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太子殿下躺平日常—— by元月月半
元月月半  发于:2023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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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喝下去,又忍不住打嗝:“舅舅饱了。”
小孩满意地应一声,抓一卷竹简翻开玩。卫青松了口气:“看得懂吗?”
刘彻抱着儿子教过几十次,刘据连蒙带猜才能看懂。他可没有忘记算虚岁他才三岁,理直气壮地说:“看得懂!”
卫青笑了,很是敷衍地点头:“据儿比舅舅厉害,舅舅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自己的名都不认识。”
小孩笑着指着舅舅:“笨!”
卫青想说什么,抬眼发现室内暗了下来:“据儿,你该回去了。”
吴琢趁机提醒他天色不早了。刘据冲吴琢伸手,吴琢抱起他,小孩拍拍他的肩,吴琢停下。小孩转过身:“舅舅,明日去东市。”
“还没忘?”卫青脱口而出。
小孩瞪着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卫青忙说:“舅舅逗你呢。明日去东市,舅舅记下了。”
小孩满意地回去。卫青长舒一口气,朝太医署走去,叫太医给他看看,他是不是不用喝药了。
太医以为长平侯怕吃药,询问一番过后,又替他诊脉,确定他真好了:“长平侯身体好,这么快就痊愈了。”
卫青说出他喝茶时的感觉,末了感慨:“竟然不是错觉。”
太医恍然大悟:“长平侯有所不知,茶其实也是药,可以起到理头痛、明目等作用。”
“难怪喝下去之后头脑清醒了。”卫青笑自己,“竟是我无知。”
太医:“长平侯又不是医者。是我等忘了告诉您病了需要多喝热茶热水。”
卫青哑然,据儿今日还来巧了。
“我知道了。回去后多喝水。”卫青回到住所,又灌一壶水。
翌日,卫青神清气爽地去找小外甥。
霍去病要跟他回长平侯府,刘据车上自然多了两个人,他和无家可归的赵破奴。
到府里,卫青把小外甥交给夫人,他去洗头沐浴。
真小孩卫伉忘了小表兄,看到他一脸好奇地打量。刘据弯下身拉住他的手:“伉伉,我来找你玩儿了。”
很少有人喊卫伉“伉伉”,这俩字叫卫伉瞬间想起给他狗狗的好表兄。小不点朝他身后看去,刘据明知故问:“找什么啊?”
小孩不会说话,哇哇好一会,刘据摇头没听懂。
今日韩子仁和几名禁卫随刘据出来,禁卫门外等着,韩子仁随他进来:“公子,伉公子可能想问花花来了吗。”
小不点冲他伸手,对对,花花来了吗?
韩子仁:“花花在你表兄家。”
小不点可不管在哪儿,大声哇哇着要花花。卫青夫人只能扯谎:“我们家也有花花。”
此言一出,小不点停止大闹。
卫青夫人令家奴速去买只花斑狗。随后糊弄儿子,等一会花花就来了。
刘据心底想笑,面上好奇:“舅母家也有花花?”
卫青夫人认为他年幼无知可以糊弄:“在我母家养着。”
刘据和韩子仁奴仆二人心底微微惊讶,她也不傻啊。
刘据拉着小表弟的手:“花花一会就来啦。伉伉,饿不饿啊?”
不清楚卫青得洗多久,韩子仁就把小花篮拎出来,从里头拿一块豆沙饼递给刘据。刘据想起“赛猴脑”。那次到膳房他只看到磨盘,什么也没干成。
倒不是没有机会,只是那时他没法解释。多出去几次,搞出点东西来,不需要他解释,身边人自己就能帮他找出缘由,所以刘据才想出来。
再比如他不放弃熬药,哪天不小心在舅舅和表哥那儿暴露了,他们也只会惊讶一阵。过几年会给父皇治病,老父亲也只会夸“吾儿聪慧”。
刘据一掰两半,大小一样,递给表弟一块。
卫青夫人:“不能给他这么多。一点就行了。”
刘据把他的一半放回篮中小碗里,把给表弟的那块掰开,“你一半,我一半。”一手递给小不点,一手放嘴边咬一口。
卫伉咬一点,候在一旁的奶姆犹犹豫豫说:“小公子吃不了豆沙饼。”
卫青夫人闻言想哄儿子先别吃,刘据问奶姆:“伉伉吃什么?”
