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横滨杀鬼手册by安以履霜
安以履霜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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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国永几乎隔三差五就要来看一看鹤见川,不动行光说他这样简直就像是个担心女儿刚上幼儿园会哭闹的老父亲,然而鹤见川并不这么觉得,因为鹤丸国永每次都是优哉游哉地坐在边上,一边看着她被香奈乎、被祢豆子、被无一郎他们揍,一边笑眯眯地吃他的金平糖或是大饭团,有时候还会有牡丹饼。
有一天鹤丸国永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长相很漂亮很温柔的阿姨,阿姨给他们带了好吃的醋昆布,霞柱的宅邸一连好几天都隐隐飘荡着腌海带的那股米醋酸味,但是无一郎并没有表示介意,鹤见川有一天去无一郎的房间拿打粉棒,打开柜子发现里面藏着一大罐的腌萝卜。
鹤见川偷偷吃了一个,是酱汁味的。
炭治郎说鹤丸国永带来的那个漂亮阿姨长得很眼熟,他想了好半天,对鹤见川说他觉得“那位夫人长得和伊之助有点像呢”。
鹤见川想了想伊之助的猪头,又想了想去吉原时她见过的伊之助的“真面貌”,当天午饭休息的时候就带着他跑去了蝶屋,让蝴蝶忍帮忙看看他的眼疾。
但是蝴蝶忍说炭治郎的眼睛很健康,没有近视,也没有远视,更没有什么青光眼白内障之类的疾病。
鹤见川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和蝴蝶忍说了一遍,坚决认为炭治郎可能是近视了,不然这么可能会觉得漂亮阿姨和猪头妖怪“长得像”呢!
蝴蝶忍想了想,温柔地回答到:“那大概是审美方面的疾病吧。”
“那能救吗?”鹤见川问道。
“抱歉呀,这个没救的噢。”
蝴蝶忍微笑着对她说道。
鹤见川怜悯地看着炭治郎,在一瞬间就原谅了他。
炭治郎:?
虽然没听懂在说什么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炭治郎也很快就结束了无一郎的训练,几个月过去,大多数的队士都已经到了最后几位柱的试炼,还在无一郎宅邸的人并不怎么多了,但是香奈乎和祢豆子依然每日都会来找鹤见川,炭治郎偶尔会来看妹妹。善逸有时和他一起来,有时带着伊之助来,有时也自己来。
每一回来,善逸都带着糖果、鲜花,或者是漂亮的发饰,三个女孩子都有份。如果没有炭治郎一起的,他就只能在半夜或是午休时偷偷翻|墙进来,因为每次被无一郎发现他就会立刻被丢出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鹤见川看出来了,无一郎很喜欢炭治郎,也很喜欢(把)善逸和伊之助(丢出去)。
只不过,最近一个月,善逸就没来过霞柱的宅邸了,炭治郎说他是在岩柱那里刻苦训练,鹤见川想那一定是很幸苦的训练,毕竟之前哪怕是在风柱那里被暴打,善逸也会隔三差五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来爬墙,然后再被无一郎揍一顿。鹤见川只好在他被丢出去之前,麻利地再给他治疗一次。
挨着双倍的打,善逸那段时间的进步飞速。
大正的秋色一日日渐深,横滨的春|光则是慢慢明媚了起来。擂钵街最近好像又出了什么事,传闻有人在那里见到了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的鬼魂,这一流言在地下社会的小范围内传播了开来,侦探社也收到了相关的情报。
新人花袋是个在电子设备和网络方面很有能力的家伙,异能也是与之相关的类型,他只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就在网络上搜寻到了这一系列的消息,乱步在看过情报后,毫不在意地选择了置之不理,理由是“反正会有更在意这些事情的免费劳动力们去解决的”。
于是在这暗潮涌动之下,侦探社依然平平稳稳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抓抓委托人跑走的猫咪,接接政府官员的护卫委托,揍揍不长眼惹上门的小混混。鹤见川泡一杯热茶,打开她的习题册,岁月静好。
明天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联考,在之后的两个月里,就只会有随堂小测之类的小考了。鹤见川埋头勤勤恳恳地写完了今天的作业,又兢兢业业地啃完了今日份的笔记,最后认认真真地搓好了攒了一个星期的刀裝,把新出炉的刀裝整整齐齐地在桌面上摆成一列,像是上供参拜似的恭恭敬敬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做梦。”
她无比虔诚地祈祷到。
十次做梦八次睡过头迟到,最后一次联考了,给孩子一个完完整整考完试的机会叭!
