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是你妈—— by大白牙牙牙
大白牙牙牙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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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提醒:“粮仓外的守卒武器精良,你们小心些。”
“没关系。”李生笑了笑,“反正都是死。与其活活饿死冻死病死,不如赌一把。要是抢到了一些吃食,我就带着大家一起进山当土匪。”
等师爷一走,李生立刻组织人手。
他以前当过兵,学过一些兵法,很快就组织好了行动计划。
在他们离开灾民营时,李生看到很多人躺在帐篷边上,半截身子被埋在冰雪里,显然早早就没了气息。
他还看到很多人在卖妻鬻子。
城中一些富户像是挑选货物般,挑选着他们的妻子、孩子。
如果遇到还算满意的,给一小袋粮食,就能当场将人带走。那些被买走妻儿的人还要磕头感恩戴德。
偶尔有实在饿得狠了的人扑过去争抢粮食,最后被活生生打死在冰天雪地里,路过的富户瞧见了还要啐一口“活该”。
李生抬起头,想看一眼太阳,却只看到了灰蒙蒙的天和鹅毛大雪。
是活该……
谁叫他们这些人命贱,没有投生在富贵人家呢。
但命没有那些富贵人家好,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吗?
“凭什么?”
在率领灾民冲锋的时候,李生这么问。
“凭什么?”
在粮仓守卒放箭射杀灾民,不断有眼熟的人倒下时,李生这么问。
“凭什么!”
在看到匆匆赶来的周县令和师爷时,李生一边笑出泪来,一边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尸体,然后,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了粮仓大门。
门一打开,堆满了粮仓的粟米争先恐后涌出,哗啦啦洒在李生身上,在沾染了他身上的血污后,滚滚落地。
眨眼之间,李生的身体被粮食淹没了大半截。
他身体一晃,被这股力道冲击得仰面倒了下去。
泪水和血水一并模糊了他的视线,可这一回,他抬头看见的不是乌云与大雪,而是明媚璀璨的太阳。
下一刻,一阵整齐有力的马蹄声响彻街巷,有人高声大喝,要所有人住手。
再之后,有人伸出手,将李生从粮食堆里拉了出来。
李生用力眨了眨眼,想要眨掉糊在自己眼前的血泪:“是幻觉吗……好像出太阳了……”
那个将李生拉起的人,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回应李生:“不是幻觉,真的出太阳了。”
李生咧开嘴笑。
笑着笑着,他泪如泉涌。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粮食堆在一起,像一座山一样,真的,特别壮观。可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粮食,两里外的城门下,却有那么多人饿死了。”
“因为这世道病了。”那人很肯定地告诉李生。
李生一愣:“你是大夫吗?”
“我不是大夫,却也有心治一治这世道的病。”
李生抬起手,用力一抹眼睛:“那你是什么人?”
抹掉糊在眼前的血泪,李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以周县令为首的县衙守卒都放下了武器,跟着李生过来的灾民们也没有冲过来哄抢粮食。
——因为,在他们面前,在这座堆满粮食的粮仓面前,停放着一队根本看不到尽头的粮车。而粮车上,装着他们最需要的食物、衣物和药物。
李生呆了一瞬,扭头去看站在他身边的少年。
少年披着一件灰色大氅,容貌清隽,身材高挑,风尘仆仆也不掩满身风华。
阳光落在少年肩上,他笑容灿烂。
“我叫姚南。”
“初来乍到,为了表示我的友好,我先请大家吃一顿饱饭吧。至于这粮仓和县衙,就暂时由我的人接手了。”
南流景带来的人手,那叫一个武德充沛。刀往周县令脖子上一架,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周县令没有为国捐躯的气节,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师爷当场反水。
有了师爷的帮助,当天傍晚,南流景的人顺利接手了永宁城县衙。
城门外,一袋袋粮食来不及淘洗就被迫不及待的灾民们倒入锅中,最后成为一碗碗香喷喷的米饭。
等他们吃完饭,县衙士兵还给每个帐篷都发了一床被子。
甚至还有士兵敲锣打鼓告诉众人,几个大夫正在城门口看病,有需要的灾民都可以去排队问诊。
县衙内。
南流景待在周县令的书房里,正在翻看周县令过往的公文。
周县令站在南流景旁边,一脸赔笑。他虽然是阶下囚,但念在他平时没做过什么欺压百姓的祸事,在赈灾一事上也算有所作为,南流景并没有让人捆住他。
这会儿,周县令正在询问南流景的身份:“公子可是奉朝廷之命前来赈灾?”
