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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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京旗都住在东西两城,距离并不远,但结婚嘛,都要夸耀一下排场,绕着城转一转。
所以走了整整两个小时,迎亲队伍才到乌雅家的胡同口。
胤祥高兴道:“额娘我见到了郭罗玛法和郭罗妈妈,他们都挺好的,还让我代他们向您和阿玛问安。”
他还见到了额娘的玛法,额森虽然上了年纪,人也有些糊涂,但还能认得清人。听说眼前是宫里贵妃生的阿哥,笑得可开心了。
沈菡面上难免怅然——她虽不是本尊,但她保留着乌雅玛禄所有的记忆,对乌雅家也是有感情的。何况她占了人家的身体,便有义务替“她”照抚好家人。
玄烨安慰她:“以后咱们常住园子,又没有外人,你若是想家了,大可叫她们进来请安。”
沈菡点点头,继续听两个孩子说。
胤禛:“我们到了乌雅家门前,大门却已经关严,里面丫头、小子把门堵得死死的……”
这叫‘求门’。
钮祜禄家队伍里四个娶亲老爷上前求门:“姑奶奶们,开门吧~”
里头传来得意的一声笑:“凭什么开!您给我们吹个‘夸得胜’来听听!”
——这和点歌差不多,娶亲的队伍中都有鼓手,新娘家便要求吹一些特定的俗曲来听。
钮钴禄家吹吹打打奏起乐来,来回换了好几首曲子才把门叫开。
爆竹声震天响,新娘子吃过‘离娘饭’,顶着漫天的铜钱雨走出家门,坐上喜轿。
胤祥想起当时的场景,仍然觉得怪怪的:“姨母……穿着件破棉袄。”
他们本来想见见姨母的,结果求开门后新娘子已经收拾好准备上轿了。
新娘梳着旗髻,身上穿着一件肥肥大大,破旧不堪的大红凤纹薄棉袄,脚上一双蓝布单双喜字纹绣花鞋,胸前一面小镜子,盖着四角垂穗大吉纹样的红盖头。
沈菡:“破棉袄?”
这个玄烨知道:“这是轿袄,钮祜禄家这件该是当年额亦都成亲时太zu赐的,有些年头了。”
京旗旗俗,新娘上轿要穿轿袄。轿袄的时间越久,穿过的人越多,带来的福气就越大。
所以新娘上轿时候穿的轿袄要么是新郎新娘的祖传之物,要么是特意借来的旧物,无论盛暑寒冬,新娘子都要穿着轿袄上喜轿。
沈菡:“……”
无话可说。
后面的仪式和汉式婚礼的各种习俗讲究差不许多,过火盆、踹轿帘、坐床、交杯酒、吃子孙饽饽等等。
只不过满人这边是抬着轿子过火盆,用射煞——对着轿子虚射三箭,代替了踹轿帘,由全科太太给新郎新娘喂交杯酒……
胤禛总结:“我觉得成亲挺累的。额娘,等大哥成亲的时候,也要这么累吗?”
这个沈菡也不知道,玄烨想了想道:“皇子的婚仪虽然也十分繁琐,不过需要皇子亲自参与的地方不多。”
胤祥小小一个人儿,竟也拍拍胸口,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
把沈菡和玄烨都给逗乐了,沈菡捏捏他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儿:“你才几岁呀,这就想媳妇儿了。”
胤禛喝口茶润润口:“其实承恩公这一天倒还好,我觉得还是姨母更累一些。我们走的时候,听院子里的人说,姨母要开始‘坐财’了……”
他们不懂什么叫坐财,胤禛是个寻根究底的脾气,让苏培盛去找人打听。
胤禛:“据说坐财就是新娘子要一直保持盘坐的姿势坐在炕上,其间不吃不喝,不能更衣,也不能下地,说是要熬新娘的性子。”
胤禛听完心里不太舒服,先生讲婚姻是结两性之好,为什么要这样做?胤禛很为姨母担心,可据苏培盛打听到的,现在这样竟然还已经算好了。
这几年京旗为了省事,越来越多的人家改成了白天发轿,晚上成亲,新娘子熬到第二天天亮就可以下地。
但按照以前的旧俗,那可是晚上发轿,后半夜过门。新娘子坐财必须要再熬一天一夜,第三天天亮才能下地……
作者有话说:

◎捞汁海鲜。◎
沈菡听得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破规矩!两天两夜不让吃喝,还不让上厕所?这不是折磨人吗!
