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系好了衣带,鹤见川撑着榻榻米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环顾了一圈,确定自己是在无一郎家她的房间里。
她上一次入梦是在半个月前,也是训练了一天,然后在夜里睡觉的时候又回了横滨。她还不太确定自己来来去去的时间间隔到底是怎么操控的,但是如果按照不动的说法,是她的祖宗鹤见大人安排的话,鹤见川只觉得祖宗大人大概和国木田很有的聊,真是一点时间也不浪费,争分夺秒地压榨她的训练时间。
鹤见川慢吞吞地换好了队服,拖着鬼丸国纲打着哈欠出门了。
正好是队士们起床的时候,鹤见川混在一群队士之间啃完了早饭,老老实实地到院子里找无一郎领今天的训练安排。
鹤见川不知道无一郎知不知道她每天夜里都会回一次横滨,虽然她回横滨时一般只过了半个月,变化不算很大,但几个月累计下来,别的不说,她的头发就好像两天就长了一大截似的,不过无一郎貌似没有注意到,也可能是注意到了也不在意,每天早上和鹤见川过两招,就给她安排今天的作业。
空挥、耐力跑、砍木桩、平衡木、实战挨打(划掉)训练……从早上到夜里,安排的满满当当,这几天还另外安排出了一点时间给鹤见川搓刀裝。
鹤见川被无一郎放着太平洋喂了几招,get了今天的任务,兢兢业业地跑去院子里属于她的那个角落,准备一边空挥一边等香奈乎和祢豆子来,不过她跑出去几步,就又拐了回来,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个红封画着粉花的纸袋出来。
“无一郎、这个给你。”鹤见川把纸袋递到无一郎的面前。
“……?”
无一郎的盯着送到他面前的纸袋,眼神里露出了几分疑惑。
“压岁钱,这份是爸爸今天给我的。”鹤见川挠了挠脑袋,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给她的压岁钱会跑到梦里来,不过既然今天是新年的话,也给一份无一郎好了。
虽然爸爸不认识无一郎,但是如果爸爸认识的话,肯定也会给无一郎压岁钱的,就像是给不动、给山姥切、给乱步晶子国木田他们压岁钱一样。
“现在离新年还有几个月。”无一郎回答道,手中并没有接下鹤见川给他的“压岁钱”,虽然他对这些事情并不太了解,但他也知道,压岁钱应该是新年时长辈给晚辈的东西。现在既不是新年,鹤见川也不是他的长辈,他没有收下的理由。
鹤见川想了想,发现他说的有道理,虽然横滨在过年,但是大正这个时候甚至还没有入冬。
但是等到大正的新年来了,她万一刚好不在怎么办呢?能够操控“出阵”时间不是她,而是她已经死掉了的老祖宗……难道她要烧纸钱拜托老祖宗,等到大正的新年让她准点来一次吗?
鹤见川皱起眉毛思考了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但并没有思考出个答案,于是她摇摇头,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噢、那就当保护费好了!”她顺手把压岁钱往无一郎手里一塞,又摘下腰间系着的小袋子,从里头倒出了几颗弹珠,一起塞进了无一郎的手里,“还有这个,之前、唔——昨天和你说的、给你的刀裝。”
她把袋子重新在腰间系好,抱着刀跑去训练了。
鲜红崭新的纸封上绘着几朵粉嫩的樱花,正中间工工整整地竖写着「お年玉」三个毛笔字,因为纸封里装着东西微微鼓起,几颗在晨光里闪耀着淡淡金光的弹珠错落地压在纸封上,阳光透过弹珠,折射出变幻莫测的光晕,映在朱红的纸上。
少年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封和弹珠,犹豫了一瞬,将它们一起收进了怀里。
鹤见川的刀裝并不是只做了无一郎的那一份。
像是搓刀裝这种一旦习惯了就会直接从脑力活动转化为机械重复的工作,后期的效率总是远超起步时期的。鹤见川已经囤了满满上百个刀裝,最终让她放慢囤积速度的,是乱步那终于已经抖不出来的弹珠存货。
被社长限制着,乱步一天最多只能喝两瓶汽水,鹤见川自己则是一天连一瓶都喝不完,新弹珠的供给严重不足,而且虽然说注入灵力后的弹珠会变得比原来更漂亮,但是收集弹珠这种事,当然还是要按照官方小广告里的全套图鉴来收集,因此即使乱步再怎么喜欢鹤见川搓的刀裝,他也要把喝完汽水后留下的弹珠给自己存一部分。
