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太子殿下躺平日常—— by元月月半
元月月半  发于:2023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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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好事。张骞回来了。”春望也怕死无全尸,不敢继续抖机灵。
刘彻下意识问:“谁?”
不怪刘彻忘了“张骞”此人。
刘彻登基之初,十七岁派张骞出使西域。今年他三十有一,整整十四年,饶是刘彻不断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其实不敢相信张骞还活着。
刘彻反应过来脸色骤变,想起身时看到儿子:“据儿,慢慢吃,父皇去去就来。”
刘据不知张骞,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可春望一说出口,父皇竟然不计较他找死的话,可见其人的重要性。
“据儿等父皇。”
刘彻胡乱点一下头,匆匆下台阶,手里有个吃了一半杏都忘了。
韩子仁等人没忘:“张骞何方神圣?”
枇杷等人摇头,没有听说过。
年长的宫女打算找个地方把钱藏起来,闻言回来:“张骞你们都不知道?”问出口看一下众人年龄,想想他们入宫时间,“想当初陛下十几岁,太皇太后还在,那时朝中大小事都得向太皇太后禀报。有一回有几个人提议,陛下乃天子,不该事事请示太皇太后。你们猜怎么着?其中一人死了,一人是太皇太后侄子——魏其侯窦婴,如今也不在了。太皇太后知道此事当天就把窦婴赶回家。”
刘据可以理解,论亲疏,太皇太后跟侄子更亲,窦婴胳膊肘子往外拐,在太皇太后看来这是背叛,她能容忍才怪。
枇杷催老宫女继续说。
年迈的宫女:“那时汉军都不敢过长城,哪知道西域。很多人都觉着西域是传说,是蛮荒之地。陛下无事可做就自己找事做,给张骞挑一些人,准备许多财物,叫张骞去西域。
“彼时都说殿下胡闹。”朝东边看一下,意思也包括东宫太后,“陛下有事可做没空跟太皇太后较量,太后这么一寻思,就没阻止陛下。”顿了顿,压低声音,“听说太皇太后去世前一年想起张骞,还跟身边人嘲笑陛下。陛下那几年可是憋着一口气。无论陛下身边宦官,还是朝中百官都不敢提张骞。”说到此,老宫女感慨万千,“张骞居然回来了。”
韩子仁:“难怪春望那么高兴。”
老宫女算算时间:“那会儿春望已经在宣室当差,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也比我们清楚陛下对张骞的期盼。”
枇杷双手合十:“天佑大汉!”
韩子仁等人禁不住点头:“是的。走了十几年的人竟然能回来。”
卫青跟霍去病说长城以北的情况时,提过大汉之外有很多国。卫青也提过西北可能有匈奴,他听俘虏说的。刘据光明正大偷听的。刘据也见过匈奴人,宫中马厩和狗舍都有匈奴人。匈奴人跟汉人长相明显不一样。刘据禁不住好奇,张骞一个汉人是怎么从西域回来的。
难道他恰好避开了匈奴部落。
张骞没有地图,粗使婆子的话可以证实这点——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并不清楚西域有多少人多少国。
“韩韩。”刘据指着宣室方向。
韩子仁摇头:“不可。改日再去。”
“我想舅舅也不可啊?”
韩子仁无奈地说:“可。”停顿一下,“长平侯住得远,奴婢令人备车。”
“你拖延,我知道,拖到天黑,不许我去。”
韩子仁震惊。
枇杷等人齐声问:“殿下怎么连这事也知道?”
小孩很是得意:“我最聪慧。父皇说的啊。”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小黄门跑着去找马车。
马车临近宣室,韩子仁抱住小孩,令驭手加速。刘据伸长手推开车窗,眼瞅着马车呼啸而过,宣室殿被抛在车后。
刘据料到了,可他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小孩气得朝韩子仁肩上捶:“你坏。我告诉父皇,韩韩欺负我。”
“殿下,你最聪慧。陛下只会认为你欺负奴婢。你倒打一耙。”
小孩憋得不说话,拿眼睛瞪他。
卫青和霍去病相邻,到卫青住所门外,霍去病和赵破奴结伴回来,脸色通红,满头大汗,可见习武归来。
霍去病转过弯,朝刘据走来:“找舅舅还是找我?”
“找舅舅。”小孩等他靠近就捂鼻子,“病病臭臭。”
霍去病停下脚步,伸长手臂捏表弟的小脸:“你不臭,香喷喷的。也不看看你一日换几次衣裳。全长安,不,天下最爱美的人也不及你。”
小孩朝他手上打一下,扭头朝院里喊:“舅舅,病病打我!”
