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工具人·川:……哼!
鹤见川不高兴地扭过了头,将一勺番茄牛肉饭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咬着勺子,就像是咬着个仇人。
就因为乱步这几句鬼扯,她刚刚可是差点就对上了GSS和羊的冲突现场,万一她和惠子早那么几秒离开杂货店,没准就要被流弹误击了。
她绝对要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鹤见川对于乱步这种卖队友的行为简直义愤填膺。
*******
“这边吗?”
“不对!应该是这边!”
“才怪吧!绝对是这边!”
站在三岔路口前,鹤见川、乱步、不动各自指向了三个方向。
『这算什么?』
拿着手机,鹤见川死鱼眼。
『拿到了情报源的住址,结果完全不认路。』
擂钵街是在一场大爆炸后,居民们自发在爆炸废墟上建立起的街道,那些走进书店里买到的市区地图,压根没有这一块的详细路线,他们来时倒是带了专门的地图,但在小路错综复杂的擂钵街,手里的地图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作用而已。
鬼知道乱步是怎么带着他们摸到安吾的住所的,但这一套放在GSS的会计身上似乎行不太通,刚刚在乱步的“引路”下,他们有二十分钟都在一个路口打转,最后被不动鹤见以二比一的投票结果剥夺了带路权。
“再拖拖拉拉太阳都要落山了——到底往那条路走啊!”鹤见川苦着一张脸,抱着脑袋望着摆在他们面前的三条路。
“这边!”
乱步一脸“信本名侦探的准没错”,指向了左边的那条路。
“这边!”
指着中间的这条路,不动看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路痴就赶快闭嘴吧”。
“唔……”
鼓着腮帮子,鹤见川拿着手里的地图,索性蹲了下来,仔细研究上面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
『这里不是只有两条路的吗?』
她困惑挠头。
鹤见川把下巴靠在了膝盖上,将地图放在地上摊开,仔细的回忆着他们来时的路,想要对上地图上这些蜘蛛网一样细密的线,但是她怎么对怎么都觉得奇怪。
这里是有岔路的吗?
这里当时有拐弯吗?
这条路有这——么长一段的吗?
乱步和不动的吵闹已经发展到了回去之后用游戏机一决胜负的地步了,幼稚的就像是两个国小三年级的男生,而鹤见川就像是在男生们打架时,默默在边上继续做值日的乖女孩。
她苦恼地挠着头发,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挠秃了。
“我说、”
鹤见川突然开口道,打断了乱步和不动关于“汽水好喝还是甘酒好喝”的争论,两个少年模样的男生还保持着争锋相对的姿势,一齐转头看向了她。
“什么?”/“干嘛!”
“我刚刚好像把地图拿反了。”
鹤见川迷惑地皱着眉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侦探社的某位事务员曾经说过:“川不是不熊,只是相比起乱步先生和不动君,她熊的比较别致。”
事实或许大抵如此,后来这位很有灼见的事务员在因私事离职后,推荐了她同样很有灼见的堂妹来了侦探社上班,她的这位堂妹同样不是凡人,年纪轻轻就能顶着社长那“能止小儿夜啼”的肃杀目光笑意盈盈地工作,最终成功升职加薪,成了社长秘书。
这对堂姐妹的姓氏是“春野”,妹妹名为“绮罗子”。
但那都是后话,眼下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显示到了「16:00」,然而侦探社三雄(熊)如今站着的地方,离那位GSS会计的住所可谓是南辕北辙,已经隔了半个擂钵街那么远。
“怎么办?”
鹤见川就像是个合格的《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提问了。
“晚上回去迟了的话,又要被妈妈骂了。”
不动面带余悸地说道,他想起了自己横尸遍野的甘酒们。
“那就明天早上再来!”
向来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乱步一句话锤定了他们的行程,坚定地转头就走。
“鹤见!我去你家吃蜜汁排骨!”
“不准来你这个白痴侦探!”
“不动,晚上我不想刷碗你帮我刷吧……”
远日渐近西山。
鹤见川真没想到不动是来真的。
和前一天一样,天还没亮,她就被不动从床上拖了起来,两个人挤在卫生间里刷了牙洗了脸,一人拿了一袋面包就出门了。
天光微亮,远山之间还未看到冒出的日头,鹤见川就一脸困倦地咬着块面包,站在了福泽宅的庭院里,手里被塞了把木刀。
“挥刀五百下!”