但即使如此,鹤见川如今囤积的刀裝数量,按照审神者的标准,即使是装备起四支队伍也绰绰有余了。
因此,在囤好了自己要用的那份、又达成了不动和山姥切的需求之后,她就开始给其他人制作刀裝。
满满当当的一袋子弹珠系在腰间,跑动的时候就会带起清脆的玻璃碰撞声。鹤见川在大正时代出门的时候不多,因此也并不太认得路,好在有从小在鬼杀队长大的香奈乎,带着她挨家挨户地去找那些鹤见川大多没见过几次的柱。
最先去的是音柱那里,吉原一战后,这个在鹤见川眼里依然贴着“人贩子”、“臭流氓”标签的青年依旧生龙活虎并且十分臭不要脸,隔着十米远鹤见川就见到了这家伙护额上的大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十分嫌弃的收下了鹤见川“一点都不够华丽耀眼”的刀裝,宇髄天元挥挥手把这三个小屁孩赶走了,鹤见川连不动的面都没见上。
之后是岩柱,身形如同高山一般高耸庞大的男人握着佛珠,在鹤见川不明觉厉的目光里流着泪水,十分感谢地收下了刀裝,并且说了一串鹤见川并没有听懂的佛偈。
虽然外貌看起来很吓人,但意外的是个很慈善平和的大叔,鹤见川她们走之前还收到了对方给的金平糖。
接下来是蛇柱,黑发的青年有着蛇一样锐利的金色竖瞳,个子不高,但却带着一种阴森森的吓人气质,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小白蛇。青年并没有让鹤见川她们进屋,只是站在门口收下了弹珠,没有嫌弃也没有多么感谢。
鹤见川送出了刀裝,有点害怕地揪着祢豆子的袖子,想要告辞走人。被一大一小“两条蛇”盯着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然而伊黑小芭内却又开口叫住了她。
“甘露寺的那份……你们给她送过去了吗?”
带着野兽气息的竖瞳静静地盯在鹤见川的身上,鹤见川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秒,又对上对面的两双蛇目,突然福灵心至,get到了对方的意思,颤颤巍巍地从袋子里掏出了恋柱的那一份刀裝,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伊黑小芭内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目光,转身进屋了,直接把她们关在了门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这一关应该已经有队士来了才对,但屋里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传出来。
鹤见川想了想滑溜溜黏腻腻的蛇,果断放弃了再次敲门找山姥切的念头。
和蛇柱的住处离得最近的是风柱。
鹤见川虽然见过每个柱,但并不能一一对上他们的样貌和职位,直到和香奈乎、祢豆子走到了宅邸门口,暴躁如雷的斥骂声穿墙而出、震耳欲聋,她才一个哆嗦,意识到了“风柱”是谁。
“垃圾!”
鹤见川吓得退后了一大步。
“废物!”
香奈乎吓得退后了一小步。
“狗屎!”
祢豆子吓得退后……
哦不,祢豆子没有退后,发尾蜷曲的少女在雷霆般的骂声里上前了一步,然后抬起了腿。
一脚把两米高的实木大门给踹掉了。
“你们这些家伙只有这种程度吗!不如让老子就在这里把你们都宰——”
白发青年的恶语被大门哐当倒下的巨响掐断,他转头看向门口,脸上狰狞可怖的伤疤更添了几分戾气。
离门口最远的鹤见川抱住了脑袋,蹑手蹑脚地转过身,准备跑路,但是祢豆子一脸天真无邪地拦在了她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刀裝,给他的。”
仿佛没有意识到身后不远处的不死川杀气腾腾,祢豆子接过了鹤见川哆哆嗦嗦拿出的刀裝,用一个小布袋装好,然后拿着这个小布袋小跑到了不死川的面前。
然后把这个沙袋似的小袋子砸在了不死川的脸上。
不死川:“……”
鹤见川的呼吸一滞,下一秒,就毫不意外地听见了来自不死川的高声怒吼。
“——你找死啊?!!!!!”
