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太子殿下躺平日常—— by元月月半
元月月半  发于:2023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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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宦官和两名侍卫惊得像是突然看到神仙。
栾大的这些小把戏刘彻其实知道,毕竟宫里的真假术士来来走走不下百人。栾大在刘彻跟前显摆隔空取物的时候,刘彻就觉着此人言辞有些夸张。
栾大并非乡野小民,也非无名之辈,他先前在胶东王刘寄处做事。刘寄病逝后,栾大来长安谋生。刘彻就在琢磨如果栾大没有一丝真才实学,他哪能在刘寄身边多年。
推荐栾大的人也非宦官或地方小吏,而是乐成侯府的丁义。其先祖乐成侯丁礼乃大汉建国的功臣之一。世家子弟总该有些见识。再说了,栾大能通神仙,不擅长隔空取物。可神仙哪是说请就能请的。所以刘彻可以理解栾大为何用这些障眼法,为了尽快赢得他的信任。
刘彻平日里处理政务很累,难得不出宫也能看到戏法,他自然乐意配合。
“据儿,好了!”
小太子回到老父亲身边坐下:“栾大,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请神仙现身,孤就饶你欺君之罪。”抬抬小手,侍卫松开栾大,“给他更衣。”
两名宦官为栾大穿上长袍,整理凌乱的衣裳。
栾大双膝跪地,哪还有先前那副故作高深的样子:“陛下饶命,太子殿下恕罪——”
“停!”小太子打断他,“请神!”
栾大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
小太子转向老父亲,看见了吗。
刘彻不死心,替栾大解释:“神仙今日可能不在家。”
小太子心想我要是还能修炼,“神仙”日日在家。
“父皇,孩儿听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随便什么神仙都可以。”小太子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栾大,此乃宣室殿,帝王居所,上方应该住着天帝。天帝一定很不好请。你就请天帝身边的人吧。好比父皇身边的春望。”
栾大张了张口,吞吞吐吐道:“天帝身边的仙人不能擅离职守。”
小太子笑了。
刘彻越发不忍直视,儿子给他个台阶,他还真敢上。
“那你认为哪位神仙最闲?”
栾大:“神仙享人间供奉,有处理不完的人间事务。”
“依你之见每个神仙都很忙,个个都不在家?”小太子举起手,看到御案硬邦邦的,拿起玉印朝御案上一下:“大胆!”
栾大惶恐:“下官不敢!”
“神仙日日繁忙都不在家,你所谓能通神仙岂不是无法验证?”小太子气得小脸通红,刘彻拿过儿子手中的玉印,轻轻拍拍他的背。
小太子怒气顿消:“你倘若跟宫里其他术士一样,擅测字就说自己擅测字,能卜吉凶就说能卜卦,擅堪舆也不弄虚作假,孤吃饱了撑的为难你。”
刘彻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原来据儿都知道。”
小太子:“孩儿也知道宫里有很多乐师。一个变戏法卖艺之人妄称能通神仙,怎么不怕撑死?你若老老实实说自己只是个俳优,你在宫里住到老也行。宫里那么多人,还差你一个?”
“下官,下官——下官不敢欺瞒陛下。”栾大抬头,“下官真学过。”
小太子哼笑:“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下官以往都是晚上请神。从来没有白日试过啊。”
小太子转向老父亲:“父皇,您怎么看?”
“再给他一次机会?”刘彻真的很好奇。
小太子无奈:“那就等晚上。可他要是跑了呢?”
刘彻令侍卫摘下他的腰牌,又令宦官吩咐各门,谁都不许放他出去。
安排完这些事,刘彻眼神询问儿子,放心了吧。
“孩儿等晚上。”小太子一脸无奈,仿佛说,父皇真真不到黄河心不死。
刘彻摸摸他的小脑袋:“玩儿去吧。”
小太子告退。
刘彻长叹一口气:“栾大,太子自幼聪慧过人。你没点真本事,朕也救不了你。”
“臣不敢欺瞒陛下。”
刘彻抬抬手:“回去准备吧。”
栾大也是五一日休,但他为了装成不屑入世的仙人,休沐也在宫中住所修炼。栾大说他能通神,刘彻自然不能叫他跟其他术士住一起。栾大有个单独的小院,还允许他把两名弟子带进宫,而这样反倒方便他装神弄鬼。
白日越来越短,小太子回到太子宫玩一会,跟韩子仁下几盘棋,午睡醒来又去马场玩一会,天色暗了。小太子去宣室殿陪老父亲用饭。
小太子小口喝汤的时候,刘彻问儿子:“据儿,有没有想过栾大真有可能请来神仙?”
