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星桥附和着应了声是, 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水龙头来人了,是肛肠科的同事。
同事在水龙头下淋湿手,转头问他们俩:“你们今天神外搞什么?”
“胶质瘤。”谈星桥应了声, 礼貌性地问道,“你们呢?”
“我们?”同事嘿嘿一乐,“我们还能干嘛,不就是割痔疮咯,今天这个有点严重,还有肛周脓肿。”
谈星桥点点头,他也不太懂肛肠科的手术,没什么好评价的。
同事说完,又哎了声,道:“对了,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你们。”
谈星桥一愣,邵连波也看了过来,问道:“什么事?”
“我有个阿姨,最近她脸上的肌肉总是偶尔抽一抽,就那样……”同事挤眉弄眼地演示着脸部肌肉抽动的样子,“跳啊跳的,眼角也会跳,有时候还有耳鸣,我怀疑她是面部肌肉痉挛,但她和我妈都觉得是因为这几天吹风吹得多了,有点面瘫。”
听了他说的症状,邵连波问道:“她睁眼有没有问题?”
同事摇摇头说这就不清楚了,谈星桥道:“要不你还是让她来医院看看吧,面瘫是面神经麻痹,跟面肌痉挛症状还是不一样的。”
邵连波便说起前段时间门诊接待的一位患者,那时候天还热,她来的时候却是一块头巾包着头,就像穆/斯/林/妇女一样,戴着口罩和大墨镜,把自己的头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
等她进了诊室把头巾和墨镜口罩都摘下,邵连波才发现她的脸已经歪得不成样子了,因为得病日长,她痉挛的范围已经很大,而且已经出现面部肌肉萎缩、表情不对称、耳鸣和听力下降的症状。
“她也搞了很久针灸、理疗,甚至还打过肉毒素,什么正方偏方都用了,但就是没效果。”邵连波叹气,“没办法,得病这种事,各人有各命,有的人用偏方撞大运就好了,有的人越搞越坏,我把她收进来给刘和平主任做手术,但是前面排了好多个跟她一样了,拖了一周才轮到她。”
“所以你这阿姨要是有面部肌肉阵发性跳动,眼角跳动,耳鸣,睁眼困难之类的症状,还是趁早来医院看看吧,早看早治疗,早好早安心。”
说完他把擦过手的无菌纸扔进垃圾桶里,跟谈星桥一块就往手术室走了。
进了手术室,宋丽已经被麻醉医生放倒了,换上手术衣戴好手套,一切准备就绪,手术很快就开始。
人的颅脑组织结构复杂,神经纤维众多,并且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每个动作都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手术室里非常安静,每个人都在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谈星桥把病灶组织装进容器里,贴上标签,吩咐一个规培生:“送去病理科做个快速活检。”
十几分钟后,手术室收到回复,的确是胶质瘤,而且是弥漫性星形细胞瘤。
手术继续,几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打扫战场,送术后病理。
谈星桥一身大汗地回到办公室,已经过了中午饭点,外卖送来的饭已经凉了,他懒得去加热,对付了几口,然后去开术后医嘱,等他把手术记录写完,已经快到下午三点。
“我去开个会,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一会儿科室讲课,你记得让大家签字。”他弯腰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对小林道。
小林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科室讲课登记本。
似乎周一不管是谁都会很忙,谈星桥是这样,秦鹊也是这样。
刚刚过去的双十一需要完整复盘,一大早就开始开会,各部门汇报过来的成果相当喜人,尤其是上过直播间的梧凤之鸣,仅在刚过去的十一月上半月,月销量就已经变成了50000+,其他款式的成交量也有不同程度的增长。
一套汉服能半个月卖出去五万多套,秦鹊和乔磬对这个数据感到相当满意,别看梧凤之鸣上直播间时是降了价的,但毕竟成本在这里,让利范围控制得当,利润空间也不小,更重要的是,知名度打开了。
加上现在汉服商家多如过江之鲫,人人号称自己是白菜价,甚至可以花不到一百块就买到一套明制,都卷成这样了,大几百的梧凤之鸣还能卖出这个数,实在是很好了。
秦鹊很知足,“等开春咱们出去参加活动,再推一推,销量还能再涨一波,比不上鸾凤来仪和临安春雨,但也已经胜过其他了。”
乔磬冷静地道:“双十二和年货节还可以促销一次,明年开春秀后,就可以说是走秀款了。”
这个名头一定要用上,她们俩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运营部的同事。
运营部的负责人赶紧点头,刷刷记了几笔,心里暗暗发誓,搞,待会儿散会立马就搞起!