一把抓住了祢豆子的手臂,鹤见川和香奈乎一左一右扯着女孩,赶忙风柱的辖区跑走了。
从风柱的手下逃出生天,鹤见川数了数自己准备好给柱们的刀裝。还剩下三个柱的分量。
离这里最近的是水柱的宅邸,虽然说和富冈义勇也只有柱合会议的两次见面,但是鹤见川对他十分的有印象。
毕竟这家伙弄断过她的手,就为了把不动的断刃从昏迷的她手中取出来。
鹤见·有点记仇·川对此耿耿于怀,但她还是在香奈乎的带路下,来到了富冈义勇的宅邸。
鹤见川敲了敲门。
没人开。
鹤见川又敲了敲门。
没人开。
鹤见川继续敲门。
依然没人开。
鹤见川盯着面前这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大宅,想了想,转头对祢豆子说道:
“可以踹开吗。”
“好。”
于是继风柱之后,祢豆子又踹掉了水柱家的门。
把刀裝用小袋子装好,系在了院子正中那棵最显眼的柿子树上,鹤见川拍拍屁股,和祢豆子、香奈乎朝下一个柱那里去了。
一个时辰后,和炭治郎一起吃完荞麦面的富冈义勇回到宅邸,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家被踹掉的一块门板,陷入了困惑。
在水柱之后,鹤见川到了蝶屋。
给虫柱蝴蝶忍送刀裝的过程十分的顺利,蝴蝶忍也是鹤见川除了无一郎以外,最熟悉的柱。
蝴蝶忍感谢地收下了淡金色的弹珠,放在怀里收好,又十分温柔地询问了鹤见川最近训练的进度,得知鹤见川已经能和妹妹香奈乎勉强打得有来有回后,脸上的微笑多了几分欣慰。
鹤见川的灵力就是他们的奇袭之牌,在这个基础上,鹤见川自身的实力提高的越多,对鬼杀队而言,所得到的优势就是成倍增长的。
她给三个女孩拿了些点心吃,又闲聊了一会儿,听着她们说训练时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一点觉得无聊乏味。在姐姐过世之后,香奈乎作为她的妹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了,即使她们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着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之间的亲人之情。
香奈乎一天天的活泼起来,交到了更多的朋友,这是她所期盼能见到的事情。
吞下最后一口点心,鹤见川擦干净了手,翻了翻她的小袋子,发现还没有送出的刀裝只剩下最后一份了。
“还剩下一位柱,是谁呀?”她转头问一边的香奈乎,想着送完这最后一份刀裝,就继续回霞柱宅邸训练。
“诶?”香奈乎愣了一下。
“还、还有一位柱没有送吗?”
她捧着茶杯,微微垂着脑袋,在心里一一数过去。
霞柱、音柱、岩柱、蛇柱、恋柱、风柱、水柱,再加上姐姐虫柱蝴蝶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柱的话,全都已经送过去了呀。”香奈乎有点茫然地看着她。
鹤见川挠挠脑袋,又仔细想了想,回答道,“但是,我准备了九个柱的刀裝,才送出去了八个而已啊。”
“不是应该还有一位柱吗?”
她明明记得,当初第一次在蝶屋见到小葵的时候,小葵说的是“鬼杀队有九个柱”啊?
