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琅坐下拿起筷子,“赶紧上去照照镜子。”
金巧芝牙齿差点咬碎,看着三个丫头,再看自己家两个孩子,尤其是小敏,忍不住有了些优越感。
“是去幸福小学上学吧?老师还是可以的,可惜呢,学生良莠不齐,都挤在一个班里,老师精力有限,不像我们小敏在的复茂小学,现在全都分班教了,学校还有营养丰富的食堂,操场也大,有音乐教室,有舞蹈教室,马上还要建设一个礼堂,以后专门用来表演,哎,我说这么多干什么,不是让大阿姐难过吗,真是我的不是。”
周敏听了,得意看着三个丫头,高高昂着小下巴。
“不难过。”周卉笑着道:“水琅也把三个丫头安排在复茂小学了。”
金巧芝:“……”
周敏:“……”
“这怎么可能!”金巧芝震惊看着三个丫头,又看向水琅,“一户三年以内,只有一个复茂小学的名额,三个丫头一块去?不会是你把幸福小学听成了复茂小学吧!”
周复兴本来一脸不耐烦想上楼,脚都抬上去了,听到这话愣住了,保持着上楼的姿势,愣愣看着水琅。
水琅在吃糖醋小排,今晚肋排比较多,一块塞到嘴里,一咬,整块肉就从骨头上卷下来了,干干净净,不需要费劲地啃,吃起来特别爽。
完全不搭理后门的几个人。
周卉笑着道:“本来街道安排的是幸福小学,但是水琅想着家里没人烧饭,听说复茂小学有食堂,就安排到那边去了。”
“就安排到那边去了?!”
金巧芝瞪大眼睛,“你当买大白菜呢?我们小敏当时没有名额,我爸在区委上班,都忙活了好几个月,才弄到一个名额!”
水琅突然吱声,“进去不是还要考试?这么麻烦,是太笨了吧。”
从得意到震惊的周敏,瞬间又被打击到, “哇”地一声哭了,躲进妈妈的怀里,眼泪珠子哗啦啦掉,愤愤指着水琅。
“弟新妇,你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她呢!”金巧芝也不敢指责水琅,虽然心里气个半死,“我们小敏不要太聪明!完全是凭自己考进去的!”
“为啥家里没人烧饭?”周复兴看着大姐,“你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去供销社上班?”
周卉摇头:“不能去上班。”
周复兴松了口气:“那你在家连个饭也不能烧?”
“我要去上大学。”
空气骤然陷入安静。
楼梯门口,四脸呆滞。
“水琅不但帮我弄到了供销社岗位,还帮我争取到了一个工农兵大学名额。”周卉感激看着水琅,“三个丫头周一去上学,我周一也就要去上大学了。”
四脸更呆滞了。
然后,缓缓转看向啃排骨的水琅。
久久没有声音。
再然后,眼里同时出现了三个丫头眼里日常会出现的崇拜。
周玲笑着道:“小嬢嬢,你好厉害啊。”
“确实厉害。”金巧芝语气酸溜溜地,“大阿姐,真没想到,你都这个样子了,日子还能翻身,以后是彻底好过了!”
周复兴面色逐渐复杂,看着客厅里的大阿姐与三个丫头,完全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但吃着糖醋小排,还吃着荠菜馄饨,穿的衣服也都不一样了,都是新的,再见不到一个补丁。
再对比自己,晚上喝的稀饭配霉干菜,肚子等于是空的,这些天全是吃的这些。
吃的不好就算了,还要受老丈人丈母娘的白眼,大姨子一家的冷嘲热讽,日子苦是苦死了,却没办法,还得再受三年!
这日子,是完完全全颠倒了!
“多亏了水琅,都是水琅,我们日子才能这么好过。”
周复兴看了一眼水琅,心里一阵懊悔。
早知道这个弟新妇这么能耐,当时他肯定早早就把房间让出去。
说不定现在他也能沾沾光,在单位里升职了。
哪还会这么憋屈!
“睡着了?”
“别动。”
水琅躺在沙发里,捂住身上的毛线毯,“我的生日礼物,只能我碰。”
周光赫轻笑出声,“送你生日礼物的人,也不能碰?”
