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影不知道早上自己好好在家睡觉哪里惹到他了,想骂他流氓又不敢,拉起被子蒙头。
那边谭全雨回家吃醋折腾甄影一顿,这边陈叠滔天的恨意和悔意把他淹没。
这部《东宫皇后》会选甄影做女主角,陈叠是有私心的,他始终遗憾拍摄《天真又无情》时自己欠她一次女主角,更深的一层原因是他放不下甄影。
甄影是他的艺术缪斯,油画小姐,陈叠是真心这么想,且一直这么想。
说来变态,陈叠有时会想象甄影在谭全雨身下的样子,甚至他会脑补甄影的孩子是谭全雨怎么让她怀上的,是不是谭全雨故意逼她怀上的,以此占有她,从内至外完全占有她,让她从此脱逃不得。
沉湎在情绪中的陈叠再睁眼时,眼底腥红一片,为什么谭全雨能得到甄影?为什么?
《东宫皇后》的编剧接到陈导的电话,那边的他问了些问题。
编剧推了推如啤酒瓶底厚的眼镜,如实作答,“女主在电影末尾精神有点恍惚,和太监有些情感上的暧昧。”
“陈叠失了理智,握着电话的手收紧,“给甄影和太监加戏,吻戏床戏,能加的东西通通加上。”
甄影和谭全雨打算明天圣诞节做婚姻登记,两人提前一天开车去香港,甄影先到美容院做脸,等谭全雨忙完来接她。
美容院休息区墙壁上玫瑰金色的蝴蝶logo振翅欲飞,甄影频频看向腕间的钻表,谭全雨还没来。
这时,休息区的电视里播着电视剧,播完片头曲,漫天雪花飞舞里撞出三字剧名,火红有力——《雪里飘》。
坐一旁沙发的贵妇难掩激动,“快看,这剧好看啊,今天大结局了。”
《雪里飘》,甄影隐约知道这剧邝裕美演的女主角。
甄影百无聊赖跟着看了一会儿,这一集开头是民国时期的精致宅邸,贵衣华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太太埋怨自家丈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睁只眼闭只眼,今天我让她进门,不用我搞她,以后不一定出什么事。”
画面一转,喜庆的婚礼现场,吹弹匠人卖力地吹着唢呐,男主女主重新拜堂,一家人喜喜兴兴满座一堂地合影,随后就是公婆面目慈祥,儿子媳妇孝顺,互相祝酒的场面。
有贵妇被女主苦尽甘来、终于成亲感动,抽出纸巾擦眼泪,“这样不就好了,婆慈媳孝的。”
有人则嗤的一声,“你没看前面的,因为她是军阀家的小姐,她婆婆才接受她的。”
推己及人,金铺小姐甄影听得心里毛毛的,循声望去。
这时,美容院前台小妹推门进来,周到礼貌,“甄小姐,你老公在外面等你。”
甄影点头,提着手袋摇曳生姿地走了。
甄影走后,休息区的讨论此起彼伏,“你知不知道?我前天看报纸,这部剧原班人马要拍第二部啊。”
有人惊讶,“啊?都成亲了,大好结局了,后面还有什么好演的?”
