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 by鹊桥西
鹊桥西  发于:2023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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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东西一旦到了朝廷手中,夜鸦山随时将会覆灭。
为免自?乱阵脚,他未将事情外传,谎称二、三当家叛逃时已被?斩杀,实则暗中追查这二人的下落。
追查了数月,二当家不见?踪迹,三当家却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只不过人家摇身一变,成?了百年望族的五公子、大理寺少卿、新帝面前的宠臣。
隔着汹涌人群遥遥对望,在闻人惊阙含笑与?他颔首时,余望山差点咬碎牙关。
他本以为闻人惊阙是奉旨打入夜鸦山的,回去后即刻暗中命人寻找逃生路线,哪知朝廷始终没有任何风声。
这么提心吊胆了半年,余望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并非奉皇命去剿匪,而?是为私人恩怨前去报复。
可余望山不记得何时与?闻人五公子有过节。
他想过把闻人惊阙的身份宣扬出?去,可光风霁月的五公子与?穷凶极恶的夜鸦山三当家是同一人,这事不必说朝廷,就是夜鸦山众匪徒都不信。
整整两年多,余望山夜不能寐,拼命建立新落脚,找新靠山,奈何终究赶不上朝廷的速度。
又一次,武夷将军领兵,将夜鸦山彻底剿灭。
那一日,余望山远远看见?了随行的闻人惊阙。
他始终未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位贵胄公子的,直到东躲西藏时,听?见?了怀恩县主的传闻,认出?江颂月就是当年在他手臂上留下伤口的小姑娘。
继而?,闻人惊阙与?江颂月的婚事传开。
将二人联系到一起,余望山彻底明白了。
这世上会隐忍蛰伏的人不止他一人。
从一开始,闻人惊阙就要毁了他的所?有,于是借助职位之便,缓慢地将夜鸦山的情况泄露出?去,一边折磨着他,一边达成?覆灭夜鸦山的目的。
余望山目眦欲裂,“所?以,那人是你?”
闻人惊阙坦然道:“是我。”
承认后,他叹息道:“我没说错吧?大哥,你我本就是同一种人。”
余望山脸色铁青,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不顾追兵,奋力将那两个小崽子的头颅砍下!

闻人惊阙视余望山不存在, 慢条斯理穿好外?衫,问:“还有别的疑惑?”
余望山极其憎恶他这副嘴脸,磨着后槽牙, 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老二在哪?”
闻人惊阙本就是为了报当年之仇才进夜鸦山的,二当家不同,那是他?多年的兄弟。
这二人一个是单纯地耍弄他,一个是纯粹的背叛, 余望山每次想起,都恨得心尖滴血。
闻人惊阙道:“你该知晓今日难逃一死, 问出他?的行踪有什么用?”
“你要杀我?”余望山不信,冷笑道, “你当我不知皇帝为?何追着我不放?当年与我谋合想杀他?的人是谁, 只有我一人知道, 这事没查清,他?舍得让你杀我吗?”
闻人惊阙停顿了下,道:“我放你离开, 你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你要保护我。”余望山直言道,“保护我入京面圣, 我要当面与他?谈。”
余望山最大的仰仗没了,独身?一人, 眀着有皇帝追杀,暗中有当初收买他?的皇亲贵族想要灭口。
就像今日的菩提庙,内部遍地是朝廷的人, 外?面隐藏着的不计其数的暗兵,在等着取他?性命。
落入朝廷手中, 皇帝想从他?口中获知幕后主使者的身?份,在未得知前,不会轻易杀他?。
落到暗中那伙人手里,一眨眼,他?就将尸骨无存。
除了来见闻人惊阙,余望山没有选择。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你的身?份。”
没证据,说?出去,不仅没人相?信,反而会认定他?在诬陷闻人惊阙,蓄意报复。
闻人惊阙在桌边坐下,掏出那支鹰骨笛轻轻抚摸着,犹在思?量。
余望山知道二当家隐瞒身?份活得很好,他?也想活命,见状,加大筹码,“我承认你猜的很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扰乱朝廷视角,其实我的目标,从头到位都是你。”
“可你算漏了一点?。”他?继续道,“知晓我身?份的山匪贼寇怕惹事不敢帮我,那些不知道我身?份的,只要给点?银子就会听话地帮我做事。”
这种百姓很多,想靠这事弄银钱的街头混混更是不胜枚举。
之前收了二两银子,假扮他?去奉茶的农夫就是个例子。
闻人惊阙眼皮倏然跳了下,面色微沉,叩响桌面唤人进来,道:“去看看少夫人与六妹在何处。”
侍卫离去。
余望山总算扳回一局,戒备许久的身?躯放松了些,说?道:“你闻人五公子胆识过人,有勇有谋,耐性极佳,可论到三教九流常用的手段,你不得不承认逊我一筹。”
闻人惊阙偏头,“愿闻其详。”
“你定派了人暗中护着尊夫人,我直接安排人动?手,势必会被当场击杀,最好的法子,是让她放下戒心主动?走进圈套。臂如,由一个少不更事的孩童引领……”
闻人惊阙紧了紧手指,手背上?青筋暴突。
余望山看见了,微微一笑,捋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长长一道伤疤。
“我是很想杀了她以报当年之仇,可如今两位弟弟安心乐业,再无后顾之忧,我却?只能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哥哥也想有一条退路。”
“三弟,当初我有眼无珠伤了你,你已?经毁了我的夜鸦山,今日,不若你我各退一步。只要你押送我平安入宫面圣,我保证你夫人与六妹无事,如何?”