“吃奶啊。”奶姆纳闷,陛下的儿子三岁了,怎么连这点都不懂。
刘据点一下头,扯扯韩子仁的衣袖:“韩韩,伉伉不吃奶,奶姆无事做,得回家?”
韩子仁下意识点头,待他反应过来很是惊讶:“公子听谁说的?”
“父皇说,不养无用之人。”
这点不是刘据杜撰,他窝在老父亲怀里听政,刘彻嫌底下官吏蠢的时候不止一次这么骂过。春望劝他:“聪慧之人本就极少。不然陛下也不用三番五次下旨召贤良方正之人。”
“陛下说的没错。”韩子仁瞥向奶姆,“殿下六个月大就可以吃奶以外的食物。”很是谦卑地请教:“夫人,伉公子几个月了?”
卫青夫人算算:“快八个月了。”说出来看韩子仁,“据儿当真六个月吃辅食?”
霍去病小时候卫家尚未显贵,卫少儿得做活,她不能及时回来,霍去病跟着哪个长辈,哪个长辈喂他点吃的。这样长大的霍去病跟个小牛犊似的,卫子夫就认为幼儿没有那么脆弱。
刘据出生前有八个奶姆,出生后太后又挑四个经验丰富的夫人照顾他。其中两个赞同卫子夫的做法,小孩半岁以后可以加点蛋,肉糜之类的食物。
如果不是这样,刘据满周岁只用饭菜不再吃奶,他的肠胃肯定受不了。
刘据点头:“饭饭好吃,肉肉也好吃。”咬一口豆沙饼,“伉伉,好吃吗?”
牙不利索的卫伉虽说只能嗦,但也比寡淡无味的奶香。小不点点一下头,举起手要给表兄尝尝。
刘据嫌弃,谁要吃你的口水:“我有,才不吃你的!”
韩子仁见他快吃完了:“公子,还吃吗?”
小孩拍拍肚子:“留着!”
韩子仁差点笑喷:“东市美食很多,是得留着肚子。”
卫青夫人母家有许多孩子,五岁大的侄儿也不如刘据机灵。再说了,皇家都敢给儿子吃辅食,她有何不敢。卫青夫人令奶姆退下。奶姆很是不安地想说什么,女子横她一眼,奶姆很是不甘心的掉头走人。
年轻的夫人皱眉,这是给她甩脸子?
韩子仁知道这是长平侯府的事,他不该多嘴。可陛下指望长平侯打匈奴,小殿下喜欢长平侯,以后肯定会常来,长平侯后院乱了,很有可能影响到国家大计。
思及此,韩子仁不再犹豫:“夫人,有句话小人不该说,但不吐不快。夫人回头可以问问长平侯,殿下身边的李成和赵起哪儿去了。”
刘据看韩子仁。
周围有很多人,韩子仁不好直接说“奴大欺主”,也不希望这话从他的小殿下口中说出来,平白为自己树敌:“殿下,擦擦手。”递给他个手帕。
刘据像是瞬间被人转移注意力:“韩韩,舅舅还没洗好吗?”

卫青洗了澡还得洗发,五天积累的汗水和油灰,最快也得两刻。
韩子仁:“公子累吗?可以坐下歇一会。”
刘据摇头,冲小表弟伸手:“伉伉,玩儿去?”