卫青大步走出来:“谁敢打你?”看到大外甥的手还在小外甥脸上,瞬间明白怎么一回事,“据儿,谎话说多了,以后就没人信了。”
“舅舅信。”小孩伸出小胳膊。
卫青接过香软的小外甥:“舅舅也不信。”
小孩抱住他的脸吧唧一口。
卫青呆如木鸡。
霍去病笑呛着,赵破奴别过脸偷笑。
卫青回过神,一脸无奈:“舅舅信,舅舅信。”小声嘀咕一句,“舅舅敢不信吗。”
“舅舅说什么?”小孩一脸好奇,别以为我没听见,我耳朵可灵了。
卫青不想解释:“据儿怎么这时候来找舅舅?”
“张骞,舅舅知道张骞吗?”
韩子仁直觉不好,没容他阻止,卫青再次呆住。
小孩一脸显摆:“我知道张骞在那儿,舅舅,我们去找张骞吧。”

霍去病抓住他:“什么情况?”
韩子仁不得不停下解释:“春望向陛下禀报张骞回来的时候,陛下跟殿下在一起。陛下没叫殿下过去,奴婢也认为此时不该打扰陛下和张骞,却没有想到小殿下竟然能想到绕过宣室来找长平侯。”
赵破奴惊得合不拢嘴。
霍去病望着舅舅的背影,禁不住感慨:“陛下生的怕不是儿子。”
赵破奴下意识问:“是什么?”看一眼远去的小孩,难不成是精怪。
“仙童吧。”霍去病说出来自己先笑了。
韩子仁忧心忡忡:“但愿陛下不要怪罪长平侯。”
霍去病:“跟上去看看。”
卫青到宣室,该上台阶了清醒过来,可他反而愈发不敢信,消失十多年的人回来了。
张骞出使西域之初,刘彻算过时间,路上不顺,两三年也能回来。张骞走后两年,卫青到刘彻身边,那时刘彻想起来就问,张骞走多久了。一年后改担心张骞是否还活着。
近几年刘彻不提张骞,卫青潜意识里认为张骞早已作古。
“哪个张骞?”卫青看着外甥问。
小孩仗着身边只有舅舅一人,直接说:“去西域的张骞啊。韩韩说的。”
卫青陡然有种近乡情怯的荒谬感。
刘据发现舅舅好像很热,觉着他的机会来了,变出个强身健体丸,没敢动益气补血药,端的怕夏日燥热,长平侯补的流鼻血:“舅舅,啊~~”
卫青跟着“啊”一声,口中多个东西。卫青嘴巴一闭,条件反射舌头一动,咕噜一声,什么东西咽下去了:“据儿给我吃的什么?”
“糖糖啊。”
卫青:“哪来的糖糖?”
以前刘据无论去哪儿,总有个奴婢拎着花篮跟在后头。如今虽然也是,但天热刘据不想等奴婢上前,他身边宫女就缝个可以挎在身上的小荷包。荷包里有时放个小手帕,有时候放块糕点,有时也会放块糖。
恰好今日就有几小块麦芽糖,每块有刘据拇指盖大。小孩拍拍小荷包,拿出一块麦芽糖:“这个不一样。”不待卫青开口塞他嘴里。
卫青被他戳的牙疼:“舅舅自己来。谢谢据儿。”
“走吧,舅舅。”小孩一脸老成,指着台阶,“我们去找张骞吧。”
朝中无大事的情况下,卫青一个月能在家待五到六天,其中一半用来沐浴洗发,导致他没空抱孩子。刘彻习惯了胖儿子在怀,抱半个时辰脸不红气不喘。卫青不行,策马狂奔半日也没有抱着外甥走一盏茶的工夫累。偏偏还得爬台阶。以至于卫青到宣室门外浑身上下只剩热,也就没有发现一颗糖下去他的血都是热的。
刘据禁不住夸自己,我可太聪明了。
“长平侯,您怎么来了?”门外宦官诧异。
卫青无奈地看一下小外甥。
小黄门瞬间明白:“殿内有人,容奴婢进去通禀。”
卫青警告外甥:“进去之后不许嚷嚷。”
小孩看他,眼神不善,仿佛说,坏舅舅!冤枉人!