玛颜珠一个小姑娘……
玄烨看出来她生气了,连忙道:“你先别急, 这事儿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民间虽有坐财的旧俗,但其实过程中根本没有人会监视新娘。”
所以新娘子偷偷干点儿什么, 外面人也不知道。
玄烨安慰她:“而且就算旁人知道, 你的妹妹, 谁还敢难为她不成?”
沈菡面色稍缓, 不过心里仍不高兴:“玛颜珠不被为难是因为她是贵妃的妹妹,可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是贵妃的妹妹?”其他没权没势的,便只能苦熬着罢了。
玄烨一愣。
沈菡心道, 满洲是草原民族,据说以前在王帐中, 女子的权力也是很大的, 她原本以为他们对女人会比汉族更宽容呢。
现在看来,半斤八两而已, 不管到哪,女人都是被压迫的那个。
沈菡心里气愤,想着要不要和玄烨说说,这个陈规旧习这么折磨人, 能不能废止?
但想完自己又泄气了——裹小脚更折磨人,好几代清帝, 下了多少次命令禁止裹脚。可直到大清亡了,也没见有效果,她太姥姥那辈还在裹!
满洲皇帝禁汉俗都禁绝不了, 何况是让玄烨去禁八旗。
而且如果男方家真的想折磨新娘, 没了这个手段, 还会有下一个,再下一个。
即使到了现代,仍然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婚俗、闹洞房的方法,以侮辱新娘,让新娘出丑为目的。
新娘不接受,外人竟反过来指责新娘不大气、玩不起、不识大体。
沈菡真想说——我去你妈的!
结果半路梗住,想起骂人的脏话不是骂娘就是骂妹。
沈菡:一种植物!
第二天一早起来,玄烨发现她眼下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看起来情绪不高。
这倒是难得一见。
她的情绪一向比较稳定,纵使偶有低落消沉,一般也持续不了半个时辰,没想到这件事竟能让她生气这么久。
——他以前几乎没见过她为什么事生气。
玄烨想了想道:“朕看今儿天气不错,中午让他们把御舟开出来,咱们去湖上散散吧?”
沈菡一愣,看他:“你有空吗?”
玄烨点头:“这几天还好,朕上午先把要紧的事处理处理,其他的不急。”
他笑道:“你之前不是说咱们好久没约会了吗,不如今天咱们就去湖上约会?”她管两个人单独出去溜达叫约会。
沈菡其实没什么心情,不过她也不想扫他的兴致,努力打起精神:“好,那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自从孩子一个个蹦出来,别说约会了,他们连独处的机会都越来越少,到哪儿身边都少不了孩子。
虽说老夫老妻不讲究这些,但偶尔也确实该有些情调。
既然决定约会,那就认认真真,开开心心的约,沈菡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扔出去,把注意力集中到约会上来。
沈菡:“我让膳房烤一些奶油小饼干带上,之前他们改良了烤炉,烤出来的饼干又香又脆,不像以前老是烤得火大。”
宫里“人才济济”,沈菡把饼干的做法形容给膳房后,很快他们便自行开发出了很多个口味小饼干,特别好吃。
除了饼干,还要带上麻薯紫薯蛋黄酥,薯片瓜子兰花豆。
说着说着情绪渐渐好起来。
外出约会必备零食,她最近有好多喜欢的小零食,平日不敢放开了吃,出去玩就不用在意了,一定要吃个爽!
没有什么是大吃一顿解决不了的!
沈菡碎碎念地数着:“前两天我让膳房用泡椒腌的鸭翅和鸡脚,特别好吃。还有之前直隶送过来的钉螺、八带和柔鱼,膳房有个直隶的厨子,特别会料理海鲜。”
沈菡很喜欢吃海鲜,各种鱼虾蟹螺,扇贝生蚝蛤蜊,鱿鱼八带海蜇等等,她全都很喜欢。
煎炸烹炒,腌烤凉拌,海鲜真是美味啊!