……难道是她记错了吗?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想要问一问答案,但她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却忽然意识到屋子里的气氛好像变了些。
蝴蝶忍和香奈乎突然都不说话了,祢豆子困惑地看看她们,又看看鹤见川,好像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空气好像突然滞塞了起来,像是裹着厚厚的尘埃,让人的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鹤见川一时不敢说话了,她揪着手里的小袋子,最后剩下的三颗弹珠静静地躺在袋子的底部,指尖触碰过那一块的布料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弹珠圆润的突起。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又只是那么短短的几秒钟,蝴蝶忍的脸上又扬起了温柔的微笑,她的语气还是一如平常的轻柔,甚至更加的轻飘飘了几分,就像是天空中丝絮一般的云彩,只要一阵轻风就能吹散。
“现在的话,队里只有八个柱了噢。”
“炎柱炼狱杏寿郎先生,在半年多之前,殒命于和上弦之三的战斗中了。”
鹤见川在一瞬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没能理解蝴蝶忍的话。
炎柱炼狱杏寿郎——那是谁呢?她努力在脑海里寻找对这个名字的一点印象,呆坐了很久,才终于在记忆的深处翻出了那么些许零星的碎片。
她应该确实是见过炎柱的,在第一次柱合会议的时候,那个时候在场的好像确实是九个柱。产屋敷大人让她选一个柱学习剑术,于是她就一个个地仔细看过了院子里的那几个人。
她把记忆中那几个模糊的身影,一一对上了今天见到的这些人,最终只剩下了一个色调明亮的、像是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影子。
那个人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只留下过一句话:
【“当然!就算是一天教导一次都是没问题的!指导后辈也是很重要的啊!”】
嗓门很大,语气高昂,像是有使不完的精神,但是说出来的话又带着前辈特有的沉稳有力,令人心安。
她只见过那位炎柱这么一次。
第一次,唯一一次,最后一次。
在她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改变「死亡」之前,「死亡」就已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第83章
「死亡」是鹤见川最讨厌的东西,远甚于体育考试时遥遥不见终点的跑道、少时乱步对她毫无分寸的恶作剧、储物柜里空空见底的糖果袋,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能让鹤见川如此讨厌又害怕了。
但是「死亡」在她如今还不过才仅仅十多年的人生里,却总是如影随形地缠在她的身边,在昭昭白日里出现在她的面前,或是在某个难以发现的角落里,像是鬼影一般萦绕在她的身侧。
鹤见川仍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那一年,母亲怀上了弟弟鹤见流,留在家中安心待产。鹤见川看着母亲的腹部一日日的大起来,一个新的生命即将神奇诞生于这个世界。即将成为姐姐的鹤见川总爱趴在母亲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放在母亲的肚子上,感受母亲腹中那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那段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以无比温暖的善意对待着鹤见川。
某一天,已经怀孕八个月了的母亲照常带着鹤见川去公园里散步,午后的阳光落在她们的肩头,鸟儿在枝头清脆的鸣叫,路边的行人脸上带着的是闲适而又惬意的微笑,空气里都氤氲着花蜜般甜美幸福的氛围,偌大的城市像是陷入了一场香甜的午睡,如此的平静祥和。
年幼的鹤见川牵着母亲的手,跟着她转过了一个街角,就在那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轰散了一切幸福的幻影。
鹤见川至今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来着什么人的袭击,密集的枪弹声和爆炸声让她惊恐的僵硬在了原地,母亲带着她想要找地方躲起来,但她的手脚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被母亲半抱着拉进了一处巷子里,躲了起来。
之后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她那时的年纪太小了,不过才刚刚三岁,甚至还分不清动画片和真实世界的差别。她只记得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很多血,从她的身|下大片的流出来,染红了孕妇装的裙摆,她害怕地抽泣着,浑身都在发抖,按着母亲的话,从她的包里拿出了手机,打给了什么人。