小不点喜欢表兄,也不管听没听懂,小手递过去就对了。
卫青夫人着急:“据儿,你扶不住他。”
韩子仁把刘据的小篮子放茶几上:“奴婢扶着小公子。”他弯下腰牵着卫伉,刘据在另一边拉着小表弟朝外走去。
过门槛的时候,韩子仁一手提一个。
卫伉很少有机会自己走,卫青夫人心疼孩子,不舍得放地上。奶姆认为长平侯的公子尊贵哪能自己走路。以至于一只手拉着卫伉,卫伉都站不稳。刘据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能自个站住,有人搭把手就敢自己走。
刘据看着表弟腿软的两只脚拖地,心想舅母和奶姆太宠孩子。小不点再过三个月零几天就满一周岁了。
小不点也想自己走,机会难得,他朝大门的方向啊啊啊。
卫青夫人跟上来:“不可以出去。”
“为什么不可以出去呀?”刘据好奇地问。
卫青夫人:“今日休沐,外面车多人多。”
“我保护伉伉啊。”刘据神色认真,他舅母不好说不——在卫青夫人这里刘据就是太子——卫青跟夫人提过,陛下已令术士算好吉日,立太子的诏书也拟定了,只待吉时一到昭告天下。
这件事百官以及亲眷都知道,所以卫青才没瞒着他夫人。
卫青夫人跟出去,刘据心里犯嘀咕,怎么比我家老父亲还能惯孩子。
快赶上卫孺了。
也不怕把卫伉惯得盲目自大又蠢又傻。
好在卫伉未满一周岁,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他扭过来。
刘据什么也没说,拉着表弟在外面转圈圈,直到霍去病披头散发出来喊他。
“舅舅洗好啦?”刘据问。
霍去病:“快了。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我们就可以走了。”
卫青夫人抱起儿子:“据儿,伉儿累了,回去吧。”
刘据看小表弟,很少走路的卫伉走了近一炷香,小脸通红:“伉伉喝水吗?”
卫伉没听懂。
韩子仁做个喝的动作。小不点点头,伸手要水。
“回家喝。”刘据前面跑,小不点哇哇哇的叫母亲走快点。卫青夫人走路从来都是金钗不动发不乱,哪能跑啊。
疾步走到室内,卫青夫人差点累出一身汗,赶忙把儿子给侍女。
卫青披着外袍从浴室出来,他夫人拿几条干布为他擦头发。头发半干,卫青前去卧室换衣裳,他夫人跟进去低声说:“据儿身体太好了,不如叫去病陪他去,你在家歇息?”
“我身体不好?”卫青问。
他夫人噎了一下:“……你难得休息一日。”
卫青自己系上衣带:“我洗澡的时候据儿干什么了?”
“牵着伉儿在外面走很久,伉儿的里衣热湿了,据儿额头上都没出汗。”卫青夫人好奇,“不是说他一满周岁就断奶了,怎么身体这么好?”
卫青又没养过刘据,他上哪儿知道去:“据儿时常饭后带着他的猫猫狗狗到处逛。一天最少两次。大抵是这么练的。”朝外看一下,太阳很刺眼,“天色不早了,午饭可能在东市用,别等我了。”对着铜镜整理一番就往外走。
卫青夫人跟上:“骑马风大,乘车去吧。”
“得乘车。”若是卫青和霍去病舅甥二人去东市,一定选择骑马。
京师有藩王细作,其中一些人可能见过刘据,卫青艺高人胆大也不敢把皇家独苗苗暴露在这些人眼前。
皇家最平平无奇的马车也跟王侯将相家用的不一样,盖因许多材料皇家独有。卫青就把他家马车弄出来,他和俩外甥以及赵破奴乘一辆车,刘据的人乘一辆车跟在后面。
到马车寄存处,留个长平侯府驭手看车,卫青抱着小外甥直接去东市最热闹的那条街。
一行人刚至街角,霍去病就看到浓浓的白烟,顺着烟往下,是个很大的笼屉,笼屉底下是灶台,离店铺很近,十有八九店家为了吸引客人上门,故意把灶砌在外面。
卫青眼角余光看到大外甥的神色:“饿了?”