不动没有给她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穿着内番服单手叉腰站在边上,喝了一口顺路买的甘酒。
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教人用刀,付丧神们从显形之初,就自然而然地懂得了如何挥刀杀敌,如果原主里有着有名的剑客——像是大和守安定之类的付丧神,那么他们的剑术往往也就会承袭许多原主的风格习惯。
不动行光从没考虑过什么剑道之类的问题,也不懂得基本功该怎么训练,福泽谕吉有空的时候,他就和这个当代一流的剑客打上几场,福泽谕吉没空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随便比划着招式,打发时间。
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抱着酒瓶,窝在某个角落里随心所欲地喝酒,回忆着往日在织田信长和森兰丸身边的生活,再抱怨一下鹤见妈妈又没收了他的甘酒、乱步又做了些什么招惹了他、亦或是现任的主人鹤见川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他想要教鹤见川用刀,既是一时喝酒醉昏了头,也是他很少地用脑子思考了一下所做出的决定。
鹤见川实在是太弱了,又不像是几百年前的那些家主姬君一样,能够呆在高墙深院的层层护卫里,她甚至还算不上是一个“审神者”,没有一座坚固而安全的本丸,以及几十把刀剑化身成的付丧神保护着她。
鹤见川身边只有他这一个刀剑付丧神,只需要碰到稍微严峻一点点的危险,他就没办法面面俱到地护住这个弱小的主人。
连信长公那样一个有着雄才大略、步步为营的天下霸主,最终都死在了本能寺的一场大火里,死在了明智光秀那个混蛋的背叛之下。像是鹤见川这样一个纤弱无能的女孩子,想要杀死她,连苦心谋划的筹备都不需要,只要多来几个人牵制住不动行光,然后提刀一抹她的脖子就能得手了。
不动行光不懂得怎么教她使用审神者的灵力,只能教她怎么拿起手中的刀剑,多少也算是聊胜于无,不至于让她那么简单地就会被人杀死,至少也能多拖一拖时间,运气好的话,也就能拖到他回头再来救这个不中用的主上了。
他没有教人用刀的经验,福泽谕吉也不太清楚该怎么教一个十多岁却毫无基础的少女入门,所以一切也就只能凭着他的感觉来,所有的姿势一个个地教过去,每次训练都练到鹤见川实在是累的抬不起手,这么做大概总归是没错的。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对于一个普通的新人来说其实是太过严苛,也没有意识到一般人这么训练下去身体迟早会吃不消、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同样没有意识到,在鹤见川身体里的,那份他们都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审神者的“灵力”,确实是在这件事上起到了作用,让鹤见川拥有了比常人更快的恢复能力,即使鹤见川一时累得趴下了,歇一会儿也很快就又能活蹦乱跳了起来。
鹤见川今天也没完成五百刀的目标,但还是比昨天多挥了十多刀。像是这样每一刀都一丝不苟、用尽全力的挥刀,哪怕是已经练了一两年刀的人,都没法轻而易举地完美达成不动的要求。
同样在一旁指导与谢野体术的福泽谕吉自然是可以做到的,但他修习剑道多年,自身的剑术已至当世之巅,对于这样的训练量对常人而言是否是过苛,也早就记不太清了。就连他教导与谢野体术这件事,一开始也是磕磕绊绊,好几次让与谢野训练累过了度,拉伤了肌肉。
“不行了……一刀都不行了……”
丢了手里的木刀,鹤见川哭唧唧地爬到了屋檐下,乱步正坐在廊下吃馒头,看到鹤见川躲了过来,笑眯眯地掰了半个馒头塞给她。鹤见川这么吃瘪,身为一个心胸宽广的名侦探,他自然不会介意给她分点吃的,就权当做是看戏的门票了。
“你们今天也要出去调查委托吗?”与谢野那边的训练也暂时歇了下来,她将绑起的头发解开,又重新扎紧了些,金属的蝴蝶发卡在晨光里闪闪发光。