但就像之前说的,宫里能吃到的海鲜种类不是特别多。
——并非是因为运输不便。
沈菡在很早以前也以为宫里不吃海鲜是因为现在交通不发达,海鲜运到京里容易死还容易腐烂。
但随着她后来吃到盛京的四季鱼贡,吃到南苑自己养的虾,吃到……鲥鱼后,她就知道运输困难对皇室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鲥鱼,特别是长江流域的鲥鱼一直极负盛名,被称为“鱼中之王”,与长江刀鱼、河豚并称长江三鲜。
长江鲥鱼之贡,是宫中众多进贡食材中最劳师动众的。
鲥贡北上是自明永乐迁都后起,每年的捕捞和运输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人力。
明时南京至北京的贡鲜船共一百六十二艘,其中上下两层皆用冰块覆盖的冰船有四十六艘,鲥鱼冰船就占十四艘。
贡鲜船沿京杭大运河北上,船队浩浩荡荡,严重影响其他往来商船。
清立国后沿袭了明朝的纳贡制度,并未废除鲥贡。
沈菡第一次吃到长江鲥鱼惊艳无比,肉质极其鲜美,连鱼鳞都脂香四溢。
不过听完这鱼的来历后,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吃金子。
——也是从那时起,她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说‘皇家,是以天下奉一人’。
鲥贡虽美,然劳民伤财,搞得民怨沸腾。
康熙二十二年,山东按察司参议张能鳞仗义执言,奏请免贡鲥鱼。
他在折子中道鲥鱼自江南扬子江至京,二千五百余里,每三十里一塘,整个过程要准备三千余匹马,役夫数千人……
玄烨看了他的折子后深有感触,下令禁止鲥贡。
但这事儿进展的竟然并不顺利。
玄烨叹气:“看着是劳民伤财,但每年却也有不少人家指着这个吃饭。朕一下子都给废了,让这些人怎么办?”
所以直到今天,虽然鲥贡的数量逐年减少,但仍未完全废止。
总之,运输困难不是宫中少海鲜的主要原因。
玄烨看着眼前这些五花八门的小海鲜:“咱们满洲一向以肉食为主,朕打小儿就没在御膳房吃过这些东西。”满洲厨子没人会做。
玄烨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拿了一个:“也就是朕跟着你吃,他们不怕担责任。平常朕若是不主动要,膳房纵有,也不敢给朕吃这些。”
沈菡点头:“我也不敢给你打包票啊,有时候干净的海鲜,吃完也不见得就不闹肚子。”不过担责就担责吧,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生气。
玄烨一笑:“你倒是胆子大。”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自己贪嘴去怪罪她。
以前他对这些吃食上的东西真的不太在意,还是这几年永和宫膳房异军突起后,他才跟着沈菡提升了一点口欲,发现海中却有美味。
不过即便皇上跟着吃了,宫中进贡的海鲜品种依然少,很多现代海鲜大排档上随处可见的东西这里都没有。
沈菡当年怀上雅利奇,熬过早孕反应后突然胃口大开,开始疯狂想念海鲜大排档和捞汁小海鲜——皮皮虾、小龙虾、钉螺、海螺、八带还有铁板鱿鱼!
怀孕想吃个什么真的很难忍,没过两天就被玄烨看出来了。
沈菡:“我听……玛法说过,真正的海里有特别多好吃的。”
玄烨:“……”额森和孙女聊天范围真够广的。
沈菡:玛法,对不起。
这点儿小事对玄烨来说不难,最近的海就在直隶,不过几天后,沈菡就拥有了数不完的小海鲜~~~
玄烨听她已经开始考虑,等会儿要把造办处做的铁板烤炉带上,一边看湖一边吃蒜蓉粉丝烤生蚝。
沈菡:“蒜蓉扇贝也烤一点儿,可惜今年的海肠还没送来,我还是最爱吃烤海肠!”