“郎君,那是卖什么的?”赵破奴问。
赵破奴不好随霍去病喊舅舅,霍去病叫他喊叔父,赵破奴觉着他不配,而卫青又不是他主人,便自己想个这样的称呼。
卫青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如今倒也习惯了:“饼饵。这种是用米做的。要不要尝尝?”
赵破奴身无分文,眼瞅霍去病。
刘据举起自己的小荷包,很是豪迈地说:“买!”
可惜他声音太奶,路人看他,见他长得白嫩,真的很奶,禁不住露出笑意。
霍去病跟他舅并排站,路人打量刘据,余光难免扫到霍去病。霍去病被看得害臊,瞪表弟:“有钱吗你就买!”
小孩吃力的拽出一块金币:“钱!”
路人停下,眼睛睁得很大,哪家贵人?接着打量卫青一行。卫青被看得不好意思:“收起来。”
小孩装不懂,为什么要收起来。
霍去病伸手夺走:“我帮你拿着。”
小孩点头,指着冒白烟的地方:“买!”
霍去病不想再被人盯着,大步朝卖饼的地方去,但他没用刘据的金币,店家肯定找不开。他从自己荷包里掏几个铜钱,买一小块,用几个竹签插着递给刘据:“吃吧。”
小孩伸手摸一下,烫的慌忙把手缩回去,气得大声说:“不吃!”
“小笨蛋。”霍去病扯着竹签一分为二,他一半赵破奴一半,“你不吃我们吃了?”
小孩抿抿嘴佯装想吃。
霍去病叫店家放三个竹签,他那块饼上有两个,看到表弟很馋,给他戳一点:“吹吹再吃。这次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小孩举到舅舅嘴边:“吹吹。”
卫青好气又好笑:“我还以为你给舅舅吃呢。”
“舅舅吃?”小孩很好说话,往他嘴里塞。
卫青感动又不敢动:“你吃吧。舅舅跟你说着玩呢。”
小孩歪头打量他,真不吃吗?
卫青握住他的小手举到他嘴边,小孩张嘴咬下去,饼里头还是热的,烫的吸溜几下。
霍去病笑骂:“都说了烫,还这么急。你真是个小笨蛋!”
小孩抬起竹签扔他身上,冲他伸手:“给我钱!”
霍去病下意识说:“欠你的?”
卫青:“你确实欠他的。”
赵破奴拿掉霍去病别在腰间的荷包递过去。
小孩接过去塞给舅舅,伸出小手拍拍赵破奴的脑袋:“奴奴好,病病不好。”
赵破奴的脸色僵硬。
霍去病笑呛着。
赵破奴给他一肘子:“不许笑!”
“活该!”霍去病离他远点继续笑。
小孩一副“你傻了吗”的眼神看霍去病,他表兄脸上的笑容凝固,欲盖弥彰地说:“去前面看看还有什么。”
过了两家店,一行人闻到浓郁的香味。走过去,看到几个人,一人用蜜和面,一人把醒好的面搓成细条,扭成环放油里炸。饶是刘据不贪口腹之欲,也禁不住咽口口水:“舅舅,买这个,好吃!”
卫青:“吃过?”
小孩摇头。
霍去病:“那怎么知道好吃?”
“香啊。”小孩说的自然,霍去病噎的有口难言。
卫青把他的荷包递给韩子仁,韩子仁买五把,直接放在刘据的小花篮中。
刘据知道刚炸好的粔籹烫,指着前面叫舅舅继续。
走约莫十来丈,眼瞅着快到头,春风吹来一股肉香。霍去病忍不住咽口水,拽着赵破奴跑过去。
卫青昨日还病着,刘据怕他沐浴后头发没干再出汗着凉,不敢催舅舅。卫青早饭用得早,回到家中又是洗澡又是洗头发,还抱着外甥走好一会,他累饿了。
卫青三步作两步走,等他到跟前,霍去病和赵破奴一人两串羊肉吃得正欢。
霍去病见舅舅过来又叫店家烤十串。
卫青如今乃长平侯,自持身份,不好当街食用,也是怕被同僚看见,对霍去病说:“给我一串尝尝味就行了。”
刘据心想,你的样子不像尝尝味就行了。
小孩左右看看,发现一家食肆,有五间那么大:“舅舅!”开在热闹的街上,不是店家富贵不缺钱,就是生意极好。小孩扯一下舅舅要进去。
卫青眼中一亮:“去病,再多买十串,弟弟饿了。我们去里面等你。”说完抱着小外甥进去。
霍去病愣了愣神,不确定地问赵破奴:“我弟几岁?”
