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 by鹊桥西
鹊桥西  发于:2023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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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没问?题,她有了底气,坦荡问?:“我怎么了?”
“县主咬人一点也不凶……”闻人惊阙偏头,将?被咬过的侧脸展现出来,“……和蝴蝶采蜜似的,只痒不疼。”
江颂月看着他颊上留下的淡淡齿印,上面湿漉漉的水光折射着烛芒,晶莹闪亮。
她心?中?一羞,咳了咳,装出若无其事的声音,道:“不疼你‘嘶’什么?”
闻人惊阙没了声,瞧着像是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江颂月嘴角一扬,重新放松,按着闻人惊阙双腕的手?在他腕上挠动了几下,道:“反正你不疼,我再多咬几口喽。”
说着她低下头去,这次的目标是闻人惊阙微抬起的下颌处。
有棱角的地方比面颊更好上嘴、更容易咬伤咬痛,江颂月没敢用大力气。
从下颌到嘴唇,最后江颂月猛地捂着嘴巴撤离。
闻人惊阙的呼吸很重,半晌,他气息略有平缓,长舒一口气,问?:“……怎么不继续咬了?”
嘶哑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冲动,听得江颂月心?慌意乱。
她紧紧捂着口鼻,手?臂护在心?口,压着“噗通”乱跳的心?,惊疑不定地盯着闻人惊阙。
“你刚才在做什么?”江颂月很想这么问?。
但问?出来显得很无知、很丢脸。
她压着情绪不肯出声,半趴伏在闻人惊阙身上,分心?回?忆起那?本小人书?,确信书?上没有闻人惊阙方才那?种行为?。
不过也可能是那?种亲密无法用图像来描绘。
情绪与呼吸未能平复,心?里也还没找到底,平躺着的闻人惊阙追问?:“县主,怎么不咬了?”
他说话时,丰润唇上的水痕亮晶晶的,将?唇瓣衬得宛若垂露的海棠。
江颂月盯着他看,觉得他声音含糊喑哑,带着丁点儿含糊的湿意。
方才奇异的触碰感重回?脑中?,江颂月咬着舌尖,心?底的躁意却?直蹿向天际,心?口伏动几下,她蓦地抿紧嘴巴坐起,道:“我又不是小狗,你那?样?……你才是小狗。”
江颂月说着,往闻人惊阙肩头重重拍了一巴掌,然后抓着衣襟匆匆下了榻。
到圆桌旁饮了满满一盏茶水后,心?情缓和许多。江颂月背朝床榻,偷偷用手?指摸摸唇面,抿着唇,重新倒了一盏温水,缓慢地啜饮起来。
这夜格外的沉寂,呼啸的风也熟睡了般,不曾弄出半点响动。
烛光摇曳的寝屋里,万籁俱寂,仅余纱幔半垂的床帐内外,两道明?显的喘气声,听得人心?头焦躁。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呼吸都渐渐平复后,床榻上传来闻人惊阙低沉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县主,烦请你发发慈悲,也喂下官一口水。”
吵架之后,他就总喊江颂月县主,就像未定亲前?一样?。
只不过从前?这样?喊,是尊称敬意,现如?今在闺房中?这样?喊,江颂月听出些许的调戏味道。
她脸上红晕未褪,摸着唇,没搭理闻人惊阙。
“又生气了?”闻人惊阙等了会儿,没等到声音,沉重感慨,“被咬的人是我,县主生什么气……我脸上带着齿印,嘴巴也被咬肿了,明?日被人问?及,该如?何解释?”
“蹭蹭”几声,江颂月快步走到床边,看见闻人惊阙躺着没动,由她亲手?系上的蒙眼?绢缎也纹丝不动地蒙着。
在素静的绢缎映衬下,他脸上的红痕、殷红的唇,更吸引人的目光。
可什么齿印、肿了,则完全是夸大其词。
江颂月根本就没下狠劲儿,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被咬过的几处只剩下淡淡红痕了,不到明?早就该消失了。
闻人惊阙完全是瞎说。
江颂月掀起凌乱的床褥将?他蒙了进去,隔着锦被压在他身上,羞愤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闷死了!”
闻人惊阙笑了起来,声音从锦被下传出来,闷闷的。
江颂月被笑得难为?情,压了会儿坐起来,怒声道:“我才不给你递水,你就渴着吧!”
