幼双的后人,却是苏幼双的恩人。如果不是你心善,也许苏幼双和宋老爷子都要带着这份遗憾,永远也没有释怀的机会。”
谢逸年感慨:“我就是举手之劳。”
姚容笑而不语。
这叫举手之劳吗?
自古以来,有几个天师愿意做这样的举手之劳,愿意去帮鬼完成执念。
正是因为谢逸年认为这件事情是举手之劳,他的举动才愈发难能可贵。
如果说在最开始,帮助希希,更多的是出于她的坚持,那现在帮助苏幼双,就完全是出于谢逸年个人的意愿。
谢逸年真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多难得。
他刚接触天师这一行,就遇到了张永元这样恶毒的邪天师,险些惨死在张永元手底下。
后来,他遇到姚容。
姚容不仅几次救他于生死之间,还教导他怎么成为一名天师。
姚容自己就是鬼,当然不可能给谢逸年灌输什么“天师与鬼势不两立”的观点。
所以,谢逸年的认知,与那些接受过正统传承的天师并不同。
就像人有好坏一样,鬼也是有好坏的,怎么能够一棒子打死呢。谢逸年就是这么想的。
但好像,整个天师界都不是那么想。
因为约好了要在第二天去公墓祭拜宋语彤,众人起了个大早。
宋老爷子不想让其他人过去叨扰,就让宋元亭开车,载着他、姚容和谢逸年去公墓。
这块公墓,足足有几十年历史了。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也不是周末,来公墓扫墓的人并不多。
“哎,下雨了。”宋元亭刚停好车,就见天空飘起了一丝丝细雨。他有些苦恼,“下雨天可不好上山。”
宋老爷子道:“这点小雨,不碍事。”
宋元亭去查了下天气预报,见上面确实显示是小雨,而且天也不算阴沉,才没有坚持,解开安全带去给众人开门。
姚容捧着花,拿着油纸伞。
谢逸年拎着上好的香烛纸钱。
宋元亭扶着宋老爷子,宋老爷子另一只手还拄着拐杖。
苏幼双幻化出身形,手里同样捧着花。
是昨天拜托谢逸年烧给她的。
一行人就这么穿过细雨,慢慢上了山,来到宋语彤墓前。
“姑姑,你看看是谁来了,我终于找到苏阿姨的后人了。”宋老爷子乐呵呵道,满脸自豪。
“宋语彤小姐,我亲自带着这把油纸伞来见你了。”
苏幼双盯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黑白照片,眼前忽而浮现出初见宋语彤时的场景。
她躲在屋檐下狼狈躲雨,容貌温婉恍若从江南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大小姐,撑着伞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含笑问她:你看起来,似乎需要一点帮助?
在她的至亲为了一点利益与她翻脸,将她赶出祖宅时,是宋语彤小姐为她撑了伞,向她伸出了援手。
离开时,宋语彤小姐还把伞留给了她。
她握着那把伞,就在想,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做出一把最好的伞,送还给宋语彤小姐。
苏幼双微微一笑:“真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在你嫁人的时候把它送给你,让你撑着它出嫁。”
但这把红色油纸伞啊,确实是最好的伞。
苏幼双手腕一动,红色油纸伞虚影落在她手里。
连绵的春雨,穿过民国三十年的时光,落到了二零二三年。
苏幼双撑着伞,立在墓碑畔,与宋语彤共淋最后一场雨。

宋元亭弯腰, 清理墓碑前方的空地,将他们带来的花束摆到了墓碑前。
谢逸年插不上手,走到了姚容身边, 陪她一块儿站着。
宋语彤的墓接近山顶, 从这里往山下眺望,朦胧雨雾间,一座座坟墓静立。
“收拾好了。”宋元亭说。
谢逸年和姚容都过去祭拜。
谢逸年从怀里取出苏幼双写的信,蹲在伞下,用特意带来的打火机烧掉。
宋语彤故去几十年, 应该早就投胎转世开启下一辈子了,但人的理智知道宋语彤收不到这封信,情感上还是忍不住将这封信烧给她,以寄哀思。
祭拜完之后,谢逸年瞟了眼撑着伞一动不动的苏幼双,提议道:“雨天下山路滑, 我们等雨停了再下山吧。”
他想, 苏幼双应该很想多陪宋语彤一会儿。
陪到这场春雨停歇。
宋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谢逸年身边。
谢逸年连忙给宋老爷子撑伞, 又用另一只手扶住宋老爷子:“宋爷爷,您累了吗?”
宋老爷子笑:“没事, 我平时也喜欢约老友爬山钓鱼, 身子骨健朗着呢。”
“昨天太晚了,都没来得及跟你聊聊,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你姓谢, 是苏阿姨的曾外孙吗?”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回来, 还好谢逸年早有准备,昨晚就已经编好了, 但在宋老爷子的连连询问下,他还是紧张得出了许多冷汗。
及至下午,雨水停歇,阳光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苏幼双缓缓收伞:“宋语彤小姐,我走了。”
宋老爷子也道:“我们下山吧。”
谢逸年悄悄松了口气。
回到宋家,宋老爷子先上楼休息,宋元亭邀请谢逸年和姚容去吃午饭。
谢逸年:“我有些累了,能让佣人把我们的饭送到房间去吗?”
宋元亭:“当然没问题。那你们回客房休息,我去跟佣人说一声。”
厨房早就备好了宋元亭几人的饭菜,不到十分钟,就有佣人敲响了姚容的房门,送来丰盛又热乎的饭菜。
佣人前脚刚走,谢逸年后脚就端着他的饭菜过来了。
他坐在窗边,先把自己那份饭菜吃了一大半,摸了摸肚子,伸手去拿姚容那份饭菜,努力将姚容那份也吃了一小半。
姚容给他倒了杯水:“你慢点吃。就算被宋家人发现我的异常也没什么。”
谢逸年喝了一大口水,不小心呛进气管里,捂着胸口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没事,反正也就是比平时多吃几口饭。宋家厨子做的菜味道很好。”
在谢逸年的掩饰下,宋家人倒是没发现姚容是鬼,但还是很容易发现姚容的不对劲。
宋元亭私底下就对宋老爷子说:“那位姚姑娘的气势,比爷爷你的气势都要强。也不知道她和谢逸年是怎么认识的。”
宋老爷子瞪他一眼,宋元亭连忙举手告饶:“爷爷,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和你嘀咕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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