“今天去调查GSS的一个会计。”鹤见川蔫蔫地靠着身边木头的柱子,有气无力地咬了一口乱步给她的馒头,手臂抬起时酸胀又刺痛,“呐——晶子,我们换一下吧,我不想再去擂钵街了。昨天碰到两个组织打架,连枪都用上了——”
她瘪着嘴,叽里咕噜地抱怨着。昨天是因为抱着“去都去了”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在擂钵街混了一个下午,然后也就回来了。但是今天一想到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得再去一趟,她心里立刻就更不情愿了起来。
“这个话……”与谢野用指尖挠了挠脸,少见地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来,“大概是不行。今天有个之前的委托人要来,我得在社里。”
那个被她用「请君勿死」修理了一顿的小少爷和他的富商老爸,今天要来侦探社找她麻烦。虽然社长说对这种程度的委托人他还是有些面子的,但是她今天不在场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以后行事还是要再小心一些比较好,下次再碰到这种讨厌的混账,教训的时候得要更滴水不漏些、让对方不敢再来找麻烦才行。
鹤见川对她的所想毫无所觉,只沮丧地“哦”了一声,鼓着腮帮子把馒头吃完了,挺尸似的向后一仰,张着双臂躺在了木头回廊上,继续直挺挺地装死。
*******
鹤见川又皱着一张苦兮兮的脸蛋去了擂钵街。
他们是在饭点出门的,到了擂钵街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今天他们没有去找坂口安吾,而是又去了那家餐馆。这次他们各自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鹤见川要了猪排盖饭,乱步要了蛋包饭,不动要了炒面。
这次不动来之前记得带了瓶甘酒,塞在了斜挎在背后的运动小包里,里面还有鹤见川昨天没吃完的糖果,以及乱步非要塞进去的一小袋威化饼干。巴掌大的小包塞得满满当当,和个大沙包似的。
他们三个人窝在餐馆的角落里,一边拌嘴一边吃饭,鹤见川又说起了之前她做的那两个梦,嘀嘀咕咕地吐槽着鬼有多难看、善逸有多怂包,还有那“霹雳一闪”有多么的酷炫吊炸天,她都要怀疑善逸的刀里是不是藏了电池和电线,不然怎么才能制造出那种噼里啪啦的火花特效。
“明明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嘛,还老和我抢着拖后腿。”鹤见川咬着炸得香脆的猪排,哼哼唧唧地说道,“哪有梦游梦成他那样的,哼!”
“那家伙超级吵……嗝!”喝的醉醺醺的不动也一齐加入了吐槽善逸的队伍,“咋咋呼呼的,除了废材主人,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吵的人类。他那算是什么意思啊!昂!明明有一把那么好的刀、剑技也不差,还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顺眼多了!”
“噢~~~~原来如此。”乱步拿着筷子,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精准踩雷,“所以说,那个鬼最后是被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家伙杀掉的啊,废材醉鬼不仅没抓到鬼、还被鬼抓伤了手臂啊!”
“那是因为那个鬼滋溜溜的和泥鳅一样!” 不动立刻跳脚炸毛了,酒瓶往桌上一放,就指着鹤见川直来直去地反驳道:“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拖后腿,我早就把那个鬼杀掉了!”
鹤见·拖后腿·但十分理直气壮·川扭开了头:“哼!”
不动行光被她的这副态度更是气到了,他气呼呼地掐住了鹤见川的脸颊,带着甘酒的果香和酒气威胁道,“快点学会怎么用刀!你这个审神者什么都不会也太没用了吧!再拖我后腿我就拿你的糖果去泡酒!”
“卟噫咬(不要)——!”鹤见川艰难地把自己的脸蛋从不动的手里扯了出来,“我要叫妈妈把你的酒都没收了!”