“当然了。”水琅揉了揉眼,抱着身上的大红羊绒毛线毯,是周光赫一针一针织出来的,“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大红色?”
周光赫笑着打开柜子门,从里面抱出新换上大红色被套的被子,“你不喜欢穿,羊绒毛线是特地买给你的,我想了很久,织条毯子给你正好。”
水琅往后一靠,“哦,原来你是怕浪费毛线,才送我这生日礼物。”
“不是。”周光赫抱着被子,忘了放下,急忙解释:“我是想了很久,觉得这个最实用,你每天都能用上,才送这个。”
“一会浪漫派,一会又变成实用派。”
水琅抱着毯子,直接从沙发里跨到床上,先裹着毯子睡,再盖上被子,“好暖和。”
连睡觉都要带着,可想而知有多喜欢了。
周光赫笑着将被子放在地铺上,“也就冷这几天了,接下来就慢慢热起来了。”
水琅听到这话,怔了怔,思绪转到别的地方, “除了刘阿兰,我还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个人,偷偷的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让同在派出所的邹凯知道。”
周光赫转头,“谁?”
“茂华印染厂的总工程师,储煦。”
“好。”
说完,水琅又裹着羊绒毛线毯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眉头紧锁,“暂时停职的邹贤实,凭什么能当上旧改联合会的会长,还对我既往不咎,这么热情。”
脑子里装的事情太多,现在安静下来,邹贤实的不对劲,又冒了出来。
明天平安里就登记新的房产证了,这个时候,突然出了旧改分会的事,就算登记成功,前路也似乎一下多了很多困难关卡。
而这些关卡是否畅通,权利都掌握在邹贤实手里。
对她,对平安里,都实在不利。
“钱?”周光赫分析,“之前他们与邬琳琳订婚,是为了你父亲登记你母亲留下来的财产……你怎么了?”
“你继续说!”水琅坐直身体,“我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东西要清晰了,是钱,一定是跟钱有关!”
“就是……钱,要是为了你的人,你也不会在北大荒待了十年,你登记成功了,他们肯定还是惦记着你的财产,要不然,就是看资本家都逐渐平反了,察觉到政策有变,所以……”
“我明白了。”
水琅的双眼一反刚才的困倦,变得明亮,“邹贤实,三十年过去,原来你是又玩起了老套路!”
“老周, 真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参加了!”
周局长的办公室里, 坐满了人,刘秘书来来回回送杯子泡茶。
周局长站在办公桌后面, 拎着暖水瓶, 往一个个搪瓷缸子里倒水,“你们一个个大老远的赶过来, 不会就是为了确认我们是不是真的参加了吧?”
“哪儿啊。”苟局长看着坐在沙发上气派的中年男人,“我们是去定安开会了, 商讨玉兰杯的事, 除了房屋改造,最近几个公园也在改造, 我们在想你们复茂没动静, 你们区的建设局, 能不能借调几个施工队, 过来帮帮我们。”
“是啊老周, 你说拿别的参加, 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拿个平安里, 嗤。”吴局长看着对面的人, “老郭都跟平安里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 起码有十年了吧,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有, 划分到了你们复茂, 这么一个烂摊子, 你拿去参加玉兰杯, 在想什么?”