卫青:“不嚷嚷就是好据儿。”
小孩勾头朝殿内看,卫青慌得躲到一旁,刘彻抬眼门口空无一人,导致他一脸怀疑地问小黄门:“你说谁来了?”
小黄门:“太子殿下和长平侯。”
刘彻心里纳闷,调皮儿子这么一会又跑哪儿去了。
“叫卫青带他进来。”
小黄门应一声诺,小跑出去在门旁边看到一大一小很是诧异:“长平侯躲在这儿做什么?”
“你不是说殿内有人?叫人看见显得无礼。”卫青随便扯个理由,抱着外甥进去。
刘据过了高高的门槛就要下来。
卫青见殿内不止张骞一人,还有一人,他怕外甥胡乱挣扎哭闹,赶忙把他放到地上,低声提醒:“不许嚷嚷。”
小孩没嚷嚷,跑到御案前轻声喊:“父皇。”
刘彻习惯性把儿子抱到腿上:“你怎么来了?”
“哪个是张骞啊?”小孩朝底下看去。
刘彻坐得高,小孩在他怀里虽然没有站着的张骞高,也不需要仰头,视线近乎持平。
小孩打量两人的同时,二人也在打量他。
如刘据所料,张骞没能避开匈奴部落,被匈奴扣留多年。今年匈奴内乱,他和堂邑父才有机会逃出来。说起来也跟卫青有关。卫青首次出征掀了匈奴祖坟,匈奴内部因要不要南下报仇而产生分歧。第二次骑兵三万,卫青长驱直入,斩杀不少匈奴,匈奴部落间矛盾加剧。去年卫青打下河南地,抓了许多匈奴小王,匈奴损失惨重,内部格局变了,今年才会乱的张骞逃出来他们都顾不上追。
卫青这几年神勇,匈奴很难不提他。张骞出逃前就知道大汉有个卫将军。入关后才知道卫青乃皇后亲弟。行至一半,听到乡民聊起皇帝终于舍得立太子。
离长安越近关于卫家的流言越多。有人说卫子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有人说皇帝独宠卫皇后一人。也有人羡慕卫青幸运,唯独没人说太子秉性如何。
进城后张骞找个地方收拾一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终于听到关于太子的言论,秉性脾气像极了卫皇后,只可惜有点呆傻。
张骞跟堂邑父偷偷对一下眼,小孩眼睛亮的跟匈奴王匕首上的宝石似的,这样的孩子傻?
刘据惊得微微张口,他竟然在张骞身上看到黄色光芒。不如卫青和霍去病身上刺眼,很淡很淡,但他确定是黄色。张骞比公孙贺才能出众吗。
难怪走了十多年还能回来。
刘彻看不见儿子的神色,能看见张骞和堂邑父的,见二人好奇,他禁不住显摆:“这是朕的长子,太子刘据。”
“说得好像陛下有很多儿子一样。”
调侃声由远及近。
张骞心说,整个皇宫敢这么跟天子说话的恐怕只有天子密友韩嫣。
可声音明明少年音啊。
当着天子的面,张骞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没忍住,偷偷往后瞥一下。
霍去病进来,赵破奴和韩子仁留在外面,不想溅一身血。
刘彻诧异:“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听说走了十多年的人回来了。我不得来看看。”霍去病在刘彻跟前一贯想说什么说什么。他到二人身侧打量一番,看起来有四十岁,相貌不如陛下,也不如舅舅,甚至比不上江充,实在难以想象他们有那么大毅力。
果然人不可貌相。
“敢问哪位是张骞?”小霍公子也是知礼的,拱手请教。
张骞转过身:“公子想必就是霍去病霍公子?霍公子叫我子文便可。”
“子文兄。”
卫青皱眉:“跟谁称兄道弟呢?”
张骞:“无妨。”
刘据心说,有趣。
难怪远离故土能活这么多年。
这么圆滑的性子,快赶上前世最擅长迎来送往的师叔了。
“父皇,我叫他什么啊?”小孩看热闹不够大,添一把火:“子文兄啊?”
张骞惶恐:“臣不敢。”
小孩眼中充满疑惑。
刘彻:“子文知道去病?”
