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星桥气完了,阴着脸道:“我之前问他老婆要了他工地老板的电话,我打电话问问。”
这时候患者妻子已经不在办公室了,陈雅琦他们就悄悄讨论:“你说这父子俩怎么想的啊,那可是他亲儿子亲兄弟,就这么逼弟媳妇放弃治疗?”
“说不定是他兄弟劝的,让他爸要钱,老头一想这个儿子都醒不过来了,肯定指望不上了,就听其他儿子的呗。”
“那这钱拿到了能给孤儿寡母分多少,还不确定呢。”
“哼,家里兄弟多的,基本都这样,我外婆家,外公刚走,外婆还在呢,俩舅舅就翻脸了。”
谈星桥顾不上听他们八卦,直接拨通了工地老板的电话,先是跟他说了这边的情况,跟他聊,聊天的过程中,他知道工地老板是个专业军人,性格豪爽,于是将情况说得非常清楚,非常诚恳地表示:“咱们加个微信,我把他检查结果发给您看看,您再决定。”
费了半天劲,好在对方是个爽快人,了解完情况之后,立刻表示让他们接着治,这笔钱公司全包了,还动员员工去互助献血,只要患者妻子还坚持,大家就不会放弃。
总算有了个还算圆满的结果,大家都高兴起来,只有口干舌燥的谈星桥还是不太开心。
“你们说,什么是人性呢?”他忽然问了句。
大家猛地静下来,半晌华锋才摇头说了句:“其实我能理解他们,因为醒过来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他开了口,也陆续有人说话,大家甚至站在患者父亲的角度,去想他的处境,一个老人,一个儿子已经这样了,他能依靠的,就只剩另一个儿子……
话题说到最后,又渐渐沉重。
谈星桥的心情,直到接到秦鹊的电话,才好了一点。
这次他没有被收新病人绊住手脚,听说她在住院部楼下,便立刻下去了,看见她穿着绿色阔腿裤配真丝印花衬衫和杏色呢子大衣的身影,不由自主地露出笑脸来。
“阿鸾!”
秦鹊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去找他,见他满脸都是和煦的笑容,毫无芥蒂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待会儿要说的事,怎么说啊……
她目光微闪,笑着说了句:“你这次来得倒快,不像上两次,要我等那么久。”
“刚忙完。”他笑着抿抿唇,“我知道错了,以后尽量不让你等,你也体谅一下我的身不由己啊?”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些微笑意,秦鹊这会儿听着,却只觉得颇不是滋味。
她低了头,把手里提的袋子跟餐盒都递给他,“这是蟹粉跟蟹黄包,可能不热了,你吃的时候热一下,上次的秃黄油吃完了?”
“第二天就被一群饿鬼干没了。”他没好气地应道,应完又笑,“要不然你今晚在这儿吃晚饭?我带你去食堂。”
秦鹊忙摇摇头,“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工作室有点事儿,就是……”
她欲言又止,谈星桥体贴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阿鸾?”
秦鹊抬头,迎着他柔和的目光,再次口干舌燥起来,“就是……我昨天在家,家里搞烧烤,有个阿姨……跟、跟你妈说了个姑娘,让我……让我跟你说……”
她顿了顿,咬咬牙说完了整句话:“让我跟你说,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相个亲!”
她的话一说完,谈星桥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眼睛里瞬间就燃起滔天怒火,“秦鹊,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的?”
第33章 . 第三十三章 谈星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秦鹊, 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的?”