“那帮人。”棚北郭局长摇头,“都不是外人,说句心里话,我比你们都早坐在这个位置,为什么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同期都进总局了,我还坐在这里,不都是被耽搁的。”
坐在沙发上气派的人,接过周局长递过去的杯子,笑道:“说起来这个,老郭一肚子都是苦水。”
“可不是。”郭局长吹掉飘在杯子上面的茶叶,“老周,我奉劝你,不要有侥幸的心理,前两天我经过平安里,他们还在继续搭违建房,你还拿他们去参赛,这不是等于给他们送去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吗。”
周局长帮在座的都泡好了茶,坐进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我当然知道难办,但是再难办也得办办看,我们就是试试看,不行再另想办法。”
“老周,我看你是被玉兰杯的奖金冲昏头脑了吧。”
苟局长放下杯子,“奖金是不少,谁拿到一笔,都能为区里财政减轻一笔负担,但也得结合实际情况,与其这样浪费时间绕弯子,你不如点个头,让你们区的建设局把施工队借调给我们,等玉兰杯结束了,我们谁得了奖,你都能沾现成的光,吴局长可以保证,谁得了金奖,设计图改造模板,都无偿免费仅着你们先用。”
沙发上气派的中年男人点头,“可以,老周,要不然你就松松口,复茂建设局那边说了,你不点头,他们就没法借人,老郭说的不无道理,你实在没必要蹚浑水,玉兰杯截止报名就一个月时间了,就是给你一年时间,你也解决不了平安里,这板上钉钉子的事,你何必还要大费周章,还是等着吃现成的饭吧。”
周局长笑着道:“我们复茂年轻人,有冲劲,不用我这个老骨头费什么劲,吃其他家的现成饭,不如吃自己家的现成饭。”
气氛凝固一刻。
“老周,你什么意思?”苟局长坐起来,表情吃惊,“你是说,平安里参赛,不是你管,是交给年轻人去管?”
“胡闹。”沙发上的气派中年男人也站了起来,“你是不是想提前退休了?你自己亲自去,花个一年两年,还有可能镇得住那些平安里的刁民,你让一个年轻人去,再给你们十年时间,只怕违建房要搭到大马路上来了,老周,你是故意的吧。”
周局长没什么反应,“我故意什么?”
“你自己知道没希望得奖,怕我们拿到了玉兰杯的奖金,所以故意耍这种小心思,就是为了复茂建设局不借调人给我们。”苟局长一脸生气,“老周,这么多年,我一直认为你心胸坦荡,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小肚鸡肠!”
“罢了。”郭局长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我们老哥几个想着你复茂,结果你不但不领情,还拿个年轻人当挡箭牌,好啊,我们就等着看,你能不能进玉兰杯第一关。”
“还能不能进第一环,你真是抬举他了。”苟局长气死了,复茂这么一搞,他们还得去建设局当孙子,“不是想吃自家现成饭吗?我就等着看,柴火点着了,不先烧着你自家眉毛,弄个灰头土脸,我苟子倒过来写!”
最后,一直没说话的老大哥,方局长也起身了,叹了口气,“老周,你真是冲动了,那群平安里的居民,找个年轻人去搞,你不饿个十年八年,我也跟你姓了。”
刘秘书突然敲门进来,“周局长,平安里的居民到了。”
办公室安静一瞬。
周局长脸上出现疑惑,“到什么了?”
“局长!” 许副局长冲进来,一脸兴奋,“平安里的居民全都来了,水琅也太厉害了,这才过去一天!一天啊!那群平安里居民全都乖乖过来排队领房卡了!”
“!!!”
办公室顿时比刚才还安静,静地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郭局长,吴局长,苟局长,方局长等人,一脸震惊。
苟局长立马掏了掏耳朵,“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什么了,平安里的居民来干什么?”
“来领新的房卡!”许副局长搓搓手,激动道:“水琅正在下面接待,局长,我们要不要通知沪报?这样的事情,他们肯定感兴趣吧。”
周局长终于醒神了,一句话都没说,连忙推开挡在办公桌前面的苟局长,大步往外冲。
“咚咚咚。”
后面突然传来震天响的下楼梯的声音。
水琅回头,看到一群穿着人民装的老头们,一脸激动,不敢置信,吃惊,狐疑,一定是骗我的,你们局在演戏的各种表情冲下来。
在看到从大厅排到大门外的平安里居民,一个个又全都僵直了。
“水琅,这是怎么回事?”
周局长自己下来了,亲眼看到这么多平安里居民乖乖排队了,还是不敢相信他们是来领房卡的,“他们这是?”
“领房卡。”水琅疑惑道:“怎么了?”
“真是领房卡?”周局长咽了咽口水,一个个打量过去。
平安里迁来复茂有段时间了,他跟这些居民也不止打了一回交道,自然认出来许多最会耍横,而且专爱拿命耍横,让人毫无办法的“泼皮无赖”。
这会居然全都挨个排着队,站得笔直又整齐!