一定全方位多渠道地铺送通稿,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美图和安利贴,一定要让两位老板满意!
会开了一两个小时,复盘完双十一,又要接着安排接下来的工作,线上旗舰店的页面要更新优化,新品的物料拍摄,双十二的活动方案……
林林总总,要忙的事一摊接一摊,秦鹊最后还提到了年终总结,毕竟已经马上就十二月了。
一年忙碌,即将进入尾声。
在秦鹊看来,裳荷集就是无数汉服工作室里普普通通的一家,有过爆款,挣了点钱,在经济浪潮中起起伏伏,跟知名品牌还是相去甚远。
除了上次参加国潮奇妙夜,裳荷集今年应该没什么机会登上大舞台了,也就明年的国风大赏和汉服节,兴许还能拥有一点姓名。
秦鹊也没什么不满足的,毕竟虽然嚷嚷汉服复兴已经这么多年,但实际上它就像耽美文学一样,到底还是小众文化,受众面有限。
但她没有想到,国潮奇妙夜和宋白直播间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让梧凤之鸣大卖,还有别的机缘。
而好笑的是,这份机缘竟然是岳林清给她带来的。
接到岳林清的电话,是下午五点左右,秦鹊差不多忙完了一天的事,正在跟小周确认明天的拍摄流程。
电话忽然响起,是个陌生的来电号码,而且显示的地址是京市。
秦鹊微微愣了愣,心里忍不住嘀咕,不知道是谁。
但她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请问哪位?”
“是我,岳林清。”
只是五个字,这一道经过时间冲刷已经变得陌生的声音,轻易就将前尘往事在她面前铺开。
二十岁她还算少女,那时候真切喜欢过的人,哪怕就是个渣男,也会在她心里留下点什么,这是人之常情。
当她走出社会,经历过摔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甚至还因为不懂行被骗过宰过,开始担负起几十号人的饭碗之后,学会虚与委蛇,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她仅仅只是愣了一瞬,便立刻恢复笑容,笑着道:“原来是你啊,好久没听说你的消息,在哪儿高就啊,怎么突然有空打电话给我?”
语气竟是像关系还不错的寻常朋友,寒暄中透着客套,是职场交际中最常见的套路。
岳林清似乎没料到她的态度会是这样,沉默了一下,旋即也笑起来,“谈不上高就,托家里的福,在京市电视台当一个小小的制片人,混口饭吃罢了。”
秦鹊挑眉,笑着哼了声,“你这还不算高就,那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叫什么,叫讨饭?得了吧,说说,打电话给我干嘛,请我上节目啊?”
她这么随口一说,岳林清竟然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如果我说是,你觉得怎么样?”
秦鹊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往老板椅里靠,笑着应道:“那你就得跟我的助理预约了,约好时间,等我排开工作跟你谈具体的酬劳。”
说完又调侃似的道:“我怎么说也是容城秦家的三小姐,出场费没有千万以上,说不过去吧?”
岳林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忽然便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
半晌说了句:“秦鹊,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他这句话刚说完,秦鹊的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声音也不复方才的和煦,变得冷淡起来,“岳林清,我劝你有事说事,不要扯什么老交情,我们有那玩意儿么。”
说完嗤了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小周见状便知道她不高兴了,忙合上文件夹,指指门口,见她点了头,便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出去了。
秦鹊看着助理出去了,转了一下手里的笔,然后听岳林清语气无奈地叫了她一声:“秦鹊,你……”
“嗯?”
