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琅看着这一家子人,突然笑了笑,“有些东西,可是有编码的。”
邹贤实与李兰琼刚缓和的面色再次大变,下意识开始咽口水。
万万没想到水琅会在今天,借势威胁他们拿出当年的一箱小黄鱼。
邹贤实背着众人,狠狠瞪了一眼李兰琼。
愚昧妇人!
上次还斩钉截铁说水琅不记得这事,就是看见了,也根本不拿金子当回事,还说是淘汰货。
真是愚蠢至极!
他就是信了这蠢货,才会把自己陷入到这个境地!
李兰琼背脊瑟瑟发抖,没人看得到的手指,也在不断颤抖,看着水琅,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直到此时此刻,才算是知道,这孩子早已不是当初胆小单纯的孩子了。
回来接触这么多次,水琅都是在跟她演戏,枉她一片真心迷了双眼,居然会被一个孩子哄骗过去,以为拿捏了对方,结果却早被拿捏,把全家放在了火药线上。
接下来的言语只要稍有不甚,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琅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着李兰琼使劲全身力气才能让这句话说出正常的疑惑感,再看着面部肌肉紧绷的邹贤实,水琅“哦”了一声。
“看来,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让人再去那房间里找一找,确定里边没有你们的东西,全是我的吧?”
“确定!”
惊喜转折,突如其来。
李兰琼来不及松一口气,立马就接着道:“琅琅,你再好好找找,不过,你信任我们才把东西放在这里,我们也是拿你当自己孩子,才同意你把东西放在这,下次要是再记错了什么,可不能这么莽莽撞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跟长辈说话。”
“没事没事。”邹贤实抬起僵硬的手臂,假装自如松弛的摆了摆手,回头笑着对来客们说:“这孩子就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也是确实拿我们当自家父母看待了,否则不可能这么直接就问,你们说是吧?”
来客们被说动了,想到自己家孩子确实都是这样。
郭局长第一个附和:“这些孩子忘性大,就喜欢把东西随便乱放,要用的时候找不到,不是喊爸,就是喊妈,我看这水琅对你们,就跟看到我儿子对我们一样,没辙,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是,没错。”邹贤实佯装无奈笑着,赶紧招呼大家继续用餐,对水琅挥手,“你再好好找找,找不到,再好好想一想。”
“那我可就去找了。”
水琅对外面招了招手。
一个四十来岁,头发黄的像油条一样的男人,抱着一沓麻袋进来,谁也没看,就直接往走廊尽头走去。
李兰琼疑惑,“琅琅,这是?”
“帮我搬货的人。”水琅并没有再回房间,而是直接坐回刚才餐桌旁的椅子,拿起筷子将清蒸大黄鱼上面的青红椒姜丝拨开,夹了肥美的鱼肉,往嘴里放,慢慢嚼着。
一桌子人全都愣住了。
主位的邹贤实与李兰琼最愣,完全看不懂水琅这是什么意思。
前面刚开始吃饭,突然要拿东西。
他们想继续吃了,她突然又来说少了东西。
搞得他们全家经历一次生死线,大汗淋漓暂且安全下来了,说找东西的她,又坐着吃起鱼来了!
邹律看着大家的表情,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诡异的快感。
这左一出,右一出,上一出,下一出,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不说,还得被牵着鼻子走,任由她想干嘛就干嘛的憋屈,被拿捏着玩,逐渐怀疑自己智商,并且整颗心七上八下,一直无法踏实的多种感觉,终于不是他一个人承受了!
终于有人懂他了!
“琅琅……”李兰琼走到水琅身边,扶住她的座椅靠背,“你刚不是说丢了东西,要去找吗?”
水琅将大黄鱼鱼肚子上的肉挑到碗里,慢慢吃着,等到一桌子人屏着呼吸快要窒息的时候,出声道:“刚不是说了,真有可能我记错了。”
李兰琼:“?”
邹贤实:“??”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装着惊疑,以及迷茫。
有经验的邹律:“你刚还说,那我可就去找了。”
水琅剔着鱼肉,“不是又叫了人进来。”
邹律:“……”
很有道理。
无法反驳。
李兰琼看着半面只剩下鱼刺的黄鱼,“那你不用去吗?”