以前在饭店里要卖十块钱一串!海肠捞饭卖八十一盘!吃一次肉疼半天。
现在就没这个烦恼了,她每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玄烨忍不住听笑了:“行,都行,都依着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湖上凉意沁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两人坐在御舟的第三层对饮小酌,正中的小戏台上正唱着《鸣凤记》“吃茶”一折。
这部戏讲的是明朝嘉靖年间八位忠直廉正的“谏臣”与严崇父子斗争的曲折过程。
这样一部能从侧面反映前明腐败统治的戏剧,在大清就是“又红又专”的金剧代名词,几乎每次宫廷大宴都要上演,出场频率堪比春晚上的《难忘今宵》。
沈菡穿越前不懂如何欣赏戏曲,穿过来这么多年,听得多了后倒是慢慢能领会一点儿。
不过能领会却依然不会欣赏,只能看个热闹。
沈菡一边听,一边拿牛奶泡小饼干吃,还给玄烨安利:“你试试,泡着奶香味浓,更好吃。”
玄烨顺着她吃了两个,拿帕子擦擦嘴:“挺好的,我看膳房是真的让你调交出来了,现在会的花样还挺多。”
大清出关这么些年,御膳房一直都是炖肉炖鱼炖菜,结果这才几年,她这边的膳房已经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
沈菡却觉得这才哪到哪,开发的余地还大得很呐。
她最近又想起很多路边摊小吃,像烤粉丝、煎饼果子、鸡蛋汉堡、关东煮、烤毛蛋、烤肠……
中华美食,博大精深,光是把夜市上的小吃都复制出来,就不知道要多久。
沈菡摇头:“任重而道远啊!”
玄烨好笑,也亏得她脑子里能想出这么多花样,以前他说她别的心眼儿不长,只长‘吃心眼儿’,还真是没说错。
作者有话说:
参考文献:《皇上吃什么》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膳房现在做的捞汁小海鲜口味已经很像样了, 虽然少了一点儿现代调味料,但御厨们想法多,总能找到替代品, 鲜辣爽口,十分美味。
玄烨见她这会儿情绪不错, 夹了一个钉螺放到她的盘子里:“现在还生气吗?”
宫里以前根本没人吃这种东西, 御厨一开始不懂吃法, 出于干净“优雅”的考虑, 奉上了细木针让主子们挑着吃——尾巴没开口。
倒也不是不行,但沈菡还是觉得尾巴开口嘬着吃才够味!
沈菡夹起来一边嘬,一边随意道:“现在感觉还好, 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其实妹妹结婚原是喜事,根本不值当为这么一件小事生这么大气。
这天底下可怜到惨不忍睹的女人多了去了。
活着的、死了的、树上的、井里的、河里的、坟地里的……
数都数不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 她挨个去怜悯, 怜悯得过来吗?
那些女人们遭遇的不平和不幸,她能每一个都去气一气吗?
再说生气难过有什么用, 又改变不了什么。
——但她就是感觉到心头有一股莫名的愤怒,烧得她不得安宁!
在前世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能够通过手机这个小小的窗口,看遍这世间所有的不平事。
那些遭受或正在遭受虐待的伴侣动物。
那些遭遇或正在遭遇丈夫殴打, 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魔窟,最后甚至被杀害的女人。
那些被虐待, 甚至被自己亲生父母打死、烫死、害死的孩子。
自从有了热搜和短视频,人类的品种可真是丰富多彩。
沈菡觉得要是她没看过这些,她做梦都想象不到人类的下限会有这么低, 甚至没下限。
每次看到这些事情, 都让人觉得特别愤怒和悲伤。
那些将自己的变态发泄给动物、女性和孩子的, 她真心觉得他们都是畜生。
——同理心让人类学会怜悯,但有的人类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沈菡那时经常会想“要是我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
可她没有变得很有钱,她到死都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权无势。
除了能在小区里给流浪猫放点儿食物,捧着手机贡献两滴眼泪和咒骂,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她变成贵妃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虽然她的手中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但权力最大的那个人每日睡在她的枕边,并且愿意听她说话去改变一些事情。
可是天下间的不平事竟然有这么多!