霍去病:“还不是托了姨母和舅舅的福。”
刘彻懂了:“子文,坐下说。”
刘据来之前刘彻只顾跟张骞君臣叙旧。等刘彻吩咐宫人准备茶水点心,他坐下正要叫张骞和堂邑父也坐,小黄门进来打断他。
刘彻:“仲卿也坐。”
张骞早已看到身侧多个人,闻言张骞内心激动,终于可以看到匈奴惧怕的卫将军。
卫青和霍去病正好坐在张骞和堂邑父对面。
张骞总是忍不住看一下卫青,越看越无法相信,看起来如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居然是杀伐果断的将军。
堂邑父也无法相信,他斗胆询问:“陛下,这位是?”
“卫青字仲卿。皇后弟弟,大汉长平侯。”
刘据大声说:“我舅舅!”
刘彻噎了一下,卫青低下头,嫌他丢人。霍去病不客气地笑出声。
张骞和堂邑父愣了一瞬,想想小孩才出生两年多,再看看小孩稚嫩的小脸,也禁不住露出包容的笑脸。
刘彻揉揉额角:“据儿,可以先不说话吗?”
卫青看外甥,进门前我怎么说的?
小孩假装没有看到舅舅不善的眼神,扭头瞅他父皇,就是我舅舅啊。
刘彻心累:“没人跟你抢舅舅。你如果管不住嘴,立刻给朕回去。”
张骞张了张口,想说这么大的小孩不懂。他不怯生已经很难得。
卫青抢先说:“子文兄不必担忧。别看太子人小,懂得不少。”
张骞脸色微变,不是说长平侯为人谨慎谦虚吗。
怎么也和传言不一样啊。
刘据扭身躺在老父亲怀里,嘟囔:“热!”
“朕上辈子欠你的。”
刘彻身后的宦官递来一把扇子,刘彻刷一下打开,一手搂着儿子,一手给他打扇子:“睡吧。睡不着朕再揍你。”
刘据怕老父亲突然激动忘了怀里有他,抓住他的衣角,埋在他怀里。
刘彻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据儿,知道自己像个小火炉吗?”
据儿聋了。
刘彻见儿子装傻,无奈地微微摇头,扇子却不舍得停,问张骞这些年都去过哪些地方,出发时一百多人,如今怎么只剩他和向导堂邑父。
张骞从第一年说起。中间对刘彻而言不重要的情节,张骞略过。
虽然在外多年,由于被匈奴扣留,可以说的事并不多。
张骞原本一直留意匈奴的情况,等有机会回到长安上报朝廷。现今知道长安匈奴俘虏比他这些年见过的匈奴人还多,张骞就知道没有说的必要。何况多年以前得到的消息也滞后了。
在张骞提到刘彻从未听说过的国家时,刘彻令人记下。
霍去病揽下这活,遇到感兴趣的就多问几句。
张骞没听说过皇帝给儿子打扇子,进宫前也没有想过皇后的外甥很得宠。只这两件事,张骞就知道得罪长平侯也不能得罪两个小的。
自然是霍去病问什么,张骞说什么。
刘据不困,支着耳朵听,心底很是意外,张骞脾气真好。
换作是他才懒得搭理霍去病个小子。
刘彻注意到堂邑父和张骞身旁都有一个包裹:“子文还没回家?”
张骞真真近乡情怯,不敢回去。
在城内修整的时候张骞甚至不敢打听父母是否健在,妻子有没有改嫁等等。
张骞吞吞吐吐表达出他的担忧,刘彻脸上的笑容凝固,他也不知道张家近况。虽然张骞生死不明,刘彻就当他活着,张骞的俸禄直接给他家人,这些年不曾断过。
刘彻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张家人有吃有穿。
机灵的春望请示天子:“今日晚了,明日奴婢把人接来同先生团聚?”
张骞误以为家人好好的,一个不少:“陛下,臣想明日回家看看。”
霍去病也机灵,注意到御座上的人好像有一丝尴尬:“子文兄,西域诸国的情况,明日你还得仔细说说。大汉不再是十多年前的大汉,说不定明年出征追击匈奴就追去西边。”
这话张骞信,向春望拱手道谢。
刘彻看着两个包裹:“你二人的衣裳?朕令人给你们置办几身。缺什么找春望。”
“宫里什么都有。”春望不待张骞拒绝,令小黄门给张骞和堂邑父收拾两间屋子,叫他二人好生歇息。
张骞内心深处也怕天子降罪,毕竟除了向导,百余人只剩他一人,还走了这么多年了无音讯。
听到这些,张骞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有了归处:“陛下,臣和堂邑父确实缺不少衣物。不过包裹里也不全是衣物。”
张骞打开行囊,刘据差点没忍住打个喷嚏,盖因味很重。
前路迷茫,哪怕到了长安,张骞也没敢丢掉破衣裳破袜子。
张骞看一下卫青,卫青脸上没有鄙视,霍去病脸上好像有很多同情,张骞暗暗松一口气,微笑着把包裹里头的东西拿出来,随后呈上去。
刘彻仔细看看:“像什么种子?”