她从鼻腔发出一个音节,既是疑问,也是威胁。
“OK,我们说正事。”岳林清立刻就改口,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我是真的有个项目,想跟你合作。”
秦鹊这才嗯了声,“说说看。”
岳林清道:“是这样的,现在我准备做一档人文类的综艺节目,你也知道最近几年这类节目挺受欢迎的……”
在岳林清的讲述中,秦鹊了解到他即将做的这档名为《朝代生活秀》是怎么回事。
按照朝代为线索,文物文献为依据,以舞台综艺的形式,复原一个朝代的衣食住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他们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有什么节日,有什么习俗,我们都想表现出来。”
“我们的目标,是做出舞台版本的、历朝历代的清明上河图,你也可以说是风俗百图。”
秦鹊听完他的介绍,觉得挺有趣的,不过,“那……你找我谈什么合作?赞助商?”
“那倒不用。”岳林清笑着调侃道,“我跟你谈赞助,恐怕你要吃了我,就是想跟你谈谈服装供应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需要复原款,秦鹊,我大概查了一下,真正能做复原款的汉服商家不多,有的工期比较长,有的价格比较高,当然,最重要的是,既然有熟人做这行,照顾熟人生意,也是应该的。”
“况且你们服装要是复原得好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节目能够更原汁原味,呈现给观众一场视觉盛宴,你们也能扩大知名度,不是么?”
私心来说,他更相信秦鹊,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相信她不会坑了自己。
秦鹊闻言笑了一下,“那就先多谢岳制片了,你们打算做哪个朝代的?”
“先做宋明两代吧,目前的计划是先做两季,如果反响好,就接着做其他朝代的。”岳林清解释道。
又说:“具体详情,我请你吃饭,咱们面谈?”
秦鹊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就像他说的,演员穿着裳荷集的衣服登上舞台,观看的人就会知道这些汉服出自他们之手,后续又可以营销节目同款,自然又能涨一波销量。
这个饼实在诱人,就算它烫手,秦鹊也想把它吃进嘴里。
于是她几乎没有多想,点头爽快应道:“好啊,你定个地点和时间,我们详聊。”
第26章 . 第二十六章 我跟每一个合作伙伴都是朋……
“要不是那天我在新闻里看到国潮奇妙夜的报道, 又刚好看到你的照片,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从事这个行业, 我以为你就算做服装,也该去做赛车服?”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再说, 这个产业前景这么好,我为什么不做。”
华灯初上, 西餐厅二楼临窗的位置, 秦鹊从透过玻璃往下看, 可以看见马路上灯火辉煌, 车队蜿蜒如长龙。
餐厅里放着轻柔浪漫的小提琴曲, 灯光有些昏暗,她扭头收回视线, 看见斜前方那一桌年轻的小情侣隔着桌子手拉手,甜蜜地凝视着彼此。
而她的对面, 是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眼镜,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岳林清。
“以前念书的时候, 我就想过要带你来这里,但每次都没有成行。”他一面说, 一面拿起酒瓶,替秦鹊倒了一点。
秦鹊看着杯子里的红葡萄酒, 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那说明我们就是不能一起来,没有你的时候,我倒是来过不少次,上个月还来过。”
这是容城一家很老牌的西餐厅, 就连建筑,都是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洋房,秦仲霁和姚菲谈恋爱时就常来,后来有了秦鹊,就会带着她一起。
那时候,对于小秦鹊来说,能够跟父母来这里吃一顿饭,是好好学习乖乖听话的奖励。
后来长大了,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零用钱,也可以呼朋唤友一起出来玩了,她和谈星桥也来过很多次这里,边吃东西边补作业。
岳林清闻言笑着点点头,问道:“和谈星桥来的?”
“岳制片真是未卜先知。”她笑了一下,没有否认,催促他进入正题,“说说吧,你那个节目的具体方案。”
岳林清笑笑,顺着她的要求,聊起了节目的事。
聊得差不多了,这顿饭也吃到了尾声,他拿起餐巾抿抿唇,笑道:“至于报价,稍晚我会给秦总发一份详细的邮件,不知道最近方不方便拜访你们公司?”