有贵妇闻言轻笑,很是过来人的语气,“你不懂,不要小看现在编剧泼狗血编故事的能力,结婚后生娃小三吵架二胎搞事业什么事都能编的。”
临近日落时分,开车驶过跨海大桥,车窗外霓虹灯闪烁,海风徐徐迎面,海天交接处沉着一轮夕阳,往来渔船亮起渔灯,缓缓归巢。
下了跨海大桥,香港的繁华气息扑面而来,有别于改革开放的南市,这里处在独一无二的黄金时期,中西文化汇流的聚点,街边五花八门繁体字色彩饱和的招牌,热闹拥挤的人潮,像租界,像孤岛,又像苍茫海上的避风塘,置身其间有种神奇的穿越感。
正值圣诞节,街头圣诞气氛浓烈,随处听见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音乐,戴着白胡子挺着大肚腩的红衣老头在街边分发传单。
谭全雨在街边泊车,两人下车逛街,甄影历来礼数周祥,给自家人和谭家人挑了礼物,他做提款机,手边提了不少大包小包。
路边有小贩兜售鲜花和节庆用品,谭全雨随手给甄影买了个麋鹿的头饰,红色的发箍上伸出两只棕色的角,坠着金色的小铃铛。
甄影把玩着他买的发箍,随口发牢骚,“你们男人就是喜欢胸大无脑,满眼崇拜看着你们的女人,还能扮作小猫小狗小猪地哄你们,你们就开心了。真不知你们男人是太过自大还是太过简单。”
被这么说了的谭全雨沉吟一会儿,开始分析,“男女之间不存在谁高谁低。基于两性差异,男人喜欢笨女人,因为漂亮的笨女人养眼又好掌控。跟你们女人喜欢坏男人一样,坏男人能最大限度地调动女人的情绪,因为你们是感性动物,情绪时刻占上风。”
“这话有失偏颇,谁说女人就是感性动物,情绪时刻占上风,你们男人就是理性动物,处处逻辑思考?如果真是如此,你们理性男人还勃起干嘛?你们勃起的时候可是最不讲理性,可是有个洞都可以。”甄影提醒,“还有,今天是你先挑事,买这个给我的。”说完她摇了摇手中的发箍。
她曲解成‘他要她扮蠢’,谭全雨不作辩驳,“你可以不戴。”
甄影随手将发箍塞进礼物袋,“好,我不戴。”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甄影望向身旁高大的男人,把刚刚一页掀过去,“我饿了。”
明天婚姻登记是大事,再不浪漫的工科男此刻觉悟和仪式感到位,谭全雨在港岛的香格里拉酒店定了浪漫的烛光晚餐,他把大包小包放进车后座,“上车,我定了位。”
甄影的眼神飘向街对面上下两层明黄色的汉堡店,“BB要吃那个。”
甄影因为怀孕口味变化,喜爱吃酸甜咸辣的炸物,惯例抬BB出来,谭全雨由着她。
靠街边的二层窗边,明黄色的卡座,甄影眼前是这家汉堡店的招牌餐,冰可乐,炸得酥脆洒着盐粒的大薯条,热乎乎还流着芝士的双层牛肉堡。
谭全雨对面的甄影很是心满意足,张嘴咬汉堡,抬起俏眼睇他,嘴角沾了点芝士。
虽说没去成烛光晚餐,但是看甄影吃得颊边像小仓鼠似的一鼓一鼓,谭全雨不觉得可惜。
谭全雨起身去买咖啡,甄影回想柜台的菜单,“我要一个雪糕,再打包一个牛肉堡做夜宵。”
谭全雨不愿甄影吃太多炸物,“忽冷忽热的,晚点你想吃夜宵,我带你吃别的。”
甄影把长发撩回耳后,“我还不是你的黄脸婆,你就已经不顺着我了。”
谭全雨无奈,“好,我顺着你,给你买。”
甄影等他的时候,服务生收走餐盘,这时有女声惊喜地叫她,“甄小姐!”
甄影认出这人,挂上礼貌的笑容,“哦~翠丝啊?”
