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年代文认错老公后—— by萌铃千叶
萌铃千叶  发于:2023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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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的血,并没有让邹贤实冷静,相反,眼神更不像个人了,冒着凶光。
但是大儿子比他强壮很多,他非常明白这一点,往后退了两步,摔坐在床边,“谁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跟她无冤无仇,要非说有什么过节,就是当年你们不愿意让小凯和她一起去香港读书。”
邹律分析,“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那个时候要真去了,可能一辈子就难见了,其实这两次相处下来,我觉得水琅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周队长那三个侄女,算起来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但帮她们迁户口,还尽力给她们安排最好的学校,别人都能这样,不可能就因为这事,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邹贤实眼神微闪,趴在卫生间里大哭的李兰琼,哭声也跟着顿了一下。
“还是说。”邹律看着父母,“你们还隐瞒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能有什么事,你别跟那蠢货一样,小看了那丫头,更别把那丫头想的太善良,我就没见过几个这么贪心的人,雁过拔毛,片甲不留!”
邹贤实正对着卫生间而坐,看着地上一个个坑印,“早些年,这些东西我们一块都不敢用,后来是不能用,要不是这一次汽车被水琅开走,给了他们扑上来的机会,堵得我毫无办法,我还是不会动这些东西的心思,现在全完了,我完了,你们都得完,一个都跑不掉!”
邹律:“水琅临走之前,说了平安里是什么意思?”
邹贤实一顿,眼里的血红稍褪,理智缓缓回归,“不说倒忘记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还是会长,水琅一定还会再找我谈,事情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邹律回头,走到卫生间门口,看着一地坑印,“爸,这里到底有多少金子?”
“十两一条大黄鱼,一共二百六十五条!”
“嘶————”
老油条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水琅,两眼放着金光,“我前面撬的时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根本不敢数,就怕有人冲进来抢走,没想到一共有这么多根!”
水琅走到麻袋前,看着一麻袋大黄鱼,每根是旁边箱子里的小黄鱼十倍重,一大堆黄金摆在一起,金光闪闪,璀璨夺目,让人不由自主瞪大双眼,呼吸急促。
“怪不得当年我母亲的一箱小黄鱼打动不了他们。”
“这下,你可是发大财了!”老油条蹲在地上包抱住一麻袋金条,美得老脸通红,心里直冒泡泡,“水姐,小弟以后唯你马首是瞻,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为你生,为你死。”
麻袋突然被人往前拽了出去,老油条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周老二!你干嘛呢!”
“得了,这回你们的辛苦,我都记得。”水琅看着老油条和他的侄子,也是给信托商行拉货卸货的工人,“今天这事,虽然我已经是被平反的资本家,但暂时还是先不要说出去,后面我还有重要的计划。”
“你放心,水老大,我跟我侄子保准把嘴闭紧。”老油条拍着侄子,“是吧,路开阳。”
“是,当然。”路开阳也住在梧桐里亭子间,“水干部,这事是光明正大,当着一大群干部和公安的面,从香樟园里搬出来的,我没什么可怕的,所以你也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提心吊胆说漏嘴,不提心吊胆,就更不会说出去了。”
水琅笑着道: “多谢,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一听这话,老油条跟路开阳眼睛都亮了。
虽然这些年黄金没人敢用了。
但是自古以来,黄金都是硬通货,在人的印象里,这就是钱,是最值钱的东西。
看到水琅除了有一麻袋大黄鱼,还有一箱小黄鱼,另外还有一箱金元宝!
“可惜,这一箱子金元宝,下面都是书,就上面一层有六个是真的,其他这些都是银锭子镀的薄金。”老油条拿起一个硕大的元宝咬了咬,“这都得是大清年间的元宝,民国后期到建国初期好多都熔铸了,通用小黄鱼大黄鱼。”
水琅毫不意外,“有几个就很好了,这可是五十两一个,一个抵五条大黄鱼。”
再说,这样的元宝,放到几十年后,就不是按一克金价去算了,除了金价,还是古董价值,一个起码都要好几百万。
“真没想到,穷了一辈子,有一天还能摸到这么多的黄金。”
老油条虽兴奋,也喜欢得寸进尺占小便宜,但是此时此刻,眼里却没有半点贪婪,“哎,水老大,我听说人民银行黄金也要恢复了,大概在十五块钱左右一克,你有这么多钱,打算怎么花啊?”