周局长越看表情越震惊。
比周局长更震惊的还有一大群。
郭局长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这么多年来,来来回回拉扯那么多次,他甚至还被这些居民打过,太知道这些人有多可恶了!
在他的印象里,这群人就是凶神恶煞!
结果现在,一个个乖得跟排队升红旗的小学生一样。
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同时让人火冒三丈!
“你们!”
“谁,哪个年轻人!”苟局长刚撂完话,断定复茂会倒在平安里开始之前的勘察阶段,结果下一秒,就被打脸,“谁这么能耐,我不信!”
老大哥方局长脸色同样很难看,他老半天没吭过声,刚说完,就面临跟别人姓的窘境,“你们真是过来领房卡的?领了房卡,你们那些违建房可就住不成了。”
王老帽:“谁要住违建房,我们早都拆干净了。”
“胡扯!”郭局长指着王老帽,“我前天还看到你们平安里搭着一堆棚房,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李大脑袋:“谁撒谎了,我们昨晚拆干净的。”
郭局长:“?!!!”
“究竟是何方高人。”吴局长打量着水琅,停顿两秒,看向后面的柳德华,林厚彬,“用了什么计策?复茂居然多了一位这样的人才!”
突然,一阵大笑声响起。
周局长笑得满面红光,看着水琅,眼神全是满意,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满意。
刚才应付几个老伙计,心里根本就没有底,但输人不能输阵,所以拿话强撑着。
万万没想到,水琅居然立马就给他弄来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惊喜!
周局长回头,看向其他几位局长。
“哈哈哈哈哈哈——”
苟局长:“……”
方局长:“……”
郭局长:“……”
吴局长:“……”
这笑得未免太大声了!
这笑得未免太得意了!
至、于、吗!
几位局长暗自咬牙切齿,非常不甘心。
但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待在这里,只会更无颜面。
尤其是苟局长和老大哥方局长。
恨不得现场挖个洞钻进去。
看着还在笑的周局长,方局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老周,恭喜了。”
说罢,立马就往外走,走的又急又快。
水琅一脸疑惑看着领导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周局长笑得脖子都红了,拍了拍水琅的肩膀,连说三声“好啊”,“开门红,这是参加玉兰杯的第一个开门红,干得好,局里,不,不止局里,区里也一定会给你发奖金,许副局长!”
“局长,我在!”
“把你们部门的人都调过来,帮平安里居民早点拿到房卡!”
“好嘞!”
水琅看了一眼两位局长,继续低头忙着收街道登记证明去了。
“我不信!”郭局长突然愤愤往外走,皮鞋踩地“咯吱咯吱”响,“我现在就去平安里看一看,我不信那么多违建房一夜之间就全拆光了!”
“走,我也不信,去看看!”
“我也去!”
“不送了各位,哈哈哈哈哈哈——”
几位局长站在空空荡荡,变宽的道路上,两眼发直,耳边还回响着周局长夸张的笑声,头脑一阵一阵发懵。
任何一区都没出现过这样速度的旧改情况。
谁不知道,旧改是个老大难,一户户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一个一个去帮助解决,最快最快最快也要半年时间。
平安里,更是可以称得上旧改里的天下第一难!
结果,现在,一夜之间,被解决了!
郭局长捂着心脏,眼前一片漆黑,晕过去了,眼还不甘心的睁着。
李兰琼与邹凯站在门口,看到水琅下车,高兴地无以复加,连忙迎了上去。
“琅琅,你终于来了。”
“琼姨,没来晚吧?”
“没有,里面的人也都才刚到。”
“第一次参加宴会,不知道该买些什么,索性就什么都没买了。”
停好车的邹律:“……”
正常前半段话,后面跟着的不该是礼物吗?
有代沟!
绝对有代沟!