水琅:“我是来参加宴会的。”
邹贤实:“……”
李兰琼:“……”
邹律:“……”
所有人:“…….”
“你们不吃吗?”水琅将大黄鱼翻了个面,“不吃饭,你们来干什么的?”
“……”
我们不吃饭,你心里没数吗?
这一出出不都是你搞的吗!
邹律看着狂吃黄鱼的水琅,再看着一脸无语的众人,突然笑出了声。
邹贤实跟着大儿子笑着打圆场,“吃饭,边吃边聊,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在座的人都举杯站起来,除了水琅。
站起来的人,又举着杯子僵住了,下意识低头往水琅那边看。
“铛!”
邹贤实直接碰杯,“一年也就这么几回,明天开始,玉兰杯评选,我一个人能力有限,还得靠各位,多多费神,一定要保证公平公正。”
听到正事,大家一致不再管水琅,默契地不去出声问她怎么不起来,举着杯子应和邹贤实。
“邹书记妄自菲薄了,这次多亏了你的大义,玉兰杯才能调动起每个区的积极性。”
“邹书记付出这么大,有你在,才能力保公平。”
“话不多说,来,干杯。”
“干杯——”
“铛!”
“咣当!!”
刚干完杯,举到嘴边想要喝的人,就被一声比碰杯还要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集体呛着,全都往走廊尽头看去。
只有水琅一人慢慢剔着鱼刺上的肉,一条大黄鱼已经快被她一个人吃完了。
听到动静,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搬东西,是搬东西的声音。”邹贤实笑着道:“水琅在信托商行买了许多家具摆件,一个个分量都不轻,工人搬运,声音在所难免,我们先坐,不用管。”
众人一想,是这么回事。
香樟园别墅,都这么多家具摆件,何况是水慕晗原来的洋房。
邹贤实:“这次除了复茂,应该都确定参加了吧?”
“是……”
“复茂也参加。”
水琅突然吱声,她一吱声,所有人就自然而然看过去。
“复茂也参加?我怎么没听说。”邹贤实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神情泄露几丝自得,“看来这次玉兰杯,确实是调动起了每个区的积极性,这次全市旧改,一定能给人民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我……”
“咣当!!”
邹贤实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希望……”
“咣当!!!”
“……”
桌子上人的视线,再次被走廊尽头吸引过去。
“我们说我们的。”邹贤实看向水琅,“复茂打算以哪个里弄改造,报名玉兰杯? ”
“平安里。”
“……!!!”
客厅瞬间鸦雀无声。
“咣当!咣当!!!”
走廊声音不断,也没能将餐桌上人的神拉回来。
好半天,邹贤实才找回声音:“你刚才是说了,平安里?”
水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走廊,“是太吵了?”
邹贤实:“?”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话核心的意思是,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是,是有点。”
水琅放下筷子,盘子里大黄鱼鱼肉被剔地干干净净,全进了她肚子里,只剩下一排完整鱼刺,连汤渣都不剩了,“那就先等等,应该要开始往外搬了,搬完再继续说吧。”
所有人:?
不是吃饭吗??
虽疑惑,却全都停下来,往走廊看去。
首先抬出来的是一件接一件的红木家具,然后是一件接一件古董摆件,即使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已经成了废品,还是烫手山芋的废品,但这一刻,看着精美的做工,闪耀着的光泽,还是忍不住晃了晃神。
邹贤实与李兰琼更是如此,眼看着东西被一件一件抬出去,心跟着拧起来。
李兰琼看向小儿子,想起他说这些要等到两人结婚,分了房子,才搬出去,再看向小儿子旁边一脸平静的水琅,心里顿时一团乱麻。
舍不得这些东西,但却不敢张嘴问,更不敢再提及有关一箱金色的东西。
水琅到底是什么心思,如果是想借着今天月宴,当着这么多干部的面,好把那箱小黄鱼要回去,为什么都提起编码了,又临时放过了他们家?
要是继续说下去,他们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难道,水琅只知道金条有编码,并不知道编码具体数字?