来人翠丝是TVB的一名化妆师,辗转在各个剧组为女演员化妆,甄影在《徐妃大战慈喜》里的妆容就是她做的,上至红极香港、下至十八线,她都服务过,行走的业内八卦传播机。
据说翠丝和一些八卦小报有不能见光的合作,常把剧组里女演员的闲话和隐私添油加醋后卖给娱记。
甄影和翠丝一番客套后,翠丝打了个哈欠,语带抱怨,“甄小姐,你就好了,安心待产。我今晚七点刚收工,和人来吃个套餐又要回剧组了。”
甄影假装关心,“是吗?那多注意身体呀。”
翠丝叹气,“我要去茶餐厅吃鸡扒饭,那人非拉着我来吃汉堡,不知道待会噎不噎得下。”她一双眼往柜台处瞟,“你看见没?一个女演员,晚上还吃汉堡,一点身材意识都没有。”
甄影顺着翠丝的目光望去,见到那个女人,站在谭全雨身后,长发飘飘,比她矮些,娇小玲珑,自带几分清纯娇憨,她摇头,“我不认识她。”
说完,甄影的眼神黏在谭全雨身上,一身高定西装,斯文英俊的男人在汉堡快餐店排队总是惹人注目。
甄影越想越愉快,红唇微扬,明天就把他正式占为己有。
翠丝耸肩,“你认识也没用啊,叫丘素,什么钱都赚,拍电影接商演做老板的小情人。刚刚排队时和我小声讲,前面的男人,她商演认识过,为她一掷千金买花篮。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不敢跟她站一起,徒惹一身骚。”
前面的男人?甄影蹙眉,说的是谭全雨吗?他一掷千金为丘素买过花篮?
这下甄影不爽了。
话音刚落,甄影看丘素向全雨发起攻势,轻拍他的肩膀,他转头,她对他巧笑倩兮说着些什么,眼带柔情,眼神像风中的柳絮轻飘飘,若有似无地黏在他身上。
甄影心里不是滋味,起身想向二人走去,敢碰她的男人?管你是素小姐还是荤小姐,真是欠教育。
只是刚起身,甄影心思一转又坐下,垂手把玩起冰可乐的吸管,实则眼神媚利地望着二人,素小姐有意,谭先生有没有意啊?还为丘素掏过钱?谭生真是一点品味都没有,让姣婆生吞了你得了。
翠丝见甄影起身又坐下,直往那二人瞧,心想有趣,打算把戏看到底,如果能挖出什么猛料卖娱记又是一笔进账。
隔着十几步远,甄影听不清二人讲什么,倒是二人的表情颇为精彩,先是丘素说了些什么,谭全雨噙着笑容回了些什么,听得丘素掩嘴笑,一双精明的眼睛见他排的队临近,她索性去柜台借笔,抽了张方形纸巾,写上自己的电话。
丘素估计想将写有电话的纸巾塞谭全雨胸前的西装口袋,手一顿,又收了回来,眼波流转间,轻轻用唇碰了一下,印下唇印,再缓缓要塞给他。
这下,原想看戏的甄影坐不住了,怒意淋上火油,烧得她的眼神越发犀利,起身往二人走去时,往日气场全开的果决又回来了。
翠丝不知道甄影已是心思流转千百回,看她这样,连忙跟上。
“全雨,还没好啊?”说话间,甄影的手挽上谭全雨的臂弯宣告主权,她想先抵御外敌再收拾谭全雨,他见女人搭讪就笑得颠倒众生,真是荤素不忌。
甄影的眼神居高临下,看丘素像看空气,下巴微抬,没把她放眼里。
第21章 你好聪明啊
如果丘素臊了或是恼了,那娱乐圈白混了,言笑晏晏地扮纯真,语气更加无辜,“谭生,这位就是你太太?啊,怀孕了?姐姐注意身体啊。”
说完,丘素看了谭全雨一眼,又垂下眼睛,“我也想怀孕做妈妈,可我身子骨弱,总怀不上BB。男朋友和我提分手,我现在单身一人,经纪公司一直催着我拍戏,天天风餐露宿的,这下身子更吃不消了。”
再看向甄影,丘素满脸艳羡,没有被当空气的尴尬,“姐姐,看你面色红润,真是好福气,能遇上谭生。”
甄影心想:素小姐真不是吃素的,把她抬成凶狠的满面红光的大婆,然后扮楚楚可怜,痛陈伤心过往。
被经纪公司威逼拍戏,不能怀孕男朋友和她提分手,不就是在暗示男人她可以尽情又不会怀孕吗?