一阵冷风吹来,谈星桥觉得透心凉, 心就像被纸糊的窗户,猛风一吹,吹出个大窟窿, 嗖嗖的,发出难听的呜呜咽咽。
他这辈子活了二十八年, 最难堪难受又委屈的, 莫过于此时此刻。
比秦鹊宣布她和岳林清在一起那天, 还要难受。
秦鹊眼看着他眼睛红了起来, 不知道是工作太辛苦熬的, 还是被刚才那句话气的,顿时吓一跳。
又立刻稳稳神, 下意识去扯他的袖子,解释道:“不是……谈星桥你听我解释。”
谈星桥垂眼, 看见她五根细白的指尖攥住他白大褂的袖子,指尖涂着肉粉色的指甲油, 那是一种健康莹润的白, 跟白大褂的指白不一样。
其实白大褂已经有一点黄了,他分神想道, 然后抬了抬胳膊,又忽然停下。
他想甩开她的手, 可是念头刚起,又被压下去。
他一辈子的舍不得,全都耗在面前这个人身上了。
“……你说。”他冷淡地应了声,眉头蹙起来, 仿佛很不耐烦。
秦鹊忙点点头,告诉他来龙去脉:“……当时我就坐那儿听个响,一句话都没说,真的!”
“他们让我跟你说的时候,我还拒绝来着……都是我妈也跟着劝,又说让我给你拿蟹黄包,这不是顺便么……”
说了两句,她的声音又低下来,满脸懊恼的神色,“什么叫我说的你会听,他们那些大人就会乱讲……”
她抿起唇来,脸颊鼓了鼓,平日里看着很可爱的动作,这会儿谈星桥却看得满心发凉。
他就是她说什么都听,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听。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乖巧听话,是个乖乖女?”他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角的嘲讽都快化成实质。
秦鹊极少被他这么阴阳怪气,顿时一愣,“不是,我……”
张了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愣愣地闭上,沉默下来。
谈星桥却已经不耐烦,“还有事吗?没事我得走了。”
“不是,你还没说你去不去呢!”秦鹊闻言忙道,她得知道答案啊,不然她另一件事说不说?
谈星桥见她还在等这个问题的答案,顿时就火了,“不去!你这么想相亲,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的声音有些大,秦鹊被他吼得一愣,“……关我什么事,阿姨是让你去,我去,我跟个女孩子相亲像话吗?”
“你也知道不像话,那你怎么这么积极跟我保媒拉纤,年纪不大,净学人家三姑六婆?”他气急起来,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阴阳怪气,一句比一句刻薄,“怎么,你跟岳林清旧情复燃了觉得很幸福,就想让我也享受一下家庭温暖?”
“不是,跟岳林清有什么关系啊?”秦鹊都听傻了,这人怎么这么能联想,完全没关系的人都能拉出来说?
她试图耐着性子再解释一遍:“真的是阿姨他们话赶话,我就是跑腿来问你一句……”
但谈星桥已经全无耐心,甚至已经有些暴躁,“不需要,我谢谢您,秦总,您还是管好自己吧!”
秦鹊:“……”这人暴躁起来也这么阴阳怪气。
受他影响,秦鹊也开始烦躁起来,她想大声骂回去,你特么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就一句话,很难说吗?又没有人拿着枪逼你去!
但是这种话,在她知道谈星桥对她的心思,和对岳林清这个名字都介意的情况下,是不能说的。
她只好说着他的话解释:“我挺好的,我跟岳林清没关系了,你不要这么敏感……”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相亲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发什么脾气嘛,我得罪你了?”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有点委屈,抿了抿唇,嘴角往下弯,看起来也是不太高兴。
谈星桥手里还提着她给的东西,手指蜷了蜷,捏住袋子上的绳耳,低眼看她这模样,下意识就要哄,可话到嘴边,又及时打住了。
他呵了声,一阵很淡的白雾出现在空气里,天气愈发的冷了。
“秦鹊,你知不知道我……”他顿了顿,又摇摇头,“谁都可以让我去相亲,唯独你不行。”
他的声音很轻,淡淡的,有点飘,很快就散进了空气里。
秦鹊心一颤,她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傍晚时分,住院部人进人出,很快就有人跟谈星桥打招呼:“谈医生怎么在这儿,有朋友啊?”
谈星桥收拾好表情,笑着应了句,“是啊,这么快下班了?”
“什么叫这么快下班,到点了好吗,不走在这里等着新收找上门啊,又不是我值班!”