“哼~哼~”
没有被卷进鹤见川和不动的战争之中,乱步美滋滋地夹走了一块鹤见川碗里的猪排,又不紧不慢地从不动的炒面里挑走了几个虾球,埋头呼噜呼噜地吃起了他最爱的蛋包饭。
结账走人的时候,店主大叔左顾右盼了几下,压低了音量又问起了乱步昨天答应好事情怎么样。
他的女儿惠子和鹤见川一样,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换一个清白的身份,女儿才能够彻底脱离贫民街在履历上的污点,能够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去考一个好的大学、得到一个全新的人生。
乱步随手从柜台上放着的笔记本里撕下了一页纸,刷刷刷地写下了几行字,一把将纸页塞给了店主大叔,丢下一句“你自己去问吧”,就蹦跶着出去了。
有了昨天翻车的经验教训,这次他们没拿反地图、也没走错岔路,碰到不确定的时候老老实实地去问了附近的路人,兜兜转转了二十分钟,总算是找到了那个会计的住所。
是一栋看起来比周边的楼房要好一些的居民楼,但也依然是擂钵街那惯常的老旧风格,灰色的水泥墙、斑驳的喷彩涂鸦、布满蛛网的墙角,以及脏兮兮的楼道和栏杆。
那个GSS的会计住在三楼。楼道里采光差得要命,也没有安一盏照明灯,三个小鬼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下,推搡着爬到了三楼,鹤见川一手手机打光,一手拿着手里写着住址的小纸条,三人的小脑袋凑在一起,抬头和破门牌上的数字来来回回地核对了三遍,确定了他们没有走错门。
“敲门?”被挤在中间的鹤见川歪了歪脑袋,看着面前贴着好几张小广告的防盗门。
“敲!”挤在她左边的乱步点头。
“嗝!呼唔……快点敲门,问完就能回去了!”不动不耐烦地催促道。
“那我敲了噢……”
往他俩的身后缩了点,鹤见川伸长了手,挨上了那扇铁门。
——咚咚咚!
她敲响了门。
老式的防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大叔,是擂钵街的打手们惯常的打扮,就连鹤见川都能一眼看出这家伙绝对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位“会计先生”。
鹤见川往后缩了一步、两步、三步,马上就要退出第四步了,乱步就和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左手朝后一捞,揪住了她的衣领。
试图溜走的鹤见川被抓住了。
“哪里来的小孩子。”开门的大叔打量了他们三人几眼,语气不善地开口赶人,“滚滚滚!”
好像压根没听见他说的“滚”字,乱步脚下绊了鹤见川一脚,让她朝边上一跌,被不动抓住,脸上带着出来郊游似的轻快笑容,叉着腰就把脑袋往门缝里挤伸。
“嗨呀!木下先生不在嘛?我们有事来找他!大叔你走开一点,不要碍着我们工作.”
他那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态度,很好地激怒了堵在门口的男人。像是他们这种在擂钵街混的打手,自然不可能会对小孩子手下留情,伸手就要把乱步推出去。
“滚出去!臭小子!”他大声呵斥道,伸出的手显然就是要把乱步直接推下楼梯去。
灵活地矮身一蹲,乱步躲过了他的手,蹲在门前,透过门缝和男人□□的空隙,看了一眼屋里,弯下的眼睛眯得更细了,嘴角笑容的弧度也莫名深了几分。
“原来如此。”他摇头晃脑地说道,拍拍衣摆站了起来,朝边上走了两步,离得男人远点。
“看起来我们没有找木下会计的必要了呢。”
乱步说道。
“诶?为什么?”鹤见川从不动的背后探出了个脑袋来。
乱步转头朝她露出了一个意味莫名的笑,“因为木下会计——已经死了啊。”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门内的男人就立刻变了脸色,鹤见川只看见眼前一花,乱步就和已经和不动对调了个位置,撞在了她的身上。
不动挡在了门口,手里的短刀架住了一柄砍刀,看起来像是雇佣兵们用的那种的样式。男人本就凶横的脸上杀意毕露,抬起一脚就要朝不动踹去,却被不动先一脚反踹进了屋里。
优哉游哉地整了一下帽子,乱步紧跟着不动也进屋去了,进门前还不忘顺手把鹤见川也拽了进去。
“干嘛干嘛干嘛!我们在外面等不动打完再进来不好吗!”
鹤见川死死扒着门框不放手。
“那你要一个人站在外面等着吗?”