后来,很快有一些人来救了她们,恐|怖袭|击也被镇压了下去,有一个秃头大叔让人送母亲去了医院,一个和母亲年纪相仿的阿姨抱着她一起上了车,军警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混在一起,鲜红刺目的警灯和母亲裙摆上大片的血迹交错着,印在了鹤见川的眼里。
父亲很快也赶到了医院,到处都乱哄哄的,鹤见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害怕,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在心里地抗拒着母亲那被鲜血染红的裙摆,抗拒着那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后来她又长大了很多,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七活八不活”,早产的孩子七个月能活,八个月反而容易母子一起死在手术台上。
母亲和弟弟最终都平安活了下来,但本就胆小的鹤见川,对「死亡」的恐惧愈发深了起来。在她还不能理解什么是「死」的时候,她就已经打从心底里抗拒这件事。
再到后来,战争爆发,横滨成为租|界,海外军|阀涌入,本土的非法组织为所欲为,死人仿佛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日常。
暴乱、战火,秩序与正义难以在此处落脚,即使是国家也对这处法外之城毫无办法。横滨成为了一座坐落于黄昏之间的城市,鲜血和暴力与它相伴相随,死亡成为了城市冠冕上最晦暗的那一颗宝石。
不动行光是年幼的鹤见川手中抓住的那一根稻草,让她平平安安地在这座城市长大。江户川乱步是鹤见川在这个混乱时代见到的一点光芒,一点点地驱散这座城市的黑暗。与谢野晶子是鹤见川所能触碰到的最为坚韧的「生命」,从「死亡」的手中夺回每一条脆弱的人命。
他们保护了鹤见川,同样的,也告诉了鹤见川一件事。
死亡,并非是不能战胜的。
就像是十四年前,她的母亲和弟弟战胜了「死亡」活下来了一样。只要努力一点,只要多努力那么一点点,年幼的她颤抖着手,终于还是成功打出了那一个电话,等到了秃头大叔带着人来救她们,她就踏出了打败「死亡」的第一步。
鹤见川打开了手里的小袋子,将最后的三颗弹珠倒了出来,灵力顺着构筑起的脉络静静流淌着,在弹珠的内部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了盾牌的形状,金砂般细碎璀璨的光点飞舞。
她将它们放在了蝴蝶忍的手里。
“……不会再有人死掉了。”
她就是为此才会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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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横滨醒来的时候,鹤见川的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她的脑中一会儿浮现出蝴蝶忍那张微笑着却带着悲伤的脸庞,一会儿是一团火焰般耀眼却模糊不清的身影,一会儿是乱步坐在舒适的办公椅里眯着眼笑看着她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在漫天的冰晶霞雾里,满身是伤的无一郎挥刀冲向上弦之二的背影。
她还想起了一段更久远之前的记忆。
在藤袭山里,她第一次“入梦”的时候,曾有一个参加选拔的陌生少年向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求救的手,可那双手最后还是无声无息地垂了下去,少年眼中求生的光芒沉寂消散。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加入鬼杀队呢?要去杀鬼,多危险啊。”
那个时候鹤见川曾这样问过善逸,金发的少年灰头土脸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干粮,想了一会儿,回答她到:“我是因为被爷爷逼着来的……但是其他人的话,听说有的人好像是为了钱,但是那样的人也不多——毕竟要赚钱的话干嘛不去找那些安全点的工作嘛!”
“大部分人的话,我听爷爷说,好像有的人是因为家人被鬼杀死了,所以想要报仇,还有的人是因为家里本来就有人是鬼杀队的成员,所以说——就像是心怀苍生的大英雄那样的人吧。”
“对于他们来说,鬼是拼上性命也要杀掉的存在,如果放任鬼不顾的话,活着那和死也没有什么不同吧——爷爷是这么说的。”
鹤见川抱着怀里的鬼丸国纲,盯着床沿上那几颗泛着淡淡金光的弹珠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不管大佬们都是怎么想的,反正对她来说,果然还是命比较重要。
不管是她自己的命,还是无一郎他们的命,在她的眼里,可都比那个什么鬼王无惨的命重要多了。
但无论怎么样,在梦里得知炎柱的死,这让鹤见川一整天心情都有些低落,连赛车游戏赢了乱步一局,也没让她蔫蔫的神情缓和点。
她一个人跑去了隔壁街买新年团子,店铺前的队伍排了十多米长,鹤见川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拿到她的那一小份团子。
刚出炉的团子还是热乎乎的,鹤见川小口小口地咬着,慢吞吞的往回走。
最近她已经很习惯自己一个人出门了,不像是一年以前,有时候放学都要不动来学校门口接她。只不过她出门时总要带着刀,才会觉得安全,毕竟她独自出门的底气也就是来源于自己日渐熟练的剑术。好在现在学生间挺流行模型木刀的,只要她不把刀拔出来,路人大多都只会当她手里拿着的不过是把做的逼真点的假刀。