南流景似笑非笑地瞥了周县令一眼:“周县令觉得,朝廷会在乎永宁城吗?”
周县令听出了南流景言外之意:他是来赈灾的,但他不是朝廷派来的。
沉默了几秒,周县令又问:“公子仪表堂堂,不知是哪个世家大族出身?”
南流景又问:“周县令觉得,哪个世家会在意永宁城?”
大冷天的,周县令脑门全都是冷汗:“那……那公子是……”
“哦,我啊。”南流景指了指自己,笑眯眯道,“我是附近山寨的大当家,现在你和整个县衙都被我劫持了。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投靠我,帮我忽悠朝廷,让朝廷越迟发现永宁城的不对劲越好。”
周县令努力挤出笑容:“公子,这不就只有一条路吗,你让我怎么选?”
南流景诧异地看着周县令:“是还有另一条路。你去死上一死,不要活着阻碍我。怎么,你是打算走这条路是吧?”
说着,南流景还顺便抬起了手,握住了插在腰间的匕首。
周县令这辈子就毁在这张嘴上了,他拿出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用力摁住南流景的手,凄声道:“公子!有话好说!我选第一条!”
南流景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勉强与遗憾:“这样啊……”
周县令暗道坏了,这不会是对他彻底起了杀心吧:“公子,您说!您要我怎么帮您忽悠朝廷?我这就研墨给朝廷写折子,您看怎么样?还有这永宁城的富户士绅,我全都认识,我能帮公子收拾他们,让他们都老老实实的,绝不会妨碍了公子的大计!”
南流景挑眉:“行吧,要是你做不到你说的这些,那你就去死上一死,正好给城中富户士绅杀鸡儆猴了。”
站在南流景身后的桂生等人都啼笑皆非,可能只有周县令这个当事人信以为真。
也不知道周县令做了什么,反正城中富户士绅都非常听话,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除了第一天第一顿饭外,后来南流景提供的粮食也都是稀疏米粥,灾民们只能吃个半饱。
不过这半饱,已经让所有人心满意足。
人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有时又坚韧得令人诧异。明明前不久还处于饿死的边缘,但几碗米粥下去,灾民们就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过来,身体也有了力气。
在三位太医和永宁城大夫的努力下,这场并不算严重的时疫得到了极好控制,疾病缠身的灾民也得到了良好救治。
南流景没有一味付出,他到永宁城的第四天,就推出了以工代赈的方式,支持灾民们用劳力换取更多粮食。
不愿意做工的人,他不勉强,也会提供吃食。
但这吃食只能保证灾民不会饿死。
这个布告一贴到城门外,县衙大门就被灾民们踏破了。
“大人,我报名!我报名!”
“还有我,大人,这个活女人也可以干对吧!”
“老人可以报名吗大人。”一个明显五十岁往上的老人努力挺着腰,“我今年才四十,还干得动呢。”
衙役哭笑不得,只好说:“行了行了,都能报名。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你们能把活干完,我们就发粮食。”
好不容易维持好秩序,衙役问排在第一的老人:“你要报哪个名?”
“我要参军。”
衙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听说姚南小公子要组建一支军队来保护永宁县,我是来加入这支军队的。”
南流景为了掩人耳目,在永宁城里挂名了一个职务,主要负责招募兵甲。
衙役还没说话呢,排在老人后面的人都炸了:“老丈,姚南小公子说了第一批只招一千人,你把名额占了,我们怎么办?”
“就是,我们也是来响应姚南小公子号召的。”
“这永宁城,我不认什么周县令,就认姚南小公子!姚南小公子要招兵,那我就去给他当兵!”
