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戏码秦鹊这几年看得不少,原本也没在意,听着听着心里忽然一动,问道:“阿姨,既然这样,你当时怎么还让谈星桥读医啊,读医就是好忙的,期末复习那一个多月,谈星桥连吃饭都在背书,我都听懵了。”
“他喜欢读医呀,而且子承父业也没什么不好。”陆女士解释道,说着又看她一眼,“就是没想到他会选容城大学,这都是为了你呀,阿鸾。”
秦鹊一愣,继而吓了一跳,手里的螃蟹都掉了,“啊这……这个这个……”
“哎哟,你吓孩子做什么!”谈奶奶见状立刻开口嗔了儿媳妇一句,然后对秦鹊解释道,“其实是星桥不愿意去容医大,他爸爸和爷爷都在那里,到处都是熟人,他觉得压力太大了。”
万一考试成绩不咋好,人家就会说,哎哟谈教授的儿子也不怎么样嘛,比不上爷爷就算了,连老爸都比不上,啧啧啧。
那心理压力真是绝了。
而且,“你挑了容大,你们之前读书一直读一个学校的,要是他也去容大,你们就能互相帮衬,适应起来比较快嘛。”
秦鹊听了点点头,目光轻闪,“……这是谈星桥说的?”
陆女士应道:“是啊,我还跟你妈笑过他,说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不信你问你妈。”
姚菲闻言就笑呵呵的应声道:“容大也不差嘛。”
可是,秦鹊默默地在心里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报外地的高校呢?她记得他的高考成绩,明明足够的,而且,既然怕去容医大被人拿来跟父辈比较,那研究生,他怎么又肯去了呢?
因为有了乔磬说的那些事在前,她隐隐约约地知道,谈星桥选择容大,原因到底还是因为她。
一时间觉得有些惶然起来,这份感情实在是太重了,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吃完饭,大人们在一楼喝茶聊天,她借口累了,带着小梨花和肉肉一起上楼。
她从书房的书架上抽出一本标着年份的相册,翻开,一张又一张地看着老照片。
高一高二拍的照片里,有几张她和谈星桥的合照,那时候他们都是笑着看着镜头,中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可是到了毕业照,却有了变化。
毕业照里,他站在她斜后方的位置,却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她,当时不知道,后来也没有留意过的细节,今天突然就清晰起来。
【他一直在看你,也只看得见你。】
想起乔磬的这句话,秦鹊心里忽然觉得酸涩,忍不住低声说了句:“谈星桥你这个傻子。”
第31章 . 第三十一章(捉虫) 这跟让她去给谈星……
对于谈星桥喜欢自己这么多年一个字都没说这件事, 秦鹊笃定地认为是他傻,而不是自己太粗心。
乔磬深更半夜被她的电话吵醒,听到她这个说法, 顿时觉得无语凝噎。
半晌才问:“他难道一点特殊之处都没表现出来?”
秦鹊想了半天,语气沉重:“……真的没有,我没想出来。”
“不过……”她顿了顿, 又立刻道,“我已经好几年没谈过恋爱了, 不太记得……喜欢一个人, 会怎么表现?”
乔磬也是个没夜生活的, 闻言也沉默半晌, 然后才干巴巴地问:“……我现场百度一下呢?”
秦鹊一噎, “……好吧,你快点。”
于是, 在这个普通但又不平常的夜晚,乔磬和秦鹊一起, 隔着电话,躲在各自的被窝里, 依靠百度, 去寻找谈星桥喜欢她的证据。
“给你发早安、晚安?”
“早安没有,我起来的时候他说不定都手术去了, 晚安……发得还没你跟我之间多。”
“啊这……记得你喜欢吃的东西,知道你的各种忌讳?”
“搞笑了, 我全家的忌讳他都知道,他家里人爱吃什么我也知道,都二十八年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也对, 那……会给你系鞋带?你没吃饭他会担心?”
“……呃、我的鞋子很多都没有鞋带,我妈从小就教我,出门在外,一定要注重仪表,鞋带散了会容易踩到摔倒,很失礼的,我的鞋子很多都没鞋带,或者是魔术贴和拉链,至于吃饭……我比较担心他才对,他三餐比我不定时多了。”
“看见你会脸红,不好意思?”