“父皇,神仙日日忙碌同人一样,成仙还有什么意思?”
刘彻被问住。
“神仙如果和人一样,晚上不用休息吗?神仙睡了,栾大请谁啊?”
刘彻无言以对。
“看看就知道了。”
一炷香后,栾大过来,名曰宣室殿乃陛下寝宫和处理政务的地方,除了天帝其他神仙不敢降临,请陛下移步。
刘彻看儿子,而小太子一天都等了,哪就差这一时半刻。
宫中有一处乐台,那里早已被栾大安排妥当。小太子随老父亲坐到主位,静待他的表演。
乐台只有一面墙壁,就在天家父子身后。刘彻令宦官把左右两侧的竹帘放下,又给儿子戴上披风上的帽:“别着凉了。”
“父皇不要说话,惊扰了仙人。”
刘彻心说,有没有仙人你不比朕清楚。面上他老老实实朝栾大看去。栾大拿着拂尘挥来挥去,口中念念有词,刘彻顿时觉着很无趣,竟然跟儿子作怪时有几分像。
忽然之间,一阵风刮来,刘彻眨了一下眼睛,烛火忽明忽暗,栾大身边出来个人影。刘彻不由得抓住儿子的手:“据儿,看到了吗?”
小太子无语,父皇竟然真信。
“父皇,疼!”
刘彻松手,小太子解开碍事的披风,快速起身跑过去,刘彻忙喊:“据儿——”
刷一声,栾大身边宽大的白纱被小太子扯下来,白纱后面是一个裁剪出来的人形,在人形后面是一块不透光的白布。
宦官侍卫等人目瞪口呆。
栾大吓僵住。
小太子盯着他问:“这就是你请的神啊?”

乐台之上无人敢应。
小太子跑到老父亲身边,不复先前的嚣张,小心翼翼地问:“父皇,您怪我吗?”
刘彻似没听见。
其实也确实没听见。
刘据第一次笃定栾大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那日刘彻就琢磨过鬼神怎么装。请人装鬼,亦或者栾大有迷人心智的药,他吃了之后出现幻觉如同见到鬼神。
刘彻不是第一次遇到骗子,结合以前的受骗经历刘彻想过许多可能,唯独不曾考虑过用皮子布料做的假人。
刘彻惊得三魂出窍原地飞升。
“父皇!”小太子扯扯他的衣袖。
刘彻回过神:“出什么事了?”
“怪我吗?”小太子很是不安。
刘彻愣了一瞬间,显然没料到儿子会这样问。随即意识到他所指何事,刘彻伸手把儿子搂到怀里,苦笑:“父皇有眼无珠怪你作甚?”
“孩儿当众拆穿栾大显得父皇识人不明啊。”小太子直言。
刘彻捏捏他的小脸:“朕若怪你你又当如何?”
“那就怪吧。”小太子能如何,他还是个孩子。
刘彻被儿子气笑了:“你不安慰安慰朕?”
“孩儿送您一把宝剑?”
刘彻不稀罕兵器,但他稀罕儿子的孝心:“那朕等着。你想如何处置他?”朝栾大看一眼。栾大终于回过神,仓皇跪地:“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跪着爬过来。
衣衫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高深莫测的仙师这一刻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刘彻本就没有几分同情心,何况栾大也不值得同情。刘彻也不气,大约被骗习惯了,也许因为小太子早早提醒过他,他已有心理准备,只是对神仙的执着让他自欺欺人。既然现在无法再欺骗自己,那就坦然接受。
刘彻:“朕上午说‘你没点真本事,朕也救不了你。’你又是怎么回的?臣不敢欺瞒陛下!来人!带下去!明日一早交给廷尉议罪!”
护驾的侍卫们出来两个把栾大拖下去,栾大试图再搏一搏,高呼:“陛下,臣知错——”
“堵上嘴!”刘彻瞪侍卫,“鬼哭狼嚎搅的所有人不得安生朕拿你是问!”。
侍卫捂住他的嘴。
此事跟变戏法不同,“隔空取物”栾大一人可以完成,此事得有帮手。刘彻扫一眼诸人:“这些东西是栾大一人布置的?”
话音落下,五个人瘫在地上。
刘彻冲春望招招手:“明日一早逐出宫,永不录用!”