“姚南小公子都开口了,乡亲们,我们能给他丢面子嘛?他才招一千人,咱们灾民营里的人加在一起,都超过五千了!”
老百姓们有老百姓们的精明,也有老百姓们的淳朴。
谁对他们好,他们一清二楚。
李生牵着他的妻女,排在队列之中,忽然就想到了那天初见姚南小公子的场景。
他想,如果是这位姚南小公子的话,也许真能治好这世道也说不定。
而他,一个本应死去的人,既然被姚南小公子救了下来,那他只能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报答。
在李生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终于排到了队伍前列。
衙役一边询问一边做着登记:“你叫什么名字?要报什么岗位?”
“李生。我要参军。”
“行,你是第九百零五个号,拿着这块木牌去那边等着,一会儿还要进行筛选呢。”
“还得筛选?”
“往年怎么招都招不满人,自然就是有一个算一个。今年能一样吗。”
“是啊,今年可不一样了。”

永宁城招兵的顺利程度, 远超乎南流景想象。
除了住在灾民营里的青壮年外,住在永宁城内的不少青壮年也来投军了。
截止除夕之前,永宁城一共有一千八百人报名参军。
除夕当天, 第二批赈灾物资也送到了永宁城。
有一整个粮仓的粮食作为支撑, 如今永宁城不缺粮食,但缺草药、保暖衣物和煤炭柴火。这些赈灾物资恰好解了南流景的燃眉之急。
押送这些赈灾物资过来的,不是陌生人。正是南流景当初在晴水村收下的杨镇。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杨镇已经成为了李观棋的左膀右臂,能帮李观棋处理很多闲杂琐碎的事情。
“把这些东西分一分, 给灾民们都发下去。”
“今晚派粥时,将粥熬得粘稠些,再往粥里多加一点猪肉,熬成猪肉粥,让灾民们尝尝肉味。”
南流景迅速将事情安排下去,然后指着其中一辆马车问:“这辆马车里面装的是什么?瞧着和其它马车不太一样。”
杨镇刻意卖了个关子:“小公子要不要自己上前看看?”
南流景掀开马车帘, 当他看清里面堆放的物品时, 顿时心头一暖:“是梁师父、屈先生、李二哥、齐四哥给我准备的年货?”
杨镇笑道:“果然瞒不过小公子。”
“李掌柜说,有桂生管事在小公子身边照顾着, 小公子这里肯定什么都不缺。所以他们也没准备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只准备了一些衣物和放得住的吃食。”
南流景爬上马车:“这狐皮摸起来可真软, 定是梁师父猎的……”
“这一匣子前朝大儒所写的古籍和字画, 定是屈先生无疑……”
“李二哥最实在,知道我缺钱, 给我送了一万两银票过年……”
“这些吃食都是齐四哥准备的吧……”
南流景兴致勃勃辨认了很久, 甚至还有了甜蜜的苦恼:“这些吃食也太多了, 齐四哥这是要把自己的俸禄掏空啊。”
姚容有理由怀疑这孩子在炫耀,笑了好一会儿, 才道:[这些糕点都是好东西,你自留一些,剩下的都拿去做奖品吧。]
“奖品?”
[你可以安排一个简单的颁奖仪式,挑出二十个在这场赈灾中表现出众的人,然后亲自上台给他们颁奖。你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露露脸,加深灾民们对你的印象。]
南流景一点就通,瞬间明白这个主意的种种好处。
虽然时间紧张了点,但赶在中午之前,南流景还是拿到了一份写着二十个名字的名单。
他握着名单,叫人备车。
[你就这么出去?]姚容连忙叫住他。
“还要准备什么吗?”南流景茫然。
姚容好笑:[把梁光誉送你的衣服换上,再把我送你的那些玉饰都戴上,打扮得更光彩夺目一些。这是你在永宁城第一次正式亮相。]
南流景:“……”
南流景心下嘀咕:这算是老师说的形象工程的?