“乔磬你是来搞笑的吧?!二十八年了,我们认识二十八年了!还脸红,他是猴子屁股吗?!”
不仅如此,什么秒回信息有求必应一起看电影之类的,秦鹊只想说,你怕是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什么误会:)
乔磬:“……”你们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实在太让人费解了!
秦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顿时傻眼,“……所以,他喜欢我这件事……你梦里面听说的?”
乔磬被她噎了一下,恨不得指天发誓:“我真的是听他!亲!口!说!的!”
“那为什么你说的这些他都没做过?”秦鹊有点茫然地问道。
乔磬叹口气,“可能……因为你们太熟了吧……”
秦鹊哦了声,听她继续说:“你想想,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他就很高兴?有没有把他送给你的礼物好好收藏?还有……哎呀,反正你套一下你喜欢别人的时候的状态看看呢?”
秦鹊顺着她的话想了半天,嗯了声,“……我好像有点懂了。”
乔磬闻言顿时就精神大振,连声问道:“怎么说怎么说,快讲讲?”
“就是……谈星桥每次跟我一块儿的时候,感觉都挺高兴的,不开心吵架的时候也有,但我们又很快就和好,我送他的东西,他也都收着,我听陆阿姨说,我小时候送他的鹅卵石他都还留着,放在鱼缸里了……那块鹅卵石我在别墅区花坛里捡的……”
乔磬:“???”
莫名就觉得谈星桥惨起来了?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憨货?
“每次我有什么事,他都一定会帮我解决,我不高兴的时候,他也会想办法哄我……可是,我们老是在一起,我也搞不清他这是习惯,还是喜欢。”
说完她长长地叹口气,觉得感情比事业难搞。
乔磬也沉默,都说人是灯下黑,有视觉盲区,有时候越是在手边唾手可得的东西,就越是看不见,感情有时候也这样。
她想了半天,又说:“哎,我看到一篇新的文章,题目是《喜欢一个人最明显的表现》,有几条,我读你听听?”
秦鹊怏怏地嗯了声,其实觉得听不听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乔磬一番好意,她还是领情的。
“他会毫无缘由地打电话给你,谈星桥有吗?”
秦鹊呃了声,“电话打得少,微信比较多吧,他也很忙。”
“第二条,他很重视你的朋友,有吗?”
“你先跟他做朋友的……”秦鹊脱口应了句,又咬住嘴唇想了想,“其实有的,大学的时候,他跟我室友都见过,还请大家喝奶茶,谢谢大家照顾我。”
乔磬哼了声,“差点被你气死……第三条,给你取专属小名,他平时怎么叫你的?”
“阿鸾,鹊姐。”秦鹊老实地回答道。
“这个pass,第四条,很重视与你的约定……”
“跟人有约就是要重视的啊,诚实守信,做人的基本道德吧?”秦鹊嚷嚷起来,“这谁写的废话?”
乔磬笑得直打鸣,追问道:“那他到底重不重视跟你约好的事啊?”
“他敢?!”秦鹊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一拍被子,“他要是敢把跟我约好的事当耳边风,我就告诉林阿姨他欺负我!”
哦豁,谈星桥你真的是喜欢了个姑奶奶,乔磬在心里为谈星桥鞠了不知第几把泪。
好半天,她才停下笑声,唉地叹口气:“我记得在网上看过一句话,说,‘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1],秦鹊,他也许只是……隐瞒得太好了,而你又从未留意过。”
“他还老是跟我打听,问有没有不三不四的人找你,其实只要是个对你有点心思的男的,在他那里就是不三不四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秦鹊听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是啊,她怎么会留意呢,她的人生一往无前,从来没有过多地留恋过身边的风景,对她来说,最好的永远在未来。
所以她从不曾发现,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谈星桥,对她的感情,已经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里,悄悄地变质。
“……所以我说他是傻子嘛。”她嘟囔道。
说完又觉得喉咙有点难受,声音愈发低了下去,“要是我不是当事人,我会特别生气,凭什么呀,我们谈星桥蛮好一个人,你凭什么……看不见他呀……”
可是她就是这个被谈星桥喜欢的人,她给不出他想要的回应,于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只觉得彷徨和无措,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他。
乔磬深知她的为难,同时也很抱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说那些了,都怪我……”
“不不不!”秦鹊赶紧打断她的话,“其实你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的,还好你现在说了,你想啊,要是等以后我真的恋爱甚至都结婚了,才知道,谈星桥他……”
他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浮现,秦鹊就愣住了,不自觉地停下要说的话。
乔磬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嗯地应了声:“你不怪我多事就好。”
秦鹊虽然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还是回神应了声不会,俩人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这才觉得累了。
刚挂了电话,秦鹊就听见卧室门被敲响,姚菲的声音顺着门缝溜进来:“阿鸾,你还不睡觉?赶紧睡!”