余望山占据夜鸦山多年,手握众多官员的弱点?,他?有自信能在与陈瞩的面谈中活下来。
闻人惊阙对这点?丝毫不怀疑。
他?依然没说?话,等了片刻,听见门外?有侍卫的脚步声。
仓促的脚步声昭示了来人的惶急,暗示着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闻人惊阙转向房门口,余望山一同看去。
厢房门打开,侍卫气喘吁吁道:“公子,少夫人与六姑娘送一迷路女孩寻找父母……属下们没把?小姑娘当回事,未紧跟着,把?人弄丢了……”
侍卫羞愧,说?到这里卡住。
闻人惊阙面无表情,动?了动?手指,道:“下去,去找。”
侍卫离去。
“五公子,考虑的如何?”余望山狭长的眼中冒着光,暗含威胁道,“我只让人捉住尊夫人与令妹,不过那些混账东西眼皮子浅,没见过那等美人,若是鬼迷心窍做了些什么冒犯尊夫人的事……这我就无法保证了。”
闻人惊阙一言不发,静了片刻,拿起鹰骨笛轻奏一声。
悠长的笛声一起一落,如若水面荡开的细波,随着空气传向外?面。
很快,窗外?闪过一道人影,有人在外?低声道:“歹人已?被擒获,共五人,两人被少夫人与六姑娘刺伤了眼睛,一人因挣扎被属下当场击杀。少夫人受了些擦伤,六姑娘手上?见了血,正?由人护送着赶来。”
余望山倏地沉下脸。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只派了一支人跟着?”
形势反转,闻人惊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完这句,又慢悠悠道:“另外?,有件事你大概是弄错了。”
余望山全身?紧绷,手臂上?淡粉色疤痕随着肌肉蠕动?,昭示着主人高?度的警惕与防备。
闻人惊阙在他?阴鸷的视线中抬眼,漆黑的眼眸直视着他?,凉薄道:“有人想要陈瞩的性命,与我何干?”
余望山瞬间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背一凉,立即放弃所有谈判,纵身?一跃,破门而逃。
江颂月少时当家,见识比较多,遇袭时下意识地保护着自己?,只乱了发髻,在手背上?弄出了些擦伤。
闻人雨棠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嫡女就差远了,簪子发钗全都没了,身?上?的绫罗绸缎沾满灰尘,脸上?也找不着一寸干净的地方?,被暗卫救下,哭哭啼啼地跟着,没有一刻安生。
“……我就不该与你一起来,待在府中,我这会儿做什么不行,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我要回去找爹娘,把?那些人全都杀了!王八蛋……江颂月,你说?句话啊!”
江颂月道:“你一个名门闺秀,竟然像个街头泼妇一样与人打架,丢不丢人?”
闻人雨棠气急败坏,“生死关头管那么多做什么!再说?,方?才你比我还凶呢!”