“后天吧。”秦鹊的指尖在桌上叩了叩,坦诚道,“明天我没空,有新款的物料拍摄,而且我需要时间跟我的合伙人商量商量。”
岳林清听着她平缓冷静的声音,目光落在她刚做好没几天的指甲上,打磨成方圆形的指甲上涂着淡淡的裸粉色,指尖点缀着闪粉,看起来清新温柔中透着一股果断。
她以前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岳林清记得,她觉得长指甲会妨碍她拧油门。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将那个酷女孩,变成了知书达理的职场女性。
他看一眼她白色连衣裙黑色女士西装外套的干练模样,笑了一下,“当然,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说完他举起杯,秦鹊也没有拒绝,和他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口酒,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回来,在国外过得不开心吗?”
岳林清垂着眼笑笑,“这几年在国外开不开心不知道,但不太安全是真的,还是回来好。”
秦鹊嗤笑一声,不无嘲讽地道:“我还以为你会嘴硬一辈子,说国外的月亮就是比国内的圆。”
顿了顿,她眉头一挑,“你是这样,宋丽也是这样。”
当年背叛了她一起出国的两个人,现在还不是都回来了,算不上灰溜溜,但也的确没看出多好来,秦鹊想想就差点放声大笑。
岳林清似乎看出了她的幸灾乐祸,笑了笑,沉默了半晌,摸着手腕上的表,忽然说了句:“其实……我出去之后,就有点后悔了。”
秦鹊眉头一挑,“有什么后悔的,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还劝我和你一起出去。”
岳林清想说自己是后悔分手,可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
他总觉得,他和秦鹊是不可能走到以后的,或许轻易被宋丽勾/引,并不仅仅是因为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劣根性,也跟他对他们感情的预判有关。
秦鹊却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她的世界永远很安全,永远有人保护她。
但是作为男朋友,他觉得非常不安,仿佛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你跟谈星桥……”他干脆换了个话题,问起了谈星桥来,“还好吧?他在哪里工作?”
“还行,他在容医大一附院,毕业后留院的。”秦鹊应道,想起宋丽,就说,“宋丽现在在他们科住院,脑瘤,应该是今天手术,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
岳林清却摇摇头,神情似笑非笑的,“我跟她分开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就不去看她了吧,我怕刺激得她脑出血,那就不好了。”
竟然说得这么……秦鹊挑眉,看来这俩人的确闹得相当不愉快了,她有点幸灾乐祸,但并不好奇,于是笑了笑,没有再提。
岳林清喝了一口酒,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问起秦鹊的个人状况,问她结婚没有。
秦鹊嗤了声,玩笑道:“结婚?男人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我想也是。”岳林清听到她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一下,“你恐怕没想过,有谈星桥在,你恐怕很难找到合心意的人结婚。”
他意有所指,秦鹊却领会错了他的意思,理直气壮地点点头,“的确,谈星桥脾气太好了,我总跟他待在一起,大大提高了我对男性性格方面的要求。”
找个男朋友或者老公,总得有谈星桥那样的脾气吧,还得像他那样对自己有求必应,不然她岂不是很憋屈?
图什么?图他多个零部件?
岳林清看着她坦荡的目光,沉默片刻,然后自嘲地笑笑。
一时间俩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喝完手里这杯酒,他们平静地分开,并且约好了后天在裳荷集见面谈合同的事。
秦鹊叫了代驾,在回去的路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乔磬。
说完之后,她笑着说了句:“要是这个节目播出之后火了,咱们可就赚大发了:就算扑街,那咱们也没亏,起码他们服装费得结给我们。”
乔磬听了简直惊呆,“……好家伙,你去哪儿找的这个项目?”
秦鹊目光一闪,“一个熟人的,他在京市电视台当制片人。”
“他说后天过来跟我们谈合同?”乔磬确认道,“保真吗?”
“保熟。”秦鹊笑道,给她打包票,“放心吧,他还不至于拿这件事来骗我。”
乔磬喜不自胜的笑声立刻就传了过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她们名扬汉服圈的美好未来,高兴完之后又开始忐忑。
“这个人不会是骗子吧?”
