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是你妈—— by大白牙牙牙
大白牙牙牙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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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几乎一气呵成。
当这篇长达万字的策论开始收尾时,窗外的梧桐树已染上金黄之色。
南流景推开窗户,给徘徊在院中的鸟雀喂了些吃食,这才提笔写下最后一段话。
微风送来阵阵凉意,南流景活动了下手腕,抽出新的纸张重新誊抄这篇策论,让自己的字迹显得更工整些。
练了三年字,他的字迹依旧算不上多好看,但字里行间的笔风与姚容如出一辙。
花了几天时间,南流景终于誊抄完毕。
他带着墨迹崭新的文稿,前往屈建白的住处。
屈建白正坐在窗边看书,见到南流景来了,他随手从窗沿取来一片没有被清扫掉的落叶,插进书中做标记:“听说殿下这些天一直待在书房里写文章。这是已经写好了吗?”
南流景微微一笑:“劳屈夫子久等了。”
屋里燃着熏香,屈建白给南流景倒了杯茶水。
南流景两只手捧着文稿,恭敬递给屈建白:“请屈夫子过目。”
屈建白净了净手,用白布擦干手上的水迹,这才郑重翻开文稿,垂眸阅读起来。
平心而论,南流景的文采算不上好,用词更是朴素。
屈建白在江南教导学子时,见惯了笔下生花的文章,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平实朴素的文字。
但南流景写得并不差。
相反,字里行间情真意切。
他从民生、教育、党派等方面入手去写他眼中的大烨。
在民生上,他写:“朱雀大街十里繁华,西北边境千里荒芜。”
在教育上,他写:“孔子门下弟子三千,一生秉持有教无类,注重降低教育门槛。如今儒家经典却被锁于几家门户之间,形成教育垄断,无法惠及天下。”
在党派朝政上,他写:“精忠报国者毒酒相赐,破阵杀敌者其罪当诛,犯上作乱者封侯拜相。”
当看到那句“精忠报国者毒酒相赐”时,屈建白呼吸陡然一窒。
精忠报国,毒酒相赐。
这说的是南宋时的岳飞岳鹏举。
破阵杀敌,其罪当诛。
这就是姚家。
犯上作乱,封侯拜相。
这就是季家。
短短三句话,道尽大烨党争之祸,道尽帝王昏庸无能。
屈建白深深吸了口气,他发现,是他小瞧了三皇子。
可以说,三皇子对这个世道的认知,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了。
但如果只到这一步,屈建白不能说失望,却有些遗憾。
他很难说清楚这份遗憾因何而起。
也许是因为……南流景已经做得很好了,但他对南流景有更多更深的期待,希望南流景能给出更令他惊喜的答案。
按下心中的思绪,屈建白用手指捏了捏剩下的文稿,略有些惊讶:还有这么厚?
屈建白迫不及待地翻开下一页。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屈建白眼眸一亮。
在描述了自己眼中的大烨后,南流景竟笔锋一转,开始描述起自己理想中的大烨——
朝廷轻徭薄赋,国库充盈,社稷安定。
百姓再无流离失所之忧,朝中再无权臣当道之苦,边境再无异族纷扰之乱。
描述完自己理想中的王朝后,他并未停下,而是再度起笔,说起自己在晴水村做的一些尝试。
屈建白的目光落在上面,久久不能回神。
还是南流景的声音,唤回了屈建白的思绪:“屈夫子,要喝些茶水吗?”
屈建白放下文稿,捧着茶杯,神情复杂:“殿下的志向,非常远大。”
虽然南流景没有在文章里明说,但让朝中再无权臣当道之苦,就是要铲除整个季家。
让百姓再无流离失所之忧,让边境再无异族纷扰之乱,就是要再造盛世。
半晌,屈建白喝了口茶水,素来清润的声音带着沙哑:“殿下,你的文章里,提到了很多朝代的兴盛和衰败。你说,历史的教训明明摆在那里,历史却反复重演,这是为什么?”