渴一晚上又不会渴坏。
说完她再次下榻,翻找了会儿,抱出另一床褥子铺到榻上,蹬掉鞋子翻上去,将?自己裹了起来。
经过方才那?番触碰与争执,这会儿很难产生睡觉。
江颂月缩在寝被中?,将?事情重新在脑中?过了一遍后,心?里正羞涩,听见身后的闻人惊阙道:“县主……”
以为?他想要水,江颂月先他一步道:“渴着。”
“我是想说……”
“你不想。”
江颂月觉得他要说些让人难为?情的话,诸如?方才的事情。按闻人惊阙如?今这模样?,兴许会说她把他的手?攥疼了,或是明?日可否讨要她的胭脂来遮唇色。
这事放在以前?,江颂月是无法将?之与闻人惊阙联系的一起的,现在可以了。
钱双瑛的表姐说的对,男人成亲后都是会变的。
“屡次打断我,县主以为?我要说哪种话?”
看吧,又不依不饶地纠缠起来了。
江颂月觉得不让他说,自己今晚别想睡觉了,而且会显得自己很心?虚。
她将?寝被下拉,露出口鼻,隔着纱幔望着外面幽幽烛火,道:“说吧说吧,说完就闭嘴,我要困死了。”
她催得有多急,闻人惊阙说得就有多慢,“县主听信闲言碎语,对我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若是后来证实我是无辜的,县主该如?何补偿我?”
江颂月听怔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今从头想,当初在闻人雨棠口中?听见那?话,她记得的只有涌上心?头的怒火和被欺骗利用的失望。
被这两种情绪主导了思绪,后来到了寝屋中?,她语气不好,咄咄逼人地让闻人惊阙解释都欺骗她什么。
若那?是闻人雨棠编造来挑拨的,就的确是她的错了。
江颂月前?一刻还是耀武扬威的恶霸呢,转眼?就心?虚起来。
她拥着寝被翻身,在透进来的烛光照映下,看见闻人惊阙一如?被她按着绑上绢缎时平躺着,悸动的情绪退却?后,残留的红晕将?人衬托得很是脆弱。
“县主要如?何补偿我?”他尾音扬着,听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江颂月的心?虚消失,瞬间恼火起来。
补偿什么,就算是她误会了,闻人惊阙也没吃亏啊!
“就算那?事是假的,你也骗了我别的。你明?明?都知道,却?假装不知道,难道我不该生气?”
闻人惊阙从容问?:“你气的是这个,而不是所?谓的我只是在利用你我的婚事抓捕余望山?”
江颂月噎住。
前?者是她先欺瞒闻人惊阙的,她没资格发怒。
后者的话,万一是假的,也成了她的过错。
踌躇了会儿,江颂月道:“抛开这些不谈,你以后一定还会在别的事情上在欺瞒我。这样?吧,万一这回?是我弄错了,你就当我是为?以后的事提前?生气了。”
闻人惊阙听笑了,“……还能这样??”
“那?你接受不接受?”
闻人惊阙闭着眼?反省了下自己,只需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确信自己极其需要这个,遂道:“行。”
解决了窘境,江颂月满意了,心?情好了许多,偏头看了闻人惊阙一会儿,翻身下床端了茶水喂给他,然后躺平了,道:“睡觉。”
两人都安静下来。
半盏茶的时间后,江颂月忽地睁眼?,翻身向里,往闻人惊阙身上拍打了一下,恼声道:“你以后还想骗我!”
闻人惊阙:“……”
他闭上眼?,假装已经熟睡。
翌日,江颂月早早醒来,快速梳洗后,来不及用早膳,就带着侍卫去了缘宝阁。
先查这两日的帐,解决些小麻烦,又去找钱双瑛叙旧,回?府时已近傍晚。
长琴见了她很是惊诧,“少夫人怎么回?来了?”
江颂月比她更诧异,“我不回?来,那?该去哪儿?”
不能因为?昨日欺负闻人惊阙,今早没帮他更衣、照顾他用早膳,就要被撵出国公府了吧?
长琴听她误会了,忙解释:“五公子往江府看望老夫人去了,奴婢以为?少夫人也要去的。”
江颂月根本不知道闻人惊阙去了她家,惊讶后静了会儿,道:“不管他。”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有那?么灵敏的感官和深重的心?思,难道还真能在途中?遇上坏人被骗走吗?
江颂月不想理闻人惊阙,昨夜没睡好,她想进屋去歇会儿,长琴见了,又道:“今早奴婢收拾床铺,见榻上多了床夏日单薄的褥子,可是少夫人觉得夜间冷了,自己拿出来的?”