同事吐槽了一句,骂骂咧咧嘟嘟囔囔地走了,他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秦鹊时,笑脸又落了下来。
“阿鸾,你……”
他想说让她回去,可话没说出口,就听见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喂了声,秦鹊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句:“谈总,急诊有个交通事故昏迷的患者,你们来人看看。”
谈星桥应了声马上过去,然后挂了电话,对秦鹊继续道:“阿鸾,你回去吧,天黑了冷。”
说着顿了顿,又叹口气,“……那件事……算了吧,我不着急。”
他的语气仍旧淡淡,虽然没有了火气,但也谈不上多好,秦鹊忽然间想起乔磬说的那句“他说自己是独身主义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心里又猛地一酸。
一个父母长辈俱全,并且父母感情和睦恩□□里成长的孩子,为什么会想当独身主义者?
总归是有缘由的,秦鹊猛然间便惶惶不安起来,若是别的原因就算了,可偏偏这个原因是她,这就……
她自觉自己没什么能耐,也没那么大脸,很怕自己担不起这个虚名,又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事没说,忙喊了他一声:“谈星桥……”
可谈星桥说完话就转身走了,不知道听没听见她这一声,只是脚步没有停留,只给了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秦鹊忍不住跺了跺脚,有心想跟上去,又怕打扰他工作,而且医院到处人多,她没事往里钻本来也不太安全。
想了想,她就在原地等着他,大概也许待会儿还会走这条路回来?她歪头想了想,然后找了张条凳坐着。
得益于前两回来找谈星桥时的经验,这次的包里不仅带了充电宝,还有小饼干,玩手机玩得无聊或者饿了,就能吃着垫垫肚子。
小周还发信息问她待会儿还回不回工作室,要不要帮她点餐,她想着待会儿跟谈星桥说完事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加上这次项目工期紧,便还是决定要回去加班。
谈星桥接到电话之后,赶去了急诊,到了那儿,随手将东西放在他们办公室的桌上,然后给值班医生打电话,让人下来。
接着去和急诊医生了解病情,“这是什么的病人?”
“一位警察同志,去外地出任务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交通意外,他为了保护同样坐在后排的同事,撞到了头部,直接昏迷。”急诊医生一面介绍,一面带他去看患者,指了指在那儿围着的两个人,“这两位同志是他的同事。”
谈星桥看了眼,这两位情况也不见得多好,脸上和脖子上都有挂彩,其中一个头上还包着绷带。
见到他,俩人围过来,问道:“医生,怎么样,他什么时候做手术?”
“我们已经跟他家里联系过了,他家嫂子跟老太太马上过来,也跟我们局里领导汇报过了,领导说不用管钱的问题,请你们一定尽全力救治他,拜托了!”
谈星桥点点头,简单应了两句,过去看患者的情况,又问急诊医生:“CT做了吗?”
“做了,结果马上就出来。”急诊医生应道。
谈星桥点点头,这时候他们科室的二线过来了,也看了一下情况,然后问CT检查结果。
急诊医生赶紧去催,二线转身对谈星桥道:“让手术室准备一下吧,我去办公室看一下,等CT结果出来了,你去跟家属谈一下。”
谈星桥点点头,打电话给手术室,让她们做术前准备,然后转身叫了两个陪同过来的同志,跟他们说可能要做手术。
这边从开始接会诊,到谈星桥安排好手术一应事宜,又接待完患者家属跟她们沟通完病情,前后花了快一个小时。
外头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寒风呼呼地吹着,他忽然间想到了秦鹊,不知道她回去没有。
他恍惚记得,刚才他接完电话来急诊的时候,她好像还叫了他一声,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
应该也不说了吧?她总不会让自己冻着,他想。
可是过了几秒钟,他又不敢确定了,谁能保证呢,万一她就是在那里等着了呢?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到底抗不过心里的担忧,谈星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急诊的大门。
“哎!老谈!”刚走到门口,他就听见有人叫他,赶紧又缩回脚回头去看,见一个肝胆外科的同事正小跑着过来。
他有点疑惑,“……什么事,你也要请会诊?”