李兰琼恍然大悟,心底顿时生出喜意!
一定是这样!
水琅就是想借着今天的场面,诈一诈他们!
万幸,她稳住了!
否则一旦拿出来,居然偷藏小姑娘的金子,丈夫这几天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局势,就得塌了。
同时,更可怕的是丈夫的名声,虽然可以说是拿错了,能把责任推卸了,但是这事一旦传出去,拿错金箱,丈夫这勤俭质朴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万一再有人抽丝剥茧,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事情出来。
真是万幸!
“等一下!”
正当李兰琼雀跃不已的时候,邹贤实突然出声。
丈夫声音里不易察觉的慌乱,被李兰琼捕捉到,回过神,朝着大门口看去,一看清黄头发男人与工人手上抬着的麻袋,那麻袋里凸出的方块砖头形状,脑子“轰”地一声,血液瞬间涌至脑门心,双耳响起剧烈的嗡鸣!
“是要检查吗?”水琅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老油条,放下,打开给……”
“不用!”
邹贤实喊得又急又快,豆大的汗珠子不断从额角滑下,每一个字都像是泣血般从喉咙里挤出:“不用打开。”
“琅琅!”
李兰琼扑到水琅面前,单手撑住桌子,想到餐桌上这么多人正看着,忍住哭腔,忍住惊惧的眼泪,“我想起来,小凯好像放了一个箱子在他房间里。”
邹凯就坐在水琅旁边,完全看清楚母亲的脸,双眼血红,含着泪,就像是心被人活生生剖走一样,顿时拧住眉头,接话,“对,我房间里是有一个箱子。”
邹贤实人民装下,每一寸肌肉都在震颤着,缓缓转头,看向水琅,眼底有着杀意,面上却硬生生挤出笑容,“琅琅,你跟小凯怎么回事?东西是不是真的乱放了?”
水琅靠在椅背上,微笑看着邹家人,“这个等下再说,刚才你们已经再三说过,我的东西全在那间房间里,以及,那间房间里全部都是我的东西,现在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什么叫住帮我搬东西的人?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们现场检查一下。”
“不用!”邹贤实立马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不用打开检查!”
水琅慢悠悠道:“既然如此,老油条,搬走。”
“好嘞!”
眼看着老油条背着麻袋消失在大门口,邹贤实闭紧的嘴巴里,牙缝已经紧咬至渗血,喉间也泛上来腥意,藏在桌子底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拳头青筋暴起,眼底杀意疯狂涌现,气场也跟着变得让身边人冷汗直流。
“爸,你没事吧?”
邹律看完父亲,又看向母亲,“妈,你身体不舒服?是不是累了?”
李兰琼的手紧紧扣住桌子,指甲捏得泛白,餐桌上的白色桌布,已经明显出现凹陷,侧脸咬肌凸起,面部肌肉紧绷颤抖,强忍着眼泪,眼白红血丝密布,发不出任何声音。
客厅里的来客察觉出不对,拧眉打量着工人,各有所思。
“我们,继续,吃。”邹贤实缓慢松开僵硬的五指,抬起手笑着招呼大家,“好像降温了,有点凉,把酒酿圆子端上来,吃点热的。”
“我就不吃了。”水琅起身,“东西应该搬完 ,要去检查一遍,不要落了什么。”
李兰琼按住水琅的肩膀,一把将她按回位置上,死死按住,不松手,“琅琅,你最喜欢吃酒酿圆子,今天必须吃一碗,不吃,不许走。”
“对,必须吃。”邹贤实扶着桌子坐下,一层笑意浮在双眼表面,“今天你也算半个主人,等下还得帮我送客。”
“是你们确定让我来的。”
水琅突然道,“现在,确定让我吃了再走?”
邹贤实盯着水琅看。
李兰琼也盯着水琅看。
都不敢吭声。
邹凯拧着眉头,看不懂现在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让大家看到这么多以前值钱的东西,这不是正对父母的心意?怎么好像是他想的那样,又不是他想的那样。
邹律沉着脸,不断打量父母跟水琅,突然起身,大步朝着外面去。
邹贤实心底一松,大儿子到底得到过历练,他这一动,避开在场干部的视线,水琅又动不了,非常有可能将局势扭转,迎来新的转机!