祈祷完毕,鹤见川睁开眼,就看到乱步偷偷摸摸拿她弹珠的手.
鹤见川:“……”
被抓个现行,乱步的动作顿了顿,继而故作淡定地继续拿走了那颗闪着金光的弓兵刀裝,用衬衫的衣摆擦了擦,然后塞进口袋里,火速溜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还给我!”
“我就拿一颗!”
“一颗也不行!”
“……”
“那名侦探拿这颗和你换。”
“……你这只是普通的弹珠!”
最终乱步用之前拿到的一颗盾兵刀裝和鹤见川换了这颗弓兵刀裝,鹤见川搓了好多盾兵的刀裝,以至于他手里拿到的最多的也是盾兵了。
用多一点的稀有换少一点的稀有,虽然鹤见川和乱步都有点不情不愿,但最终交易还是就这么达成了。
乱步坐在自己舒服的办公椅上,用眼镜布仔仔细细地擦着手里的弓兵刀裝,像是灌着蜂蜜一样金黄的弹珠内部,悬浮着一柄小小的弓和一支小小的箭,弓箭小巧而精致,连箭矢尾部的羽翼仿佛都纤毫毕现。
鹤见川小心地将新做好的刀裝收进她的小袋子里,鼓鼓当当的一袋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让鹤见川很有安全感。
她把书包收拾好,明天要考试,她今晚不能留的太晚,得要早点回家,等到不动和山姥切手合结束,从天台上下来,她就要回去了。
做了一下午的功课,这让她觉得有点累。她趴在桌子上,打着哈欠,撕开了一袋小面包,一边慢吞吞地吃着,一边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
乱步也已经收好了他新得来的「收藏品」,他拿起桌上刚刚看了一半的漫画,正打算要继续往下看,却突然发现鹤见川趴在桌子上,手里才咬了两口的面包已经快要掉了。
鹤见川的身体在慢慢地变得透明起来,春日里的阳光透过大大的窗户,落在她的身上,却直接穿过了她,映在了办公桌上。
“鹤见川——”
乱步叫了她一声。
鹤见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声音低的像是猫崽子微弱的喵喵叫:“嗯……”
乱步想了想,又对她说道:“打不过的话,你要记得逃跑。”
“唔……”鹤见川好像是皱起了眉头,乱步已经有些看不清她近乎透明的小脸了,她咕哝着,吐出了模糊的字眼,“……不打……跑掉……让别人……打……”
她才不要打呢,她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让不动、让被被、让无一郎、善逸、香奈乎、忍姐姐……让那些厉害的人去打架,她只要搓很多很多很多的刀裝,让大家不会有事就好了。她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没有学会呢,比如说翻|墙,还有其他很多的东西,无一郎的霞之呼吸,她才学会了一点点。
乱步可真笨啊,她怎么可能会去打架呢。
鹤见川半梦半醒地想到。
缺了一角的面包从包装袋里掉了出来,在桌面上咕噜噜地滚出了两圈。乱步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鹤见川的桌边,捡起了这块小面包,一口一口地很快吃完了。
鹤见川可真笨啊。
乱步想到。
像她这么笨,到时候,哪里还会想得起来要逃跑呢。
他坐在鹤见川办公桌前空空如也的椅子上,靠着椅背,仰头望着天花板上挂着的日光灯,心里突然觉得,鹤见川的那个“老祖宗”,可真是个惹人讨厌的家伙。

第85章
鹤见川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庭院的鹅卵石地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庭院的回廊上挂着几盏灯,散发着柔和的光。鹤见川抬起头,正巧对上了廊上坐着的青年的目光。
“……是有人来了吗?”患有眼疾的产屋敷耀哉微微侧过头,轻声问自己的妻子。
姿容昳丽的白发女子颔首答道:“是的,是鹤见家的小姐来了。”
不远处的大树下,一对人偶般精致的双胞胎女孩正一起玩着手球,庭院里一下下地响起手球落地又弹起的轻响。
已经有些习惯了在被褥里醒来,鹤见川抱着怀里的鬼丸国纲呆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是又跑到鬼杀队主公的宅邸来了。她眨眨眼,小心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院子里除了主公一家就没有其他人了。
这次不会被很凶的风柱骂了,鹤见川在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同时悄咪咪地准备开溜,赶紧回无一郎那去。但她才蹑手蹑脚地挪出去了两步,产屋敷耀哉就叫住了她。
“川?”拖着病躯的年轻男人开口轻声地叫了她的名字,嗓音就像是云朵一样,让人觉得飘乎乎的。鹤见川像是上课开小差时突然被老师点名了小学生似的,锵的一下就抱着刀立正不敢动了。
“啊……唔……嗯……”她支支吾吾地应声。