春望抖了一下,慌忙说:“诺!”
春望也不曾想过皮子和布做的假人也能扮鬼充神,以至于他很担心太子殿下得向栾大道歉。当小太子扯开那层白纱,春望惊得忘记一切。
此时此刻春望还跟做梦一样,很像丢弃在地的假人。
其他宦官和侍卫跟灵魂出窍似的。刘彻微微叹了口气,一时心底五味杂陈:“据儿,今日天色已晚,父皇先送你回去。”
小太子把手递给老父亲。
刘彻牵着他:“天黑,慢点。”
“父皇,等一下。”小太子走到假人跟前,“孩儿想看看。”捡起地上的假人,小太子禁不住轻呼一声。
刘彻蹲下:“怎么了?”
“父皇看这里。”小太子递给他两条乍一看很难看清的丝线,“难怪栾大拿着拂尘走来走去,原来是担心我们注意到假人被丝线慢慢拉起来。”
刘彻此刻回想起来,“神仙降临”前他脑海里全是栾大拿着拂尘的样子。
亏得他一直认为栾大那样做是在施法召唤神灵。
“怪不得光天化日之下他无法请神。”刘彻不禁感慨。
小太子问:“父皇,这个可以给孩儿吗?”
“你要这些东西作甚?想吓唬谁?”
小太子不答反问:“父皇知道口技吗?”
“朕听说过战国时的孟尝君有位门客擅学牲畜的叫声。”
“长安这么多人一定有人擅口技。孩儿想请几个人,再做几个假人,演给父皇看。”小太子灵机一动,“父皇想不想父皇的父皇啊?”
刘彻愣了愣神,没能跟上小太子的思绪。
“擅口技之人又没见过你祖父,怎么学他说话?”
“父皇可还记得祖父的长相?有了模糊的样子就算不说话也可缓解思之愁。”小太子仰头问。
刘彻快记不清他父皇的样子了。
景帝很疼儿子,驾崩前刘彻离及冠还有三四年,景帝了解他母亲,担心窦太皇太后以皇帝尚未及冠无法亲政为由插手政事,拖着病重的躯体为儿子加冠。
虽然他走后窦太皇太后没少干政,但她名不正言不顺不敢把所有的事都揽过去。
刘彻想起父皇为他做的一切,眼睛有点湿润,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以防被儿子发现:“记得。”
“宫里不缺能工巧匠,此事交给父皇。孩儿请昭表兄帮孩儿找口技艺人。”
刘彻不禁想笑:“你倒是会安排。”
“父皇还不知道吧?孩儿暴露了。”
刘彻没听懂:“暴露什么?”
“长安百姓都知道‘大将军长子’其实是太子。”
刘彻瞬间想起霍去病成亲那日不少人盯着儿子看,仿佛他有三个脑袋六只眼。
“自找的!装谁不好装卫伉。”
小太子也想装别人,可身份低微行事不便啊。
刘彻拿起假人,牵着儿子下台阶:“以后还出去吗?”
小太子点点小脑袋。
刘彻扭头看他:“不怕被认出来?”
“孩儿戴面罩啊。戴到鼻梁处。孩儿想好了,若有人问孩儿姓甚名谁,孩儿就说姓王名孙。”
刘彻差点一脚踏空。
“不许胡闹!哪有人叫‘王孙’!”
“魏其侯姓窦名婴字什么啊?”
窦婴字王孙。
刘彻无奈地问:“你就不能不出去?”
“父皇能忍住一年到头呆在宫里吗?”
刘彻:“你可以去博望苑。”
“父皇以后只去上林苑?”
刘彻打个哈欠:“朕困了。”
小太子懒得揭穿他。
“父皇,栾大是个骗子,您真不难过啊?”
刘彻轻轻“嗯”一声示意他继续。
“不能修仙您很失望吧?”
刘彻脚踏实地也不必担心儿子踩空摔下去,松开他的手朝他后脑勺拍一下:“据儿,父皇不想打你。”
“父皇,孩儿教你吧。”
刘彻轻笑一声:“教朕什么?”
“强身健体。”小太子拉着他的衣袖晃呀晃,“孩儿又不会修仙。好不好啊?”