“自家人,买什么。”李兰琼亲热拉着水琅的手进门,“琅琅,别忘了昨天晚上我跟你说过的话,我跟你大嫂,都撑不住这种场面,等下还得靠你多帮帮你邹叔叔。”
水琅嘴角噙着笑,隔着玻璃看着里面一群人,“琼姨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都撑不起,我哪行。”
“你不一样,别忘了,你可是水慕晗的女儿。”
“这一点,我肯定不会忘记。”
“那就对了,撑起这种场合,你与生俱来。”
李兰琼更亲热挽着水琅的胳膊,走进客厅,“他爸,琅琅来了。”
客厅里的人全都转过来头来,眼神各不一样,有打量,有惊异,有善意,还有好奇。
“来来来,琅琅,快过来,等你半天了。”邹贤实招手,笑着对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当年工商联会副会长,华侨商会会长,沪兴木厂的总经理水慕晗的独生女,水琅。”
听到这句介绍,在场的都真正意识到,时代再次大变了。
“初次见面。大家好。”水琅打量了一圈,看到一个眼熟的人,“这位下午才见过。”
郭局长眼神依然惊疑看着水琅,“没想到,我下午还以为复茂新出的人才是站在你后面的两个人,原来是我眼拙,是你。”
邹贤实诧异,“这话怎么说?”
郭局长晕过去以后,被送进了医院,一醒过来就赶忙过来参加香樟园重要的月宴,还没来得及跟邹贤实说平安里的事,刚想张嘴,一看有这么多人盯着他看,想到这事说出来,只会丢棚北的脸,给复茂增光,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输你母亲当年风采。”
“那是。”邹贤实看出什么,转移话题道:“琅琅,坐下,坐到我身边来。”
水琅走到沙发边坐下,双臂环绕在胸前,靠在沙发椅背上。
整个客厅,就她一个人坐着,剩下的全站着,就跟一群人朝拜女王似的。
刚走进门的邹律,嘴角抽了抽。
真是什么场面都不怕。
水琅扫了一圈人,“都坐吧。”
邹贤实:“……?”
怎么有种主人回来了,他变成管家的感觉?
“咳,那个,对,都坐,坐。”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坐回刚才的位置。
水琅又开口了:“有什么事,说吧。”
现场的人:“?”
邹贤实:“???”
他们怎么好像不是来吃饭聚会,是来跟领导汇报工作的?!
“那个,继续说。”邹贤实想找回场子,转头吩咐李兰琼,“菜准备好了就上桌吧,我们边吃边聊。”
“好好。”
李兰琼已经看傻眼了。
这孩子应付这种场合果然是与生俱来。
主人的场子感觉找回来了点,邹贤实拍着双腿膝盖,露出笑脸,刚张嘴,声音还没发出来,旁边的水琅突然又站了起来,瞬间吸引住所有人视线。
“怎,怎么了琅琅?”
水琅走到餐桌中间坐下,看了一眼邹贤实,平静道:“吃饭。”
邹贤实:“……”
你这看傻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谁是傻子??
水琅看了一圈人,“你们不吃?”
所有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吃,还是不吃?
“吃,当然吃,来来,全都上桌吧。”
邹贤实一边招呼着,一边感觉自己更像管家了。
一桌子围着长桌而坐,一点声音都没有。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全都不由自主往水琅那边看。
邹贤实清了清嗓子,坐在主位,“这个……呃……”
这下,大家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了。
但他娘的,脑子突然短路了,舌头也直打结,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邹律笑着道:“爸,是不是要说玉兰杯的事?”
“对,是这个事。”邹贤实找到了头绪,一提起这事,自信又回到了身上,“玉……”
“放这里。”
桌子上人的视线,又看向水琅,看着李兰琼将一份冷菜,红枣裹糯米放在水琅面前。
水琅拿起筷子夹了一颗放进嘴里,斜了一眼邹贤实,“你继续说。”
邹贤实:“……”
果然是在跟领导汇报工作没错吧?
不是他的错觉吧!
但经过刚才,已经有了经验,邹贤实咬了咬牙,立马出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都拉回来。
“玉兰杯的评选工作,明天开始,就进入筹备阶段,今天会议上提出新的评选规则,各区房管局与建设局,各出一名代表进入评选组,每个区拥有两票否决权,这是为了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
“这个决议好!”
“是……”
“有人在家吗?”