京师单名一个“据”的小孩,只有刘据一人。赵破奴怕暴露身份,“你小弟?三岁。”
“三岁吃十串?一串他吃得完吗?”霍去病震惊,舅舅逛街逛傻了吧。
烤肉的小商人笑着说:“小公子,你弟吃不完,你舅可以帮他吃啊。”
霍去病:“你怎么知道他是我舅?”
“看您和那位公子的年龄,他不可能是你父亲。你弟喊他舅舅,可见你也是他外甥。”
霍去病顿时明白小商人把他和小据儿认成亲兄弟了:“算你有眼力见。再给我们烤十串。”他没有那么多钱,叫赵破奴盯着,找韩子仁拿钱。
韩子仁给他一块金币,叫他多烤一些。
买吃食极少有人用金币。霍去病怕小贩没铜钱兑换,烤肉摊上有别的,他又要一些别的,比如鸡腿,鱼等等。
卫青在店内点的菜上了一半,霍去病点的东西才烤完。
两个用饭的方几并到一起摆得满满的,卫青震惊:“这么多吃得完吗?”
“弟弟请客,不吃白不吃。”霍去病给他表弟剥一点鱼鳃肉放勺子里,塞弟弟手里,“吃吧。”
小孩看得很清楚,没有鱼刺,放心地一口咬下去,鱼格外的鲜,很像现杀现烤。
其实也差不多。
烤肉的小商人家离东市不远,虽说租的房子,但用来收拾吃食足够了。霍去病到烧烤摊前一盏茶左右,鱼才送过去。鸡早一点,差不多一炷香前送过去的。
卫青吃一口鸡腿肉:“鸡肉也不错。”
上菜的跑堂伙计过来:“公子尝尝咱家的烧鸡,不比外面烤的差。”
霍去病惊讶:“舅舅点烧鸡了?”
“我也不知道烤羊肉的地方还烤鸡。”卫青以为只有羊肉,哪能想到大外甥快把人摊位上的东西包圆了。
霍去病回想一下,确实没跟舅舅提过鸡:“那怎么办?”
小孩朝隔壁喊:“韩韩!”
霍去病心中一动,抓一把羊肉串递给韩子仁:“你主人赏你的。”
韩子仁笑着接过去:“小主人再赏奴婢点别的?”
小孩指着烧鸡。
卫青脸色微变,韩子仁见状想说不,听到卫青叫霍去病把鸡分两半。
霍去病扯掉鸡腿和鸡翅,余下的递给韩子仁。
韩子仁受刑前来这家店吃过,烧鸡乃招牌。哪怕鸡胸脯上的肉也很嫩。韩子仁一个好友试图弄到方子,以后在家天天吃。然而千金也没有打动店家。
有人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掌柜的做不了主,他只是看店的,后头另有主人,主人不差钱。
京师长安,说句夸张的话,一块瓦掉下来砸到十个人,八个皇亲国戚,另外两个不是没落贵族,就是新冒头的世家。韩子仁跟他的友人们家世不显,哪敢用强。
韩子仁把碟端过去,招呼禁卫尝尝。
禁卫多是长安世家子弟,自然也知道这家店,见霍去病直接用手,他们就有样学样——吃着爽。刘据伸手去抓,卫青抓住他的小手,“我夹给你吃。”
小孩指着一手羊肉串一手鸡腿的表兄。
“他用饭粗俗,我们不跟他学。”
坐在卫青身后的几名禁卫互相看看,长平侯说什么呢。
韩子仁小声提醒:“一路上喊了几次‘公子、公子’,你们几位真把‘公子’当成长平侯家的‘公子’了?”