张骞:“臣从西域带来的。幸亏是这些,若是宝石,再多也留不住。”
霍去病脱口道:“那么多年还能种吗?”
堂邑父解释他们确定一时走不了的时候就在当地种下,这些种子是种了几次之后的。
若不是这次走得仓促,他们会带更多西域和匈奴独有、大汉没有的物品。
刘据翻身坐起来。
刘彻和同他一案之隔的张骞吓一跳。
“你不是睡着了?”刘彻朝儿子屁股上一巴掌。
张骞打个哆嗦:“陛下,殿下年幼——”
“你先别说话。”刘彻抬抬手,盯着儿子,没有一丝困意,“一直没睡?听懂什么了?”
张骞顿时想笑,三岁小孩懂什么啊。
小孩抬手一指,张骞笑容僵住,盖因小太子指的人好巧不巧正是他。
“张骞怎么了?”刘彻问。
小孩的小手移到御案上。
刘彻瞬间懂了:“瞧上张骞带来的这些种子?”
小孩点头。
张骞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霍去病低声跟他舅分析:“人的脸能变色,张骞的脸一定是黑色的。”
卫青瞪一眼大外甥。
春望擅察言观色,笑着说:“难怪霍公子常说殿下是个小机灵鬼。”
霍去病猛然转向他。
春望被瞪的缩一下脖子:“子文先生这一包东西里头最珍贵的恐怕就是这些种子。”
张骞闻言立即说:“陛下,春望所言甚是。这些种子是臣——”
刘彻打断他:“子文没听懂。子文认为三岁小儿知道什么珍贵吗?”
张骞毫不犹豫地摇头,哪怕太子长大后跟他算账。
刘彻:“太子懂!”

陛下说的是汉话,他离家多年乡音未改,合该听得懂才是。
春望一脸与有荣焉:“殿下很会种菜种庄稼。”
张骞脱口想问,哪个殿下。他对上小孩稚嫩的脸庞,张骞心底五味杂陈,陛下变了。
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陛下子嗣艰难,可也不能这么没头没脑的宠孩子。
刘彻挑眉:“子文不信?”
张骞几次张口也没有说出一个字——信!
“太子殿下一看就是个聪慧的。”张骞挤出一丝笑。
刘彻个人精瞬间明白他不信,可他又不希望过多人发现儿子聪慧过人,于是令人备车,一行人从椒房殿后面抵达刘据住所。登上远没有宣室高的台阶,迎接张骞和堂邑父的便是一圈木箱。
东西两侧郁郁青青,面朝南、殿门两侧一排金黄金黄。
霍去病有些日子没到表弟这里来,他禁不住惊呼:“据儿种的小麦熟了?”
张骞和堂邑父蓦地转向他,他说什么?
霍去病伸手揪一个麦穗,然而手才伸出去身体往后踉跄。霍去病很生气,扭头想吼,对上帝王严肃的神情,霍去病心里咯噔一下:“这上头,有,有药啊?”
不怪霍去病这么想,他知道表弟会熬药,药柜以及药鼎等物就在他身后。
春望笑着解释:“霍公子误会了。这些麦穗得留作种子。”
霍去病想笑,这老奴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
刘彻平日里是惯霍去病,但也分什么事:“你也不信?”
霍去病又不瞎,见他像是真动怒了,还有外人在,总要给陛下面子,他不住地摇头。
卫青伸出手:“陛下,据儿给臣吧。”
刘据在宣室不困,做上马车晃晃悠悠,他控制不住身体反应——蔫了。刘彻见状就没舍得把儿子放地上。他闻言递给卫青,带张骞和堂邑父二人去东边看看菜,接着又去西边。
霍去病拽着春望远远地跟在后头,低声问:“有那么珍贵?”
春望怕不懂庶务的少年听不懂:“民间最好的种子亩产六石,咱们这个——”他比划一下手指。霍去病点头表示知道。春望见状知道他还是没听懂。
“如今大汉最缺什么?”