“有的钱能随便花,比如这个。” 水琅指着六个金元宝和一箱小黄鱼。
又指了指一麻袋大黄鱼,“有的钱不能乱用,比如这个。”
“啊?”
老油条惊讶看着一麻袋金条,“这些都不能乱花?那要花在哪里?”
周光赫紧皱的眉头突然松开了,看向水琅的眼神,欣赏,钦佩,还有藏在最深处,浓浓地化不开的东西。
“总之,你先帮我看好了。”水琅拿起绳子将麻袋扎上,打量着这处房子,看着周光赫,“这里能安全吗?万一邹贤实被逼疯了,铤而走险……”
“这里都住着公安,我特地要了这间单独的平房,里外有两道锁。”
周光赫看着一屋子“贵重”物品,“你要是还不放心,我每天上班前,午休,下班前,都再过来查看一遍。”
“你放心吧,我晚上就住在这,拿命看着这些东西。”老油条指着后面的古董家具,“还有这些,等你洋房拿回来之前,我保证一样不少,交给你。”
水琅看了一圈,满屋子宝物,满足感油然而生,就等着时间,让这一件件物品,变得价值连城。
“走,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都快九点了,国营饭店哪还有饭,剩汤剩菜都没了,先回家有什么吃什么吧。”
周卉帮着煮了一锅面条,在搪瓷碗里滴入酱油,胡椒粉,盐,香油,捞出挂面放进去,浇上面汤,再摆上刚煎好的荷包蛋。
家里正好有从红河村带来的肉,周卉切成肉丝,拿青椒炒了,当做浇头。
水琅翻出午餐肉罐头,磕出来,切成片,四个碗里,每个碗里摆了两片,“老油条,开阳,明天来家里,请你们吃大肉。”
“这不就是大肉。”路开阳夹着午餐肉放到汤里泡热了,一块舍不得全塞进嘴里,只咬了一小口,“这个比肉都还紧俏,听说友谊商店里面才有的卖,要侨汇券,不是谁都能吃上的,我算是开了洋荤了!”
“你小子,没你舅,能开这洋荤吗?”老油条伸出筷子把路开阳碗里的另一块抢走吃了,然后用胳膊护住自己的碗。
“哎!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舍不得吃不就是为了孝顺长辈吗!”
水琅白了一眼老油条,正想将碗里的午餐肉给小伙子,突然,周光赫把碗里的午餐肉夹过去了。
“哎,赫哥,你吃,我一块就够了。”
路开阳刚要夹回去,就看到水琅放了两块在周光赫碗里,顿时憋住笑意,将自己的碗拉回来,埋头“唏哩呼噜”吃面条。
周光赫看了看水琅,抿着唇笑,想夹回去,筷子被另一双筷子按住。
“你吃,我其实真的不是特别喜欢罐头里的肉,我还是喜欢吃你现烧的。”
看她不是作假,周光赫夹起她让过来的午餐肉片,配着面条吃了一口,“今晚你们都饿了,等不了,明天我再现烧些菜,你想吃什么?”
“买两只鸡,老油条要吃的。”
老油条抬头惊喜一笑,“不愧是我老大,我爱吃什么,你都记得了。”
“从红河村带来的肉都烧了吧,再买点素菜。”水琅其实想去西餐厅吃一顿,票子足够,一直没抽出空,但是红河村带回来的猪肉还有不少,已经放了两天了,再不吃就要坏了,“你明天再看着买吧,记得把李华朱翔都叫上。”
李华朱翔毕竟是公安,东西送到,为了避免给两人带来其他麻烦,就让他们先走了。
“好,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他们一直很感谢你,而且也是公事。”周光赫筷子一顿,“再说,真有什么我会去还。”
水琅勾勾嘴角,低头吃面。
洗完澡后,水琅躺在床上,裹着大红色羊绒毛线毯,闭目养神。
刚闭上眼睛,肩膀就一痛,再次睁开双眼,拉开领子,看着肩膀上的指甲印,有三个印子又已经渗了血。
回想起那一幕,要不是周光赫来得及时,说不定真的会有变故。
今晚也一定不可能这么顺利。
周光赫刚推开门,就看到若隐若现的雪白饱满,立马调头面朝门外,突然觉得不对,拧眉道:“你受伤了?”