“睡了睡了,这就睡!”秦鹊忙应了声,摸到遥控器把灯给关了。
在黑夜里,她慢慢地睡着,梦里梦见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在幼儿园跟别的小朋友玩家家酒,她要做新娘,可是别的小朋友都说她凶,说新娘是最温柔的,她不能当,那时候她不懂事,吵着一定要当新娘,原先说好要当新郎的小朋友就不乐意了,她一看,哎呀没有新郎哪来新娘呢,一定要有的!
她吵着问谈星桥:“谈星桥你给不给我当新郎?”
谈星桥犹豫,“可是我不喜欢你们这个游戏……”
她一听,嗷地一声就开始哭,哭得惊天动地,整个幼儿园的老师都惊动了,谈星桥吓得啊,“我当我当,我给你当新郎,你别哭了!”
“呜呜呜……说好的呀……待会儿我当新娘子,你就当新郎……”
“好好好,你不要哭了,我害怕……”
一直觉得过家家是幼稚鬼才玩的谈星桥,就这样被小青梅胁迫着走上了陪玩之路,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陪公主游戏,那么到了后来,他就把这件事当做理所当然了。
秦鹊从小就生得可爱,虽然脾气有点大,但小孩子嘛,对漂亮小朋友也会喜欢的,玩游戏的时候也有别的小男孩跟她说:“不要谈星桥了,每次都是他,这次我要做你的新郎!”
她就乐颠颠地答应了,新郎是谁不要紧,新娘子得是她。
可是谈星桥不乐意啊,他嗷地一下扑过去推开人家,气得脸都红了,“不许!新郎是我的!你走开!”
小姑娘就抱着手,笑嘻嘻地在旁边看,“老师来啦!”
这些早就被忘记的事,在梦里清晰得仿佛昨天才发生,秦鹊醒来再回忆起梦境,却忽然间茫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她咂咂嘴,难道她小时候也挺受欢迎?
周日秦鹊还是在家,姚菲跟陆女士说好要办家庭烧烤,又叫了别家的朋友来,一屋子人,热闹得像在集市。
人很多,秦鹊帮不上其他忙,只好在一旁扮乖巧,听大人们说话。
也不知道谁家阿姨说到了谈星桥,问陆女士:“陆老师,你儿子有女朋友没有?”
陆女士摇摇头,笑道:“他天天泡手术室,哪有机会认识女孩子,怎么,你要介绍啊?”
“可不就是么!”对方一拍手,满脸高兴,“我们单位新来了个姑娘,985学校研究生毕业的,生得挺漂亮的,说话做事都大方,家里在浙江开公司,现在还没对象呢,我刚就想起你儿子来了,你看,医生配公务员,这不正好么!”
陆女士闻言立刻来了兴致,抓着她仔细问人家姑娘的情况,秦鹊也好奇,拿着一串肉串,仔细地听着。
那位阿姨介绍完姑娘的情况,问陆女士:“怎么样,陆老师,你要是满意的话,约个时间,让你儿子跟人家见个面吃个饭,互相了解了解?”
陆女士本来还兴致挺高的,闻言顿时却又泄气,“他?哼,别提了,人家现在是住院总了,休息日都叫不回来,说不能离得太远,万一有急事赶不过去,我们的话他早就不听啦,也就阿鸾说的他能听进去几句。”
“阿鸾?”对方一愣,扭头看见秦鹊一脸乖巧的模样,回过神来了,“哦哦哦,是小秦呐,那就让小秦跟他说说呗。”
陆女士闻言顿时犹豫,也看向了秦鹊:“……这、这能行吗?”
