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上星桥—— by山有嘉卉
山有嘉卉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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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很高兴地更改了微信状态,谈星桥看到后,越发觉得气闷不已。
在他看来,明天秦鹊就会和岳林清复合了!

第29章 . 第二十九章 你知道谈星桥为什么会把我……
谈星桥沉溺在自己的想象里, 觉得秦鹊和岳林清明天就会复合了,越想越气,脸色也越来越差。
“……谈、谈总?”
小林在一旁, 身板坐得直挺挺的,满心忐忑,一脸彷徨。谈总刚才说要检查他写的病历, 怎么越看脸色越臭?
难道他写得真的这么烂?可是他已经有在努力练习了啊呜呜呜!
小林医生:QAQ
谈星桥被他的声音喊得回过神来,微微愣了一下, 旋即立刻滑了一下鼠标的滚轮, 一目十行地看完小林写的新收52床的首程。
点点头, “写得不错, 不过鉴别诊断这里, 还可以再详细一点。”
小林听得愣了一下,赶紧点点头, 然后又觉得有点奇怪,看样子也不是自己写得很烂啊, 可谈总看起来气压这么低,所为何事?
他挠挠头, 还没想通, 就听谈星桥让他把首程打印出来。
谈星桥说完话,靠在椅背上, 拿着手机一会儿点进微博看看新闻,一会儿又点进微信, 看两眼,又退出来。
中间几次点开了秦鹊的联系界面,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打, 又默默地退出。
他想起来秦鹊说的那句,“合伙做生意而已,你道德要求别这么高啊”,言下之意是她只当岳林清是个搭伙做生意的,可是……
这不代表他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可能短时间秦鹊的确只是把岳林清当合作伙伴,可是以后呢?
感情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没有理由的,就像他喜欢秦鹊,他知道秦鹊也有缺点,但他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呢?
更何况他们的确有过一段,怕就怕,她的回忆会被时间包装过,只记得起岳林清好的那面,然后被他再次打动。
他叹了口气,听见小林叫他:“谈总,重症1床的家属找你。”
谈星桥抬起头来看过去,见到几个人站在门口,男女都有,神情有些拘谨,便笑着说了句:“进来吧。”
眼下是夜班,办公室里除了值班医生和他,就没有别人了。
患者家属进来,一个精瘦的男的拉开一张椅子,对患者妻子道:“嫂子,你坐。”
患者妻子哎哎地应了两声,坐下了,又看向谈星桥,拘束地搓了搓手,“谈医生……”
“有什么事吗?”谈星桥一面问,一面接过小林递过来的重症1床的病历夹。
他以为患者家属是来看检查结果的,但还没等他翻开病历夹,就听患者妻子道:“谈医生,我老公……他出院行不行?”
谈星桥一愣,“……出院?你们怎么想到要给他出院?”
重症3床是之前那个异物贯穿伤的患者,术后恢复得不太好,一直在NSICU里,查出多重耐药后放入了ommoya囊,几天后取出,又请呼吸科来会诊,更换了抗生素,接着又是什么血肿、肺炎、双侧中耳乳突炎,并发症一大堆。
到现在,钱花了一大堆,却始终没醒,只是意识状态好了一点,谈星桥虽然问家属为什么想到要出院,但其实内心真正的惊讶没多少。
无他,住ICU实在太费钱,普通家庭根本负担不起多久费用,提出院是早晚的事。
要是普通病房3床那样的,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并发症也没多少的,可能还能撑得久一点。
“我们也是没办法,家里实在不富裕,就一套房子,卖了我们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儿子本来说要结婚,现在也不敢了……”
患者妻子搓着手,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家的难处,家里的老人疾病缠身吃药看病要钱,儿子和女朋友谈婚论嫁彩礼要钱,女儿读书学费要钱,家里过得紧巴巴的,实在住不起ICU了。
谈星桥静静地听她说完,见她最后难过地掉泪,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你也不容易。”
她的眼泪愈发汹涌,“是吧……医生你也觉得我不容易……可是我怕啊,我好怕……我也想救他,想他快点起来……他活着,就算瘫了起不来了,也还是有这个人,小孩还有爸爸……”
谈星桥点点头,没有说话。对于重病患者的家庭来说,这样的纠结实在太常见了,从前他还会跟着难过,可是时间一长,见得多了,他便只剩怜悯,和越来越重的期盼。
要是能有更好的药物和技术就好了,那样受苦的家庭会少一些,现在已经有了一百多万一针的抗癌药,可以针对系统治疗后复发的白血病、非霍奇金淋巴瘤、多发性骨髓瘤,从实验数据来看,有很好的效果。
他想起来秦鹊说过的话:“我要有很多很多钱,这样可以买任何一个我喜欢的爱马仕,也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比如生病了可以用最贵的药,不用心疼钱。”
那时候他们才读高二,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问她:“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一下就想到生病?”