“是刚刚回家了么。”产屋敷耀哉像是个祥和的长辈一样,温温和和地问她。
“嗯!”鹤见川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心里想着侦探社四舍五入也差不多算是“老家”了吧。
廊上的男人轻轻咳嗽了几声,放下袖子抬起头时,依然是那样温和地“看”着她,语气轻缓地说道:“……这样就很好。”
鹤见川没听懂他说的“很好”是指什么“很好”,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刀站在那里,听着产屋敷说话。
“是要回无一郎那里去么?”产屋敷耀哉又问她。
鹤见川下意识地点头,点完才想起对方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立刻补上了一句回答:“嗯,回去睡觉。”
“那便回去吧。”产屋敷耀哉抬手招来自己的一双女儿,抱着手球的双胞胎姐妹懂事地跑到了他的面前,聆听他的话语,“带着川去霞柱的宅邸吧,这里的道路复杂,你们同她一起去。”
他轻轻摸了摸两个女儿脑袋,很快便收回了手。
“父亲。”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拉住了他的手,齐齐地唤他,但产屋敷耀哉只是抽出了自己的手,将两个孩子稚嫩的小手叠在了一起。
“去吧。”他对她们说道,“等到黎明将至,再回到这里来。我和你们的母亲会一直守在这里的。”
鹤见川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只不过是让双胞胎们带她去无一郎那里而已,为什么她总觉得,产屋敷大人的话里,像是带着淡淡的、湿雾一般的悲伤呢?简直就好像是……好像是……
她想了想,总算是找到了个勉强恰当的比方——简直就像是漫画里“打完这战就回老家结婚”的FLAG一样。
众所周知flag这种东西是不能瞎立的,因为立着立着最终可能就会立到自己的坟头上。
同女儿说过了话,产屋敷耀哉又看向了鹤见川,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淡黄色的御守,示意鹤见川上前来拿。鹤见川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这枚御守,多打量了几眼,御守看起来好像只是普通的款式,甚至因为用的太久已经有些磨损变旧了。
产屋敷耀哉对她说道:“这是鹤见一族的御守,有着驱恶辟邪的能力。当年鹤丸先生将它借给了我。如今我也已经用不到它了,就让它物归原主吧。”
鹤见川想了想,应该是拜托她把这个还给鹤丸的意思,于是她小心地把这枚御守收到了怀里,应下了产屋敷的话。
看着鹤见川收好了御守,产屋敷耀哉的神色松了些许,他轻声地催促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回去罢。”
一对双胞胎女儿恭恭敬敬地对着父亲行了一个很大的礼,起身引着鹤见川朝外走去。鹤见川小声地和产屋敷夫妇道了别,小跑着要跟上一对双胞胎的脚步,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转身跑回了走廊前。
“这个是给你们的。”她咕噜噜地从小袋子里倒出了十几个盾兵刀裝,产屋敷夫妇看起来不是很能打的样子,所以鹤见川给他们多做了一些,“大家都有,要带在身边。”
她没等产屋敷夫妇说话,就跟着双胞胎们走了,临走时,隐隐约约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一缕淡淡的花香。
已经是深秋了,这个时候,也有花开的吗?
她疑惑地皱着自己的小眉毛,但很快就不再想这件事,在双胞胎姐妹的引路下朝着宅邸外走去了。
虽然走夜路感觉有点吓人,毕竟鬼总是在夜里出没的,但是有两个小女孩陪着她,她的害怕也就少了一点点,而且,虽然不确定具体的位置,但是不动和山姥切大概离她也不会很远,或许路上就能碰到了。
鹤见川跟着女孩们七拐八拐,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总算是快到宅邸的外围了,她抬起头,看见夜空中有一群鎹鸦飞过,鎹鸦们朝着四面八方飞散了,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双胞胎姐妹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她们停下了脚步,仰头静静望着鸦群飞散了,收回视线时,仿佛是收到了什么讯号一般,忽然一左一右拉住了鹤见川,带着她飞快地跑了起来。
鹤见川被她们拉着,到底还是两个没有接受过训练的小女孩,她们的步伐并不算很快,鹤见川还能够轻松地跟上,但鹤见川还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个趔趄,磕磕绊绊地跑出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怎、怎么了吗?”