“小事。”水琅将睡衣领子纽扣扣好,“用肥皂水洗过,就算消毒了。”
周光赫眉头拧得更紧,“你先扣好衣服。”
“扣好了。”
周光赫转身进屋,没往水琅那边看,走到书桌旁,打开右边的柜子,拿出一个军绿色印有红色十字架的医药盒,走到水琅旁边,定住。
水琅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医药箱,“你不早点说,才刚扣好。”
说着就解开纽扣,扒下领子,露出半个雪白圆润的肩头。
周光赫:“……”
乍然被晃了眼,下意识移开视线,仅仅一秒,又移回来,看着肩头三道月牙形渗着血的伤痕,心脏紧缩一刻,当下什么都不想了,打开医药盒,拿出碘伏消毒,“邹家母亲弄的?”
水琅“嘶”了一声,周光赫手里的棉球跟着抖了抖,“疼一下,就好了。”
“嗯。”
“是我进门那会,她伤的你?”
“应该是吧,你那会来得真及时,要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有老油条跟开阳。”
“他们俩哪能跟你比,嘶~轻点~”
“对不起。”周光赫捏着棉球,慢慢擦拭伤口,“不算及时,应该再早一点。”
“已经很完美了。”水琅转头,看着他近在迟尺长密如扇的睫毛,“你今晚上来睡。”
“嘶!啊!!”

“你为什么突然, 这么说?”
“你的房间一大半都是我在用,不管是床还是衣柜, 沙发, 马上书桌估计也得全部铺满我的设计稿,刚分了房子, 也被我的东西填满。”
水琅看着地下的单人睡铺,卡在床和衣柜中间, 正对着房门, 天气要是冷一些,房门底下的缝隙会不断漏风进来, “我哪还好意思, 看着你可怜兮兮睡在地上。”
“……”
水琅没得到回应, 转头看着他, 正好对上他慢慢变得“古井无波”的双眼, 刚才发亮的点点星星全不见了, “啧,男人。”
周光赫被逗笑出声, 碘伏擦完, 拿着棉棒抹了点外伤药在伤口, 将睡衣衣领拎上去,遮住白皙的肩膀及诱人的锁骨, “人不大, 懂得倒挺多。”
“这么老气横秋, 知道的你比我大两岁,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我大二十岁呢。”
水琅将大红羊绒毛线毯裹紧躺下,“你上来睡吧,不过我可警告你,不要有什么歪心思,否则你还得下去睡地铺。”
“那我还是继续睡地铺好了。”
房间骤然陷入安静。
水琅不动了。
周光赫也没有了一点声音。
房间里不论是人还是空气,都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水琅缓缓转头,突然,“咔”一声。
台灯被关了。
今晚没有月亮。
房间陷入黑暗。
接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水琅看见高大的黑影躺在地铺上,蒙头进被子里。
然后声音没了,人也不再动了。
床上笑声响起。
床下:“……”
解决平安里的第一个威胁,水琅心情放松,睡了一个好觉。
洗漱完,一看时间才七点半。
走到院子里做了几个舒展运动,低头的时候,忽然看到大门口的缝隙里蹲着一团影子。
“吱呀。”
一团影子听到开门声,惊醒回头。
水琅愣在原地,看了好一会,“铁蛋?”
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二丫,听到小舅妈的声音,急忙冲了出来,看着缩在墙角,抱着她心疼好几天的橘红色呢绒外套,赤着沾满泥的双脚,头发不知道是被露水还是汗水湿透的铁蛋,瞪直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丫,水琅小姑。”
铁蛋扶着墙站起来,手伸进橘红色外套口袋,掏出两张大团结,“钱。”
水琅刚起床时觉得自己很清醒,做了伸展运动后觉得自己更清醒了,这会又完全变得迷惑,与同样迷惑的二丫对视一眼,再看向铁蛋,“你……怎么来的?”
铁蛋一愣,“跑来的。”
水琅与二丫上上下下打量了铁蛋好几眼,然后同时叫出声:“跑来的?!”