软糯的团子入口,甜甜的豆沙馅细腻绵香,鹤见川想了想,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打开LINE小窗发给了乱步,才又慢吞吞地收起了手机,继续咬她的团子。
虽然是新年,但是今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天有些阴,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下雨了似的。鹤见川出来时带了伞,所以她也就并不怎么着急地慢悠悠走着。
横滨是座港口城,侦探社所在的区临近港口,河流在这附近入海,包括横滨最有名的那条「鹤见川」。宽阔的河流发源于东京,顺流而下,贯穿了横滨这座城市,最终汇入东京湾。
鹤见川经过了一段河岸,这条路稍微有些偏,平日里来往的行人很少,河面上吹来的冬日冷风冻得鹤见川一个激灵,伸手裹紧了自己的棉外套。
——噗通、
河岸下方传来了什么东西掉进水里的声音。
鹤见川停下了脚步,抱着刀,犹犹豫豫地探头朝下方看了一眼。
冬日里水位下降的鹤见川正缓缓的流淌着,水面平静无波,看不出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的样子。
鹤见川又踌躇着朝河流的方向看了几眼,见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转身正想要离开,河流中央的河面上,突然有了什么奇怪的动静。
隔的有点远,鹤见川看不太清下方的情形,只能隐约看到河面上有水波荡开。在“下去看看”和“立刻走人”之间纠结了一秒钟,鹤见川果断选择了后者,抱着刀就想赶快跑回侦探社。
然而她还没迈出一步,河流上的动静就大了起来。
平静河面上荡开了一圈圈的波纹,逐渐靠近了岸边,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游荡着靠岸,与之相伴的还有河面上咕噜噜冒出的一连串的泡泡。
“咕噜噜噜噜噜噜…………”
“噗噜噜噜噜噜噜……”
“咕噗噗噗噗……”
河流之中,一只奇怪的人形生物浮出了水面,“它”的身上缠绕着厚厚的水草,头顶的“毛发”间还夹杂着河流里的垃圾。
鹤见川看不清“它”的脸,只能看着“它”从河里爬上了岸,然后又顺着河岸边的斜坡,慢慢地、慢慢地朝着她的方向爬来,最终停在了草坡上离她只有两三步远的地方,缓缓的抬起了头……
——咚!
鹤见川一脚踹在了“它”的脸上,看着“它”咕噜噜噜噜噜地顺着斜坡一路又滚了下去,噗通一声掉回了河里。
『河童!』
『是河童!!!』
鹤见川抱着刀,扭头拔腿就跑。
第84章
吓得小脸苍白的鹤见川火烧屁股似的跑回了侦探社,她抱着刀,颠三倒四地和大家说着自己刚刚“碰到河童”的可怕经历,然而并没有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鹤见川最近已经消停了很多,但是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是那种一惊一乍、畏畏缩缩的性格,时常会把一些普通的小惊吓误认成什么大事,譬如说把被塑料袋罩住的猫咪当做了在地上爬的小鬼、把远处忽然响起的一阵雷声听成了爆炸的轰鸣。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与谢野只把鹤见川口中的“河童”当做了一只从河里爬出来的大乌龟,不动行光觉得那可能是最近又新出了的什么遥控玩具,国木田一板一眼地教育鹤见川少看点恐怖片多多刷题,新来的社员花袋正在茶水间的地板上和他亲爱的棉被相亲相爱,乱步更是咔叽咔叽地咬着鱿鱼干,一针见血地指出:
“那只是个在河流里漂流的脑子有点不太正常的人类而已!”
鹤见·没人信·川:……
她哭唧唧地转头找山姥切要被被自闭了。
那个“河童”有手有脚的,分明不是乌龟也不是玩具嘛!大家怎么都不相信她呢!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气,哪里可能会有脑子有问题的人在河里玩漂流!脑子里得要进了多少水才干得出这种事情啊!
鹤见川气呼呼地生着闷气,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不动手里拿着的一盒新年糖果引走了,没过几天就把在河岸边碰到的“河童妖怪”忘到了脑后。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鹤见川迎来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她断断续续又入了好几次梦,大正时代也过去了几个月,在善逸和猪头妖怪之后,炭治郎也通过了无一郎的训练。
鹤见川还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是在鬼杀队选拔测试时见过的,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神色凶狠的黑发少年,鹤见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但鹤见川还是靠着对方那惹眼的语气神色认出了这家伙。
鹤见川猜测这个少年可能和风柱有些亲戚关系,因为她发现这个少年也姓「不死川」,长相和性格也和风柱有些像。但是或许是因为少年的年纪更小些,他看起来比风柱要好接触一点点,鹤见川有一次给他指路,他还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