刘彻:“比起病死老死,朕更不想提前累死。”
“不累的。”小太子举手保证。
刘彻嗤一声,万分不信。
“父皇,您越不喜欢练越懒得动。习惯了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刘彻摇头:“朕累了。”
“我教舅舅和表兄,你以后不许抱怨。”
小太子在今晚之前都没打算教老父亲引气入体。一来他无法解释功法哪来的,其次老父亲只能学入门炼体诀,除了体内多一点灵气,其他方面跟他平日里练剑相差无几。
虽说老父亲练到老可能都无法感受到灵气的存在,但锻炼之后耳聪目明老得慢且不易生病啊。
以后若有术士拿出的功法还不如他给老父亲的炼体诀,他不出面老父亲也不好再自欺欺人。
小太子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教太后,只是太后儿女多,教给她她一定会教隆虑公主。平阳公主和南宫公主看到隆虑公主面色红润,定会问她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好不容易活一次,小太子不想把他置于危险之中。
交给老父亲就不一样了,他说功法有用太后也不信,谁不知道他一碰到神仙鬼怪就荒唐的无可救药。
刘彻态度坚决:“朕不抱怨。”
可是舅舅和表兄学不学都一样。他俩日日锻炼体魄极好,炼体诀顶多让他俩睡得香。多一成辛苦还不如他每隔一年半载给他们一粒糖丸。
“我明日就教舅舅练功。”小太子赌气说道。
刘彻含笑应下:“那你打算教太极呢,还是八卦呢?”
“你你,看不起人!”小太子气得跳脚。
刘彻把假人给春望,抱起儿子:“抱不动了啊。”
“不要你抱!”小太子不敢挣扎,端的怕他力竭脱手。
刘彻抱着他到太子宫门外:“回去睡觉。不许胡思乱想。”
“我先教母后!”
刘彻拍拍儿子的小脑袋:“爱教谁教谁。”
小太子气得转身就走。
春望低声问:“陛下,看殿下的样子好像真会。”
刘彻朝宣室殿走去:“他真有。”
春望脚下踉跄:“有有——有什么?”
“据儿可以买到旁人遍寻不到的玉和匕首,想必有奇遇。你没这样猜过?”
春望点头:“奴婢确实有想过这点。”
“栾大神神道道的时候朕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希望了,他一脸不屑翻白眼。不是他见过就是他不信此间有鬼神。朕倾向后者。去病回来那日他哭了。据儿若能通神不会那么担心去病。所以他的奇遇只是奇。”刘彻低声笑笑,“以前朕和皇后不止一次担心他被仙人选中,只等时机成熟带他修仙。”
春望:“殿下说的功法?”
“顶多比陪他练剑好一点。”刘彻朝太子宫看一下,“他没有一句真话,但也没有一句假话。”
春望笑了:“奴婢明白。您若能日日陪殿下练剑,哪还用得着习什么功法。”
“就你知道的多!”刘彻瞪他一眼。
春望还有一事好奇,斗胆问:“既然殿下有奇遇都不曾见过鬼神,那陛下还信鬼神之说?”
“朕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还是信啊。
春望很是无语,也不知小太子知道陛下这样说会不会大失所望。
太子殿下不会——习惯了,习惯了。
小太子回到寝宫看到檀木柜,想起柜中还有两把较轻的宝剑。他年幼只能拿稳最轻的剑,老父亲不必杀敌无需重器,所以他把两把较重的剑塞书案底下,打算找机会送给舅舅和表兄。
老父亲态度很是恶劣,小太子决定把他双手抱着都吃力的那把送给他,堂堂帝王拿不稳剑羞不羞啊。不过也不能明日就送。
明日清晨去椒房殿教母后炼体诀。
皇后谢谢他,但不学。
“你和父皇一样懒。”难得他终于下定决心教他们,一个两个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小太子气得跺脚,“我找舅舅去。”
皇后:“好好跟舅舅学。”
小太子差点被自己绊倒:“我教舅舅!不是我跟舅舅学!”
“只要你学,随便你怎么学。”
这是不信他?小太子气结:“您会后悔的!”
皇后:“要不要用过早饭再去?”
小太子理都不理,气哼哼往外走。
大宫女韩莲子禁不住说:“殿下以前都不爱习武,今日难得要教您,您不学就算了,怎么还故意逗他?”
“我早晚沿着椒房殿走半个时辰还不够?再跟他学半个时辰哪还有精力处理宫务。话又说回来,据儿离宣室殿那么近,他不先找陛下反而找我,说明什么?”
“陛下不想学?”
卫子夫点头:“陛下做梦都想成仙,真是仙家道□□得到我?既然不是,我还不如早晚多走一炷香。对了,你说昨晚乐台方向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一个叫栾大的术士装神弄鬼被陛下拆穿了。”
卫子夫一点不意外:“人死了?”