“能行,怎么不能行,他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所以就要小秦去说,他才听得进去。”
对方一个劲地劝,加上陆女士实在心动,又有闻声过来了解了情况的姚菲帮腔,于是大家都看向了秦鹊。
姚菲问她:“阿鸾,你什么时候方便,跟星桥说说呗,去跟人家见个面,吃个饭,能成就皆大欢喜,不能成就算了呗?”
“就是就是,给个机会嘛,是不一定能成,但万一呢?当交个朋友也好。”
秦鹊本来是听热闹的,万万没想到这事儿最后居然落她头上,登时脸上的神色就七彩般好看起来。
这尼玛也太离谱了吧?!
让她去劝谈星桥相亲?要是以前还好说,可是现在……
这跟让她去给谈星桥扎刀子有什么区别?简直虾仁猪心!
“啊这……这个……不太好吧,我说了他也不一定听的啊,平时都是他让着我才这样……”
她嘟囔着推脱,最后却没推脱掉,而且姚菲还说:“李姨正准备做蟹黄包呢,你要是去找星桥,记得给他带点儿。”
秦鹊听了眼睛一眨,哦了声,这就算应了下来。
她之所以答应,是忽然间有了主意,兴许能解决她当下的烦恼。
并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刚刚冒出来的、谁也没商量过的主意,非常好!
于是她给谈星桥发信息:“我明天去你们医院找你呀,顺便给你带李姨做的蟹黄包去。”
第32章 . 第三十二章 秦鹊,你特地来找我,就是……
秦鹊给谈星桥发完信息, 就扔下手机跑去找李姨。
李姨正在厨房拆蟹粉,见她过来,便笑着问她:“不在外面吃烧烤, 跑进来做什么?”
“他们刚说了叫谈星桥相亲的事,我怀疑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她嘟嘟囔囔地应道,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一双一次性手套戴上, 要帮李姨拆蟹粉。
李姨闻言笑起来,“那你进来, 就不怕我说啊?”
“你舍不得嘛, 我知道。”她有些得意地晃晃脑袋, 逗得李姨呵呵笑出声来来。
拆蟹粉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不仅要细心和耐心, 还要忍得住馋嘴,秦鹊就做不到, 她一只螃蟹,只拆出来一半, 剩下那一半进了她肚子里。
拆完蟹肉和蟹黄,只是完成了做蟹黄包的第一步, 还要把蟹肉蟹黄调进和好的肉泥里, 又加入切碎的皮冻拌匀,拿去冷藏一个小时。
和好面, 等着醒面的时间,李姨招呼秦鹊:“阿鸾快来, 教你炒蟹粉,到时候回去吃饭吃面都可以放,还可以拿来做菜。”
“这个我懂。”秦鹊自觉自己是会做的,毕竟都吃了这么多年了, “要用猪油炒才香嘛,还要加姜和洋葱。”
李姨笑呵呵地应是,又让她自己上手炒一次,结果秦鹊是个理论家,亲自动起手来倒是手忙脚乱的,洋葱都差点炒糊。
不过香味倒是出来了,再把蟹肉和蟹黄往里一倒,只要几分钟,油慢慢变成橘红色,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谁还记得刚才洋葱差点翻车的事呀。
秦鹊拿着锅铲,一手叉着腰,得意得不要不要的,“我真是个天才,第一次炒蟹粉就能炒得这么好!”
说完还深深地吸一口气,鼻腔里瞬间便被蟹粉霸道的香味充盈了。
炒好的蟹粉趁热装进玻璃瓶里,放进冰箱里冷藏,然后她又回身去跟李姨学习怎么做蟹黄包。
最后根本没学会,“放弃了放弃了,我不行,做不来,以后还是回来蹭吃蹭喝吧。”
她一边嘟囔,一边把手里的面团放到一边,叉着手看李姨手指灵活得像能飞起来一样,一眨眼就包出来一个小巧的蟹黄包。
“回去之后放冰箱里冻起来,蒸的时候记得垫蒸笼纸,蒸多久知道吧?”李姨把包好的包子放进盒子里,跟她说话。
秦鹊连连点头,看着大小一模一样的包子们,感慨道:“真可爱。”
李姨闻言笑起来,说她还像小时候那样,见着可爱的东西就挪不开眼。
甚至说起一件她早就忘了的事来,“你小时候,上幼儿园那会儿,跟隔壁的小谈一块儿玩,你妈妈逗你让你跟前头周家的小子一起玩,把小谈让给别的小朋友,你不肯,说小谈可爱,你喜欢跟他玩,还记不记得?”