“不是,我有个事儿想咨询一下你。”同事摇摇头道。
谈星桥哦了声,觉得有点奇怪,“什么事要用到咨询这么正式的说法?”
“我大哥有个儿子,十三岁了,平时特别乖巧听话一孩子,我可喜欢他了……” 同事张口就开始讲,全是些孩子多乖多好的废话。
谈星桥心里还记挂着去看秦鹊走没走,听他一直没入正题,忍不住有点烦躁,打断道:“你直接说,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冷风吹多了,面瘫?”他猜测道,听主任说这几天门诊这样的病人多了点。
又或者是,“上体育课不小心摔到头,头晕头痛,恶心呕吐?”
同事摇摇头,又点点头,“差不多吧,他上周五上体育课,突然就晕了过去,老师把他送去附近的社区医院,路上就醒了,说头晕头痛,还有点想吐,但到了医院之后,看他神志清醒,测血压有点低,喝了支葡萄糖又没事了,也没做什么检查就让他回去了。”
谈星桥嗯了声,没开口说话,他知道同事肯定有情况还没说完。
果然接着就听他道:“昨天我回去吃饭,听我妈说起这事儿,我觉得不太对劲,你说要是低血糖晕的,孩子养得挺好,在学校也吃好喝好,零食水果不缺,手里还有钱课间去小卖部,怎么会低血糖到晕倒?这根本讲不通啊。”
“我就问他,你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吗,孩子说不是,这是他第二次这样了,第一次是在宿舍,也是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但过了十几秒左右又自己清醒了,住校嘛,当时宿舍都没人,后来他也忘了跟家里说,我就觉得这里面是不是不大对劲?”
谈星桥听完点点头,“你跑家长带他来医院查一下颅脑CT,有必要再做一个CTA,看是不是烟雾病,烟雾病的发病高峰,一个是十到十四岁,另一个是四十岁,你侄子十三岁,正好在这个年龄区间,加上有很像脑梗的症状,突然昏仆,头晕,头痛,恶心,都要警惕是不是这个病。”
烟雾病是一种慢性脑血管疾病,因为颅内颈动脉闭塞或者狭窄,导致进入脑部的血流减少,颅底的细小血管开始扩张,这些扩张的细小血管在造影时,在造影剂的辅助下,成像就像一团烟雾,它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现在好多了,大家都会往这方面想,看是不是这个问题,以前很多年轻人,特别是四十多岁年纪轻轻就脑梗的,都以为只是压力太大,没有休息好,就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谈星桥解释完,又叮嘱他,一定要让家里人带孩子去详细检查一下,别耽误了治疗,同事忙答应,说待会儿就帮孩子预约个门诊号。
跟同事分开之后,谈星桥急急忙忙走出急诊,沿着刚才来的那段路往住院部楼下走。
他内心是觉得秦鹊已经回去了的,可是没有亲眼看到那里没人,他始终不放心。
可是……
他才走了几步啊,一眼就看见坐在楼下走廊边上条凳上的背影,她头上戴着一支发簪,小小的珠花在灯光里轻轻地晃。
他愣了一下,随即着急起来,再也顾不得之前刚有过的别扭,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旁边,急急地问道:“阿鸾,你怎么没有回去?不是让你先回去么,怎么坐在这里,冷不冷,你吃饭没有?”
许多的问题涌进秦鹊的耳朵里,她抬头看着他,找到了平时熟悉的痕迹。
那样温暖的,柔和的,体贴的,谈星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就松了口气,“我还有件事没跟你说呢。”
谈星桥一愣,“……还有事?”
她点点头,笑了一下,又抿抿唇,神色忽然就就紧张起来,谈星桥忽然想起那年她去考驾照,考科目二前一晚,她好像也这样忐忑。
于是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语气,“你说吧,是什么事?”