她最初只知害怕地尖叫咒骂,看见江颂月拔了发钗防身?,才匆忙学她照做。
现?在回忆着发簪刺穿贼人眼睛的感觉,五脏六腑中就一阵犯呕。
闻人雨棠忍了下,没忍住,往厢房前面的槐树上?一扑,捂着心口干呕起来。
江颂月捂着鼻子离远了些,好不容易寻到二人的侍卫不敢再犯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退开。
闻人雨棠快把?心脏一块儿呕出来了,迷糊中,脑子转了一圈,终于反应过来,江颂月是在拿她上?回讥讽江颂月小小年纪与人动?粗的话,来堵她的嘴。
她欲哭无泪,狼狈地扶着槐树直起身?子,刚要质问江颂月与众侍卫是不是嫌弃她,正?前方?通向厢房的楼门中黑影一闪,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只冰冷强劲的手擒住脖子。
那只手干巴有力,与鹰爪一般,三指一扣,闻人雨棠喉间剧痛,刹那间嘶哑地哀嚎了一声。
侍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江颂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看见闻人惊阙被侍卫领着从厢房楼门走出,脑子里嗡的一声,意识到他?遇上?了意外?,慌忙上?前扶着他?询问。
“没出事,就是被吓着了……”
闻人惊阙被侍卫交到江颂月手中,抓着她的手时碰到了她手背上?的擦伤,用指腹轻轻感受着,问:“疼吗?”
“不疼。”江颂月将他?大致检查一遍,确认没事,顺手将他?外?衣整理了下。
这俩互相?关怀着,被余望山挟持的闻人雨棠几近崩溃,望着兄嫂,被掐着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求救声,眼泪哗哗地流。
余望山也看不过这场面,道:“闻人惊阙,你妹妹的性命,你要是不要?”
他?适时放松手劲,闻人雨棠得到喘息的机会,抓着脖子上?的紧箍着的胳膊,哭着哀求:“五哥救救我……五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我再也不骂江颂月了……”
两行眼泪顺着她面颊留下,打湿脸上?的灰尘,弄得一张脸脏兮兮的。
加上?手背还在溢血的伤口与颤抖的小嗓音,十足是个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小女子。
“你要如何?”江颂月自发地在闻人惊阙前方?,直面余望山。
“我要见皇帝。”
余望山已?经确定,闻人惊阙对皇权远没他?想的那么敬重。
他?手中的消息足够他?在陈瞩面前留下一条性命,却?挡不住闻人惊阙想杀他?的心。
江颂月思?量了下,道:“你束手就擒,我可以将这话转达给陛下,我有七成把?握,他?会愿意见你。”
余望山冷笑,“束手就擒我能有活路?你说?这话前有没有问过你夫君?他?有多想杀我,你难道不知?”
江颂月怔了怔,转头看闻人惊阙。
她夫君正?略微皱眉,眉宇中一片凝然,显然正?因眼前棘手状况而困扰。
江颂月转回去,道:“他?杀你做什么?陛下有令,命人活捉你的。”
余望山眼中精光一闪,道:“你竟然不知道?”
江颂月眨眼,意欲再问,身?后的闻人惊阙陡然朗声道:“用簪子。”
在场所有人都为?他?这句话迷惑,只有深受其害的余望山跟上?了他?的思?绪,听懂他?是在提醒闻人雨棠重复江颂月的旧路。
余望山心中一凛,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制着闻人雨棠手上?看去。
同时,掐着她脖颈的手用力,杀心骤起。
就在他?将注意力放在闻人雨棠身?上?的瞬间,一道箭矢从高?处破风而来。
余望山不得不擒着闻人雨棠躲开。
箭矢射空,可下一瞬,“噗嗤”一声,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清脆响起。
闻人雨棠因窒息面色发青,一只手用力掰着咽喉上?的手,另一手死命地抓着一支金簪,拔出,再用尽全力往身?后刺下。
侍卫闻声即动?,顷刻间,箭矢疾来,一下射穿了余望山的脑袋。
出来一趟,闻人雨棠浑身?是伤,回厢房洗了把?脸,自怜自艾地啼哭个不停。
“……不会死的,到处都是人手,就算你没刺中他?,也会有别人动?手……”
是江颂月做主将她带出来的,见她被自己?连累受伤,心有歉疚,耐心安慰后,夸赞道:“你与你五哥真有默契,换做是我,我就反应不过来。”
闻人雨棠暂停哭泣,迷惑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默契?