秦鹊:“……”我特么这两天怎么老是知道自己的黑历史???
而且这也太离谱了,每件事儿都跟谈星桥有关,这个人到底在她的生活里渗透得多深啊?!
见她不吱声,李姨就接着道:“你肯定不记得了,这一眨眼呀,你们都这么大了,我刚来你家那会儿,你妈妈比现在年轻多了,保养得很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现在也有皱纹喽,前儿还问你爸她是不是老了呢。”
说着她就笑起来,秦鹊也跟着笑出声来,赶紧说了几句不老还年轻着呢的话。
可是一转身,就也觉得有点惆怅,时间过得真快呀。
秦鹊发信息是下午,谈星桥看到,是在傍晚六点接完班之后。
怎么说呢,他看完信息,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这几天没跟秦鹊联系,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不自在。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他咬着嘴唇,当之前的事不存在,回复信息问她什么时候过来。
秦鹊说白天事忙,下午吧,她到了以后给他电话。
约好了大概时间,秦鹊看着手机,心里又开始犹豫挣扎,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不太知道怎么跟谈星桥交流了。
以前他们什么话都说,就连要吐槽谁,她都敢直接跟谈星桥,可是现在嘛……
“啊!真烦!”她抓了抓头发,把手机一扔,在沙发上躺了下去。
姚菲端着果盘出来,见她在沙发上瘫着,啧了声,“你看看你,没骨头一样,能不能有点坐相,我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秦鹊不动,哼了声,“我在自己家,想怎么坐就怎么坐……今晚吃什么?”
“吃面,中午烧烤还剩点虾和生蚝之类的,李姨说吃海鲜面。”
秦鹊哦了声,伸手引了小梨花过来,把它抱起来放在胸口上趴着,和它贴贴脸。
那边谈星桥再没收到秦鹊的信息,也不觉得奇怪,只以为她八成是又被其他事吸引过去了。
他心情不错,难得笑起来,小林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前几天他一直很烦躁,脸色不好,动不动就黑脸,跟火药桶一样。
一线班的住院医师弟见他今晚能有个笑脸,就叹了口气,“谈总啊,你可算恢复正常了!”
谈星桥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会不知道吧?!”师弟震惊地看着他,双手在脸上一抹,“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拉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五百万呢,凉飕飕的。”
说着又一指小林,“不信你问小林,孩子都被你吓坏了!”
谈星桥觉得有些惊讶,看着小林问了句:“真的吗?”
啊这……
你让人家孩子怎么答?
小林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其实、其实也还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表情明摆着言不由衷,谈星桥不由得有点讪讪,“抱歉啊,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小林摇摇头,师弟倒是好奇,摸着下巴好奇问道:“谈总,心情不好啊?为什么不好啊,失恋啦?”
谈星桥一噎,“……别瞎猜行不行?”
说着白他一眼,结果师弟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地凑过来,搭着他肩膀,道:“以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你就是情场失意,充满了一股哀怨气息。”
说着撞他一下,“说说呗,什么问题?反正这里也没外人,说不定咱们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谈星桥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只摇摇头,“没有的事,别瞎猜了,你九项标准背完了?”
师弟闻言往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抱怨道:“真的是烦死了,什么鬼东西,那么长!”
谈星桥看他一眼,凉凉地道:“下个月三甲医院复审,肯定会抽人背这个,做好被抽到的准备。”
师弟:“……”我看你们是想让我死!
大家笑了一会儿,因为暂时没急诊病人,病区的病人也没什么问题,大家都挺闲的,办公室里的气氛相当好,不到九点就有人张罗着点奶茶了。
谈星桥打发小林去问护士要喝什么,没一会儿护士跟着过来了,问他们:“我觉得有点偏头疼,涨涨的,一跳一跳,还觉得恶心,怎么回事啊?”