怕谭全雨上了丘素的当,对她心生同情怜悯,毕竟扮猪吃老虎这套对付人品好的直男不要太简单。
甄影不能坐视不理,一改刚才轻视的模样,细眉微蹙像被她的往事戳中,眼眸涌动,差点挤出几滴同情泪,“妹妹,真是听到我也伤心起来。我知道被逼拍戏的痛苦,我一定会帮你,全雨都会帮你。”
翠丝看甄影此刻好似见了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对丘素的遭遇深感悲悯,她不由心想台上的戏算什么,台下女演员争男人飙戏那才精彩。
甄影抽过丘素想塞给谭全雨又没塞的纸巾,展开看,“妹妹,上面是你的电话哦?你的身体不行,我们回南市就邀你来家里小住一段时间调养身体。”
这场面看惊了翠丝,以为甄影是个有脑子的女人,现在看来是个圣母心泛滥的大婆,随便卖个惨就能登堂入室?要是丘素把自己说得再惨一些,分分钟甄影把老公都双手奉上。
此时,丘素面上一紧,暗道不对,这女人不会凭空送春风,再蠢的女人都不会引狼入室。
甄影扭头看谭全雨,他饶有兴味地看戏,她恨恨地剜他一眼,转过脸对丘素又是充满同情,“妹妹,你不要难过,你那个男朋友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你抛弃,十有八九是在外面有人,不然就是在外面乱搞!外面不明来路的女人脏死了!对了,你身子骨差不能怀孕是不是得了性病的缘故啊?姐姐我不认为性病是脏病,我要在南市为你找一名性病医生给你看病,你要积极配合治疗。”这一番话,先是警告谭全雨别和不明来路的女人有瓜葛,再贴脸直说身子骨差不能怀孕的丘素是得了性病。
这么被当众唾脸嘲讽,丘素面上挂不住,笑容有种断裂感,“没有,我没病,我很健康。”说完她伸手想抢回那张纸巾,“多谢姐姐好意,我真的没病,不用特意邀我去南市的。”
甄影施施然抬起手不让丘素拿纸巾,丘素伸长手,穿着高跟鞋还没她高,抬手抢不到,甄影这才解气,随手飞在她胸前,她眼神媚利,掩不住的嘲讽,“妹妹,有需要就找姐姐。”
嘴上说着这个,实则甄影饱含威胁的一眼说的是‘再来一次,她饶不了她’。
翠丝今天吃不到鸡扒饭,却看了这样一出大戏,丘素吃瘪后垮了脸,面色不虞。
翠丝这种人最擅搬弄是非,看着丘素可怜,刚刚和甄影说丘素坏话,现在跟丘素说起甄影坏话。
娶女演员有一点好,能看女人的千种姿态,上一秒风情万种国色天香,下一秒愁云惨淡粉腮玉泪,刚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自信凌厉,现在坐在副驾上一言不发沉脸抱手,怒气沉沉。
甄影在香港有物业,半屏翠山后的睦林大道入夜繁华,附近有个香火鼎盛黄仙祠,这栋五层屋邨的二楼,两人今晚住在这里。
甄影等谭全雨主动交代问题,这人却从容淡定,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刚上二楼,甄影刚刚吃下的又冷又热的食物发作,喉间酸汁翻涌,她伸手去摸找手袋里的钥匙。
谭全雨比她镇静,接手她的手袋,掏出钥匙开门,甄影挤进半开的屋门,捂嘴往厕所去。
当甄影对着马桶吐得死去活来,酸汁阵阵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温柔地挽住她凌乱的长发,轻抚她的脊背,“好些没有?”
甄影跪坐在地板上吐得狼狈,颊边沾上汗湿的发,而他细心地挽着她的发,让她吐完舒服一些,清风吹来翠山的虫鸣蛙叫窸窸窣窣,给微热氤氲夜晚的底色添上几丝天长地久的气氛。
甄影没被好气氛感染,推开他递来的湿毛巾,眉目冷淡,“不用你扮假惺惺,去找任你玩弄都不会怀孕的女人吧。”
怀孕以来,甄影的情绪起伏很大,谭全雨知道她怀BB很辛苦,他摁捺情绪,毛巾悬在空气中,“先擦嘴,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
谭全雨一派冷静,却让甄影愈加恼怒,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谭生喜欢这类型的女人?为她掏钱买花篮?两人当我的面就亲亲热热,下一步是不是背着我和她聊骚喝酒,然后一夜情,包她做二奶?”