姑嫂俩一个迷茫,一个庆幸,唯有闻人惊阙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最初他?只是不想余望山与江颂月说?出不必要的事情,是利用他?曾经吃过亏的招数,打断他?的话。
“用簪子”,是他?随口说?的,他?没想过闻人雨棠袖中真的藏有簪子。
而闻人雨棠也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只有余望山第一时间听懂,并且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等闻人雨棠意识到闻人惊阙是在提醒她的时候,已?经过了那个时间点?。
但?她没脑子,笨拙地掏出袖中藏着的发簪,想也没想就往后刺去。
余望山已?经把?注意力放在箭矢上?了,这才让她得逞。
闻人惊阙问:“你袖子里怎么会藏有簪子?”
与月萝学的?
一提这事,闻人雨棠哭得更加凄惨。
“不藏起来怎么办?扔了吗?我这些首饰好名贵的!”
闻人惊阙无话可说?。
他?去外?面吩咐人安抚百姓与僧人,命人处理被乱箭射死的余望山的尸身?,江颂月则是承担起嫂嫂的责任,在厢房中安慰闻人雨棠。
见她哭个不停,道:“与其痛哭,不如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闻人雨棠委屈,“什么怎么办?”
“你不是不想嫁去皋州吗?现?在你立了功,陛下定然会给予嘉奖……”
江颂月最初带她来,就是考虑到陈瞩看中余望山,想趁机往闻人雨棠头上?按个功劳。
——要违背辅国?公定下的婚事,皇帝赐婚是最好的法子。
没想到出了意外?,竟然真让闻人雨棠受伤和立功了。
只不过她太傻了,只知道委屈,不懂为?后来做打算。
被江颂月提醒后,闻人雨棠才意识到自己?遇见了什么机遇,仔细一想,越想眼睛越亮。
擦了把?眼泪,她道:“对啊,陛下要是答应不让我嫁去皋州,祖父就没办法了! ”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你的脑袋长着有什么用。”江颂月心中疲惫,未免她白白遭受这场灾祸,提醒她,“没了皋州,还会有别的偏远州府。”
闻人雨棠脑袋空空,听见这话又急了,“那怎么办啊?难道要不停地被歹徒挟持、不停立功吗?不如直接杀了我!”
江颂月听得头大,帮人帮到底,清楚明了道:“不想被随便嫁出去,就把?婚事掌握在自己?手上?。一劳永逸,懂了吗?”
闻人雨棠迷糊了会儿,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提要求说?自己?选夫婿!”
解决了婚事的问题,闻人雨棠的脸雨过天晴,没多久,已?经开心地从京中才俊中挑选起夫婿。
江颂月瞧她精神劲儿恢复了,摇摇头准备去找闻人惊阙,没走出房间,又被喊住。
“五嫂……”闻人雨棠主动?换了称呼,拉着江颂月的手,踌躇道,“五嫂,余望山死之前说?了些奇怪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经她一提,江颂月记起余望山未给出解释的那句“你竟然不知道?”。
有什么她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吗?
还有,余望山的确是死了,可他?为?什么肯定闻人惊阙想要杀他??
“你说?。”江颂月道。
闻人雨棠欲说?还休,觑着她,小心翼翼道:“他?说?五哥是最会说?谎的人,骗了他?,骗了皇帝,还骗了枕边人。”

第55章 怀疑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在挑拨你与五哥的关系。”闻人雨棠怕江颂月不信,道,“以前我是很讨厌你, 可今日你……”
落了回难,知道江颂月带她出来的本意就是帮她出主意改变困境,才?打心里改变了对江颂月的看法。
“其?实,你、你这人也不是特别的讨厌……”
江颂月坐在桌边,心里琢磨着余望山那番话?,没听?见闻人雨棠别扭的道歉。
闻人?雨棠没看出来, 独自道:“这话?我可以瞒着你,直接与五哥说的, 是把你当?成朋友,才?告诉你的。五嫂, 你觉得余望山是什么意思?”
“五哥以前根本不认识他, 能骗他什么?他还说五哥欺君……我五哥忠君尽责, 怎么可能犯下欺君之罪?会不会是他想?编造些虚无的罪名诬陷五哥?五嫂,你觉得呢?”