“……应该不是啦。”秦鹊满头黑线地解释道,“真的是熟人,大学同学。”
“那也说不定的,很多人连亲戚都骗,大学同学算个鬼,你跟我说说他的名字,我查一下。”
秦鹊没奈何,只好报上岳林清的大名,乔磬挂断电话后便去找人打听了。
岳林清当然没有骗秦鹊的意思,这点良心他还是有的。
过了几天,他跟秦鹊和乔磬在和合作方案上达成了一致,也带他去展览室和工厂走了一圈,看了他们现在售卖款式的样衣,然后签了合同。
岳林清在请秦鹊和乔磬吃了一顿饭之后,低调地离开了容城返京,没有告知除了秦鹊之外的任何旧时同学。
秦鹊秉着友好合作招待好甲方爸爸的精神,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下车前,他问了她一句:“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秦鹊扭头看他,脸上是客气的笑,“如果我们没有合作,那当然不可能,不过现在嘛……”
“我跟每一个合作伙伴都是朋友。”她说完,笑着点点头。
都说相爱过的人分手后是做不成朋友的,因为彼此伤害过,做回朋友只会带来麻烦,但是,如果对方能给带来金钱上的价值呢?
秦鹊觉得她可以,只要钱给的够多,当朋友就当朋友,她的塑料朋友多了去了。
岳林清读懂了她的意思,无奈地笑笑,又点点头,“希望我们接下来能合作愉快。”
说完后同她道了声再见,秦鹊也点点头,“当然,我也希望。”
合作不愉快多伤钱。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重新加回微信的岳林清发了一条朋友圈,大意是谈好了一单合同,希望合作愉快,又忆了一下当年,隐晦地说起合作伙伴竟是熟人,云云。
秦鹊挑了挑眉,也发了一天朋友圈,是吃饭时乔磬给她拍的,镜头里只有她和岳林清两个,这还是岳林清说老同学重逢要合影留念,才让乔磬帮忙拍下来的。
她的配文也有点意思:【再见亦是朋友,合作愉快[酒杯]】
她的朋友圈里还有不少以前大学的同学,她这条朋友圈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多少连朋友圈都不会互相点赞了的同学都在评论区里冒了头:
同学1:“这是世纪大和解?”
秦鹊回复:“主要是岳制片给的太多了。”
同学2:“复合了?”
秦鹊回复:“海水转向黄河的那天,我都不会考虑这件事。”
诸如此类,热闹得很,秦鹊也够有耐心,一个一个地回复过去。
而此时的谈星桥,刚刚安排完院办分派下来的工作,这两天国家卫健委联合医保局、中医药管理局发布了《医疗机构从业人员廉洁从业九项准则》,马上就要三甲医院检查了,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飞行检查,大家要要赶紧把这九项准则给背熟了。
华锋一边看一边叹气:“这个比九不准还长,真是要命。”
规培的小林也跟着吐槽:“我上个月刚把九不准背熟,今天就要背九项准则?早知道上个月就不背了!”
谈星桥说了句这有什么办法呢,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本病历就出去了,直奔宋丽在的诊室。
进去的时候她在看手机,她父母也在,宋母起身来迎接他,先是寒暄地问了句:“这么晚了,谈医生你吃晚饭了吗?”
谈星桥点点头,她就又问:“那你现在过来是……病理出结果了?”
“是,病理结果出来了。”他应了一句,就见一家三口的神色顿时变得忐忑紧张起来,忙笑了一下,安抚道,“别紧张,结果不坏。”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病历夹,抽出一张病理结果来递给他们看,“是II级的,并且我们也不建议你做放化疗。”
很多胶质瘤患者术后还要配合放疗和化疗,能用的化疗药物只有一种替莫唑胺,这个药如果用进口的,一个月要花一两万,用国产的便宜很多,但也要大几千,不过可以用医保,倒是大大减轻了患者负担。
宋丽之前就上网查过,但她没想到自己不用做放化疗,顿时不敢相信地看着谈星桥:“……真、真的吗?”