是江颂月拿的,她没注意,裹着就睡着了。
原来是夏日的薄被,难怪一觉醒来,又与闻人惊阙躺一个寝被里去了。
想起昨夜,她又摸摸嘴唇,转过脸道:“是冷了,换……换床厚的吧。”
长琴依言去了。
被这一闹,江颂月没心?思小睡了,看着飞速转暗的天色,心?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闻人惊阙。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她担心?,又不想表现出来,让人提早把药熬上,自己去了前?院的湖边,假装是在那?散心?。
等到府中?下人开始挂灯,闻人惊阙才回?来,拿着支竹杖“笃笃”试着路,身后跟着捧着狐裘的木犀。
江颂月远远瞧见狐裘就认出是祖母准备的那?件,想了想,折了支早开的梅花踮脚走近,在木犀望见她的第一眼?,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停步。
木犀得令销声。
江颂月没想到闻人惊阙今日会外出,先往他脸上瞅,再看他嘴唇,两处都没见昨日痕迹,心?里才放松了些。
她特意躲在避风的角落,等闻人惊阙走过去了,走近问?木犀他今日都做了什么。
“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午后试狐裘,肩膀处稍微窄了些,老夫人让绣娘当场改了……”木犀一句句道来。
总的来说,闻人惊阙出去这一日就是陪老夫人解闷,过得十分平淡。
“一整日都在我家陪祖母?”
这么贤惠吗?
木犀当两人闹了别捏,以为?江颂月是在查闻人惊阙的行踪,仔细回?忆了下,道:“公子不曾去别处,除了回?程的时候遇见小侯爷,闲谈了几句,谁也没见着。”
江颂月“嗯”了声,接过狐裘回?了凝光院。
原本她因为?闻人惊阙记得昨日她说过的话,今日特意去陪祖母试狐裘,心?里挺高?兴的,想着今日可以对他和善些。
可等她迈入屋中?,踮脚走近闻人惊阙,要说的话还没酝酿出来,心?中?又生怀疑。
按木犀的话,他这一日只在江府停留过,来回?路上全程未下马车。
江老夫人闻不得刺激气味,以前?江颂月要去拜佛,都是躲去宅院偏角处焚香。她不在府中?,应当不会有旁人燃烧香火的,那?么,闻人惊阙身上淡淡的寺庙香火味,是从哪儿来的?

第50章 等着
闻人惊阙身上的香火味极其清浅, 江颂月能?嗅见,是因为她每回拜佛回来,都?要立刻清洗干净, 确信身上没有任何气味了,才去见祖母。
在闻人惊阙身上闻见不该有的味道,江颂月心里很是疑惑,眉头皱起,怕自己闻错了,特意走?到闻人惊阙面前轻嗅。
闻人惊阙随着她的动作不着痕迹地轻嗅了下, 惊觉有异,张口道:“院子里何时养了只小?狗?”
伺候他洗手的侍婢没忍住笑了一声。
江颂月好生没脸, 抢了闻人惊阙手?中细慢擦着的?帕子还给侍婢,让人下去?后, 问:“你今日一整天都?陪着我祖母?”
“嗯。”闻人惊阙道, “祖母一人孤独, 左右我无事,就过去?陪老人家?解闷了。”
“没离开祖母半步?”
“那倒不?是,中间有分开过。”
江颂月的?神情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去?了哪儿?去?见了谁?”
“祖母精神不?好,午后休憩了许久, 正好我昨夜没睡好……”说到这里,他轻微停顿, 道,“你知道的?……”
被?江颂月恼怒地拍了一下,他接着道:“我在你屋里睡了会儿, 其余时候,要么去?水榭吹吹笛子, 要么在府中走?动几步,没去?外面。”
这话没错,江老夫人每日午后要小?睡约莫半个时辰,这期间府中下人都?会尽量减少?走?动,以免吵到祖母。
说的?很有道理,可香火味道没法解释。
江颂月仍有怀疑,又?问:“没见外人?”