几名禁卫陡然醒悟过来,哪是公子,那可是小太子!
太子用手抓饭?几人打个寒颤。
小孩瞪舅舅。
卫青不为所动,肉串剥到小外甥碗里,鸡腿肉也夹到外甥碗里,往他手里塞个勺子:“舅舅喂?”
小孩攥住勺子自己吃。
卫青想儿子,送刘据的时候到皇宫门外,看着外甥进去他就走了。马车路过宣室,刘彻正在宣室外遛弯,叫儿子上去。
“在舅舅家玩的开心吗?”刘彻抱着儿子问。
小孩摇头。
刘彻诧异:“卫青还能欺负你?”
“舅舅坏,不叫我吃肉肉。”小孩一脸委屈。
这可了不得。
孩子正长身体呢。
刘彻问韩子仁:“怎么回事?”
韩子仁:“陛下想听实话,还是想小殿下开心?”

小孩避而不答:“舅舅坏!”
“朕希望韩韩说实话。”刘彻实在好奇,儿子一贯喜欢卫青怎么舍得诬陷他。
小孩不怕:“韩韩,说!”
韩子仁想笑:“殿下,奴婢说出来,陛下只会说长平侯做得对。”
小孩一脸不信。
韩子仁和盘托出,他的小主人想学霍去病和赵破奴手抓饭,长平侯不许,小殿下很生气,饭后就不止一次埋怨长平侯不好。
刘彻哑然失笑:“就因为这点小事?”
小孩气得瞪大眼睛:“不小!”
“好,好,不小。”儿子怎么这么幼稚啊。
刘彻随即一想,三岁小儿不幼稚,难道等三十岁再幼稚。
“那我们不理舅舅。”刘彻顺着儿子说。
刘据不是真小孩,他这样做只是怕长辈们忘了他是个幼稚鬼。刘据也不希望隔三差五来一次。不过既然已经幼稚了,不妨再幼稚一下,未来十天都不需要扮可爱。
“可是,可是我想舅舅啊。”小孩一脸纠结。
刘彻呼吸停顿一下,好气又好笑,合着他又自作多情了。
皇帝可不想闹得里外不是人。
“那你说怎么办?”问题丢给儿子。
小孩沉思好一会儿,乍一看真像那么回事。如果小孩不是在刘彻怀里,他抬起一只胳膊,宽大的衣袖就能把儿子遮得严严实实,刘彻好赖得夸一句,据儿大了,懂得思考。
果不其然,小孩没叫刘彻失望,想了半天期期艾艾的表示:“今天不理舅舅。”
刘彻哭笑不得:“好,今天不理他,理父皇。父皇陪你玩儿?”
“父皇好!”小孩高兴了,指着韩子仁,“给我!”
韩子仁愣了一下,顺着小孩的视线看到手里拎的小花篮,小花篮里有不少吃食,其中很香的粔籹,小孩给表弟一半,自己留一半。
花篮中还有几块饼饵,回来的时候买的。
卫青想带点给家人尝尝,小孩听到“家人”也要给家人尝尝。饼饵比羊肉串便宜多了,不好用金币,卫青替他付的钱,名曰谢谢外甥请他吃午饭。
小孩听闻这话又要几样别的。
卫青气得笑着捏他的脸。
以至于小花篮装得满满的,小孩拎不动。韩子仁一手拎着花篮,一手拿掉盖。刘彻轻呼一声:“买这么多?”
小孩点一下头,伸长小手掰一把粔籹往老父亲嘴里塞。刘彻怕儿子戳到他的眼,慌忙腾出一只手:“我自己来。据儿帮我拿块饼饵。”
小孩拿一块饼饵,一脸疑惑,像是想不通:“凉啦?”