南流景微微一愣。
熟悉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南流景记得,在他上第一节 课时,他也曾经问过老师这个问题。
那时候,老师是怎么回答的呢?
“历史是由人创造的,历史反复重演,是因为人性总是不变的。他们内心的欲望,会驱使他们做出有利于自己、符合历史规律的事情。”
屈建白深深凝望着南流景,继续问道:“如果学习历史,还是不能避免重蹈覆辙,那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历史?”
时光流转,无数画面在南流景眼前浮现。
那时无法理解、无法回答出来的问题,如今他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我在策论里写,虽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生活在盛世和生活在乱世是完全不一样的。”
“王朝存在周期性,所以短则几十年,长则上百年,旧的王朝就会分崩离析,新的王朝就会浴火而生。也许无论我们怎么抗争,都抵挡不住历史大势,更阻止不了王朝兴替。”
“但一个人,如果能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尽可能延长盛世存在的时间,尽可能缩短乱世存在的时间,怎么能说他的抗争、他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呢?又怎么能说,学习历史是没有用的呢。”
屈建白心头大受震动。
但比他更受震动的,是姚容。
延长盛世,缩短乱世……
这句话说得轻松,做起来却是何等艰难?
原来原剧情里,她的孩子,是抱着这样一种“无法延长盛世,那就缩短乱世”的念头,自焚于摘星宫中……
屋外云霞漫天,屈建白和南流景终于结束了一问一答的状态。
屈建白终于确定,这位面容依旧带着稚嫩的少年,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明主。
“殿下应该听说过江南总督对我的评价吧。”
南流景笑道:“当然听说过。”
屈建白的神情温和轻松:“那时候,我的年纪与殿下一般大。”
“我曾经因这句评价沾沾自喜,将匡扶社稷作为我毕生理想。但姚家的案子爆发后,我每每想到这句评价,都羞愧万分。”
南流景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屈建白抬手制止了他,温声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殿下安慰我。而是想告诉殿下,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大烨的希望。”
“——殿下,您才是大烨的良才美玉。”
[恭喜南流景,完成主线任务四:收服屈建白,让屈建白效忠于你。奖励一千两黄金和100积分。]

一句“卿如良金美玉, 浑厚无暇”,让屈建白的美名传遍九州四海。
如今,屈建白亲口说出这句“您才是大烨的良才美玉”, 分量不可谓不重。
这既是对南流景的认可, 也是有意用自己的盛名去成全南流景。
只要屈建白这句评论流传到外界,就会有无数敬仰屈建白的士子、文人、官员,将关注的目光投向南流景。
他们也许不会因为屈建白一句话就投靠南流景,却绝对会因为屈建白一句话而对南流景生出好奇,想方设法去打听南流景以前做过什么。
不过如今朝中局势复杂, 永庆帝和季家斗得越来越厉害。在这个节骨眼上,南流景需要的不是冒头,而是暗中蓄积力量。
所以南流景和屈建白商量之后,决定暂时不将这句话外传,等到他日时机成熟了再说也不迟。
屈建白对南流景的支持是不予余力的。
比如说,屈建白知道南流景要建立免费私塾后, 立刻帮南流景完善了计划;
再比如说, 屈建白知道南流景手底下非常缺人,给族中去了封信, 没过多久,屈家年轻一辈里才干最为出众的三位子弟都到了京城;
给自己指点过的几位学生去了信, 没过多久, 几位学生都到了京城;
给几位才华横溢却壮志难酬的友人去了信,没过多久, 几位友人都决定启程进京看看南流景。
而且这几位友人都不是单独进京的, 他们还顺便带了自己的子侄学生进京长长见识。
南流景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么操作?
梁师父送他的这套别院已经完全住不开了啊!
屈建白仿佛怕南流景不够震撼般, 还笑着补充了一句:“眼下这些人够用了。等过段时间殿下的摊子铺得更大了,我再写信去邀请其他人。”
南流景:“……”
他这是收服了一个屈先生吗?
不, 他分明是收服了一个移动人才宝库啊!