“因为人肯定会生病的啊。”她回答得理直气壮,“而且我超级怕死!”
那样怕死的秦鹊,喜欢刺激的极限运动,想想就觉得好笑。
他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安慰患者妻子,劝她看开点,说不定回去以后就慢慢好了呢,前提是要继续治疗,该用药还是要用药,至少要把现在的几个感染控制住。
详细地交代了病情,嘱咐他们要继续治疗,建议做高压氧治疗,然后道:“明天邵主任查房以后我就给你们开出院。”
家属连连道谢,又互相搀扶着走了。
谈星桥看他们出去之后,又叹一口气,低头继续看手机。
当然是不会有动静的,搞不好秦鹊比他还生气呢,觉得他不可理喻,哪里会主动给他发信息。
谈星桥想到这里,又哼哼两声,别扭劲一秒上头,你不给我发信息,那我不理你好了,看谁坚持到最后!
结果他俩这样扭着,乔磬就愁死了。
在她看开,这是谈星桥单方面在拗着转不过弯来,秦鹊可没有,她忙得昏天暗地的。
接了《朝代生活秀》这个大单子,秦鹊自觉裳荷集比不上节目组其他合作方,主动要了联系方式跟人家联络套近乎,请教些传统服饰上的问题,摆足一副谦虚好学的架势。
其实在这几个合作方负责人里,秦鹊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专业不对口,人家都是三十好几四十多的专业人士,还有师承,看她真的就是看个刚入门的小朋友。
不过她这态度让人喜欢,之前看起来是想好好做成这件事的人,聊了两次,就约她去京市详谈。
这次会面十分愉快,到底秦鹊也在这行待了好几年,干一行爱一行,她还是恶补过很多知识的,而且她还特地带了几份礼物,做那套梧凤之鸣剩下的云锦做的小香囊。
那可是真正寸丝寸金的云锦啊,一出手就俘获了大家的心,秦鹊顺利的被他们接纳。
聊得这么愉快,秦鹊当然要发朋友圈,谈星桥一看她的朋友圈是在京市发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再也坐不住了,找上了乔磬——他还是不愿意直接联系秦鹊。
“阿鸾去京市,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带了小周。”
“去做什么?”
“……跟宝庆楼的掌柜,还有几位研究传统服饰的老师见面。”
“什么时候回来啊她?”
“……过两天吧。”
这几个问题,他一天问一遍,问到秦鹊从京市回来,乔磬被他弄得既无语,又心酸。
你说这是何必呢?
秦鹊根本不知道乔磬和谈星桥之间的事,回来之后兴冲冲地去找她,跟她说了自己的构想,俩人凑一起讨论了半天,乔磬也一脸高兴地出来,将高定部的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开会。
秦鹊则开始处理积压了几天的事务,其中一项很重要的内容,是确定来年的新品方向,这件事已经到了不得不下决定的时候。
“十二花神,本草拾趣,城市拟人,这三个系列都不错,能够做好,新款也够了,就这三个吧。”
秦鹊将签好字的文件递给小周,伸了个懒腰往老板椅里一靠,锤了锤自己肩膀,长长地舒一口气。
“秦鹊,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乔磬推开她办公室的门,笑着问道。
秦鹊当然说好,问吃什么,乔磬想了想,“西餐吧,环境比较安静点,我来订?”
秦鹊点点头,意有所指地问道:“怎么突然心情这么好,想跟我去吃西餐啊?”