“那个鬼来了。”左侧的发上带着发饰的女孩回答她。
“我们得要快点离开这里。”右侧的发上带着发饰的女孩补充道。
“父亲希望川小姐能够帮忙,但他并不想您因此殒命。”
“在那个鬼被柱们牵制住之后,若是太阳仍未升起,希望您能回来,用您的灵力帮助大家将它彻底斩杀。”
那个鬼?哪个鬼?
鹤见川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们口中的“那个鬼”,指的大概是那个鬼王鬼舞辻无惨。
那个无惨要来了吗?但是产屋敷大人和他的夫人还在庭院里,还没来得及逃走啊!没有柱在,他们两个人对上无惨,该要怎么办呢!
鹤见川隐隐约约猜到了,无惨或许就是她曾短暂地梦到过一次的那个鬼。他有着比上弦之二还要恐怖许多的气息,只一个照面就差点杀掉了自己。他看向鹤见川的眼神,既饱含着阴狠恶毒的杀意,又满是深深的忌惮和畏惧。
因为鹤见川所拥有的灵力,因为鹤见川的先人曾差点将他斩杀,因此他既想杀死她,又无法抑制地恐惧着她。
鹤见川一点也不想被它盯上,无惨就像是一条躲在阴暗处的毒舌,仿佛冷不丁就会突然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咬住她的脖子。
她跟着双胞胎们终于跑出了宅邸,穿过眼前的这片森林,再顺着小路走上一刻钟,就是无一郎的辖区了。
年纪尚小的日香和雏衣已经轻声的喘起了气,但一踏出大门,她们连一步都没有停下,径直就拉着鹤见川要往森林里跑。
然而就在这时,巨大的爆炸声在她们的身后响起,爆炸掀起的气浪将她们吹飞出去了十多米远,无边燃烧着的熊熊火光照亮了半片漆黑的夜空,木头滋滋地燃烧着,鹤见川曾经翻不过去的高墙坍塌成了碎石砖瓦,烟尘飘散出了数百米远,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刺鼻气味。
怀里抱着两个身量只比她略低些的女孩,鹤见川在森林里滚出去了好几圈,才卸去了身上的冲力,不远处的产屋敷宅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
有着在横滨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鹤见川对于爆炸的预兆很是敏感,在爆炸轰来的前一瞬间,她就已经解开了装着刀裝的小袋子。
金色的盾型防护替她们拦下了绝大部分的爆炸冲击,但是盾牌破碎间隙泄进的气浪还是让她们被吹飞了出去。
鹤见川松开了手,有些狼狈地仰面躺在草丛里,大口地喘着气。她还没从爆炸的冲击里回过神,只呆呆地看着头顶被火光染上了淡淡橙红的夜空。
日香和雏衣互相搀扶着坐了起来,又一起扶起了鹤见川。
“是父亲准备的爆炸。”日香说道,“无惨已经来了……爆炸的时间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了一些。”
“父亲将御守给了你。”雏衣说道,“御守能够抵挡两次致命的攻击,那是父亲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留给你的。”
他们的语气依然是那样的平静,像是石头丢进一滩死水里,连水花都溅不起一朵。
鹤见川被她们搀扶着坐起来,她只是头发和衣服乱了些、身上脏了些而已,倒是一点擦伤都没有。日香和雏衣的话落进她的耳朵里,像是变成了一串乱码,让她一个字都难以理解。
“……那、那产屋敷大人,和你们的妈妈呢?”鹤见川怔愣了半晌,才呆呆地问道。
“父亲和母亲,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逝世了。”
雏衣回答道。
鹤见川在她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父母突然亡故的悲痛,她们像是早已经知道了一般,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不,她们本就是“早已经知道了”,并且即使如此,她们也就这样遵从着父亲的话,送着鹤见川出来了。
『……这样不对。』
鹤见川看着她们,脑子里浮现出了一连串结成乱麻般的字眼。
产屋敷让女儿们送她出来,还把御守给了她,而他自己,则是和妻子一起,用自己作为诱饵,引来鬼舞辻无惨,不惜把自己和妻子炸得灰飞烟灭。
“……那你们怎么办?”