“难怪屈先生择主时会如此慎重,在我旁边观察了两年才下定最终决心。”
南流景压不住喜意,私底下跟姚容感慨:“他这是将自己几十年积攒下来的政治资本,都投放到了我身上。”
姚容莞尔:[明主和贤臣,总是相互成全的。]
南流景眼眸微弯。
他觉得,将来他一定不会成为一个喜欢听别人歌功颂德的君王。
因为这天底下的好话都被老师说尽啦。
别人再怎么变着法儿夸他,都超越不了老师。
休息够了,南流景再次陷入忙碌。
他先将一千两黄金提出来。
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两银子,这一千两黄金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规划好这笔钱的用途后,南流景打开系统商场查看自己的积分。
三年,六个主线任务,一百多个日常任务,他赚到了将近三千个积分。
除了花掉的那部分积分外,他现在一共攒下了2200个积分。
看了看自己的积分余额,南流景叹了口气,打开系统商城,搜索起【许愿星】这个商品。
下一秒,商品详情页面弹了出来。
浩瀚无垠的黑色星空里,只有一颗星星挂在正中,散发出幽暗却温暖的光芒。
这片星空和这颗星星都太像真的了,明知道自己触碰不到这颗星星,南流景还是下意识伸出了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星星底下那几行简短的字:
【许愿星:拥有者可以许一个愿望。愿望不限,但不保证能实现。
一经使用,概不退换。
价格一万积分。】
从打开系统商城第一天起,南流景就决心要攒积分买下这颗星星。
买下它,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去许一个不一定能实现的愿望。
赶在第一批柿子成熟的时候,南流景和李观棋一起乘坐马车,前往已经建成的免费私塾参观。
这间私塾位于晴水村,由晴水村的祠堂改建而成。地方不大,但能容纳下附近四个村子六十个孩子。
一进入私塾,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顿时传入耳畔。
南流景在门外听了片刻,笑道:“是《三字经》?”
“《三字经》朗朗上口嘛。”李观棋详细介绍道,“私塾这边,上午教孩子们认字,下午会开设医术、算数、女红和木工这些课程。”
“私塾的夫子跟我说,很多村民想让孩子上午在家干活,下午再过来上课。”
南流景立即道:“不行。他们年纪还这么小,在家里又能干多少活。”
李观棋点头:“我也是这么回复私塾夫子的。如果上午不过来,下午也别过来了。”
南流景静静听着,突然问:“村里的大人们会过来听课吗?”
李观棋道:“有几个人会过来。不过他们白天的空闲时间不多,也不经常能看到。”
“可以打听一下他们的意向。要是他们也想识字的话,可以在他们干完农活、吃完晚饭的时间段增设一节课,教他们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李观棋不是特别看好:“可以问一问,但他们白天已经够累了,晚上未必乐意折腾。你也知道,对大多数人来说,识字和不识字没什么区别。”
“如果是用说书、讲故事的方式呢。”
“可以试一试。”
南流景又问起免费私塾的投入。
李观棋当场给南流景算了一笔账:几位夫子的月俸都是一两银子;厨娘每天中午要给夫子和孩子们做一顿饭,一个月五百文;再加上孩子们的伙食费……乱七八糟加起来,一个月要花十两银子左右。
这笔钱对南流景和李观棋来说是小钱,但南流景可不打算只建一所免费私塾啊。
“不管怎么样,这笔钱都要花。”南流景坚决道。
李观棋犹豫了很久,等周围只剩下两人时,他忍不住开了口:“南小兄弟,开办免费私塾可是一项德政啊。”
开办一间免费私塾,还能说南小兄弟心肠好。
但这份打算在天下各大州县开办免费私塾的魄力,不像是一位闲散宗室子弟能有的。
南流景反问李观棋:“李二哥,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李观棋肯定道:“你做得对。”
南流景期待地看着李观棋:“不管我要做什么,只要我在做正确的事情,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吧?”