“当然是因为我们秦总给我们带回来一个大项目,要奖励你啦。”乔磬笑眯眯地应着,可是具体什么事,却没有讲。
秦鹊觉得她肯定有事,要不然他们应该约烤肉或者火锅店才对。
乔磬说要订位置,但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想去的那家已经没有位置了,她跟秦鹊商量了一下,选了一家日料店。
去了以后秦鹊发现,这里跟西餐厅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环境非常安静,很适合边吃东西边谈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想起谈星桥。
但也只一晃神的功夫,她听见乔磬道:“扫码点餐,你要吃什么?天气冷,吃点关东煮?”
秦鹊回神,点点头,拿手机扫了码看菜单,“加一分辣炒乌冬吧,还有……”
点好餐,两个人捧着柠檬水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乔磬一直跟她绕弯子,直到关东煮被送上来。
喝了口热乎乎的汤,秦鹊吃了块萝卜,萝卜都要被煮化了,轻轻一抿就进了嘴。
然后听乔磬道:“谈星桥这几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总是跟我打听你去京市的事,怎么,你们闹别扭了?”
她一提谈星桥,秦鹊就来气,她放下筷子,冷哼一声,“他简直有毛病!”
接着吧啦吧啦一顿说,将谈星桥和她吵架的内容复述一遍,然后问道:“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让我把吃到嘴的肉吐出来,还给人赔钱,他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边说边捂着胸口,表情忿忿,“幸好我坚持,不然今年大家的年终奖就要缩水了,看看官博@我们以后的流量,都是钱啊!”
乔磬听着前面,也觉得谈星桥有点不可理喻,可是听到后面,她的面色就渐渐变了。
“那个岳制片……是你前男友?”她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秦鹊,问道。
秦鹊闻言一顿,气势瞬间就矮了,有点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是,谈星桥就是怕我跟他……复合……”
乔磬眉头一皱,“你跟他为什么会分手?”
“他要出国,我不太愿意,吵了架,然后他跟我室友好上了,我们分手,他俩出国。”
秦鹊说到这里又哼哼两声,“他们现在又回来了,岳林清是家里安排进的京市电视台,我室友……得了脑瘤,刚做完手术,就是谈星桥管的床。”
乔磬震惊地看着她,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渣男就没报应?”
不仅没报应,还在事业上蒸蒸日上,又跑回前女友这里刷存在感来了,要她是谈星桥,她也得跟秦鹊吵起来。
秦鹊听了却嘲讽地扯扯嘴角,“报应?什么样才是报应?岳家既然能把他安排进京市电视台,说明家里很不错,这样的人家,报应可能会来得晚一点,但有时候……老天爷就是眼瞎的。”
秦鹊笑了一下,笑容有点淡漠,“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潇洒的,我家老太太拜佛,说因果,觉得人的福气是有定数的,早早享受完了,晚年一定会痛苦,说不定岳林清就是呢?”
乔磬听了她这一番话,又愣了愣,“……之前你谈起这个项目就高兴,我还以为你跟岳制片关系很好,没想到……”
没想到秦鹊私底下对岳制片是这个评价。
秦鹊笑笑,“这是基于他私德我对他的评价,公事上,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爽快,仗义,跟他合作至少不会被坑,对裳荷集来说,足够了。”
“但你会很委屈。”乔磬真诚地望着她,“如果你早说了这些事,我一定会劝你……”
“所以我才不爱跟你们说啊。”秦鹊打断她的话,摊摊手,“那可是钱啊,为了钱,我可以委屈一下。”
“再说了,等事情走上正轨之后,还是要靠你和高定部的同事跟那边工作人员对接,我又不懂设计的事。”
说完她顿了顿,看一眼乔磬,问道:“你今晚不会是专门来问这个事的吧?”
乔磬愣了一下,笑笑,“如果我说是呢?”
秦鹊没吭声,她吃了一个鱼籽福袋,忽然说起别的事来,“我们认识多久了,秦鹊?”
“六七年了吧。”秦鹊在心里数了数,“我大四毕业之前,谈星桥介绍我们认识的。”
乔磬点点头,笑起来,“你知道谈星桥为什么会把我介绍给你吗?”
秦鹊一愣,“……不是因为我想创业,刚好你又学服装设计?”