闻人?雨棠素来聒噪,从惊吓中恢复后, 故态复萌,拉着江颂月与她求证。
“肯定是这样!那他说五哥骗你, 肯定也是想?挑拨离间!这人?死了也不省心,待会儿我就告诉五哥, 让他提早做了防备……”
“别。”江颂月听?见了这句,紧急阻拦住她,“这话?肯定是假的, 余望山已经死了,你不往外传, 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所以,不要与任何人?提这句话?了,省得被不怀好意的人?听?见了。”
闻人?雨棠头?脑简单,一听?她说的有道理,赶忙答应下来。
为了让她快些将这事忘记,江颂月喊人?送水伺候她洗漱,自己则是在外面细想?余望山死前那句话?。
余望山死前那句话?没有任何证据,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可江颂月就是觉得奇怪,没用的谎言,他说来有什么用?
说闻人?惊阙骗了他,可以理解为今日诛杀他的事情,可他凭什么说闻人?惊阙欺君、欺骗自己呢?
就算他欺了,余望山怎么知道的?
江颂月琢磨许久,想?起闻人?惊阙离京的那两年。
他说他是与四叔一起外出游历山河,还曾去过云州……
等闻人?雨棠洗漱后出来,江颂月问:“你对你五哥的了解有多少??”
闻人?雨棠拢着发,满脸骄傲,“我五哥是全?京城最俊秀温柔的公子,瞎眼之前,无数人?想?嫁给他……”
“好了,你歇着吧。”江颂月确定了,闻人?雨棠就是个傻子。
不多久,司徒少?靖率人?而来,亲自核验余望山的尸身,接手后续事宜,将一应相关人?等押送回大理寺。
闻人?雨棠欢喜地想?与之一起回府,却?听?闻人?惊阙道:“明日再行回府。”
“为什么啊?”
江颂月与闻人?雨棠有着同样的疑惑,天色见晚,到京城时该入夜了,司徒少?靖率有大批人?马,与他一起回去是最安全?的。
闻人?惊阙道:“他另有公务,不便?捎带外人?。”
无法,只得留在菩提庙中。
当?晚,江颂月刚栓好房门,还没躺到榻上,闻人?惊阙就问:“余望山死了,我休妻另娶了吗?”
语气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感觉。
江颂月瞟他一眼。若非这是在府外,怕他因眼睛不便?受了伤,她真?想?单独住进另一间厢房。
没理会闻人?惊阙,江颂月上了榻,寝被一裹,闭上了眼。
“冤枉了我,想?就这么不了了之?”
面对余望山时,夫妻间的相互关怀烟消云散,开始了内部责问。
江颂月觉得闻人?惊阙有时候挺烦的,要是成亲前知晓他对内是这副模样、府邸那么混乱、并且身怀许多秘密,这门亲事她就不会那么主?动地争取了。
“我是做丈夫的,月萝你怎么误会我,我都是能原谅你的。”
闻人?惊阙又?哀声叹气道,“可若是我做错了事,月萝,你能像我这么胸怀宽广吗?”
江颂月瞧出来了,不与他赔个罪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不想?说话?,翻过身,摸到闻人?惊阙的手敷衍地拍了拍。
拍了两下,闻人?惊阙手一抽,躲开了她,迟疑道:“你真?是月萝?”
“不是我还能是谁?”江颂月忍无可忍,“你希望是谁?”
“没希望是谁。”闻人?惊阙笑了下,道,“今日午后余望山闯了进来,我以为是月萝你呢。幸好脚步声不一样……对了,月萝,你趁我睡着出去做什么了?”
江颂月气不打一处来,恼道:“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的话?,跟着我的侍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分明就是他让人?暗中跟着的。
目的是为她好,她承情,可闻人?惊阙明知故问,拿这个来奚落她,她忍不了。
质问了他一声,江颂月拂了下散乱的鬓发,凶道:“我现在对你十分不信任,你安静点,少?惹我心烦。”
厢房中安静了会儿,闻人?惊阙幽幽的声音传来,“以前听?人?说,有些姑娘成亲后会变得格外凶蛮,原来是真?……”
“腾”的一下,江颂月掀被坐起,怒瞪着内侧的闻人?惊阙。
闻人?惊阙识趣地息声闭眼。
确定他不会再开口了,江颂月躺下,听?着山寺外呼啸的寒风,继续琢磨闻人?惊阙身上藏着的秘密。
欺君之罪没有任由线索,暂时放着,闻人?惊阙骗了她什么,她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反省自身,闻人?惊阙如果不是为了利用她捉拿余望山才?与她成亲的话?,江颂月觉得自己值得被人?欺骗的,只剩下三?样。
太后的疼宠、家?财,这两样她白送给闻人?惊阙,人?家?都未必肯收。
那就只能是美色了。
闻人?惊阙贪图她的美色……都成亲了,贪图就贪图吧,有什么可欺骗的?