鹤见川的牙齿打着颤,她突然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像是有人将一整桶的冰块混着水,一股脑的浇在了她的头上。
“我们会送川小姐暂时先去霞柱的宅邸,还有其他人也在那里。”日香回答道。
“我不是问这个!!”鹤见川总是软绵绵的嗓音骤然尖利了起来,像是兔子被滚烫的水浇到时发出的尖叫,“御守给我了,要是我们还没跑出来——要是我没有带刀裝的话,你们怎么办!”
“我们也会和父亲母亲一起死。”雏衣平静地答道。
“我们本来就是要和父亲母亲一起死的。”日香回答她。
……对。
她们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鹤见川一下子想起来,如果她今晚没有刚好入梦在产屋敷宅的话,产屋敷就不会让日香和雏衣送她出来,日香和雏衣就会和她们的父母一起被炸死。
她看着雏衣和日香平静的脸庞,内心忽然被恐惧所吞没。
这样不对……这样不对!怎么会有父母让孩子和自己一起死的呢!怎么会有丈夫会让妻子和自己一起死的呢!怎么会有孩子,在知道父母死了之后,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流下呢!
她难以理解产屋敷耀哉所做的事情,也无法理解自己眼前的这两个小女孩,她的手指用力地掐进了泥土里,在地上挖出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鹤见川是个胆小的人,与之相伴的,是她比常人要更敏感几分的情绪。她很爱自己的父母、很爱自己的弟弟、也很爱不动和山姥切,反过来,她也知道家人们都很爱她。她确信,爸爸妈妈绝不会用她的命去换一个坏人的命,她也绝不会为了想斩杀一个恶鬼,就拿爸爸妈妈的命去换。
……坏人的命,根本比不上亲人的命啊!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亲人的命,去换那些坏人的命呢!
“产屋敷一族的宿命,本就是如此。”雏衣轻声对她说道,“鬼王无惨其实与产屋敷一族同出一脉,因为族内出现了他这个怪物,以至于全族上下都遭到了诅咒,每一代的孩子都总是早夭,人丁稀薄,几近灭族。因此,我们只能世世代代讨伐无惨,以求有朝一日杀死恶鬼,洗清我们一族的罪孽。”
鹤见川抿着嘴,听着她的话,垂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这样不对。”
她抬起头,看了看雏衣,又看了看日香,茫然地问道:“为什么坏人做了错事,要让好人来付出代价呢?”
日香张了张口,却回答不出她的问题来。
坏人的命,哪里值得用亲人的命来换呢?
坏人的命,哪里值得用好人的命来换呢?
坏人们就该自相残杀、就该遭天谴、就该遭到刑罚才对!
鹤见川不想理她们了,她捡起了身边的鬼丸国纲,站了起来,用力地擦了擦脸颊。乱步说过,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笨蛋,跟笨蛋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因为笨蛋听得懂道理的话就不会是笨蛋了。
产屋敷一族是笨蛋,鬼杀队的队员和柱们也是笨蛋,但是最大的笨蛋应该是她的老祖宗,那个总被说是“很厉害”的鹤见大人。
鹤丸国永说,她和那个鹤见大人一样,都是「审神者」,审神者是连神明都能审判的人,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审判恶鬼呢?
鬼舞辻无惨是恶鬼之王,是行走在这世间的灾祸,是一切人为之祸中的“最恶”,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又让无数人的命运陷入独孤地狱,至死不能解脱。
鹤见川想,它该死。
*******
产屋敷宅的庭院中。
屋梁坍塌,碎石四散,熊熊烈火吞噬着所触及到的一切事物,像是要将这个秋日也一起烧尽。
产屋敷耀哉和妻子天音坐在唯一还完好的一节走廊上,透过防御在周身泛着淡淡金光的盾型光影,与远处被炸烂大半身躯的鬼舞辻无惨遥遥相望。
夫妻二人一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们怎么还没死?