“这是原因之一。”乔磬笑得意味深长,表情甚至有点揶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跟我说,他要去容医大读研了,到时候恐怕顾不上你,让我帮他看着你。”
秦鹊继续愣愣,“……啊?看着我,我是小孩儿吗?”
乔磬眉头一挑,眼睛眨了眨,“你不是小孩,你是宝贝哟,谈星桥怕你被别有心机的坏人哄走了,所以托我看着。”
秦鹊刚想说这人就是有病,却忽然间明白过来,有些震惊地看着乔磬,似乎不敢相信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谈星桥竟然对她有心思……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啊?

第30章 . 第三十章 他一直在看你,也只看得见你……
“我其实比你知道的, 更早听说过你。我爸跟陆教授是同事,他们经常组织家庭聚会,我跟谈星桥经常会碰见, 那时候我早恋,我爸妈拆都拆不散,对着陆教授长吁短叹, 说我不如谈星桥听话省心,你知道陆教授说什么?”
“她说, 她家谈星桥啊, 没开窍呢, 一门心思斩断妹妹的桃花, 我妈问你家还有女儿?陆教授说, 不是啊是我朋友家的,谈星桥跟人家姑娘青梅竹马, 人家姑娘也早恋,谈星桥傻不拉几地就给人家告家长那儿去了。”
“我一听, 好家伙,谈星桥这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啊, 也太损了, 我问他,你这样做就不怕报应以后一辈子打光棍?他说这事儿还早呢, 我不能让阿鸾被谈恋爱耽误了学习。我觉得吧,他的阿鸾妹妹要是知道了, 能打死他!”
“我们创业之前,谈星桥就找我,跟我说,让我好好看着你, 别让你被人骗了,有动静记得告诉他。我问,你喜欢她,怎么不跟她说呢?”
“他说,你不喜欢他那样的,他太闷了,你喜欢的东西,像摩托车,他就不懂,也不喜欢,你跟他一起生活会很闷,对哥哥对朋友的要求,跟对男朋友对丈夫的要求不一样,他还说,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以后也一定会分手的。”
“我说那你干脆放弃嘛,他说舍不得,秦鹊,谈星桥其实……不打算结婚的。”
“以前陆教授有个学生,管他叫师兄,看上他了,跟他表白,他说自己是独身主义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给人家姑娘感动坏了,觉得师兄也太长情了,想嫁,于是一直纠缠他,他就说自己心里有人了,小姑娘问他那你们怎么没在一起,谈星桥就跟人家说我们没办法在一起,小姑娘偶像剧看多了,以为他的心上人死了,谈星桥竟然也没反驳,就这么认了。”
“那会儿他才二十岁吧,咱们大二还是大三来着,我知道这件事之后问过他,他说是你,你早就谈恋爱了,他没机会了。”
“后来你分手,他其实挺高兴的,你别怪他冷血,要是我,我也高兴。”
“秦鹊,你考虑考虑呢?给他一个机会吧,风险是大了点,要是分了,可能没办法做回朋友了,但怎么说呢……珍惜眼前人吧,别学我,喜欢一个人不敢说,等啊等,人家就走了。”
从日料店回去的路上,车窗开着,呼呼的冷风灌进车厢里,吹得人脸生疼,秦鹊却根本顾不上,脑子里一直回放着乔磬跟她说的这些话。
初初听完这些,她先是尴尬,好家伙,她早恋的事流传得这么广吗,广到当时根本不认识的乔磬都知道了?
她说得没错,要是自己当时就知道谈星桥是个内奸,他的狗头早就被打爆了!
太损了,太损了,大熊猫今年过冬都没竹子吃了!
尴尬完,她才觉得茫然,甚至是不知所措。
谈星桥竟然是喜欢她的吗?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甚至都没有感觉出来?
是,他们平时相处的模式是很亲近,亲近到谈星桥甚至有换洗衣服放在她住处的客房,可是……
那不是因为他们是从小到大在一起的朋友,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吗?
车子在小区的车库里停下来,秦鹊透过车窗看见灯光撒在旁边的车顶上,这里很安静,她坐在车里,仔仔细细地回想起她和谈星桥的成长过程。
包括那段过家家似的初恋,她一共谈过两次恋爱,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她懂,那种按捺不住的甜蜜气息,和黏糊糊的默契……
她想想,又觉得疑惑,干脆问乔磬:“他真的喜欢我?可是喜欢一个人,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吧?”