刚有两人附和,外面突然一道声音。
邹贤实突然觉得耳熟,正好面对落地窗,偏头一看,还觉得有点眼熟。
不等人应,两名工人就走进来,看着桌子上的人,“我们是来搬东西的。”
“搬东西?”邹贤实看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李兰琼,“你这个时候,叫人来搬什么东西?”
李兰琼连忙摇头,“没有,我没叫。”
邹贤实看向两个儿子。
邹律摇头。
邹凯摆手,“我也没叫。”
“你走错了……”
“我叫的。”
邹贤实刚出声,就被水琅打断。
一桌子人的视线再次被水琅吸引。
水琅站起身,“琼姨,正好今天有空,我打算把放在这边的东西都拿走。”
李兰琼懵着,“什么东西?”
“现在拿走?”邹凯吃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人,心里明白这些东西暂时还不能光明正大面世,说不定会带来麻烦。
但转而又想,他爸的计划,正是需要外人相信他们家和水琅关系紧密,也正需要水琅即将发下来的财富打掩护。
让水琅来家里吃一千遍饭,都不如今天让水琅把放在房间里的那堆东西拿走,作用效果大。
这同时,还能直接解决了瞒着父亲,藏着他说不让放的东西,并且不但不用担心会被骂,反而有很大可能会受到父亲的称赞!
想到这里,邹凯眼前已经浮现父亲说他比大哥要强的画面了。
“在这边!”
邹凯掏出身上的钥匙,热情把人往走廊里引。
水琅跟了过去。
邹贤实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眉头松开,“应该是水琅买的东西,这孩子,特别信任我们,放不下的东西,都放在我们这里。”
听了这话,桌子上不少人对视一眼。
“对。”李兰琼惊慌过后,反应过来,这真是大好的时机,“是水琅买的,也没什么,就是洋房不都登记完了吗,这孩子有孝心,去信托商行里把洋房里原来摆放的东西,都买了回来,除了我们家,别的地方不放心。”
一群人听完,看着邹贤实的眼神,慢慢变得热切了。
就连刚才想找茬的人,眼神都变了变,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突然,水琅走了回来,“琼姨,你是不是拿走了里面的一箱东西?”
李兰琼一愣,察觉丈夫突变的气场,冷汗瞬间下来,“没有,怎么会呢,你东西放进去后,我动都没动过。”
邹贤实呼吸紧绷,生怕水琅接下来的话,让缓和变好的局势,再次崩塌。
“一箱……”水琅抬起手,比了个七八厘米长短,“金色的东西。”
第52章 “咣当!咣当!!!”
李兰琼与邹贤实同时脸色大变, 紧张对视,又分开,余光瞟了瞟后面的人, 冷汗直接顺着太阳穴滑落。
客厅陷入安静。
来客不明所以看着水琅与邹家的人,邹律与邹凯眼神同样有些疑惑。
其中邹律若有所思。
随着客厅安静越久, 客人们的眼神变得异样。
正当邹贤实和李兰琼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为最佳时, 邹凯拧着眉头开口了,“水琅, 你的东西全在里面,在放进去之前, 我妈特地把房间都清空了, 是在你放进去清空,后来直接把钥匙交给我, 再没人进去过。”
水琅眼神疑惑, “是吗?”
“是, 是这样!”李兰琼挤出笑容, “你这孩子, 是不是记错了, 你乍然这么一问,把我吓了一跳, 看, 把你邹叔叔也给吓住了, 你放心,你放在这里的东西, 我们从来没动过, 那里面全是你的东西, 如果少了, 应该是你记错了?”
水琅重复问了一遍,“我的东西全在那间房间里,别的地方全都没有了?你们没有弄混了吧?”
邹凯举手保证, “没有,怎么可能弄混,我亲眼看着里面清空了,就连柜子和床都搬到对面房间去了,才往里进东西。”
“琅琅,小凯跟你琼姨都这么说了,那肯定问题就不是出在我们这里。”邹贤实绷着一口气不敢松懈,豁出去堵一次,堵水琅只是上次看过一眼,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你的东西都在里面了,缺什么再好好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