“怎么了?”
正在后厨房弄早饭的周光赫,在卫生间洗漱的周卉,大丫,三丫,听到动静,全都走了出来,在看到铁蛋后,又同时愣住了。
“对。”铁蛋把钱跟衣服一起递给二丫,“这里面有钱,这个衣服也好,还是你们留着穿。”
二丫还愣着,别人给什么,下意识就伸手接住。
铁蛋给完了,转头就往外跑。
“等下,回来!”
水琅把人叫回来,请到客厅里,周光赫端了一碗排骨汤小馄饨,放到铁蛋面前,让他吃。
铁蛋咽着口水,看着一桌子盯着自己的人,忍住没先吃。
水琅拿起调羹,其他人跟着拿起筷子调羹吃早饭。
铁蛋也跟着动了。
“红河村到梧桐里,有多少公里路?”
“一百六十三公里。”
水琅咂舌,看向铁蛋,“你跑了多久?”
铁蛋想了想,“两天,跑丢了公共汽车,错了一段路,耽误时间了。”
“……”
“那你怎么吃,怎么睡的?”周卉虽拿了一个鸡蛋在手上,但一直没剥,“来沪城是要介绍信的,没人查你吗?”
周光赫:“火车,招待所,街道,派出所,一般才会查介绍信。”
“我就在破庙里睡的,我妈有力气了,给我摊了饼。”铁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死面饼,露牙一笑,“白面的!好吃,不过白面不顶饿,应该摊杂粮饼。”
大丫看着冷透僵硬的饼,“你这是不是打算回去路上吃?”
铁蛋点了点小脑瓜子,拿起馄饨吹了两口,吃下去,眼睛锃亮,“有肉!”
看到铁蛋这个样子,大丫二丫突然沉默了。
想起以前,铁蛋手上这块冷透僵硬的白面饼,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奢望。
而现在,一碗让铁蛋无比惊喜的小馄饨,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日常了!
她们还有攀扣小皮鞋,还有好几件新衣服,还要上区里最好的小学,还有了一百块存款!
更住着全弄堂人都羡慕的城堡一样的房子!
水琅面前,突然多了两个装满小馄饨的碗,愣了愣,看向大丫二丫,“干嘛?”
“小舅妈,你最喜欢吃小馄饨。”
“都给你吃。”
三丫疑惑看着两个姐姐,也把自己的碗推给了小舅妈。
“你们想撑死我,给你们小舅舅换个新老婆?”
周光赫:“……”
“端回去。”
三个小碗光速被拖走了。
水琅看着铁蛋,“衣服里的钱,就是给你的,你应该知道吧?”
刚塞了一颗馄饨在嘴里的铁蛋,鼓着腮,瞳仁发亮,一副聪明相,“十块知道,另一张十块不知道。”
水琅都不知道二丫给衣服的时候,也塞了十块钱进去。
突然,对于这些孩子,生出了欣慰的心情。
有这样的花朵,祖国未来发展才会越来越好啊!
“吃完在这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等下再去借电话给公社报个平安,明天上街,我送你一套衣服,休息好了,再坐车回去。”
铁蛋刚想摇头,眼睛又不由自主看向东边房间,想到刚才看到时的震撼,想到有机会去里面多待一会,头就摇不动了。
周卉跟着劝道:“对,你还在长身体,得休息好了,吃点好的补一补再回去。”
铁蛋摇了摇头,“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吃完这个就回去了。”
全家人又被铁蛋震到。
刚才明明看见他疯狂动心,结果又说要回去了。
才九岁,居然就可以压制住自己心里强烈的欲望,不论是水琅还是周光赫,看着铁蛋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多了许多欣赏。
“你今天别送我了。”水琅把碗里的馄饨吃完,“帮他洗个澡,弄套衣服,买点路上吃的喝的,他如果非要回去,就把他送去车站坐车吧。”
周光赫点了点头,“你当心。”
“小舅妈再见~”
找了一上午资料,查的差不多了,柳德华正好进来说,建设局安排的施工队到了。
水琅带着小组成员,来到会议室,看到几个中年男人坐着。
一见面都很友好。
“我叫江大海,是处里划分给平安里的施工主任。”江大海自我介绍完,指着旁边几个人一一介绍,“这个是木工队长,老盛,这个是泥瓦工队长老陈,这个是油漆工队长老徐……”
“施工主任?”