“交给廷尉了。恐怕举荐他的丁义也会被廷尉抓去议罪。”
卫子夫:“自找的。这些世家子弟不想着上阵杀敌,不是撺掇陛下出去狩猎,就是举荐术士。一个个这么为陛下分忧,也有脸嫉妒仲卿!”
韩莲子深以为然:“可是殿下真有可能去找长平侯。”
“据儿也是陛下的儿子!”
刘彻从春望口中得知儿子去了椒房殿,他就到太子宫外等着。
一炷香左右,少年顶着热得通红的小脸回来,刘彻很想幸灾乐祸:“据儿,怎么从那边过来?朕以为你还没起。来人,把太子的剑拿出来,朕跟太子切磋切磋。”
“孤不想和你切磋!”小太子气得瞪他。
“朕想和你切磋!”
太子宫的人一时不知该不该拿剑,来回打量天家父子,脸上犹豫不决。
“去拿剑!”小太子鼓着小脸瞪老父亲,“我这次不再让你!”
刘彻点头:“刺伤朕算朕的。”
小太子比老父亲勤奋,身体比他灵巧,剑法又刻在骨子里了,倘若他不放水老父亲一定会被他戳的遍体鳞伤。
所以小太子说归说,宝剑到手也只使出五成功力。
饶是如此也把刘彻戳的很是狼狈。
一炷香结束,刘彻往地上一坐:“朕老了。”
“我也不大啊。”小太子提醒他,“我才学几年?父皇好会给自己找理由。”
刘彻有几日没练了,不敢久坐。
小太子扶着他起来:“父皇,要跟我学炼体诀吗?”
果然不是神仙道法。即使刘彻已经料到,可听到儿子这样讲还是有点失望:“朕只想沐浴。找你舅去!”
“我都不可以姓卫了。”
刘彻摆摆手走人:“你也不姓刘。不要忘了,你现在叫王孙。”
韩子仁等人很是疑惑:“王孙?”
刘彻停下:“王太后的孙子,简称王孙。”冲儿子挑一下眉,“是不是这个意思?”
小太子张牙舞爪威胁:“咬你!”
刘彻乐不可支:“别忘了答应朕的事。”
小太子转身回太子宫,地上的两把宝剑也不要了。
韩子仁很是不安地看向天子,刘彻抬抬手,韩子仁捡起宝剑追进去。
小太子去浴室,韩子仁叫吴琢准备衣物,他帮太子沐浴:“殿下,您又答应陛下什么了?”
“饭后你先去太学,叫表兄帮孤打听打听有没有擅口技的艺伎,就是学别人说话。从太学出来去博望苑,张贺该过去了。”
韩子仁:“奴婢知道该怎么做。殿下答应陛下的事跟栾大有关吗?”
栾大的假人定是找人做的。栾大来长安之前都不知道能不能进宫,定不会带着假人赶路:“孤改天去东西市看看。要是能买到孤想要的,你心里的疑惑就解开了。”
韩子仁惊呼:“您您,您真要化名王孙?”

小太子真要化名王孙。
十月的第二个休沐,小太子带着很少出来的宦官和近一年入宫的侍卫前往公孙敬声新宅。
公孙敬声昨晚回到家中沐浴洗头忙到很晚,以至于今早起晚了。太子到时他才用早饭。公孙敬声令奴仆给他盛半杯豆浆。小太子摇头:“不喝你的。带了。”
“牛乳啊?”公孙敬声问。
小太子点点头:“对啊。”
公孙敬声想问你几岁了,一想他牙还没长齐又改问:“找我何事?”
“口技!”小太子有个牙今早吃饼吃松动了,说话的时候舌头容易碰到,他不太想说话。
公孙敬声:“这事啊。我不认识口技艺人。同窗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不过最快也得下次休沐才有消息。”
小太子:“不急。”
“还有事吧?”
小太子点头,冲身后的宦官招招手。宦官递出一张纸,公孙敬声接过去看到“皮子或布做的假人”等字眼禁不住问:“你打听这些东西做什么?”
“玩!”小太子回答的很是干脆。
公孙敬声皱眉:“很容易被当成蛊惑诅咒。”
“父皇知道。”
公孙敬声放下纸:“早说啊。”随即喊奴仆进来。
公孙敬声买的奴隶不识字,公孙敬声按纸上所写念给他们听,令他们有空的时候再出去打听。随后公孙敬声问小太子:“不希望闹得人尽皆知吧?”