他们努力改变这一件,还会有下一件,好像这些事情永远没有尽头。
而且她现在已经深刻地体会到,这世间有很多事,甚至连皇帝都无法控制,无法阻止,无法改变。
这一点,让人特别愤怒又无力。
她之前听玄烨说,前段时间江南那边儿发生了一起大案。
江南的几个“掮客”商人,将诱拐和买回来的童男童女,男孩儿进行阉割,使他们自幼皮肤白皙细腻,声若好女,以供玩弄。
女孩……砍掉四肢,装进“瓶子”里养着,以供客人前来“赏瓶”、使用。
畜生的变态从来不分古今。
这些古代畜生比现代那些拐卖儿童,将他们弄成残疾去乞讨的畜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以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些人每得到一件“成品”,背后不知有多少男孩女孩死状凄惨。
沈菡当时听完拳头都硬了,接连好几天没睡好觉,应该是做了噩梦,但她忘记了。
或许是湖上的风景好,或许是眼前的人太温柔,也或许是酒意上头。
沈菡忍不住吐露出了两句心里话:“我生气,并非只为了这件事。我是觉得,有些东西明明这么不合理,我们为什么不能改变它。有些恶人明明该千刀万剐,我们为什么拿他们没有办法!”
就像裹小脚,她以前看过‘三寸金莲’的照片,也知道女孩子裹脚究竟要遭遇什么。
她现在只要一想起在这座皇城之外,每天有无数和雅利奇一样年纪的女孩儿,正在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被迫变成残疾,心里就怒火中烧。
很恼火,很难受,很不甘。
当她只是个普通人,这样的感觉只是一时的。
看过手机,划过这个视频,愤怒完可能转头就忘了,继续开开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当她坐上高位,慢慢地,有些事情却开始长进她的心里。
——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最好是把那些不是人的玩意儿都给毙了!
沈菡觉得自己好像说着说着又生气了,摆摆手:“我知道自己是在钻牛角尖,你让我缓一缓,缓一缓就好了。”
她不太想在玄烨面前暴露出她的另一面,因为她不确定他会怎么想。
玄烨叹气,起身坐到她的身边,见她两颊晕起一抹好看的酡红色,目光游离,却又带着一点儿极为少见的愤世嫉俗,有种别样的迷人……
玄烨轻抚着她的肩头:“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不会介意。”
他想了想道:“其实朕能明白你的感觉……”因为他也经历过。
玄烨:“早年朕刚擒住鳌拜,剿灭四大辅臣的势力之后,手里终于有了一点真正的‘权力’,不再只是一个傀儡皇帝。那段时间朕也经常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受到触动,情绪起伏不定。”
当年他每天清早一睁开眼,胸腹间、脑海里,都涌动着无数的想法
——朕掌握了权力,朕要为这个天下做点什么,朕要改变这件事,朕要让一切都变成想要的样子!
——朕要让大清政权稳固,要让朝堂吏治清明,要让百姓衣食富足,要让这天下成为承平盛世!
——朕要名垂青史!
玄烨现在想起当时年轻气盛的自己,觉得特别好笑:“那时朕看到不平,就想要去消灭不平;看到苦难,就会想去拯救苦难。朕觉得自己手里有权力了,一定可以做到。”
沈菡:“……”没想到康熙爷也会有中二病的时候。
玄烨叹气摇头:“可事实上,朕做不到。”
少年人的世界非黑即白,真正的现实却需要深思熟虑。
玄烨回忆起他登临帝位这数十年的岁月,感慨道:“朕登基这些年,单是应付朝廷内部的权力之争,就已经耗尽了大半的精力。现在想来,真正利国利民的正事,竟没做几件。”
有的事并非他不想做,而是他轻率的一个举动,很可能会导致朝堂内斗、政权不稳,万千平民血流成河,甚至毁掉一个国家。
玄烨平日对外一向是无所不能的帝王形象,也唯有在沈菡身边,他才能说说心里话:“朕身为皇帝,掌天下权柄,看起来能做许多事。但朕不可能改变所有人的想法,阻止不了官员的贪腐,甚至拯救不了每年逃难至天子脚下的难民。”
玄烨现在说起这些事,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当年的低落,很平静:“朕年年都会收到各地巡抚的奏报,上面不是旱灾就是涝灾,要么就是蝗灾、疫病。每一封折子都详细记录着又有多少田地颗粒无收,多少户人家妻离子散,请求朝廷赈灾。这样的折子朕每年要批下去无数封。”
他让官员开仓赈济,一趟又一趟下发赈灾银两,但最后这片土地上究竟有几个人能真的得救?