李观棋顿时失去了追问的想法:“对。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努力成为你的钱袋子,给你提供充足的资金。”
南流景笑了笑。
来自朋友的无条件支持,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不过也正是因为朋友们愿意无条件支持他,他才更不能一直瞒着。
有了宽裕的资金,有了充足的人手,还有姚容、屈建白、梁光誉他们在背后默默支持,南流景想要做的很多事情都被飞快安排下去。
第一间免费私塾建立后没多久,赶在腊八节之前,第二间免费私塾也确定好了选址,等过完年就能正式开始招生。
没几天就到了腊八节。
齐明煦和齐思今天都能休息,不用留在宫里执勤,所以他们一大清早就出了京城,直奔西郊别院。
蒋定和李观棋先他们一步到了,正在和南流景说话。
余光瞥见齐明煦和齐思,蒋定哈哈笑道:“大哥,四弟,你们可算回来了。南小兄弟说要请我们喝酒,再顺便跟我们说一些有趣的事情。”
齐明煦挑了个距离南流景近的空位坐下:“什么有趣的事情?”
南流景提议:“你们要不要先喝些酒再听我说?”
齐思不赞同:“先说正事再喝酒也不迟。”
南流景抬手蹭了蹭鼻尖,他觉得,他把正事说完,齐明煦他们可能会震惊得喝不下酒。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
“几位兄长,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烨三皇子南流景。”
齐明煦/蒋定/齐思:?
李观棋有了心理准备,但乍一听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准备得可能还是不太到位。
南流景根本不给几人反应的时间,一口气往下道:“我这几天仔细想了很多事情。”
“过去两年时间里,我在几位兄长的帮助下,在京都及周边城镇开设商铺、铺设商路、推广农具,还在禁卫军和暗阁这两个重要机构安插了不少人手,闹出了不小动静,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为了避免惊动季家,我接下来不会再在京城出手做什么。这样一来,我留在京城的用处就不大了。”
“所以,我想离开京城,去边境。”
纵观史册,造反方式可以简单归纳为两种。
一种是自上而下,由贵族阶层发动。
一种是自下而上,由底层贫民发动,不倚仗家族等先天力量。
从阶级上说,南流景其实是属于贵族阶层。
无论是从他的父族还是母族来看,他都拥有非常大的政治资本。
但南流景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再加上他在冷宫长大,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六皇子他们是一类人。
很多时候,他能够共情的,反而是宫中处境最差的宫人们。
后来姚容教导他时,也从来没有给他灌输过那种高人一等的观念,而是一直在向他强调百姓的苦难。
所以从观念上来说,南流景是和老百姓站在一个立场上的。
这让他既有自上而下的资本,也有自下而上的可能。
他在权衡之后,决定两条路一起走。
“一方面,我不会放弃自己在京都的布局。”
“另一方面,我会以姚南的身份前往边境,借助姚家在边境的威望,以及晴水村等地参军士兵的支持,组建一支——”
说到这儿时,南流景刻意卖了个关子。
“南小兄弟,你快说,你要组建什么?”齐明煦立刻追问。
南流景平静丢出一道惊雷,炸得众人七荤八素。
“这段时间,加税和征兵让各地百姓苦不堪言。很多地方都十分不太平,甚至还有百姓组织起来冲击县衙,打死官吏。”
“如果朝廷没有任何应对之策,明年很多地方都会爆发出规模不小的起义。”
“与其让其他人推翻大烨,不如我亲自来造大烨的反。我要打出诛国贼、清君侧的旗号,组建一支听令于我的起义军。”
齐明煦瞠目结舌。
李观棋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蒋定一口酒直接喷出。
齐思太阳穴猛跳,合理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就连姚容都有些失态。
系统为了理清这件事情的脉络,险些把自己的CPU烧掉:【我去!这孩子怎么这么秀呢!】
姚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确实是一个非常大胆而且有趣的想法。他这是要把原历史线里他和齐明煦两个人做的事情都给做了。]
南流景也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有趣。
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对齐明煦他们的冲击非常大,所以这回他给齐明煦他们留足了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足足过了一刻钟,齐明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认真的,对吧?”