水琅脸色沉下来,“松开。”
李兰琼眼里出现希望,双手按地更紧,“琅琅,你坐着,等吃完了再走。”
“让开。”
门口突然传来邹律的斥责声,他半个身体还站在大门内。
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邹律突然一步一步往后退,白色公安服一步一步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邹贤实“蹭”地一下站起身,血液冲上大脑,速度过快,双脚发软,身体摇晃一下,急忙撑住桌子才稳住。
他的双唇也在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转头看向站在玄关的周光赫,“公安?有何贵干?”
水琅肩膀的力道松开了。
“砰”地一声。
李兰琼撞在了餐边柜子上,玻璃白瓷餐具“咣当”作响。
她的脸比身后的墙还要白,双唇同样毫无血色,后背衣服,已经被大汗浸湿,看见周光赫,强忍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绝望流淌出来。
“周队?”邹凯站起身,眼里充满敌意,“你来我家干什么?”
周光赫眼神示意两名公安看住邹律,走到水琅面前,以一种保护的站姿,挡住所有人,“接到水琅同志的报案,过来调查具体情况。”
邹贤实头皮发麻,第一反应是后悔。
后悔刚才水琅要走的时候,没有让她走。
客厅寂静无声,在场都是人精,但今晚也被水琅弄出来的一桩桩事情弄得迷惑。
她不是一直坐在这里吃饭,电话就在客厅,她碰都没碰过。
什么时候去报案了?
“报案?”邹凯看向水琅,“你报什么案?你要报案怎么不跟我说?”
水琅:“你职位太低。”
邹凯:“……”
这是暴击!
“同志们。”邹贤实突然面向大家,“今晚就到这吧,家里情况你也看到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那怎么能行。”
不等大家反应,水琅就出声了,“酒酿圆子没吃完,谁都不能走。”
客厅再次陷入安静。
邹贤实与李兰琼,肠子已经开始悔青了,身体也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卡车发动的声音。
邹贤实猛地转头朝落地窗外看出去,脚步下意识往前走。
水琅出声了:“今晚,在场的人都是证人,刚才在邹书记与邹夫人的再三强调保证之下,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拿走了我放在邹家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客厅一片寂静。
他们只是来吃饭,怎么突然变成证人了?
虽然疑惑,但没人吭声。
“但我也知道,我人微言轻,邹书记举办的月宴,邀请来的都是他亲近的人,丑话说在前头,避免有一天有人倒打一耙,我特地请来公安作证。”
水琅看着门外又走进来的一队人,“复茂派出所治安队队长是我丈夫,为了公正,我特地又将棚北区香樟派出所的公安请了过来,今天,我只拿走了我自己的东西,没有多拿邹家任何一件物品,邹书记,邹夫人,对吧?”
邹贤实与李兰琼,看着走进来的棚北公安,身体再次摇晃。
“其实我觉得最好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把东西全部拆开,一件一件检查一遍。”水琅笑着看向邹贤实与李兰琼,“虽然我问心无愧,但是这样才更清楚,你们说呢?”
邹贤实大脑阵阵发懵,活了这么多年,这种情况很少见,每一次出现,他都能急中生智,冲出难关。
但此时,看着公安,耳边阵阵回想着报案失窃。
水琅堂而皇之的威胁他,如果此时不再次确认她没多拿一件东西,那么接下来就会提起另一箱小黄鱼的案子。
不论是哪一个被搜出来,他都将会陷入地狱。
而即使,此刻说了,等待他的也将是地狱。
他阻拦不住水琅,也抵挡不住水琅!