他根本不知道。
他手中的皇权越稳固,他所感受到的安全、愤怒、无力和痛苦就越强。
沈菡握住他的手:“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后世、青史,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
玄烨回握她:“朕并非质疑自己,世间万事,人力总有不及。朕是想告诉你,手握权力,便要面对权力带来的利与弊,你只能自己学着承受。”
沈菡静静听着,细细体会着。
她没有权力,但她正在离权力越来越近,所以她以后也要每天面对这样的利与弊,自己消化承受吗……
玄烨低头望着她沉思的侧脸,其实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承受这些。
有的人在得到权力后,一心只想为自己谋取私利,作威作福、醉生梦死,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
他们根本不会有这种挣扎。
只有希望用权力为世人做些什么的人,才会因为手中的权力不能物尽其用而感到疲惫。
皇帝心爱的女人,说是这世上离皇权最近的人也不为过。
但大多数人只会借着皇权为娘家谋取利益,或是想要凭借这个身份接触外事,掌握更多的权力,巩固地位。
只有极少、极少的女人,能够挣脱权力的诱惑,不为自己,而是为大局去做真正对的事。
这么多年,他亲眼所见的只有太皇太后一个人。
说实话,玄烨以前从没想过,她竟能有这样的心性。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她总是这样令他惊讶和惊喜,在他觉得已经足够了解她之时。
母仪天下的‘仁心’,多么难得,多么让人珍惜。
玄烨一直都是个很体贴的人,至少对沈菡来说,他一直是。
这天回来,玄烨递给沈菡一封折子:“看看。”
沈菡不明所以地接过,打开一看,竟是刑部对‘赏瓶案’一干人犯量刑的奏报。
玄烨:“你放心,如此骇人听闻的案子,相关人犯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全部都会重惩。朕知道你之前为这事生了大气,如今反正这些人都要死,你看想让他们怎么死才能解气,都行,都听你的。”
她不忍对奴才动刑,那如果是恶人呢?
只有‘仁心’是不够的,权力是‘凶兵’,是‘血刃’,能拿稳的只有罗刹,而不是观音。
沈菡没想到他会把这个给她看,竟还想让她量刑,不过这次她没有拒绝:“真的可以?”
玄烨点头:“要车裂、凌迟还是绞杀,随你的意,或者你想让他们多受些折磨和刑罚再死,也可以。”
沈菡握着这封折子,看着这上面一个个猪狗不如的人名,心里没有丝毫犹豫。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含着冰,又带着一股明显的快意:“那我要这些人全部先受一遍宫刑,然后把他们曾经对那些孩子做的事,也对他们做一遍。”
她认真且坚定地说:“我希望他们统统变成‘赏瓶’!”
玄烨静静看着她,沈菡却没有动摇。
她知道这样的话,可能会改变玄烨一直以来对她的印象,可是她就是想这样做,她必须要这样做。
她甚至第一次感受到拥有权力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沈菡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道:“我希望有人每天给他们喂水喂饭,擦身沐浴,治病上药。我不要他们死,我要他们好好活着,每天做一个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赏瓶’。然后把这些瓶子摆在城门口,让天下人都看着。”
也让天上那些枉死的孩子们都看一看。
安息吧。
瞑目吧。
希望你们的来生,再无苦痛与烦忧。
玄烨笑了:“好,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女主从独善其身到想要兼济天下需要过程,公主、生育、陋习、惨案等等,都是在铺垫,一点一点改变她的心态。
哎,长篇好累。

◎事发突然。◎
夏日的畅春园天高水长, 奉宸院引入的各种水禽、鱼鸟经过这几年的繁衍,已经颇具规模。
每到盛夏,便能看到各色水鸟在前湖和后湖中成群结伴、怡然自得的嬉戏。
玄烨半梦半醒间感觉好像有东西在自己耳边蛄蛹, 他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猫毛。
玄烨无奈睁眼,枕头边窝着一坨猫。
“娘唔~”
朵朵蹬直两条后腿, 把前腿并拢向前,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它完全没发现玄烨对猫毛的嫌弃, 伸完懒腰高兴地贴过来闻玄烨。
玄烨敷衍地摸两把, 在它伸舌头要舔他的手时迅速起身躲开了。
一直趴在床脚的花花睁开眼睛,见他走了,站起来悠哉悠哉走到他的枕头上躺下, 开始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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