江颂月苦心琢磨到半夜,也没弄明白,听?着越发嘈杂的风声,算算时间,决定暂不想?这些了,先睡下吧,明日事情传开,得回府安慰祖母呢……
才?闭上眼没多久,听?见了闻人?惊阙的呼唤。
“月萝。”
江颂月第一想?法是闻人?惊阙有事要起来,可能是睡不着想?说说话?、渴了,或是起夜,不管是哪样,她都该出声,扶着他下榻的。
刚要应答,记起余望山那句话?,鬼使神差地,她假装熟睡,没有动弹。
她听?见被衾摩擦声,很?快,一具热腾的身躯贴上她的后背。
寺中厢房简陋,不若府中温暖,闻人?惊阙靠过来,身上的热气很?快把江颂月围拢,暖烘烘的。
闻人?惊阙的手也从她腰上跨了过来。
闻人?惊阙很?喜欢这样抱她,两人?吵架前,常这么相拥而眠,吵架后,江颂月多加了床褥子从中隔开,没让他抱了。
此时的江颂月有点紧张,因为闻人?惊阙没有继续喊她,很?明显不是有事要她帮忙,而是要趁她熟睡,做一些不能让她知晓的事情。
趁她熟睡亲吻?还是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
她不介意这样的亲密行为,但?是以前全?部由她主?导,换做闻人?惊阙来,江颂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将人?推开。
她尽量放松,不让紧张的情绪暴露在身体上。
身后的闻人?惊阙已经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拿出了寝被。
背对着闻人?惊阙,江颂月也没敢睁眼。
她感受到闻人?惊阙在她手背的薄纱上抚了几下。
江颂月的手背有擦伤,回来后由侍婢清洗过,上了伤药包扎好了。
闻人?惊阙的力道很?轻,但?因为她手背上的擦伤,带起了一些细微的痛感。
江颂月心想?,睡不着就玩她的手,闻人?惊阙也是够幼稚的。
很?快,这想?法就没了影,因为江颂月感觉到手上缠着的纱布松了。
今日跟着她出来的侍婢,是她从江家?带去的,做事很?是严谨,包扎好的纱布不会无缘无故松开。
是闻人?惊阙解开的。
江颂月愣住。
他看不见,能这么顺利地解了她手上的纱布?
误打误撞解开的?
显然不是,他已经有条不紊地将江颂月手上的纱布一圈圈松开了。
退一步来说,假设是他摸索着解开的。
他看不见,解开她的纱布做什么?待会儿要怎么缠起?
江颂月眼睫一颤,飞快地张了下眼睛,确定屋中烛台还未燃尽。
辨别来人?、识别身旁人?的动作,可以解释为声音、气味、热度等等的不同,静止的物品,一个盲眼人?,如何能有条理地摆弄、包扎?
除非他没瞎。
这个想?法让江颂月气血翻涌,心跳加速。
剧烈的情绪转变被她控制住,她没动、没说话?,呼吸也竭力维持,可脉搏的跳动隐藏不了。
闻人?惊阙偏握在江颂月腕上的手一顿,目光从她手背部的擦伤,移到她侧过去的脸颊上。
侧躺在床榻上的人?乌发蓬乱,粉面酡红,樱桃红唇闭合着,俨然是一副海棠春睡的模样。
闻人?惊阙借着取下纱布的动作,拇指偏移到脉搏处,细致地感受了下,确信自己没弄错。
他快速回忆了下方才?都做了什么。
抱过来,抓手,这些都没问题,只有拆纱布的动作过分流畅。
一个瞎子,不该有这么流利的动作。
然而此刻停住,会将装瞎的嫌疑放到最大。
于是闻人?惊阙没停,拆开纱布后,俯下身子在江颂月手背上亲了两下,放弃下榻取水重新清理擦伤的计划,转而从枕下取出一瓶伤药,抖动着,刻意放缓速度,一点点倾洒在伤口处。
再之后,他的动作更慢,捡起纱布,小心地缚住擦伤与药粉后,闭上眼睛,慢吞吞地包扎起来。
手上动作缓慢,心中快速思量着应对法子。
仅凭拆纱布的动作太过顺畅来断定他是装瞎,证据不够充分。
江颂月假装熟睡,应该是在犹豫,在观察他是否会有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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