现在,水琅要他三更死,他绝活不到明天早上了……
“打开,检查。”
“我确定你今天拿走的,都是你自己的东西。”
邹贤实一说完,李兰琼瞬间看到邹家即将倾倒崩碎的画面,凭借几十年官太太隐忍的惯性,才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瘫软在地上。
她看着水琅的背影,恍惚间,看到了水慕晗,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水琅对着落地窗抬了抬手。
卡车开离香樟园。
邹贤实“砰”地一声坐在椅子上,坐下的瞬间,对上一道道同仁的视线,想起远远没有结束,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他强撑起身体,看向水琅,看她究竟给不给活路。
“琅琅,我记错了。”
李兰琼背着众人,擦掉眼泪,想抓住水琅的手,却被周光赫挡着,只能弯下腰:“是小凯,你都是让小凯收着,我刚才确实不清楚,但我想起来了,看到过那个箱子,琼姨现在就带你上去拿,拿完你就回去早点休息好不好? ”
一声琼姨,是最后的求饶。
水琅摇头,“酒酿圆子还没吃呢。”
“下次!”李兰琼已近崩溃了,“如果你想吃,下次,不,随时你都可以过来,想吃多少,琼姨就煮多少给你吃。”
“一箱都在?”
“都在!”
“可我突然又想起来,好像不止一箱。”
李兰琼与邹贤实同时瞪大双眼,瞳孔颤抖看着水琅。
水琅微微一笑,“你说呢,琼姨。”
李兰琼的眼泪,不再是从泪腺里流出来,而是从心血里流出来,一滴一滴挤出来:“是,你没说错,有两箱。”
邹贤实喉咙腥意更重,硬生生将血气咽了下去,整个人都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找到我的东西了。”
水琅站起身,看向周光赫。
周光赫对朱翔李华点了点头,两人立马走过来,跟着双脚瘫软慢慢挪的李兰琼,往房间里走。
几分钟后,两人抬着一个光面不雕花的樟木箱子走出来,脚步不停,直接走到外面吉普车后备箱。
接着再回头,去里面抬出一个明显更重的,也更精美的雕花樟木箱子。
第53章 一堆黄金!!
邹贤实双眼通红看着箱子被抬走, 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眼睁睁看着箱子被抬上车。
听到“咚咚”两声,接着是后车厢门被关上的声音, 一颗心暂时落到了地上,身体也跟着瘫软下来, 眼神复杂往水琅看去。
既庆幸箱子是普通的樟木箱子, 别人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水琅更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 同时也疑惑,水琅为什么没有打开, 给他, 给邹家一条活路。
“琅琅?”李兰琼看着水琅。
眼神在说,小祖宗, 你赶紧走啊!
水琅斜了她一眼, “急什么, 再催我就不走了。”
邹贤实用尽最后力气向李兰琼吼道:“你别催她!”
李兰琼:“……”
她是为了谁!
“请我来的是你们, 不让我走的也是你们。”水琅摇头叹气, “现在催我走的也是你们, 唉,你们这家人, 真难相处。”
李兰琼/邹贤实:“……”
邹律:“……”
邹凯:“???”
“算了算了, 我们走吧。”
水琅推着周光赫往外走, 经过沙发,绕到茶几边, 将盘子里的牛奶糖, 奶油咖啡糖, 桂花松子糖, 核桃巧克力糖,酒心巧克力糖,椰子糖,全部都抓进包里,一捆香蕉拿上,一盘葵瓜子端走,突然回头:“这些可以拿着路上吃吧?”
李兰琼:“可以!拿完赶紧回去休息!”
“那就晚安啦,各位。”
“……”
你是能晚安了!
有你,我们今晚别想睡安稳觉了!
水琅突然回头,看向刚松了一口气,又因她回头而紧绷的邹贤实,“邹书记,忘了告诉你,平安里参加玉兰杯,是由我负责并坚持的。”
邹贤实眉头顿时皱起,乍然听到这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突然,瞳孔一缩,“你!”
水琅微微一笑,消失在门口。
吉普车发动的声音响起,逐渐远去,邹贤实与李兰琼同时瘫软下来。
看得明白,看得迷惑,看得一半迷惑一半明白,完全没看明白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不该安慰,拿出官腔来,寒暄了几句,都很有眼力见离开。
“爸,这究竟……”
“啪!!!”
一阵响亮的巴掌声在邹家客厅响起。
李兰琼被甩趴在地上,半边脸直接肿了起来,嘴角流着鲜血,下巴流下一条长长的血线,慢慢滴落在地上。
随之而来是汹涌的眼泪,在地砖上滴成一个接一个小圆点。
早已无法忍耐的哭喊声,顿时跟着响起。
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崩溃大哭。
“蠢妇!你还有脸哭!”