秦鹊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谈星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话音刚落,谈星桥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慢慢地,涌现出慌乱和难堪来。
“谈星桥,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谈星桥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并不是羞涩,而是恐慌。
就像一个人走在马路上, 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下就把你衣服给剥了,遮羞布被扯下, 你就站在大马路中央,尴尬, 恐惧, 慌乱, 难堪到极点。
这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 除了乔磬, 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乔磬那纯属意外。
他战战兢兢地望着秦鹊, 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哑着嗓子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问完, 他又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不是……我没有……”
“乔磬告诉我的, 说你喜欢我。”秦鹊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反驳,“就是前几天, 我们吵架以后,她跟我一起吃饭, 跟我说的。”
谈星桥顿时哑火。
“是不是真的?”她坐在条凳上,仰着头,一脸忐忑地望着他,嘴唇紧紧抿着, 泄露出了她紧张的情绪。
谈星桥低头,撞上她的目光,立刻就别开眼,看着别处,轻声反问道:“真的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
他仿佛没有承认,但这句话本身就是回答。
秦鹊点点头,按捺不住好奇,“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谈星桥闻言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最早是来不及,后来……阿鸾,你不喜欢我这种性格,对吧?”
秦鹊一愣,茫茫然地看着他,“……啊?我没有啊。”
谈星桥的性格,温和内敛,有时候慢吞吞的,生活里很随遇而安,她并没有不喜欢,要是真不喜欢,怎么可能做这么多年朋友?
因此她对谈星桥突如其来的质问,只觉得莫名。
可是谈星桥笑了一下,继续道:“我跟岳林清的性格几乎完全相反,我认为一个人对伴侣类型的选择,很多情况下是固定的。”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会找一个跟岳林清很像的人?”秦鹊震惊了,从条凳上刷的站起来,“我这是什么命?命犯渣男?现在找人改命还来得及吗?!”
谈星桥:“……”
突然就有点想笑,他还真就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语气温和下来,“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会找一个类似性格的人,热爱自由,享受极限,外向奔放,和你有共同的兴趣爱好,跟我不一样。”
所以他不敢告诉她他喜欢她,怕说了会被拒绝,从此失去她,可是现在看来……
纸永远都包不住火。
谈星桥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苦涩,半晌才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阿鸾,你以后……好好的……别叫人欺负了……”
秦鹊满头问号地看着他,“……嗯?不是我要跟你说事吗?”
我事情还没说呢,怎么感觉气氛就有点不对了?
谈星桥被她问得一哽,点点头,“……那你先说。”
秦鹊赶紧点点头,睁大着眼目不转睛地看他,声音脆生生的,“谈星桥,你要是喜欢我,就给我当男朋友吧!”
“当然,不能是我先开的头,你快表白!”
谈星桥原本微垂着眼,准备听她说完事情后嘱咐几句,然后回去自己找时间和角落躲起来,慢慢地接受从今往后和她渐行渐远的结局。
一开始肯定很难,可是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阿鸾,你疯了,没吃药?”他震惊之下,脱口问道。
秦鹊:“???”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妈的!
谈星桥问完也回过了神来,讪讪地笑了一下,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
秦鹊哼了声,问他:“你不愿意吗?”
“我以为……”她抿抿唇,“我以为你想的。”
“我是想。”谈星桥出声了,声音又轻又柔和,仿佛那一点微风拂过她的耳畔,“我当然想,阿鸾,我喜欢你,我从十七八岁就喜欢你,错过了很多次告诉你的机会,后来就不敢说了,可是……”
“我知道你跟岳林清在一起了的时候,还觉得终于解脱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开始难过,那种感觉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就感觉……我们以前在一起玩闹的时间,就是我自己的一场梦,梦醒之后,还是忍不住继续喜欢你。”
“你大概是可怜我。”他迎着她的目光,笑着继续说下去,“觉得我不容易,所以想成全我,可是阿鸾,不用的,你没有必要委曲求全。”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这件事上,没有人需要迁就或者将就。
秦鹊看着他,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她忽然间发现,谈星桥的眼睛比她记忆里还要好看。
那样温柔的弧度,流光溢彩的眸光,仿佛最上等的墨玉。可是她以前都没怎么留意过。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的,谈星桥,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只是觉得……”
她顿了顿,微微沉吟片刻,组织好语言:“人有一种本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歌词不是有唱吗,得不到地永远在骚动,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我,很可能只是喜欢你意识里的我?”