乔磬直接回了她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然后说:“你等着,我给你找证据。”
没多久,她发过来好这张图片,全是她说的证据。
这些照片,有的是他们一起出游时拍的,有的是谈星桥去看她拍摄产品物料时拍的,前者是乔磬拍的,后者是从拍摄现场的花絮里直接截的图,唯一作用是用来嘲笑谈星桥是胆小鬼。
照片里的谈星桥,一直都在注视她,眼睛弯弯的,似乎心情很好。
乔磬:【他一直在看你,也只看得见你。】
秦鹊看到乔磬发过来的这条信息,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一酸。
这人怎么这么傻啊?真傻,傻透了。
她吸吸鼻子,翻出谈星桥的电话号码来,拨了过去,嘟嘟嘟的提示声响起,却始终没人接听。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电子女声响起,秦鹊的呼吸一顿,整个人忽然就清醒了过来,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把电话挂断了。
什么呀,她在做什么呀?!
这样贸贸然地打电话给他,说什么呢?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还是直接说他是傻子?
现在只是乔磬跟她说了,还不算正式挑破这层窗户纸,如果她问了,他也回答了,接下来呢?
她会和他在一起吗?如果她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自如吗?如果她和他在一起,那她喜欢他吗?
这些问题,秦鹊都不知道答案。
在这一刻,她忽然庆幸,幸好他没有接电话,兴许是忙吧,幸好,幸好。
秦鹊遇到了二十八年来最棘手的问题,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她完全没有头绪。
谈星桥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正忙着上手术。
因“意识昏迷5小时余”被送到急诊的老年女性,经过谈星桥会诊,以“脑干梗死”收住神经外科,进来做完了术前检查,就做了急诊手术,在全麻下行经皮颅内动脉取栓术。
这是神经外科最常见的手术之一,手术将脑梗患者的治疗时间窗从原来的 4.5 小时,延长到 6-8 小时,很多患者脑梗以后如果能及时手术,大多数患者术后第一天神志就能恢复清楚,四肢肌力对称正常,比没做手术的患者情况好很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几十斤的铅衣穿在身上,谈星桥早就习惯了,他的动作非常灵敏精确,华锋甚至敢让他独立操作这一台取栓手术,一边给他打下手,一边道:“其实介入室最好就不要你们这些未婚未育的进来,搞不好影响生育哟,到处都是电离辐射。”
搭台的护士应道:“那有什么办法,你做这份工的。”
“是嘛,我听说有些医院,是尽量不让未婚未育的女医生做介入的。”
“那护士咧?用男护士?”
“啊这……人家科室能管自己的医生,管不到手术室护士吧,这不是护理部管的吗?”
“惨还是护士惨,你们医生只张嘴,我们护士跑断腿,钱还拿得比你们少,哼哼!”
“哎哟,那我们不出医嘱,你们也干不成活啊,医生只张嘴,但担最大责任啊,你看医闹,死的基本都是医生,大家分工合作,混口饭吃而已。”
“话是这么讲,你知道多少人看不起护士吗,觉得我们干的事情又脏又累。”
“那是他们蠢嘛,没有你们,活谁干?你去问问,医生里会打针的有多少,以前咱们医院还会考核实习生的注射和抽血,后来都不考核了。”
他们絮絮地说着这些闲话,丝毫不影响谈星桥的操作,他的每个动作都又稳又准,取栓装置穿过血栓路段,打开,回拉,栓子被取出,堵塞的血管重新畅通,撤鞘,缝合,穿刺处加压包扎,手术结束,复查头颅CT未见明显出血,送ICU病房,手术完全结束。
手术结束之后,谈星桥脱下手术衣和铅衣,里面贴身的洗手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深一块浅一块的。
“栓子多大来着?”华锋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谈星桥回答:“0.5×1cm吧。”
华锋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嘱咐谈星桥把术后医嘱开了,“我先上去,困死了。”
夜晚的手术中心虽然亮着灯,但很安静,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但是恒温的,倒是不冷,等谈星桥洗完手,从更衣室走工作人员通道出来,迎面就被从电梯间窗户吹进来的寒风吹得一抖。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摁亮,发现竟然有一个未接来电,一看,秦鹊的。
看见未接来电,谈星桥心里先是一喜,随即有些得意,哼哼,这次是秦小鸾输了,她先打电话来的,就算他没接到,那也是她先的!