姚容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般,微笑道:[老百姓就喜欢看这个。]
不管这是不是形象工程,总之,这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
浩荡长风吹起衣袍,皑皑细雪覆满肩头,南流景站在城墙之上,对着城墙之下的永宁城老百姓微笑招手,漫天余霞都沦作陪衬。
永宁城老百姓抬头,看着这道并不宽厚却无比可靠的身影,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除夕之后,原本已经冷却下来的参军热度再次高涨。
又有不少老百姓跑到县衙前,堵着衙役说自己要报名参军。
衙役苦着脸:“这报名人数已经超了,不然你们等下一次吧。”
“什么!还要等下一次!有没有搞错啊!”
“永宁城里,有人的身材比我魁梧吗。有人的力气比我还大吗。你拦着我不让我报名,是何等居心。”
衙役:???
合着我拦着你们不让你们报名,就成了别有居心的人了???
南流景听说这件事情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那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竟然会引起这样的后续。
姚容笑了笑:[老百姓们的想法都很朴素。]
[你招兵时开的条件好,又有能力,他们都相信你能给他们提供好的生活,带领他们打胜仗。大家都喜欢跟着能赢的人混。]
这年头,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兵。
但那是因为军队不仅不能发足粮饷,还会克扣士兵。要是士兵不小心战死了,朝廷都不一定会发抚恤金。
就算发了,那点儿抚恤金也就是能塞个牙缝。
在这种情况下,谁会愿意为朝廷卖命?
“他们都喜欢跟着能赢的人混,但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他们选择跟谁,谁才有可能赢。”
南流景跟姚容感慨了几句,扭头对衙役说:“既然大家想报名,那就让他们报吧。到时我放宽名额,多招一些士兵。”
半个月后,南流景从报名的三千人里,挑选出了两千人。
加上永宁城原有的三千兵马,如今南流景手底下有了五千士兵。
南流景学过很多兵法,读过很多兵书,但他在领兵方面还是个纯纯的新手。
所以他选择用最笨的方法去练兵——
给士兵发足粮饷。
跟士兵同吃同住。
与士兵一起训练,甚至比士兵更能吃苦。
他本就很得民心,此举一出,更是让军营士兵心服口服。
与永宁城相隔百里的常安县,齐明煦和蒋定的处境就没那么好了。
周县令险些丢了粮仓,又被南流景拿捏着小命,根本不敢反抗南流景。但齐明煦和蒋定来常安县任职,他们头顶上还压着几个上官。
这些上官打仗外行,内斗内行。
在战场上闻风而逃,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大打出手。
小小一个县城居然能分出四个阵营,三国的人见了都要直呼好家伙。
也就是齐明煦了。
但凡换一个人来,都未必能比齐明煦做得更好。
花了好几个月时间,齐明煦才勉强在常安县站稳脚跟,还招募了一千新兵。
他这一千新兵,要装备没装备,要粮饷没粮饷。
蒋定这暴脾气,拉起袖子就想要去揍人,最后还是齐明煦按住了他。
没有装备,那就自己造。
蒋定带了好几个工匠来常安县,不就是为了用在这时候吗。
没有粮饷,那就自己出。
谁养这些士兵,从此以后这些士兵就听谁的话。
他心中的怒意并不比蒋定少,只是他比蒋定更沉得住气。
等着吧,等他把手底下的一千士兵操练出来,他要这些只会争权夺势的官员全部都滚出常安县!
二月,天地回春。
随着冬雪逐渐消融,灾民们也彻底从雪灾中走了出来,再次恢复了正常生活。
三月初,在所有百姓已经向着新生活前进,投入到新一年的春耕中时,朝廷终于就去年雪灾一事派人来永宁县了!
当周县令收到朝廷的折子,看到那几个趾高气昂站在县衙门口的所谓钦差时,他脸上是懵逼的,他拳头是发痒的。
要不是师爷拼命拦着,周县令都得冲过去朝钦差比划几下。
有没有搞错啊大哥!
这永宁城都改姓“姚”了,春天都已经来了,你们才来救雪灾!?