谈星桥刚想说做个CT看看,就听他师弟说了句:“哦,单侧头部波动性胀痛,伴恶心,有诱因吗?”
“有啊!”护士应得掷地有声,“我下午来接班,交班的跟我说这个是动脉瘤破裂脑出血的,那个是脑梗的,这个是呼吸衰竭做了气管切开的,那个是超级耐药菌感染的……然后我就开始头痛了。”
师弟哦了声,“诱因是工作量太大,病人太多,处方是下班后可自行缓解。”
护士拿死鱼眼瞪他,“这几个全是你们今天收的!黑货!”
啊这……
听着师弟喊冤,谈星桥忍不住笑起来,感到一股久违的轻快,这种感觉自从和秦鹊争吵以后就再也没有了,直到此刻。
他有些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会受秦鹊影响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得失笑。
他的心情转好,直到第二天下午,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3床的家属闹起来了。
那是个在工地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的特重型神经重症患者,他的妻子一直在坚持,已经几个月了,虽然人还没醒,但神经系统症状有了好转,开始对外部的疼痛刺激有点反应了,这在谈星桥他们看来,是有希望的。
他的妻子也很高兴,听说后这几天一直是笑着的,但是,他的父亲和兄弟不高兴。
这次闹起来,就是他的父兄要求出院,“你签了这个协议,我们把他拉走,拿钱不是好事吗?再这样耗下去,什么时候才算完?他就是个植物人了,说不定用不几天就死了,你这样就是鸡飞蛋打!”
但患者妻子不肯签字,“什么植物人,什么过几天就死了,医生都没这样讲,你们凭什么!你还是他亲爹亲兄弟吗,他以前对你们多好,你们就这样对他?!”
“我不签!死也不签!你们想把他带走,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不然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儿子闺女没有爸爸!”
“丧天良的流脓玩意儿!医生都没说他要死了,明明就有希望,你们就盼着他去死,呜呜呜——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没良心的玩意儿啊——”
说着她就大声哭了起来,患者的父亲和兄弟跟她对骂:“我看你才是丧天良,你早晚会后悔……”
“哎哟,哎哟,我真是被你气死,败家娘们儿……”患者的父亲捂着胸口往地上躺,一副被气出心脏病来了的模样。
谈星桥被护士叫过去,刚好听到这几段话,赶紧让人先把老人扶起来,然后又劝,说患者现在情况已经好转了,希望是很大的,希望他们再坚持坚持。
话还没说完,就被患者的兄弟喷了回来:“治什么治,你帮我们出钱吗?!”
这的确是最重要的问题,一般都这样,有钱能治的谁都想再努力一把,谈星桥知道这里面的为难,虽然觉得对方态度不好,但还是忍了下来。
结果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见这父子俩突然冲向了患者妻子,老头张开蒲扇似的大掌,一巴掌打在儿媳的脸上,谈星桥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冲了上去。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让你们打人的地方!”
“打死这个败家娘们儿,我们家都让你搅散了!”
这时候科室的同事也都来了,劝架的劝架,拉人的拉人,乱成一团,半天才分开他们。
把患者妻子带进办公室,陈雅琦和叶眉问了,大家才知道,她挨打不是第一次了,在家里就打过。
“你怎么不报警?”陈雅琦皱眉问道。
患者妻子低着头掉眼泪,摇摇头,“报警有什么用,其实我也知道,他早晚会出院的,到时候说不定要他们帮忙照顾,不能现在就把关系搞坏了……而且家里没劳动力,我得去干活挣钱,孩子还要靠公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家忍不住叹气,但是又不忍心就这么放弃,好不容见到希望了,不是吗?
于是谈星桥去找患者的父兄谈,结果没谈拢,大家很快就看见气冲冲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骂:“你们光想着要钱,根本不管他的死活!难道良心就不会不安吗?!”
他的声音很大,面红耳赤的,情绪十分激动,大家从来没有见过温和内敛很好说话的谈医生这样怒气冲天的时候,直接就跟患者家属吵起来。
科主任刘观赶紧出来劝架,先是批评谈星桥太意气用事,接着才说:“问题就是钱,咱们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