鹤见川没有和日香雏衣一起去霞柱的宅邸。
她给两个女孩佩戴上了盾兵刀裝,用衣角割下的布料包起来,反绑在她们和服五指宽的腰带内侧,确保即使是剧烈的跑动也不会掉出来,又将音柱之前给她音爆弹留给了他们。
鬼杀队的队员们正在从四面八方赶来,以柱的速度,大概已经快要到达这里了。鹤见川不知道产屋敷究竟留下了什么后手,才能确保无惨在其他人赶来前被拖在这里,或许是和她离开时闻到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有关。
鹤见川想起来,她曾在祢豆子的身上闻到过类似的香气,她本以为是因为炭治郎在背祢豆子的木箱里熏了花香,但是现在想想,那或许是祢豆子自身散发出的香气。就像是她曾经在鬼的身上闻到过各种各样奇怪的气味一样,腐臭的、咸腥的、烧焦的、糜烂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好闻的香气,唯有祢豆子身上带着的是令人安适的淡淡花香。
或许这也和祢豆子并不吃人有关。
鹤见川并不是个愚笨的人,正如国木田所说,她只不过是写写作业,就能保证成绩在优等生如云的横高总是名列前茅,就说明她确实是个智商超过了大多数普通人的女孩。只不过她的本职是个学生,她在潜意识里是知道的,搞不定那些案件也没关系,但是搞不定成绩就会很麻烦,相反,成绩好一些则会得到更多的便利,因此她平时只会把脑子用在学习上而已。
但是她只要有心把脑子用在其他事情上,她总能得到一个符合她预期的结果。比如说学习手入,比如说练习怎么制作刀裝,比如说控制灵力去斩杀恶鬼。鹤丸国永委实是个很不合格的老师,但是只靠着他那么一点“全靠刀剑经验”的教导,再加上几本前辈的笔记,鹤见川就已经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完成了时之政府三年的审神者学习课程。
只要她想,那么她就一定能做到——这才是乱步真正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自负自傲的名侦探,即使一时会为了新鲜的人感兴趣,但也不会即使离别了,也要拐弯抹角地把对方拖到自己的身边来。
跟不上名侦探步调的人,是不可能会一直缩头缩脑、却又一步不落地躲在他的背后的。
鹤见川看着日香和雏衣去找她们的弟弟妹妹了,握紧了腰间的鬼丸国纲,回头注视着仍在燃烧着火光的产屋敷宅。赤红的焰火映照在她湖蓝色的瞳孔里,像是跃动在一潭悠悠的清泉中。
鬼王无惨必然是不可能孤身前来的,但是他也不会带着太多的鬼,那样反而碍手碍脚。下弦与上弦之间存在着天堑之别,在柱的面前,下弦也不过是送人头而已。那么它最有可能带来的是上弦之鬼。
在知道炎柱已经战死后,鹤见川又好好打听过了现在的情况。上弦之六兄妹已经在吉原被不动和无一郎斩首,上弦之四和上弦之五数月前偷袭刀匠村,被鹤丸、无一郎、炭治郎、玄弥、甘露寺联手灭杀,上弦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短期内应该不会有新的上弦出现,那么来的很可能是杀死炎柱的上弦之三、曾经被鹤丸击退的上弦之二童磨、以及没有人见过的上弦之一。
不管哪一个,都不是鹤见独自能打得过的敌人。
鹤见川所倚仗的是灵力、是刀裝、是手入能力,她的剑术其实并不突出,即使是鬼杀队的普通队士里也有不少人的剑术比她强,单杀上弦对而言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她需要同伴。
鹤见川安静地蛰伏在火势烧歇的产屋敷宅外,就像是考试开始之前趴在课桌上,安静地等待着那一个标志着考试开始的信号铃声。
很快,她就等到了她想等的人。
黑发的少年掠过树梢,像是一只掠过黑夜的乌鸦,毫不迟疑地就要冲进燃烧着的大宅,如同飞蛾扑火。
“无一郎!”
鹤见川朝着他的身影喊他,熊熊燃烧着的大火带起了大风,木头的屋梁在火中噼啪作响,风声和屋脊倒塌的声音让她口中喊出的字眼变得破碎而模糊,然而五感敏锐的少年还是从喧嚣的火声里捕捉到了这一点异动。停下了马上就要冲进火场的脚步。。
他转过身,视线扫过被火光照得影影绰绰的森林,看见了鹤见川从林子的深处钻了出来,柔软蓬松的黑发间还沾着几片碎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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