“……”
鹤见川默默地松了手。
屋内的战斗几乎是瞬间就结束了,只有一个敌人,虽然说他带了枪,但还没等他拔枪,不动就三下五除二把他撂倒在地,一脚踢飞了他腰间的枪,刀刃宽薄的砍刀插进了地板里。
“……嗝。”
坐在被砍晕在地的男人背上,不动喝了一口甘酒,懒洋洋地打了个酒嗝。
敌人过分弱鸡,连和社长的晨练都比这累。
“那个会计呢?”鹤见川探头探脑。
“卧室。”乱步朝着某个房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一枪毙命,枪上装了□□,大概就在我们来的三分钟之前。”
鹤见川没有看尸体的兴趣,所以她只是挠了挠头,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是来调查官员贪污贿赂赃款的去向的,可能了解这件事的会计现在突然死了,即使乱步能推理的出这个会计平日里会把重要的文件藏在哪里,但要让他们从GSS那茫茫的账目里找出特定的几笔钱,以他们三个人在财会方面的知识水平,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虽然说一开始我们只是想找到一只小虾米就行,但是既然现在小虾米已经被吃掉了,那么抓鲷鱼回去也是一样的啦——倒不如说,鲷鱼的肉还更多一点嘛。”乱步语气轻松地说道,似乎并不觉得那个他们还没见到一面的会计死了有多大的事。
“……啊?”向来不是很聪明的鹤见川迷茫地挠了挠头,她的智商几乎都点在学业上了,对于其他的事情,一直都保持着某种时常短路的脑回路。
相比起这个不成器的主人,不动行光的脑子动的要更快一点,大概是因为曾经在织田信长这样的大能身边呆过,之后也见过许多家族、国家间的斗争,他对于这一类事直觉总是敏锐几分。
“这家伙是那个会计的上司。”不动用刀柄敲了敲男人的头,右脚搭在左膝上,语调懒散地说道,“大概是发现了那个会计出卖组织情报的事情,怕被更上头的人发现,连累到他自己,所以索性自己先来把叛徒杀掉了。”
“那我们……把他绑了送去公安?”鹤见川挠挠头,“但是就我们三个人,从擂钵街绑个人出去——我觉得我们从这里走出去一百米就会被射成筛子了。”
她一脸诚恳地看着乱步,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太严谨,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哦,不动大概不会。”
乱步沉默了一瞬,答道:“你的大脑已经像是个筛子了。”
虽然没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鹤见川怀疑乱步又在骂她。
她嘁了一声,瘪着嘴想要溜出去,把这里头的残局丢给他们两处理。虽然刚刚被乱步拖进来了,但她总是觉得有点害怕,呆在这间屋子里总让她觉得有点危险,虽然乱步和不动好像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你又要乱跑去哪里啊。”不动起身拽住了她的衣领,“随随便便又到处乱跑的话,到时候被敌人抓到了,你又要哭鼻子。”
“呣……”鹤见川被他领着领子,鼓着脸颊左顾右盼,直到被丢在了破旧的木沙发上,才皱着一张脸,嘀嘀咕咕似的小声说道,“你们不觉得……这间屋子怪怪的吗?”
“嗯?”乱步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眼眸抬起了些许,露出了翠绿色的眼瞳来。
鹤见川扭头看向了边上垂着的窗帘,没有拉开,但仍是透进了影影绰绰的日光来。她安静了几秒,又缩了缩脖子,“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总觉得呆在这里面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可不行~”乱步摘下了帽子,放在指间轻巧地旋过几圈,“不是说了吗,既然没抓到小虾米,那么我们就得要抓只鲷鱼回去。”
“哈?”不动皱起了眉毛,长长的马尾辫左右摆了摆,踢了一脚晕倒在地的男人,“你要的‘鲷鱼’不就在这里吗。”
“这只是大一点的‘虾米’而已,醉昏头的酒鬼才会把这家伙认错成是‘鲷鱼’。”乱步靠在鹤见川坐着的木沙发背上,反手将帽子又戴回了头上,压着帽檐正了正,“真正的‘鲷鱼’——现在才要游到这里来。”
砰——!