闻人惊阙道:“回程时遇见了小?侯爷,他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我这眼疾有法子治愈的?事,过来与我确认的?。”
江颂月身子前倾,凑到闻人惊阙面前又?嗅了一下。
闻人惊阙眼睫动了动,掩唇低咳两声,道:“小?侯爷生性?活泼,不?知又?看上什么新奇玩意,弄了一身的?古怪味道,熏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陶宿锦那性?子,做什么都?不?稀奇。
江颂月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拍拍闻人惊阙的?衣袖,催他先去?沐浴。
闻人惊阙悄然扫过她消下疑虑的?双目,为了彻底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对了,被?小?侯爷知晓我双目有望复明的?事,又?要传得满城皆知。为了礼数,我想不?论眼睛是否有好转,都?在年前去?趟菩提庙答谢,月萝,你可要与我同?去??”
骤然听说要去?菩提庙,江颂月怔了一下。
毕竟闻人惊阙的?眼睛就是从菩提庙回来的?路上出的?事。
就迟疑了这么会儿没出声,闻人惊阙已道:“不?去??无妨,我猜着了。颂月不?想我眼睛康复,当然不?愿意与我同?去?。”
两句话的?时间,江颂月被?从亲昵的?小?名喊到大名。
她猜着闻人惊阙待会儿又?要给她换称谓,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果然,就听闻人惊阙道:“我当县主?是多心软的?人,原来为了点儿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抛弃瞎了眼的?夫君不?管不?顾。还说会对我好……罢了,是我识人不?清,偏信了县主?的?甜言蜜语。”
江颂月瞧着芝兰玉树的?人说出这样哀怨的?话,往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道:“跟个闺中怨妇一样,不?怕让别人听见了。”
“那你陪我去?吗?”
江颂月道:“我才不?陪你去?,我是有正事要去?菩提庙。”
江颂月想尽早抓获余望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与闻人惊阙商量后,次日,两人一起去?了趟大理寺。
这回司徒少?靖是在的?。
“目的?太明显,他不?会上当。”
被?活捉的?夜鸦山匪有一半都?经由司徒少?靖审讯过,他对余望山的?了解远比江颂月多,毫不?留情面地驳回了江颂月的?提议。
江颂月还想再劝,司徒少?靖的?脸色严峻起来,“县主?若是没事,就将余望山的?案卷再翻看一遍。”
他在暗指江颂月不?了解余望山,只会出糟主?意浪费大理寺的?精力。
江颂月听说过这位右少?卿不?近人情的?传言,被?当面这样说,心中有些?羞惭。
她何尝不?知这计策太过浅显,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计策了。
余望山就是很警惕、很狡猾的?一个人,踪迹成谜,极难抓捕。大理寺和刑部这么多人都?没能?想到把人抓捕的?计谋,她一个姑娘,能?鼓起勇气以自己做饵引人上钩,已经很有勇气了。
奈何司徒少?靖油盐不?进。
闻人惊阙在这时插话:“若是余望山也这么想呢?”
司徒少?靖看了他一眼,略一思量,道:“我等已经用武夷将军为饵试过了。”
是武夷将军率人清剿的?夜鸦山,参照被?余望山屠尽全家?的?都?尉的?例子,六个月前,武夷将军也曾带着妻儿轻车简装回乡探亲,数百将士暗中跟随,来回耗了两个月时间,余望山并未现身。
之后连续数月,为了引余望山现身,武夷将军数次独行外出,均未能?成功。
若非缘宝阁那场没烧起的?火,和小?侯爷身边出现过的?侍卫,的?确有着余望山的?影子,司徒少?靖不?会将时间耗费在江颂月身上。
但这计划太粗浅,被?司徒少?靖果断否决。
他对江颂月很是不?耐,面对闻人惊阙,能?考虑他的?话,但语气更差,“闻人五,你若说将背叛余望山的?二、三当家?,及一众匪徒的?尸骨挖出来做诱饵,用来引出余望山,我还能?信上几分。”
闻人惊阙笑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司徒,要赌吗?”
“赌?”司徒少?靖皱起眉,“赌什么?”