但得意过后,他又忍不住心酸,这都多少天了,她才打电话来,而且他不用问,肯定不会是什么道歉认错的话,大概率是随便找一件事说说,就当这事儿翻篇了,他还不能继续怪她。
秦小鸾向来就是这样没有心的,谈星桥忿忿地想道,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来。
他回了个信息,问秦鹊打电话给他做什么。
结果她回了一句:“打错了。”
谈星桥:“???”
你他妈现在连借口都找得这么敷衍了吗?
谈星桥本来心酸着心酸着都要说服自己把这件事略过去了,结果秦鹊来这么一下,他登时又不乐意了。
立刻阴阳怪气地回了句:“啊那我真是荣幸,能让秦大小姐打错电话,还是响铃几十秒的那种。”
秦鹊本来就因为听了乔磬说的那些事感到有点心烦意乱,不知怎么面对他才好,看到他回复的信息,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复。
回复的信息在输入框里,都要发送了,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然后抿着唇重新编写。
秦鹊觉得自己头都要秃了,这辈子头一回面对谈星桥这么左右为难,不知所措,真是烦人。
“对方正在输入…”亮了许久,谈星桥以为她写什么长篇大论呢,结果她回了一句:“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谈星桥:“???”
就这?就这?他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一句?她什么时候改用手写输入了,速度还这么慢?
谈星桥气得要呕血,忍了忍,干脆眼不见为净,恨恨地关上手机,连手一起往衣兜里一插,就搭电梯回科室了。
秦鹊心慌又心虚,根本没注意到谈星桥没有回信息这件事,就算她注意到了,这会儿也绝对不敢追问他的。
她想躲一躲,希望能想出个一二三四来以后,再面对谈星桥,于是周五晚上,她打包好小梨花,又跑回了紫荆园。
然而谈星桥这个周末根本没回来。
周六下午,姚菲弄回来一箱新鲜的大闸蟹,叫李姨处理了,让秦鹊去隔壁叫谈家人过来一起吃晚饭。
秦鹊抱着猫就过去了,给她开门的是谈星桥的奶奶,老太太是国内文学界颇负盛名的俄国文学翻译家,一辈子优雅温柔,见她来了,就笑眯眯地叫她:“阿鸾来了呀,奶奶给你拿巧克力吃好不好?”
秦鹊忙摇头,“不吃了不吃了,我妈让我来喊您和叔叔阿姨过去吃大闸蟹呢,爷爷在家不?”
“在家呢,你妈妈就是客气。”老太太一边笑,一边同她往屋里走。
刚进门,就听见陆女士在讲电话:“什么培训要花两天?你不用休息啦,哎哟,我还盼着你谈恋爱结婚,这下你不如直接跟工作过一辈子好啦!”
一听就是在说谈星桥,秦鹊想到乔磬告诉她的,谈星桥打算以后不结婚了,顿时有点心虚。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罪魁祸首。
陆女士数落完儿子,挂了电话,抬头见秦鹊来了,立刻换上一副她最熟悉的笑脸,问道:“阿鸾来玩吗?”
秦鹊摇摇头,乖巧地说明来意,陆女士一面答应,一面拉着她吐槽:“要不说养闺女贴心呢,他总说太忙了不回来,可是你不忙吗?你手底下还一个公司呢,不比他忙?早知道我就跟你妈换了你俩算了!”
要是平时,秦鹊肯定就附和着哄她陆阿姨了,可现在嘛……
秦鹊:你看我敢说话吗QAQ
一直到谈家四位长辈都上桌开始吃大闸蟹了,他们还在声讨谈星桥,数落他多么不顾家不贴心,说他:“连阿鸾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真是造孽了!”
主要是陆女士在说,谈奶奶笑眯眯地听,谈爷爷和谈叔叔父子俩一声不吭认真吃蟹,这种时候,他们不好开腔的,尽管他们觉得儿子没错,但是不能帮他说话,因为只要他们一开口,那可就是引火烧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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