霍去病愈发不懂了。
春望:“跟匈奴比,大汉不缺人。以前缺马,去年长平侯弄来的牲畜,如今各营地拉粮草都不用驴——”
“我知道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霍去病看一下身后的金黄,“过两年,这些麦种多产的小麦和麦秸就够大军一次用的。”
春望点头,孺子可教也。
“难怪陛下紧张。”霍去病说出来,猛地看春望,试探地问:“如果我没记错,那些是据儿种的?他竟不是种着玩的?”
春望好笑:“殿下去年就种了。您不会才知道吧?”
“不——去年知道不等于今年知道。不不,我是说,去年种麦和菜的不是韩子仁他们。还有个叫张顺子的?”霍去病薅表弟的菜,薅的心安理得正是一直认为表弟就是跟在奴婢身后玩玩。
哪怕韩子仁等人不止一次告诉他,那些是“小殿下”种的。霍去病也点头表示知道,其实心里不信。他相信张骞辛苦藏的种子到表弟手里不会糟蹋,盖因张顺子等人很尽心。
霍去病敢对天发誓,他二舅一样这样认为。
“你和陛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春望:“陛下没有这样想过。陛下也不止一次说,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种的。霍公子不信,陛下说再多也枉然不是吗?”
霍去病嘴巴动了动,却无言以对。
张骞看到韩子仁、枇杷等人,跟霍去病想的一样,这些庄稼是奴婢们打理的。哪怕他已经亲耳听见,帝王用满足的口吻说:“这些全是太子种的。”
既然种子会被善待,张骞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他给堂邑父使个眼色。堂邑父把他二人认识不认识的作物种子都拿出来,一粒不剩,呈给天子。
刘彻叫韩子仁收起来。
张骞和堂邑父相视一眼,果不其然,种庄稼的是奴婢。
刘彻以为张骞总算相信了,心底正得意,以至于没有发现二人的小动作。
霍去病在后头看得一清二楚,低声嘀咕:“我敢发誓,张骞跟我之前想的一样。”
春望:“那也没办法。”顿了顿,“这样也好。太子殿下安全。三岁小孩,像霍公子这么大的少年也能无声无息把他抱走。要是叫各地藩王知道,太子聪慧不亚于陛下,他们有生之年不反,子孙更没有机会,一个个还不得铤而走险。”
霍去病本想回去就告诉舅舅,舅舅敢敷衍不信,他非得当头给舅舅一下。闻言瞬间决定他相信就好。种庄稼是农夫的事,太子可以不懂。再说了,他这么小,传出去谁信呢。
刘彻见儿子要睡着,叫卫青把他给吴琢,带张骞等人回去。
吴琢令樱桃在室内照看,他出来问韩子仁:“都是些什么种子?”
韩子仁摇头:“我不认识它们,它们应该也不认识我。”
吴琢:“……”
“张骞有没有说何时种?”
韩子仁:“西北天冷,冬日里寸草不生,只能开春种。那个叫堂邑父的匈奴人说,草原上的开春四五月。我们恐怕得把这些种子分两份。二月先种一份,四五月份再种一份。”
吴琢很是失望:“今年种不成了?”
韩子仁下意识点头,余光中他神色不对,忽然心中一动:“你不是想这时节种下去,冬日正好食用?这才几个种子?别做梦了。”
吴琢心虚:“这么明显?”
韩子仁懒得理他,小心收好,放刘据房中。
刘据醒来,韩子仁告诉他种子在哪儿,刘据拿出来倒榻上,挨个看一遍,眉头微蹙。
“有问题吗?”韩子仁轻声问。
虽然刘据不认识这些种子,但过往经验让他一眼就能分出好坏。他修炼早年没少到处历练,找灵草抓灵兽。宗门人多,不能只出不进,也不能全指望宗门长辈,他们这些小辈也得出力。
“有的好,有的不好。”刘据挑出两个,“这个亮亮的,这个不亮。这个胖胖的,这个扁扁的。”
韩子仁仔细看看,讶异:“真是这样。那——那用药汤泡呢?堂邑父说这些都是春天种的。”说到此时,韩子仁很纳闷,他确定以前从未见过堂邑父。堂邑父好像对他很有好感,他问什么,堂邑父说什么。甚至还主动告诉他,要不是走得匆忙,他们会把种在地里的葡萄什么的挖回来。
韩子仁心想,陛下叫你们去西域,难道就是叫你们寻这些。
自然不是。
张骞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必西域人也是这样认为的。既然交心难,不如先从小方面入手。西域有的大汉也有,以后跟西域、甚至匈奴不就好常来常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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