“总不能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南流景板着脸,认真问,“几位兄长,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干?”
齐明煦点头:“好啊,干了。”
李观棋摊手:“我几天前就已经将答案告诉过南小兄弟你了。”
蒋定嘟囔:“看来那套《古代农业发展》里的攻城器械,要有机会用上了。”
齐思耸肩:“我是暗阁中人。我加入暗阁第一天,就被要求发誓,一生都要效忠于大烨天子——原本还以为没机会兑现这个誓言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搁这儿等着我呢。”
他们回答得实在太干脆,这回轮到南流景沉默了:“……你们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齐明煦摸着下巴:“我记得有人说,他的身侧永远有我们的一席之地。难道还想赖账甩掉我们不成?”
李观棋、蒋定和齐思没有说话,神色却分明是赞同齐明煦的。
“是我的不对。”南流景心头温热,顺着齐明煦的话赔罪。
齐明煦道:“想赔罪啊,那行,我问你,你打算去边境组建起义军,那我们呢,你打算让我们去干什么?是维持现状还是……”
南流景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之前想着等齐明煦他们做出决定了,再去考虑也不迟。
[流景,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对于齐明煦他们“重操旧业”的想法,姚容是非常欣赏并且支持的。
“老师你说。”
[李观棋和齐思的位置都不需要动。齐明煦和蒋定跟你一起去边境。]
对于李观棋、蒋定和齐思三人的安排,南流景都能理解。
但在有关齐明煦的安排上,南流景有些犹豫。
“齐大哥在禁卫军里待得很好,前些天刚晋升为一等侍卫。”
[齐明煦有成为绝代名将的潜力。他留在禁卫军里,就算一路升至禁卫军统领,也属于屈才了。]
[齐明煦不是最崇拜唐朝的中兴名将郭子仪吗。待在禁卫军,可成不了郭子仪。]
原历史线里,齐明煦几乎百战百胜的战绩,已经证明了他的领军天赋。
南流景顿时被说服了,他抬起头,先说了对李观棋三人的安排,才问齐明煦:“齐大哥,如果让你放弃禁卫军的地位,跟我一起前往边境,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齐明煦露出一丝笑容,双手抱臂,“南小兄弟是希望我成为姚老将军那样的人吗?”
南流景摇头:“不,恰恰相反。”
“姚老将军是大烨基石,他的领兵才能,在整个大烨无出其右者。我当然希望齐大哥拥有姚老将军那样的军事能力,却更希望齐大哥成为郭子仪那样的人。”
做将领的,谁不希望成为郭子仪呢。
平定安史之乱,收复长安洛阳。
生前分封郡王,死后配享太庙。
这几乎是一位高级将领所能达成的最好结局。
大烨有一位姚老将军就够了,但大烨可以也出一位郭子仪。
这是南流景对齐明煦的承诺,也是南流景对齐明煦的期许。
——他要做中兴之主,齐明煦是他的中兴名将。

几人最终顺利达成共识, 打算明年开春再动身前往边境。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几人都没有耽搁,在别院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各忙各的去了。
与此同时, 朝中局势越来越复杂。
就在十二月十日的大朝会上,永庆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从龙椅栽倒。
昏迷两个时辰后,永庆帝睁开了眼睛。但太医给他诊断时,不知说错了什么话, 触怒了永庆帝,永庆帝当场处死了这位太医,还将另外三位太医打入牢中听候发落。
四皇子和六皇子前去伺疾。
在服侍永庆帝吃药时,六皇子突然笑了一下,永庆帝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斥六皇子,直言“朕之六子毫无仁孝之心, 不堪为储君”, 还将六皇子身边的亲信都拖出去乱棍打死。
六皇子当天晚上就被吓病了。然后没过几天,永庆帝近来最宠爱的妃嫔溺水身亡。
朝中大臣的视线, 都集中在永庆帝和季家的斗法上。