刘彻想笑,从东市到这里,快马加鞭也该凉了。何况回来后他们父子又说好一会话。
“那就叫厨子热热再吃。”
小孩放回去。
刘彻冲小黄门招一下手,小黄门过来接过花篮。韩子仁没给:“陛下,不行。”
“里头还有据儿的东西?拿出来便是。”
韩子仁:“这些吃食陛下最少也得一分为二。殿下是吃饱了。”
刘彻就要问分给谁,猛然想到他一个人生不出孩子:“据儿倒是孝顺。”
小孩得意地抬起下巴:“据儿孝顺!”
刘彻逗笑了:“你怎么那么好玩。”
“据儿不好玩。”小孩双手抱胸一脸怕怕。
刘彻笑呛着,赶忙别过脸去,抱着儿子的双臂不停抖动。刘据明知故问,拍一下老父亲的肩:“父皇?”伸出小手试图掰过他的脸,想看看他怎么了。
刘彻敛起笑容,强装一本正经:“父皇好好的。据儿睡午觉了吗?”
小孩点头。
韩子仁解释在车上睡一会。
“那陪父皇处理奏章吧。”刘彻以前不敢放儿子在身边,他还记得长女三岁前说哭就哭,没有任何缘由。刘彻高兴的时候还能忍受,赶上朝政不顺或匈奴来袭,刘彻很是烦躁。
儿子乖巧,拿着竹简能玩半天,像极了他养的小花狗,一块骨头就能安静下来,刘彻又是个喜欢有人陪的,而那人最好知情识趣,又不会把奏章内容泄露出去,怎么看都是儿子最合适。
刘彻此人最不舍得委屈自己。他也不管儿子乐不乐意,孩子放到身边,拿起朱笔处理政务。
忽然感到身上被什么压到,扭头一看,小孩扒着他的腿睡着了。
刘彻讶异:“困怎么不说?”
春望蹑手蹑脚上前:“殿下趴在您腿上玩,奴婢本想提醒殿下不可以打扰您,见您好像没发现就没说。殿下竟然睡着了吗。”
刘彻把儿子抱到腿上,左手搂住他,右手继续翻看奏章。
春望伸出手:“还是把殿下给奴婢吧。”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刘彻瞥一眼漏刻,“一炷香后叫醒他。算了,朕看完这些送他回去。”
春望朝他右手边看一下,还有一二十份,得看到什么时辰啊。
刘彻一目三行,全是小事直接扔给春望,懒得批示。如有要事,他才会拿起朱笔。
按照以往最少得一炷香。想着儿子,短短一刻刘彻就翻完了。
换只手抱起儿子,刘彻令小黄门带着儿子的小花篮,路过椒房殿正殿,小黄门进去,刘彻直接去偏殿。到偏殿门外,刘彻捏着儿子的小脸叫醒他。
小孩睡得正香,烦得反手就是一巴掌,尽是本能反应,没有一丝演技在里头。
刘彻又捏捏儿子的脸:“也就你敢打朕。天亮了。”
小孩陡然睁开眼。
看到天大亮,一脸迷茫,什么时辰?我在哪儿?父皇怎么在这儿?
枇杷等人出来迎接,刘彻令她们打水,给小孩洗脸醒困,过一会用晚饭。
与此同时,卫子夫看到花篮中七八种小食,令小宫女去找三个女儿。她很是欣慰地同心腹韩莲子感慨:“据儿一直这么贴心多好啊。”
韩莲子:“小殿下软的像刚蒸熟的饼饵,您也会心烦,能不能管住身边人,会不会被藩王欺负,会不会被百官当成傻子。”
卫子夫想象一下:“是我贪心了。如今这样就很好。”
“母后。”卫长公主领着两个妹妹过来,“出什么事了吗?”没到用饭的时候,叫她们过来做什么啊。
卫子夫招招手,三公主扑到她怀里:“母后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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