谈星桥点点头,“真的不用,不过你要定期过来复查,接下来一年每三个月复查一次,一年后是半年来复查一次,虽然II级胶质瘤是低级别胶质瘤,但还是有复发风险,我们有病人是术后二十年复发的,所以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不管再怎么忙,到时间了,或者有不舒服了,一定要过来复查,一旦发现问题,可以及早治疗。”
不说远的,就是她隔壁病房,就住着一个术后第八年复发的II级胶质瘤患者,这几天经常癫痫发作,以后天天都要吃抗癫痫的丙戊酸钠。
“还有一个,就是你的鼻窦炎。”谈星桥继续道,“你之前说经常闻到不好的味道,给你请了耳鼻喉的会诊,今天医生来看你了吧?”
宋丽点点头,问道:“要用什么药吗?”
谈星桥摇摇头,“不用,你没有鼻窦炎,之前一直闻到的臭水沟味道,应该是幻嗅,因为颞叶这里有嗅觉中枢,如果受到损坏,有可能会出现幻嗅,闻到一些不存在的味道。”
解释完又问:“你这几天还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吗?”
听他这么一说,宋丽想了想,摇摇头,“……好像真的没有了。”
谈星桥点点头说那就是了,又叮嘱她:“平时生活里尽量保持愉快的心情,遇到事情多看开点,不要生气不要怄气,平和愉悦的心境是对抗肿瘤最好的药物。”
宋母听了立刻就转头去看女儿,“听到没有,叫你少生气。”
宋丽被母亲一说,颇有点尴尬地笑笑,然后点点头。
“那没什么了,明天给你主刀的邵主任会查房,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问他。”说完谈星桥合上病历夹,这就要走了。
宋丽看着他,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朋友圈,脱口叫住他:“谈星……谈医生。”
谈星桥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还有问题吗?”
宋丽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指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道:“我看到岳林清发的朋友圈了,可能跟秦鹊有关,你最好也看看。”
听到她提起岳林清和秦鹊,谈星桥面色微变,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谢。
直到回到办公室,他打开微信朋友圈,看到秦鹊发的那条“再见亦是朋友”,心里顿时一紧,憋闷感席卷全身。
第27章 . 第二十七章 合伙做生意而已,你道德要……
离开容城大学经年, 旧时同学早就没什么联系,偏偏这个月热闹,继宋丽之后, 岳林清也出现了。
旧人出现的意义,大抵是给人提供一个缅怀曾经的机会,只是别人想起从前多数是感慨, 而谈星桥想起来,却是郁闷和慌乱。
他在十七岁那年某天夜里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梦的主角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醒来便开窍, 意识到自己是喜欢秦鹊的。
可是这种心思在当时是不敢说的, 一是开窍的过程说不出口, 二是快要高考了,这种心思别说付诸行动, 只是想一想,都觉得罪大恶极。
一切都要为高考让路。
高考结束, 他确定读医,被祖父和父亲带去门诊和实验室, 美名其曰让他提前熟悉日后的职业环境, 秦鹊呢,成绩还没出来, 她就收拾包袱出国了。
那是秦鹊第一次独自旅行,还是环游欧洲多国, 她的心一直到上了大学都没有收回来。
接着是大一,那一年,起初他们各自忙着适应新的校园生活,紧接着秦鹊有了新的爱好, 岳林清也出现了。
他总觉得还不到时机,应该等空闲一点了再和秦鹊说说自己的想法,可是一等,就直接错过了时机。
他看着秦鹊和岳林清关系越来越密切,她会为了岳林清放弃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她会为了给岳林清准备一份礼物而跑遍整个城市,她也会岳林清折许愿星和织围巾……
她做了许多以前高中时她嗤之以鼻觉得幼稚至极的事。
谈星桥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会喜欢岳林清,“他自由不羁的灵魂让我觉得酷毙了,我喜欢这种感觉,特别是他穿赛车服的时候。”
那时候秦鹊沉迷于摩托车,疯狂地追逐一切与之相关的东西,车型、用具、车手、比赛,只要跟车有关,就能得到她的关注。
而他的世界里,永远都是课本、实验、见习,他总是需要通宵达旦,才能更好地完成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