那钦差完全没注意到周县令的愤怒,被迎进县衙后,他翘着二郎腿,悠声道:“过年那段时间,陛下龙体不适,几位大人忧心陛下的龙体,一直没来得及批复公文。”
“直到过完了年,陛下身体转好,立马就将我派来永宁城查看情况。”
“我瞧着,这永宁城的情况也没有周县令在折子上说的那么严重吧。”
这下拳头硬的人变成师爷了。
周县令反手拦住师爷,对钦差赔笑道:“朝廷诸公和陛下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本官上了折子后,想着不能让朝廷诸公和陛下烦忧,就自己想办法缓和了灾情。”
钦差满意:“是个懂事的。”
周县令心底破口大骂“龟孙子”、“王八羔子”、“你全家断子绝孙”,面上依旧谄媚:“只是,永宁城的老百姓毕竟遭了灾,不知朝廷有没有什么安抚政策?”
钦差点头:“这自然是有的。陛下说了,念在永宁城刚遭了灾,今年就少收一成的税。”
周县令盯着钦差,等着钦差的下文,钦差却已经端起茶来慢慢品着。
周县令傻眼:就没了!?
七成的税降到了六成,永宁城的老百姓是不是还得感激永庆帝的恩德啊!
钦差放下茶盏:“周大人你也知道,这几年收成不景气,到处都缺银子,户部已经拿不出钱了。不是朝廷不愿意赈灾,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朝廷没银子,那还能怎么办呢?
不能苦永庆帝,不能苦朝廷诸公,那就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啊!
周县令以为,这位钦差最多也就能无耻到这一步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钦差在县衙住下后,居然还明里暗里要求他进行贿赂!给得少了还要冲他甩脸色!
周县令觉得自己已经不算什么好人了,但跟京城这些道貌岸然的禽||兽相比,他都能厚着脸皮夸自己“慈眉善目菩萨心肠”。
熬了好几天,周县令总算送走了钦差。
看着扬长而去的钦差一行人,周县令只觉得自己沧桑了十岁不止。
他看向一旁的师爷,心累道:“姚南小公子太谦虚了。”
“他说自己是山寨大当家,还说自己劫持了永宁城县衙。但要我说,姚南小公子带人来永宁城,分明就是王师亲至。”
师爷犹豫了少许,试探性询问周县令:“大人,您现在还怪我吗?”
周县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么多年本官从未亏待过你,你却差点儿害死本官。”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南流景手底下干活,但关系闹得非常僵。也就是这几天要齐心协力糊弄朝廷钦差,气氛才稍微和缓了些。
师爷只能苦笑。
“不过本官现在是想明白了——”
周县令在大喘气之后,突然话锋一转。
“站在我的立场,我肯定不能让粮仓被抢。站在你的立场,那些要被活活饿死的都是你的父老乡亲。站在李生的立场,他要是不抢粮仓,那他自己、他娘和他媳妇都得死。”
“咱们三个做的都没错。”
“但正因为我们做的是正确的事情,结果却险些酿成一场巨大的祸事,才恰恰证明了世道的错误。”
以前周县令还有种自己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帮南流景做事的感觉。
现在他是真心实意想投靠南流景了。
任何一个良心未泯的官员,都没办法安心待在这样的朝廷里。
这是一个容不下好人的世道。
周县令双手背在身后,突然问:“师爷,要是粮仓真的被抢,朝廷怪罪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那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先走一步看一步。”犹豫了下,师爷补充道,“可能大人不相信,朝廷要是怪罪下来,我一定会担下所有罪责,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大人出事。”
周县令拍了拍师爷的肩膀,背着手踱步离开。
“大人,您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姚南小公子,跟他抱怨一下我这几天有多痛苦,再跟他说说我的心得感悟。”周县令嘟囔,“我现在可是彻底弃暗投明了,得让姚南小公子知道我的忠心啊。”
“我与大人同去。”师爷连忙追了上去。
周县令瞟他一眼,也没反对。