“赌县主?的?法子能?不?能?引出余望山。”
两人共事许久,一见闻人惊阙这种反应,司徒少?靖顿时肃正起来。
看了看江颂月,重新琢磨后,他道:“可。若我输了,我为今日狂妄,亲自登门与县主?谢罪。”
闻人惊阙道:“若我输了,你尽管提出任意要求。”
不?待江颂月说些?什么,两人已将事情说定。
离开时,江颂月搀着闻人惊阙,小?声道:“其实我也觉得用叛徒的?尸骨引余望山上钩的?法子更可行。这回你怕是要输给他了。”
江颂月看过夜鸦山的?案卷,记得夜鸦山内部曾经出现过分歧,几个首领反目,自相残杀,导致山寨伤亡过半。
这场动乱以叛贼身亡为结局,但夜鸦山被?这一记重创伤了根本,后来人心涣散,再难凝聚。
若非如此,想将其一举歼灭,并非易事。
闻人惊阙道:“死?人哪能?比得过活人?实在不?行,咱们就编造谎言,说夜鸦山二当家?还活着,带领一众匪徒隐姓埋名,就藏在菩提庙中,不?信不?能?把余望山引过去?。”
“你怎么不?说我就是二当家?呢。”江颂月觉得他在胡说。
相处越久,她越觉得闻人惊阙这张嘴不?可靠,总说些?没影的?事情气人。
闻人惊阙道:“那不?如说我是,我比你更像。”
江颂月没忍住笑,“谁会信啊!你是把余望山当傻子,还是把我当傻子?”
两人边走?边说,临离开,听见了几句闲话,说楚大夫的?案子以抄家?为结束,但最后的?收尾出了些?意外。
这事曾经是闻人惊阙安排人处理的?,他特意驻足问了个清楚。
江颂月旁听,很是惊诧,“抄家?得来的?珍宝流传到街市中了?这怎么可能??”
历代以来,朝廷命官被?抄家?后,所有家?财都?是充入国库的?,流传到外面,除非是有人暗地里动了手?脚。
能?在这里面动手?脚,必是负责的?官员。
闻人惊阙道:“这就不?好说了,且等着看吧。”
这不?是江颂月能?参与的?,她心里还有别的?事,很快收了心思,一心琢磨去?菩提庙的?事了。

第51章 拜访
每年年关, 江颂月都会将各个商铺的账册从新核验一遍,今年她将这事交给青桃,自己?在照顾闻人惊阙之外?, 一心一意琢磨余望山的事。
然?而总有意?外?,抛开生意?上的?事,她仍是没有多少空闲,因?为?在他们启程去菩提庙之前,有人登门拜访,是皋州大氏族邹家。
“算起来, 邹二叔的姑婆是祖母的?表姐,百年之前, 两家是有些姻亲关系的?。”
闻人听榆与江颂月解释,“可惜这几十年来, 邹氏渐渐没落, 传至今日, 已有许多人不记得其名号了。”
是这样的?,江颂月骤然?听闻皋州邹氏,只?觉闻所?未闻。
她不知?邹氏, 对其也没有好奇心,是闻人听榆主动来找她说起这事的?。
闻人听榆见她心不在焉, 根本未将这话听入耳中,深呼吸后, 道:“五嫂,六姐要被嫁去皋州了。”
江颂月愣了愣,终于明白这几日闻人雨棠那边的?摔砸哭泣声?是怎么来的?了。
她问:“是不是太远了?大伯与大伯娘会答应吗?”
江颂月从商队口?中听说过, 皋州位于偏远的?西?北,境内有黄河水奔腾涌动, 也有一望无际的?荒漠,骑着双峰骆驼穿越那片黄沙,更远处,便是骁勇善战的?羌真国境。
商队一去一回,沿途不停留采买,少说要耗上六七个月的?时长。
闻人雨棠嫁去那边,可以说此生再无机会回京了,他日重病、生子,或是被人欺凌,也难寻到人为?她出头。
相对的?,闯出什么祸事,自有人为?她收拾烂摊子,或是收拾她,消息传不到京城,更连累不到闻人家其余人。
“祖父答应的?,没人能反对。”
江颂月觉得闻人听榆的?声?音有些战栗,抬头仔细端详,见她面色蜡白,眼中充斥着惶恐与不安。
国公府及笄的?姑娘只?有她二人,闻人雨棠深受父母疼宠,婚事尚且没有推拒的?余地。父母不和、无人依靠的?闻人听榆更是逃不掉被人主宰的?命运。
江颂月隐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安慰道:“兴许是你想错了,祖父不会答应的?……”
“会的?,我亲耳听见的?!”闻人听榆急迫道,“祖父要用六姐还人情,顺便将她送出京城,而邹氏急需通过姻亲关系复兴……”
她很早就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乍见邹家父子登门,就知?不妙,确认是为?了联姻之后,吓得两日没敢合眼。
闻人雨棠的?亲事有了苗头,下一个就该轮到她了。
祖父想让她入宫。
闻人听榆不愿意?。
“就算大伯娘阻止不了,还有三哥呢,三哥定不会让亲妹妹低嫁离京的?。”
情绪激动中的?闻人听榆一听江颂月提起闻人慕松,有些激动,“三哥不会阻止的?,他与祖父一样冷情,哪怕我与六姐在他面前被人活生生推进火坑里,只?要对家族有利,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江颂月听得怔忪,未及开口?,闻人雨棠眸光一颤,泪水簌簌落下。
“六姐是个工具,我与四姐何尝不是?为?了家族利益,性子柔顺的?四姐被送去尚书府联姻。为?了不连累家族,六姐要被送去皋州。我呢,就因?为?我心思多一些,就该去宫里伺候比我爹只?小四岁的?皇帝、与那么多女?人勾心斗角吗?”