“我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好,或许我们在一起以后,你慢慢就发现,我也就这样,不值得你喜欢这么久,更不得值得你为了我去当什么独身主义者。”
谈星桥听到这里,突然忍不住想扶额,乔磬到底跟她说了多少,怎么连这个都告诉她?
“我很确定,我喜欢的是你本人,而不是我想出来的你。”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秦鹊好奇地歪歪头,沉静的目光一直看着他,“哦?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谈星桥:“……”给你写一篇有参考文献的论文要不要啊?
他叹口气,“阿鸾,你真的不用……”
“要的要的,你就当脱敏治疗。”秦鹊急急忙忙地道,手机响了一下,她低了一下头,看到是小周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看完信息后跺跺脚,“谈星桥,你不要这么不给我面子,到底要不要?”
这就有点要发脾气了,谈星桥一噎,面上闪过犹豫。
他的语气纠结,“可是阿鸾,以后我们分手了的话,就退不回去了。”
而且他很贪心,在一起以后,他容不得她还有喜欢别人的可能。
秦鹊没听懂他的意思,眨眨眼睛,“还没有在一起,你就考虑这个了?”
“因为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想……打破我对你的滤镜。”谈星桥一针见血地回答道。
可是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滤镜八千米厚,这辈子都打不破。
这下轮到秦鹊被噎了,她茫茫然地看着谈星桥,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想的这个主意对不对了。
原来觉得挺好的呀,跟谈星桥在一起,得到过了,以后也就不纠结了,就算分手,他也可以顺顺利利地去找别人,他要是愿意,他们也可以做朋友呀。
可是现在再想想,好像不太对?
“那你要不要啊?”她憋了一会儿,有点麻爪地看着谈星桥,没主意了,“在一起的话,以后就算分了,起码也不遗憾吧?”
谈星桥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他就说秦鹊是个一往直前的人,很少会回头看,经常灯下黑,所以她不懂得而复失是个多么残忍的词。
可是真要他拒绝,他又舍不得,秦鹊就像一个香甜的、只会在梦里才出现的大饼,突然出现在了现实里,这块饼还问他,你想不想吃我啊?
能不想么,做梦都想。
谈星桥问她:“要是……你不反悔?”
他是笑着问这句话的,眼角微微一弯,秦鹊总觉得,好像风从他眉梢吹过时,都变得温柔下来了。
秦鹊嗯嗯地点头,“乔磬跟我说了以后,我就想法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装傻好像不太好,你别觉得这个主意好笑,这已经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反正我也很久没谈恋爱了,咱们凑一起也可以的。”
“谈星桥,我最不想伤害你。”
她仰着头,看着他眨眼睛,明亮的眼睛里水润润的,带着点难得的天真。
谈星桥忍不住心软,“那我要怎么做?”
“说你喜欢我呀。”秦鹊眼睛一亮,仿佛在演戏一样,摆好了姿态,适当地露出期待的表情。
谈星桥嗤地笑出声来,“昨天看韩剧了吧……行,阿鸾,我喜欢你,可以吗?”
她昂了声,模样矜持极了,点点头,“可以。”
说完她立刻把充电宝拔下来,塞回包里,对他说:“我得回去加班了,这次工期真的紧,就这样吧,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分手,记得跟我说,我都行的,拜拜!”
说完扭头就要走,刚抬腿,又缩了回来,转身张手就抱了抱他,“喏,给男朋友的抱抱。”
说完一撒手,转身一溜烟地跑了,看起来真的很着急。
被她骚操作震惊一脸的谈星桥:“????”
他女朋友这操作,是不是有点过分神奇了啊?有人是刚确定关系,就说随时可以分手的?
过家家吗?秦总您几岁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