谭全雨的剑眉越听越拧在一起,面色不虞,“一,我没送花篮要她陪酒,是小康送的。二,我和她之前没有瓜葛以后也不会有瓜葛。三,甄影,我要是存了异心包二奶,就不会被你撞见今天这一幕。我最不喜欢被人冤枉,我做过的事我会认,但是我没做过的事不要随意编排在我身上。”
她在这身体难受情绪翻涌,他在那言语犀利出口成章一二三,甄影的手背用力擦去嘴边的酸水,觉得他在说谎,“没掏钱?那一定是酒桌上谭生的魅力过人,丘小姐对你念念不忘,是什么商演能让你们这么喜欢要人陪酒?告诉我,我也去表演,做良家做得一点趣味都没有,被自己的老公领着别的女人来糊弄。”
话音刚落,甄影觉得这话不该说,明知道谭全雨对这种利用身体的行为很排斥,她没了方才的气势。
当初夜店里丘素那出Show看得谭全雨很是烦躁,心里千回百转,随意脑补甄影要是在台上这样,他会气炸心肺。如今听到甄影这番话,谭全雨扳过她的肩膀,二人面对面。
他的指腹狠狠擦过她的双唇,疼得甄影缩瑟了一下,谭全雨就是要她疼,疼她才记得住,“甄影,你以前的事我管不了,但我们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有些话我不爱听,你想好再说。”
甄影的香港物业一室一厅,天花板的吊扇轻轻运转,二人睡在卧室的床上,一左一右。
洗澡后的谭全雨背过身,二人无话,甄影睡意全无,明天要登记,今晚却吵架了,真是不吉利。
夜里甄影咳嗽,谭全雨浅眠醒了过来,爱她成惯性,下床给她倒水。
甄影是故意咳嗽得大声的,她小口小口喝着谭全雨递来的温水,打量他,二人视线撞上,他神情淡淡。
甄影想跟谭全雨道歉的,但是碍于自尊,开不了口。
第二天,两人预约早上十点在尖沙咀的婚姻登记处登记,谭全雨起床洗漱后做早餐,甄影为登记特地买了一身酒红色的套装,优雅矜贵,她对着镜子化妆,不时往客厅里扫一眼。
不知道和谭全雨怎么破冰。
想到这,甄影翻找昨天塞纸袋里的麋鹿发箍,希望能管用。
在圣诞节的早晨,谭全雨洗橙子的时候,甄影从他背后抱了过来,她惯用的香水味淡淡地袭来,她动作间带着轻轻的铃铛声,她柔软的身体贴紧他的时候,度来些许暧昧的暖意。
谭全雨回头看,甄影歪着头瞧他,因为歪头,红色发箍间伸出两只棕色鹿角斜上,看起来很可爱。
二人对视,甄影看他的眼神湿润又柔软,一切未尽之意在其中,谭全雨知道她是扮蠢来和好了,他笑了笑。
他笑时眉目俊朗,让甄影心里不是滋味,他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还成天和他闹。
谭全雨恶趣味上来,伸手捏她作可爱的大饼脸,“不叫一声?这么没诚意。”
“……”甄影眨眨眼,她不知道鹿怎么叫呀。
看见甄影被哽住,思索鹿怎么叫,谭全雨的恶趣味得到极大的满足,他包住甄影的手,抬眼看她的眸光温柔,“甄影,你不用这样,昨晚的事是我不对。”
甄影不喜欢女人扮胸大无脑满眼崇拜地讨男人欢心,就做自己,没必要为他这样做。
一般的女主听到这些估计就不扮下去了,可甄影是个女演员,她自己预备了一大段东西,怎么能让谭全雨不按自己的剧本走呢?
甄影还是那副语调,“你在做什么呀?”