百年氏族难以维系,皋州邹氏便是一个例子。
想保持住闻人世家这份荣光,需要庞大复杂的?可互相攀附的?关系,这种关系由姻亲来维护,是最合适的?。
说好听些,是门当户对。说难听些,都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唇亡齿寒,她害怕了。
闻人听榆哭着说了许多,看起来被邹氏来人吓坏了,发泄似的?,又道:“从小就告诉我要以家族为?重……家族为?重!把我视为?物件送出去讨好别人,凭什么要求我以它为?重!”
“祖父若当真将我嫁入宫中,我就趁着侍寝的?时候刺死?皇帝,到时候所?有人一起死?好了!”
说完这句,闻人听榆情绪彻底崩溃,往矮桌上一伏,埋头大哭起来。
江颂月被她这一通话说懵了,看着她不断颤动的?消瘦的?双肩,张口?欲言,欲言又止。
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那些流于表面的?安慰的?话,恐怕只?会让她受到更大的?刺激。
江颂月默然?陪着闻人听榆,被她的?情绪感?染,心情沉重起来。
这厢正哭着,外?面侍婢小心翼翼地敲门,低声?道:“县主,三少夫人来了。”
闻人听榆忙擦拭起眼泪,江颂月见她狼狈,心上一软,拍拍她的?肩膀,到外?面见袁书屏去了。
袁书屏是来送药的?,“上回说要给你拿祛疤的?药,竟忘记了……”
她与闻人听榆正相反,笑?吟吟的?,瞧着没受到任何影响。
江颂月摸着她送来的?瓷瓶,想起上回悬而未决的?疑问是什么了:她怎么知?晓闻人惊阙身上有伤疤?
直觉让江颂月把这件事与闻人听榆那番话联系在一起。
辅国公注重氏族,孙女?对他来说是获利的?棋子,孙子又会是什么呢?
是氏族的?未来。
“祖父严苛……”闻人惊阙的?话音回荡在脑中。
江颂月心头一紧,问:“三嫂,这药当真有用?三哥身上的?疤祛除掉了吗?”
袁书屏抚着肚子的?手一顿,掀起眼睫,淡淡道:“每一道鞭痕都是幼时祖父对他的?教诲,他大概是不愿除去的?吧。”
江颂月抓紧了手。
她再次想起那个少年时离家出走,数十年不回的?桀骜四叔。
袁书屏也想到他,说道:“当初知?晓五弟曾离家两年,音讯全无,我当他是要与四叔一样,选择另外?一条路呢,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这时,江颂月才隐约明白闻人惊阙说过的?“难念的?经”是指什么了。
回看闻人家兄妹几人,已成亲的?共三人,其中两人是门当户对的?权贵世家,唯有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小商户,辅国公竟然?没有阻拦?
江家是不能为?国公府提供任何利益的?。——除了照顾闻人惊阙这一点。
就为?了这个,值得吗?
江颂月心里乱糟糟的?,后来袁书屏又说了些别的?,她没怎么听得进去。
她想与闻人惊阙确认这事,想起上回谈及他身上疤痕时的?言论,觉得闻人惊阙是不想提及的?。
江颂月能忍着不问,情绪却不自觉地从眼中与嘴角流露出来,眼睛一个劲儿往他背上扫。
闻人惊阙看得出来,联想了下这几日府中事,再一想闻人听榆来过,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知?道六妹要嫁去皋州的?事吗?”江颂月终究是没忍住,绕着圈子问起来。
“还没明说,不过猜到了。”闻人惊阙道。
“她好像不愿意?。”
“婚姻之事,该由长辈做主,她是否愿意?,并不重要。”
江颂月觉得闻人惊阙这句话有道理,古往今来,绝大多数姑娘的?亲事都是父母长辈决定的?。
可是落在闻人雨棠身上的?,并非什么好亲事,她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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