南流景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军营里,尽量避免和钦差见面。
他这会儿正在写永宁县今年的发展规划,瞧见周县令和师爷来了,朝他们道:“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们去做。”
这一年里,永宁城的主旋律是练兵和发展。
南流景在两地建立起了四座免费私塾,还建立起了一座藏书阁,里面藏书丰富,可以让那些家贫却有志进学的学子免费借阅抄写。
南流景大力发展农业,制作了大量农具,以租赁的方式租给老百姓,让他们在农忙的时候能用上农具。
南流景还推广了火炕和蜂窝煤,甚至在到处搜寻棉花种子,想要种出棉花……
他还有意去策反永宁城附近的无忧城和武清城。
无忧城县令是个明白人,在与南流景接触几次之后,选择投靠了南流景。
武清城县令和季家有点关系,是个油盐不进的,平时在任上没少做那些丧良心的事情。
南流景试着接触了武清城县令的副手,又给齐思写了一封信。
半个月后,武清城县令和他的一众亲信被暗阁拿下,当晚就死得透透的,季家想捞人都没来得及出手去捞。
而后,朝廷一道任命诏书,让副手成为了武清城新任县令。
同年冬,尝到甜头的狄戎再次发兵袭扰大烨边境,一支两千人的兵马围困常安县,屠戮县城周边百姓,被早有准备的齐明煦杀了个片甲不留。
这一战后,齐明煦又取得了几场小胜。
自姚老将军战死沙场,姚家满门倾覆之后,朝廷再也没有取得过如此辉煌的战果。
就算朝中主和派刻意压制,齐明煦还是连跳几级,一跃成为常安县官阶最高的人。
常安县四方势力联手,都没能压制住齐明煦的锋芒,反而让齐明煦抓住机会反击,利用他们之间的龃龉让矛盾愈演愈烈,最终成功掌握住大半个常安县。
齐明煦一点儿都没手软,刚一掌权,就开始对常安县四方势力磨刀霍霍,同时继续扩军。
及至南流景和齐明煦来到北地的第三年春,南流景手上已经有了一万五千人,而齐明煦也有了七千军队。
边境一十六城,永宁、无忧、武清和常安四座城池完全易主。
姚南这个名字,北地人尽皆知。

这日上午, 南流景和几个侍卫骑马出城,视察春耕情况。
他们在城内没有疾驰,一直到出了城门, 才挥鞭加速。
排队等着进城的老百姓早已见怪不怪, 只有那些刚到永宁城的人瞧了个新鲜。
“这年头还有贵族子弟不在城内纵马?”
“第一次来永宁城吧?”
“老丈,您怎么看出来的。”
“那匹黑马是姚南小公子的坐骑,永宁城人都知道。”
“原来那位就是姚南小公子啊。如果是他就不奇怪了,我在山怀县那边做生意时就常听人提起过他的名声。”
“你也是来永宁城做生意的?最近我们城来了很多外地的商人。”
在城外视察到中午,南流景返回城中, 在路边随便挑了家面馆吃饭,这才牵着马回到县衙。
刚到门口,桂生就迎了出来。
南流景将缰绳递给下人:“桂生,出什么事了?”
“少爷,今天你刚出门不久,有一个男人来到县衙, 给守门的士兵塞了一封信。”桂生边简单介绍着情况, 边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南流景垂眸扫了一眼,顿时怔住。
他知道桂生为什么会特意将这封信交给他了。
因为在信封上, 烙着一个特殊的火漆。
这个火漆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就是他母妃留下的遗物上。
“进屋里说。”南流景道。
桂生会意,与南流景一起进屋。
南流景抽出匕首, 在牛皮信封上一划, 取出里面的信纸。
光洁的信纸上,只有一句简洁的话语——
【姚南, 是母族姚家的南吗】
南流景合上信纸, 长吐口气:“那人在哪里。”
桂生道:“我请他去偏殿休息了。少爷, 要去见一见吗。”
南流景在心里问姚容:“老师,你说那人, 会不会是姚家故人。”
[应该是。]
[这种火漆是姚家特制,外人没办法伪造。]
“那我们要去见一见吗。”
[去见一见吧。]
南流景转头看向桂生:“桂生,带我过去。”
“好。”桂生犹豫了下,又补充道,“少爷,那人的情况不是很好,你做好心理准备。”
情况有多不好呢。
当桂生上前推开大门,阳光顺着门缝争先恐后挤进屋里,姚容终于看清了那人。
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人从左眼横贯到脸颊的狰狞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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