鲜亮的橙子还沾着水珠,男人漂亮修长的手间控着刀利落地切成几瓣,谭全雨被甄影嗲嗲的声线弄得心脏麻酥酥的,“切橙子,你先把桌上的水果吃了。”
甄影怀孕,早餐要吃一碗杂锦鲜果,苹果要切做兔子形状,青提要一粒粒不能有枝桠,猕猴桃要切片不能切块,这都是谭全雨惯出来的,后来家里的阿姨负责她的饮食,切得不好她还有小情绪。
甄影扮胸大无脑,声线是矫揉造作的语调,把玩着碗内的橙瓣,“我为什么要吃这个呀?”
谭全雨看甄影无辜的眼儿,莫名想去亲她弄她揉碎她,他看她怎么演下去,“补充维他命C。”
“哇!哥哥,你懂好多耶!我都不懂。”甄影满眼崇拜地望着谭全雨,用夸张的娇颤颤的声音夸他,“你好聪明,怎么才能像你一样聪明呢?我很笨的,什么都不懂。”
谭全雨转身,把甄影面对面的拥在怀里,“是吗?那我教教你。乖,先张嘴。”
甄影闻言配合,她想问哥哥下一步要怎么做呢,没想到,下一秒就被男人危险地抵近,将她吻住。
第22章 贪靓仙女面子大过天
如果以前,甄影会环住谭全雨的腰身回吻,两人俱是主动,把场面弄得气喘吁吁,不分胜负,激情四射。
但是,今天的甄影一点也不主动,被动地仰起头任谭全雨把她吻得晕乎乎的。
谭全雨吮吻她的唇,又吸又舔,勾出她的舌尖交缠,暧昧的唾液交换,一时之间甄影呼出的气息都带了点湿热的欲望的味道。
谭全雨稍稍离开她的唇,甄影找他算账,蠢乎乎气咻咻的语调,“你在骗我张嘴,我根本没变聪明!”
谭全雨黑眸半眯,手间恶趣味地揉乱她的头发,“每年结婚纪念日,就变一次小麋鹿吧,庆祝我们结婚周年,我喜欢你这样。”
甄影哀怨地睇他一眼,“以后结婚周年你还不得把小鹿我骑坏了……”
谭全雨最爱甄影这口甜甜的小黄腔,两人要赶婚姻登记,他不敢随心所欲,慢条斯理地抱着她在怀里揉好一会儿。
去梳士巴利道的尖沙咀婚姻登记处,车上甄影托着粉饼盒补粉,手上微转,粉盒的镜子里可以看见谭全雨,握着方向盘的他不知想到什么,薄唇边噙着一抹笑。
甄影不由想起,昨天丘素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也是这般笑的,丰神俊朗、颠倒众生的。
她问,“在想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这话酸溜溜的,引得谭全雨看她一眼,“要结婚了,高兴。”
谭全雨空出的那只手安抚地握甄影的手,她不想兴师问罪的,可又忍不住,“我问你,昨天丘小姐跟你说了什么,你在那里笑?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和我分享,大家一起笑。”
谭全雨安静了一会,甄影心想还真有鬼。
没想到他狡黠一笑,“我是故意的,我对她笑你就会吃醋,这样你就会过来拉我走。”他的出发点很简单,“我实在不想你吃冰淇淋,对身体不好。”
甄影:“……”
他话里淡淡的无奈,听得甄影哭笑不得,这男人真是超级大笨蛋,“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可能甄小姐忘了那时谭先生不给她买冰淇淋,她是怎么搬出那套黄脸婆言论的。
谭全雨言语温柔,“我爽一时你要辛苦怀孕十个月,我得照顾好你。”
甄影问他,“全雨,我总是疑神疑鬼是不是?”