小太子摇头:“不必大张旗鼓的打听。”
“回头用谁的名义买?”
“王公子。”
公孙敬声挑眉:“又改姓王了?”
小太子瞪着眼睛问:“不可?”
公孙敬声想笑:“可!”不禁庆幸此刻嘴里没有饭菜。
“我走啦啊。”小太子起身。
公孙敬声赶忙放下刚刚端起的碗:“回宫?你戴面具了还怕——”
“是太子表弟来了吗?”
昭平君话音落下人也到门外,看到戴着半张面具的少年,“刚才门房说有一群人来找敬声老弟,我出来看到马车就觉着是据儿。果然是你。”
公孙敬声把话咽回去:“我真不该跟你做邻居。”
“后悔了?晚了!”昭平君进来,“吃饭了吗?”
小太子点头。
公孙敬声:“你吃了吗?”
昭平君才起,扫一眼公孙敬声的早饭,豆浆,菰米粥红枣粥,带肉馅的炊饼,鏊子做的鸡蛋饼,几样蔬菜,还有切成小段爽口的腌胡瓜。昭平君指着胡瓜:“据儿给你的?多少天了还没吃完。”
经过几年培育,小太子存了很多胡瓜种子。先前种胡瓜的时候小太子分给亲戚们一些种子,夏季胡瓜丰收时节小太子就没有到处送,而是令奴仆做腌胡瓜,留着冬天用——寒冬腊月天,皇家也没有多少蔬菜。
前些日子公孙敬声和昭平君在博望苑吃到腌胡瓜觉着味道不错,小太子给他俩每人装一小坛,因为他俩常在太学,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昭平君还因此调侃小太子像外祖父——节俭。
小太子心说,你外祖生活奢靡冬日里也只能啃萝卜——景帝在世时皇家没有暖棚,冬季他想吃蔬菜跟寻常百姓一样难。
早几年小太子很不习惯,此地要什么没什么。
不像他前世,除了屋外的景色,冬季和夏季毫无二致。
公孙敬声放下碗勺:“不是。姨母给的。”
昭平君:“冠军侯的母亲?”
公孙敬声点头:“前些日子表兄不在家,霍光和陈姨丈在宫里当差,冠军侯府和她家只有她一个主子,她吃不完又不想赏给奴仆,因为种子是据儿给的,想起以前平阳侯府奴仆只能吃腌菜,也不知是不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叫奴仆把一时吃不完的菜全做成腌菜。腌好又嫌多,就给我们每家送一两坛就粥吃。我母亲因此还数落她,堂堂冠军侯的母亲摆弄腌菜,当自己是女奴呢。”
“姨母没生气?”小太子好奇。
公孙敬声:“生气倒是没生气,她知道我母亲什么样。不过姨母也厉害,把我母亲贬的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昭平君很是好奇:“怎么说的?说来听听。你姨母竟然能把你母亲气成那样,女中豪杰啊。”
公孙敬声如今不在乎家丑外不外扬:“好像说‘你不是女奴你高贵,你以后别吃五谷别出恭,天天喝露水。’”顿了顿,“应该还有别的。不过你也知道,太难听的话府里的奴仆也不敢学给我听。”
昭平君见过卫少儿,霍去病成亲那日。
卫少儿的面相比卫孺和善,看起来也比她好相与。
昭平君不敢想象:“看不出来啊。”
“我母亲外厉内荏。”公孙敬声以前说起他母亲还有点怒其不争,如今心里毫无波澜,“据儿,你的面具遮的是上半边脸,不耽误你喝茶吃饭,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等我吃好咱们去西市。”
昭平君令奴仆给他拿副餐具,他就着公孙敬声的饭吃点。
公孙敬声不禁皱眉:“庖厨还有,想吃叫人再给你盛。”
“刚起不甚饿。”昭平君嘴上这样说,夹个炊饼咬一大口:“不是羊肉馅?”
公孙敬声:“奴仆昨晚忙到很晚,今早起晚了,过去的时候好的羊肉卖完了,他们就买两只鸡。这是鸡腿肉做的,味道如何?”
昭平君点头:“鲜嫩。比羊肉香。”
“羊肉做馅的时候剁碎了,自然不如切成丁的鸡肉香。”公孙敬声怕小太子又要回去,“据儿,你不常去西市,就算不戴面具也不会一到那边就被人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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