邹贤实抓起手边的小碗,就要往地上砸,被比他更高的邹律拦住,“爸,发生什么事了?”
“蠢妇!我活生生要被这蠢妇害死了!你们也一样!”
邹律与邹凯眉头紧皱,正想去问趴在地上大哭的母亲,突然,李兰琼扶着地慢慢爬了起来,往走廊尽头狂奔。
邹贤实怒气一顿,跟着大步走过去,走着走着,居然也跟着跑了起来。
两个儿子成长过程中,父亲遇到再急的事,步伐会加大加重,从来没见过他不顾形象的跑过。
这还是第一次!
急忙跟了上去。
一进入走廊尽头的房间,还没进门,就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水琅!!!”
房间地上全是瓷砖碎片,母亲瘫坐在卫生间门口,双手趴着里面的地,一手的泥浆。
父亲气得一拳头锤在墙上,胸膛气得剧烈起伏,眼里同样闪烁着泪花。
父亲,哭了!
这更把两兄弟惊讶坏了。
慢慢往里走,看到卫生间内的情景,顿时震在原地。
比一般房间都要大的卫生间,铺在地上的瓷砖全都被人生猛地砸碎撬开,水泥砖头烂了一地,乱七八糟,让他们震惊的是地上一块接一块的凹陷痕迹,灯光下,不少凹陷坑里还闪着金光。
李兰琼趴在地上,不顾泥浆砖粉沾了满脸,眼泪鲜血又一起沾在瓷砖碎片上,“啊!!!”
“你给我闭嘴!”邹贤实指着李兰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你扯上关系!”
“爸。”邹凯咽着口水,不敢置信看着地上一个一个砖坑,“你……你别告诉我……这这这……这里原来都,都是金子?!”
邹律皱着眉头:“你们哪来这么多金子?”
“这是重点吗?”邹贤实转过来头,指着大儿子,此时此刻面上什么都不再掩饰了,表情,眼神,尽是阎王见了都会打冷颤的狠意,“重点是水琅把这些挖走了,当着我的面,光明正大拿走了,我还得给她打掩护,还得当着大家,当着公安的面,承认她拿走的都是自己的东西!”
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和着血挤出来的,伴随着杀意。
邹律直面这些字,打从心底感到发凉,汗毛直立,“爸,你冷静。”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邹贤实一把抓住大儿子的衬衫衣领,双眼眼神已经不像个人,血红一片,“都是你妈这个废物,把一头狼当成了绵羊,引狼入室,挖断了我的根,玉兰杯就要开始了,眼见我就要能进市委了,现在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别说市委,区委我都保不住!”
“爸!”邹凯拉住父亲,“是水琅,她再厉害又怎么样,她拿的再多又怎么样。”
邹贤实松开手,缓缓转头看向邹凯,一把抓住小儿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水琅拿的再多,以后都还是我们家的。”邹凯咽了咽口水,看着父亲,眼底出现害怕,“你忘了,她喜欢我,一直喜欢我,我们会结……”
“啪!!!”
“蠢货!!!”邹贤实看着地上同样肿起半边脸的母子,“蠢妇生的蠢货!!我现在才真正知道水慕晗当初为什么看上了你当女婿,而不是你大哥!!你这个蠢货!!!”
邹凯被打得眼冒金星,甩了甩头,“她对我一片痴心,从小就……”
“放你妈的屁!”邹贤实抬脚就往小儿子身上踹,“蠢货!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的儿子!她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已经说了,复茂派出所治安队周队长是她丈夫,你是聋了吗?!!你这个蠢东西!!”
“啪!!!”
一块瓷砖砸在邹凯身上,瓷砖碎片瞬间将母子俩裸露在外的皮肤,崩出血珠。
“爸!”邹律一把将邹贤实拉过来,挡在卫生间门口,“事已至此,再气也没用了,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水琅应该只是图钱,并不是想要邹家的命,否则今天她完全可以当着那些干部的面,把那些金子都打开,她没有打开,我们就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