北地雪灾导致不少百姓冻死的折子,被压在一道道弹劾折子下, 无人问津。
边境重镇被狄戎劫掠, 百姓流离失所、边军伤亡惨重的消息,也同样没有引起注意。
还是梁光誉那边听到了风声, 给别院递了信, 南流景他们才知道此事。
南流景合上面前的纸张, 对众人道:“原本想过完除夕再动身,但现在看来, 我们得在路上过除夕了。”
现在正是一年中雪下得最大的时候,本不适合赶路,但灾情不等人。
众人神色凝重,都没有提出异议。
南流景飞快地将事情布置下去。
当天下午,齐明煦和蒋定带着任职文书,前往兵祸最严重的常安县上任。
南流景和桂生多等了两天,等李观棋筹集好了第一批赈灾物资,他们才带着物资,日夜兼程赶赴灾情最严重的永宁城。
在离京之前,南流景还不忘将那三位遭到无辜牵连的太医捞了出来。
这会儿北地什么都缺,尤其是天灾过后极易爆发瘟疫,正是缺大夫的时候。
这三位太医死在天牢里未免太可惜了,就应该跟着他到北地发光发热。
在南流景一番写作威逼利诱、读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操作下,三位太医老老实实收拾行李,跟着南流景一块儿赶赴北地。
“永宁”这个名字,最早可以追溯到前朝。
这两个字寄托着当地百姓最美好的愿景,但永宁城从未迎来过真正的安宁。
就像常安县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永宁城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有门路的人都不愿意来这里做官,永宁城周县令完全是因为没有家世背景还得罪了上官,这才被丢到了这里。
这位周县令没什么大才干,但心地也不算坏。
他没有同意放灾民入城,却在城门外搭了一些避灾的棚子,让灾民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还宴请了城中富户,请他们捐款捐物。
一应举措推行下去,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灾情。
但可随着暴雪一直不停歇地下,灾民数量越来越多,粮食以飞快速度消耗着,灾民们喝到的粥越来越稀,那粥面都能照见人影了!
可就算是这么稀的粥,周县令也要供应不起了啊!
更可怕的是,灾民营里出现了瘟疫的苗头。
周县令十分头疼,频频扭头问师爷:“怎么样,朝廷那边有消息了吗?”
师爷叹气:“还是没有消息。”
周县令道:“再给朝廷上一封折子。”
师爷摇头:“没用的。大人,上再多折子都没用的。”
周县令拍桌而起,怒道:“那就给城中富户下帖。我这回豁出脸皮去求那些富户,让他们再想办法拿些粮食出来。还有城中的大夫,也都给我请来。”
师爷苦笑,犹豫片刻,小声道:“大人,我知道有个地方有粮食。”
周县令问:“什么地方?”
师爷的嘴唇动了动,在周县令的注视下,他小声道:“永宁城今年收上来的粮食,还存在粮仓里没有动。只要我们开仓放粮,灾民就能多撑一段时间……”
周县令震惊地看着师爷,沉默片刻,周县令道:“这可是要上交给朝廷的粮食,少了一斤,朝廷都要问罪的。没有朝廷的命令,我绝对不可能开仓放粮。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这话我就当没听到了,你下去吧。”
师爷心中沉重。
其实周县令说得不错,没有朝廷的命令,谁敢开仓放粮?
这可是杀头问斩的死罪。
但是……周县令是外地人,师爷却是永宁城本地人。外面那些正在活活等死的,都是他的父老乡亲。
师爷走出正堂,脚步不停,直接离开县衙,出了城门,进入灾民营里,找到了一个叫李生的人。
李生这个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平无奇,脸上透出长时间饥饿形成的青紫虚弱:“周县令怎么说,他愿意开仓放粮了吗?我娘、我媳妇、我女儿都要坚持不住了。”
师爷看着李生和李生身边的一群人,还有那些被围在最中间的老人妇孺,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他默默将一张字条递了过去:“这是粮仓的具体位置。”
“谢谢。”李生用力抓着字条,再次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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