谭全雨回答时话音缓缓又清晰,“因为你没安全感所以才诸多怀疑。可归根到底,是我做得不对,所以你才这样。”
甄影吃谭全雨这一套,但她也不笨,“你就哄我吧,女人要的安全感是个无底洞。男人填不满的。”
谭全雨欣赏地看了甄影一眼,他真的爱她的千种面孔,和他针锋相对时的聪慧自信,“刚刚没白被我亲,真变聪明了。”
甄影乜他一眼,面红耳热,“还好意思说。”
谭全雨倒是正经起来,他开车时目视前方,话却是对身旁的甄影说的,真挚、诚恳,“我知道你要的安全感很多,或许无边无际,我永远填不满,但是我愿意尽我所能,永远对你忠诚专一,永远爱你。”
甄影:“……”
谭全雨说这话时,甄影出神地望着他开车的侧脸,后知后觉去摸脸时,颊边已是淌满热泪。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催泪,她真的好爱他啊。
婚礼登记预约在十点至十一点的时间段,到尖沙咀婚姻登记处是十点四十。
婚礼大堂等待的主婚人和公证员见二人推门进来,笑意盈盈,“谭先生,甄小姐,你们好。”
今天只是婚姻登记,谭全雨一袭西装,面冠如玉,长身玉立,带着新郎的春风得意,甄影穿着优雅得体的酒红色套装,即使哭过还是难掩眉眼间妩媚风情,垂下的手间握着一束怒放的白玫瑰,缀着新鲜的露珠。
在婚礼大堂的中央,两人面对面念对彼此的誓言,交换对戒,庄严、郑重、认真地在婚书上签名。
婚礼对戒是甄家父母那时带来的,白金的对圈,内圈刻着二人的姓氏和出生年月。
主婚人开心地宣布,“谭先生,甄小姐,祝福你们正式成为夫妻。”
作为新人在大堂前合影,甄影嘱咐摄影师,“不要拍我的肚子哦。”毕竟合影要留一辈子的,不好拍她凸着小腹的场景。
摄影师比了ok的手势。
出来的合影效果很好,身形高大的谭全雨从甄影身后揽住她,女演员拍照时肢体舒展,手间握着的白玫瑰绽放,迷丽蓬松的长发间可见耳边闪着光的钻粒耳坠,她回头时二人对视,女人的侧脸姣好,男人的目光深情款款,薄唇漾着笑意,眼中的情意足以溺毙任何女人,看痴了甄影。
香港的物业靠近山边,十二月还有蚊子,在耳边嗡嗡缠,实在恼人。
在卧室关灯睡下,半睡半醒的谭全雨在甄影的脑袋旁挥了几下为她赶蚊子,男人修长的指间银光微闪,是二人的婚礼对戒,还没睡的甄影想起家中有蚊香,慢慢下床。
在这样的夜,夜风清凉吹起卧室里青绿色的帘布,窗外所对的半山腰处是个天主教中学,附属的教堂今晚灯火明亮,唱诗班的学生吟唱圣诞颂,山下黄仙祠此刻香火鼎盛,拜神的人头攒动,烟火气燃燃。
甄影蹲在床边点蚊香,她的卧室地砖花纹繁复,蚊香圈易燃,她手指缝间透着一点火红的亮,阵阵浮烟漫上来。
有种不真切感浮上来,甄影心中感怀,幸好她遇到了谭全雨,这是世间最好的事了,和他一步步走来,如果稍有差池地和他错过,她该怎样的伤心。
想到感性处,甄影几欲落泪,这时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声线懒倦,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还没好吗?”
在飘渺的浮烟之间,甄影悠悠勾起嘴角笑了,“好了。”
甄影把蚊香盘踢到墙边,一上床就被谭全雨揽住,他的怀抱温暖熨帖着她,有她他才能入睡,阖着眼叫她,“小猪。”
甄影不知是第几次抗议,“不要叫我这个。”
谭全雨在那笑,安抚地轻拍她的脊背,甄影也跟着笑,仰头去亲他的下巴一口,甜丝丝的。
谭全雨想,她明明很喜欢被他叫小猪的。
甄影想,她就是他的小猪。
韶光流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眼已到五月,刚过立夏,甄影临近预产期,在医院待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