水琅眉头微微皱了皱,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头,没太在意,直接进入主题:“江主任,平安里的建筑平面图,我已经收到了,立面图与剖面图,你们今天带来了吗?”
“图?带来了。”
江大海把崭新的牛皮包放到桌子上,翻了很久,找来找去。
水琅静静看着他的牛皮包。
林厚彬眉头不耐烦地皱起来了。
柳德华低头笑了笑。
“找到了!”江大海拿出一张叠起来的图纸,递给水琅,“我特地找处里要来的,你看。”
水琅接过图纸打开,放在桌子上,“建筑平面图,我这里已经有了,我要的是立面图和剖面图。”
江大海转头看了看带来的几个人,又看向水琅,“有……有什么区……剖面图,你讲的有点洋气,我们都是老技术工人,有什么事直上手干就行了,当然,听说你是设计师,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有剖面图,我才好规划设计,玉兰杯第一关是设计奖,想要动手,得等我拿到设计奖之后才能施工。”
水琅看着江大海,“江主任,你都是主任了,不会连建筑详细事宜都不清楚吧?”
“清楚!怎么不清楚!”江大海又从皮包里掏出几个证书,“我什么都懂,你看,这是我的建筑师证,不管是盖房子改造房子,还是设计房子我都会,至于你说的那个剖面图……你也知道,平安里很特殊,房子跟别的弄堂都不一样,外立面不统一,楼里格局也不统一,当初都是没有明确规范的,大多是想怎么盖就怎么盖,能有一个建筑平面图,已经是我们建设局下了大功夫了。”
“有道理。”
水琅点了点头,从肖可梅手上接过一卷长纸,递给江大海,“江主任既然连建筑师证都有了,制图肯定也不在话下,接下来,还得请江主任一起帮忙,平安里一共有38栋楼,1 ~18栋的剖面图,就劳烦江主任现场勘察以后,把室内底层地面楼面,屋顶的屋面层,承重结构层,防潮层,门窗,楼梯,阳台,留洞,室外地面,地坑,地沟,排水沟剖切开得出投影图,19~38栋就交给我来做,时间一个星期到半个月。”
江大海两眼发直,看着面前干净的白纸,以及一根还没削开的铅笔,“这个,可以是可以,但是水琅同志,平安里靠着苏州河,水多雨多,有铅笔去画,我总觉得不安全。”
水琅疑惑问:“怎么说?”
看着水琅一脸懵懂,很好说话的样子,江大海凑近道:“你想啊,平安里靠着苏州河,梅雨季雨又多,铅笔画的,一不小心沾上水就糊了,这不就白画了?你年纪轻,没有设计经验,也没有施工经验,不能只照着书本上学,得看实际情况才行。”
这已经是在明嘲暗讽了。
林厚彬往后靠在椅子上。
柳德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所有人视线都聚焦在水琅脸上。
“铅笔,会糊了。”水琅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这是铁氰化的纸,画完以后会经过氰化感光反应,复制成蓝底白线的图纸,你建筑师证都有了,这属于技术员啊,看你这年纪,经验应该不会少,怎么丈量基地,绘制蓝图,这么基础的事都忘记了,是年纪太大记忆退化了?”
江大海听得一愣一愣地,又一愣一愣地看向面前的白纸。
这不是白纸,是啥纸来着?
蓝图他听说过,是从白纸变的?
“得了。”柳德华摇头叹气,“等级差太多了,对话相差的不止一个两个三个水平线,平安里任务重,时间紧,别再耽搁时间了。”
水琅拿着资料起身。
肖可梅搬着剩下的资料,并拿走了江大海面前的白纸,跟在水琅后面往外走。
“哎!怎么走了!”
江大海一脸着急,站起身就想去追。
林厚彬冷哼一声,“这是看不起谁呢?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浅薄无知哪。”柳德华摇着头走了。
一语好几关。
等人都走了,江大海脸色顿时沉下来,看着刚才放白纸的地方,“什么玩意儿,以为自己是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狗屁白纸,一群关系户,镀个金你知我知也就算了,装腔作势,还真以为自己能得奖!”