经过□□处理的低沉枪声忽然响起,鹤见川还未看清子弹是从何而来,就立刻条件反射地趴下了身子。
『什么什么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鹤见川还没来得及理解现状,抱着头就滚到了沙发后面,不忘顺手拉了一把乱步,一起挤在了沙发和墙之间那一小块狭窄的空间里。
玄关处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鹤见川这才想起刚刚他们进屋时没把门关上,她冒头朝大门那边瞄了一眼,不动正把几个人堵在门口缠斗,来的人大概有四个或者是五个,鹤见川看见至少有两个人带着枪。
但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在心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擂钵街了。这鬼地方简直和她梦到的那个有鬼的世界一样危险,动不动就突然冒出个敌人来,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儿童游乐场里的打地鼠,只不过她才是那个挨锤子的地鼠,冒个头就是当头一棒。
所以说、为什么她要和乱步不动一起来这鬼地方啊!!!
缩在沙发后头,鹤见川抱着脑袋无声哀嚎。
看出了鹤见川所想,同样蹲在沙发后头的乱步一派轻松、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因为要你来写报告书嘛~”
把显而易见的事情解释一遍、再写一遍很麻烦,把随便说说就可以的事情重新整理通顺很麻烦,把洋洋洒洒的几千几万个字挨个敲着键盘打出来很麻烦,除此之外,接受异能特务课或者是军警方面的询问笔录也很麻烦。
麻烦的事情当然还是推给鹤见川好了,就好像中学的时候,无聊繁琐的作业就推给鹤见川一样。
名侦探那宝贵的时间是要花在有趣的案件、精彩的漫画、好吃的零食、还有各种各样能让他兴致勃勃的事情里,才不能浪费在那些枯燥重复的无用之物上。
他的这个回答让鹤见川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行走的记录仪之类的东西,唯一的用处就是记下发生的事情然后存进硬盘里,等着回头刻录出来。
但是她想了想,很悲伤地发现自己真的就是个高端一点“记录仪”,除了写报告书之外就没有鸟用了。连乱步出门前塞进不动包里的那包威化饼干好像都更有价值一点,毕竟那包威化饼干是横滨春季限定发售款,全球只有五百包,还附送漫画联动的食玩闪卡。
不管是从使用价值、收藏价值、还是乱步的偏好价值来看,她都输了个彻底,可恶。
她忿忿地用指尖戳着沙发,转头想要问一问他现在在门口的这群人是谁,视线经过乱步的肩头,却突然看见对面那个房间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她来不及叫出一声什么,房间里就冲出了一个拿着刀的男人,笔直地朝他们藏身的角落冲来。
就在这短短的一秒间,鹤见川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刚刚不该躲在这个狭窄的地方的,否则这会儿也不至于前有沙发,后有围墙,左边是柜子,右边是乱步,躲都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躲。
向来脑子动的很快的乱步在瞬间就从她的眼神里明白了什么,或许说,鹤见川看着他的神色,总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似乎压根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混搭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在委托时被这家伙坑进危险里了,被乱步向左边扑倒,一脑袋磕上柜子时,鹤见川的脑子里像是在念着什么巫术诅咒似的,无限循环着对乱步的唾骂。
一刀挥空的男人立刻就改变了方向,向着如同两根折了的韭菜一样倒在这狭窄缝隙里的两人刺来,鹤见川的脑袋被磕的晕乎乎的,视野里拿着刀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复制粘贴成了五个,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廉价PPT排版。
她滑到沙发底下的手动了动,摸到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就在男人手中的刀即将触及乱步的后背时——
子弹贯/穿了男人的腹部,强大的后坐力让鹤见川的手腕一阵剧痛,她猜她的手腕是脱臼了,不过总比她和乱步被捅了个串串香好。
那把之前正巧被不动踢到沙发底下的手枪,啪嗒一声掉回了地上。鹤见川疼的额角冒出了几滴冷汗,脑袋一歪,在乱步身下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玄关处的打斗声突然也停下了。
乱步捡起了手枪,爬了起来,没有管身后捂着腹部已经行动不能的男人,看向了门口。还剩下最后一个敌人,那个男人正一脸懵逼地看着一柄掉落在地的短刀,刀身上雕刻着不动明王、矜持羯罗童子和制多迦童子的花纹。
男人抬头,对上了乱步的视线,但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举动,接连便响起了两声枪响,子弹从他的左腿和右肩,他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躺在他脚边的鹤见川,又看了看掉在玄关处恢复了本体状态的不动行光,视线扫过了地上躺着的一群人,随手将手里已经空了弹匣的枪丢在了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