“你们建设局就是这么看我们的?”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江大海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到地上。
看着站在门口的水琅,一脸慌乱。
水琅走了进来,江大海咽着口水,抓住椅子,“你想,想干嘛,想打人吗?我这么多人,我可不怕你!”
几个带来的工人站起身,挡在水琅面前,防备看着她。
水琅脚步不停,直接走了过去。
江大海自己先吓得往桌子底下躲。
工人也不敢先动手,只能往后退,一脸紧张。
水琅伸出手一拍桌子,刚钻到桌子底下的江大海吓得一哆嗦。
正紧张地满头大汗时,听到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等没声音了,江大海钻出来,一抹头上的汗,“她装腔作势,你们怕什么!退什么!”
工人们盯着江大海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谁,人家小姑娘还没吭声,就被吓成狗熊躲到桌子底下。
“走了走了,真晦气!”江大海拿起充面子的崭新的牛皮包,突然想起少了什么,一看桌子,顿时跳脚:“我证呢!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一个蓝本本丢在许副局长的办公桌上,页面写着建筑师证。
“这什么?”许副局长打开证书,一看笑了,“建设局那边可以啊,直接给你派了一个建筑师过来。”
水琅往椅子上一坐,“是啊,连蓝图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建筑师。”
“啥?”
许副局长将建筑师证拍在办公桌上,“这帮老滑头!肯定早就想把人借给其他几个区了,上次那几个局长过来就是走个过场,肯定是没想到我们会参加!”
“不止吧。”水琅靠在椅子上,“市里驳回了平安里的资金审批,区里也不拨款,建设局与房管局就跟夫妻似的,互相基本什么都知道,对平安里压根就不报希望,才暂时派个这样的施工队长过来应付。”
“过分!”许副局长拿起江大海的建筑师证,“走!我们直接去建设局要个说法!”
“去吵架?”
水琅没动,“人家早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套应付的话,等着你去,说给你听,再说了,就是吵赢了,给你拨了一个过得去的施工队,你是继续吵,还是接受?”
许副局长顿住脚步。
水琅继续道:“说实在话,好的施工队没几个愿意来平安里干活,大把改造项目等着他们,强扭的瓜,在最开始就有了隔阂,施工过程中,稍有偏差,就得拆了重做,不论是人工成本,还是时间成本,我们本来就穷,哪能经得起这样折腾。”
许副局长退了回来,“那你是什么意思?”
“强扭的瓜肯定不能要。”水琅敲着桌子,“这件事,问题应该不止出在建设局。”
许副局长绕回办公桌后面坐下,“你说的没错,玉兰杯的竞争,暗地里只怕已经开始了,这帮老东西,也不怪,玉兰杯那么多钱,能挤下去一个是一个,我去建设局估计资格还不够用,我得叫上局长一起去。”
水琅坐起身,“怎么还停留在建设局,我们是改造房子,是翻新,装修,又不是盖房子,造房子,房管局自己没有工人吗?这么多年全市房屋修缮,修水管,装地板,修马桶,修煤气,补房子这些,难道是由建设局管理的吗?”
许副局长震住了,两秒过后,“蹭”地一下站起来,吃惊看着水琅:“你是说,平安里的修缮工作,不要建设局的施工队,用我们房管局自己的修缮组?”
水琅赞赏看了一眼许副局长,点了点头,“虽然玉兰杯是市委和建设联合会举办,但人家都把工作交给了新成立的旧改联合会,我们的思维也该变一变了吧,不要再去求建设局拨施工队,自己直接成立一个旧改施工队。”
“你,你这,你你……”许副局长比刚才更吃惊看着水琅,虽然吃惊,却不觉得荒谬,反而有种茅塞顿开,打开新世界的感觉,“你这脑子!怎么能跑的这么快!”
水琅笑了笑,“局里日常维护房屋修缮的小组,技术应该都不差吧?”
“当然不差!”许副局长突然不愁了,自豪道:“房管局是什么地方,别说差了,一般技术的人都不可能进得来,这种技术活还不能靠关系,那都得是要行业内顶好的技术工,才能端上我们房管局的铁饭碗,一个个至少都是四级工的工资,八级工都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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