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 by鹊桥西
鹊桥西  发于:2023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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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所以你一开始问我讨要布匹,就是为?六妹准备的?”
袁书屏咽下燕窝,指尖掖着帕子拭了拭唇角,微微一笑, 没有回?答。
江颂月以前对门阀世家的姑娘的印象是,这些?人要么知书识礼、婉约温柔, 要么长袖善舞,有着玲珑心思。
不?管怎么样, 成亲之后, 都是要做执掌内宅、游走于?权贵夫人间的当家主母的。
嫁入国公府后, 她接触最多的女眷是闻人八与袁书屏,从?二人身上感受到的是春风拂面的友善,并未得?见能做当家主母的那一面。
这个认知在此时改变。
得?知这一切都是袁书屏昨日就计划好的后, 江颂月不?禁对她肃然?生敬。
她不?该被闻人雨棠带偏的,真正精心培养出来的高门贵女, 就该是袁书屏这个样子,二者?兼备的。
“多谢三嫂。”她连忙道谢。
“客气了。”袁书屏回?礼罢, 带着着叹息的意味说道,“你知道的,六妹性情泼辣, 八妹过于?安静……我入府以来时常寻不?到人说体己话。你既来了,闲暇时若能常来找我聊上几句, 那是再好不?过的。”
江颂月对这等女子很是仰慕,忙道:“三嫂不?介意的话,日后我便常去叨扰了……”
“你舍得?丢下五弟?”袁书屏揶揄着,笑道,“方才我见你与五弟依依不?舍,料想就算你舍得?五弟,五弟也是不?愿意离开你。”
不?像闻人慕松。
离开时没有任何留恋,看得?人好想打断他的腿。
江颂月被她说得?羞赧,掩唇低咳一声,道:“他那是……”
“他是装的!”一道含着怒火的女声响在身后,江颂月转头?,看见耷拉着嘴角,却又强装出笑脸的闻人雨棠。
被教训的多了,她脑子时而有点灵光,顾虑着这是宫中,声音没有很大。
江颂月对她的印象有了彻底的反转,现在瞧着她,只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不?以为?意地应付,“嗯嗯,他是装的。”
敷衍得?太过明显,闻人雨棠脸一沉,提着裙子在桌边坐下,质问道:“三嫂你说,五哥是不?是装的?”
袁书屏云淡风轻,“我哪知道。你若是怀疑,不?若亲自去问你五哥。”
闻人雨棠对两?个兄长敬重?又惧怕,万不?敢跑到闻人惊阙面前质疑他夫妻间的感情。
被袁书屏四两?拨千斤地驳了回?来,她心中不?甘,重?重?换了两?口气,越想越委屈,眼圈一红,道:“你又帮着她挤兑我,你是我亲嫂嫂,怎么总帮着她一个外人!”
三人声音不?大,但闻人雨棠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没能遮掩住,已有人看出异样。
闻人听榆就在不?远处,见状怀疑这个娇蛮的六姐又在当众给江颂月难堪,客气与面前的友人辞别,快步走来。
到了近前,不?及问清,她就拉住闻人雨棠的手,劝道:“这是宫中,六姐,你再胡闹,当心回?去祖父责怪你,这回?谁帮你都没用……”
“你也帮着她!”闻人雨棠委屈感更重?,向四周一看,见有不?少人都盯着这边,自觉被人看了笑话,恼羞成怒。
她咽不?下这口气,为?了颜面却不?得?不?压低声音,瞪着江颂月,咬牙切齿道:“五哥就是装的,他才不?想娶你!祖父亲口说了,五哥娶你只是为?了抓住夜鸦山匪首!等将人抓到,你就要被休弃了!”
“当啷”一声,袁书屏手中的汤匙滑落到瓷碗中。
“别胡说!”闻人听榆也急了,“五嫂,她胡说的,你别当真。”
江颂月紧着眉心,目光沉沉地望着闻人雨棠,一言不?发。
这边正僵持着,殿外倏然?传来一阵波浪似的喧闹声。
江颂月偏头?看去,隔着人群,远远看见了闻人惊阙。
他被太监牵引着,身上穿的是她准备的服饰。
玫红配暗灰色吉祥纹的上衫,做的是武夫款式,袖口用暗色皮革收紧,外面半罩着走金丝鹤影的宽袍罩衫。
鹤影纹针脚细密,将玄色半身罩衫装衬得?足够华贵,足以将俗气的红粉色彩压下去。
他甚少穿这样艳丽、浓重?色彩的衣裳,乍然?做这种打扮,神情是一如往常的恬淡温柔,但在这身衣裳的衬托下,人显得?格外的英气。
嘴角那丝似有若无的笑,都隐约透出几分?挟带着攻击性的棱角。
江颂月觉得?也可能是因为?她被闻人雨棠的话、或是这身装扮影响了,看错了。
闻人惊阙身上何曾有过不?近人情的冷淡棱角?
江颂月觉得?没有。
转念深思,他是辅国公精心教导出的孙儿,原本是要做下一任家主的,又是大理寺少卿,真的如表面那么好说话吗?
袁书屏尚且有九转玲珑心思……
江颂月起了疑心,想起余望山来。
陈瞩想抓余望山,这是天?下皆知的事。而抓捕余望山本就是大理寺的职责,是闻人惊阙手上的事。
她再看闻人惊阙,眼眸暗沉下来,绷着嘴角转向闻人雨棠,道:“你今日的话我记住了,今晚我就与你五哥问个清楚。”
外面起了风,闻人惊阙不?想江颂月冒着寒气来接自己,便没让人去通知她。
到了长岁宫,他以为?江颂月会立即来迎,会亲昵地责备他擅自做主。
闻人惊阙求之不?得?。他很享受这种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遮掩的袒护与嗔怪。
然?而事与愿违,被太监牵引到殿中,他用空洞的目光看见江颂月远远望着自己,不?认识了一般,眼神中隐约夹着几丝对待陌生人的疏离。
总不?能是他离开了片刻,就被遗忘了吧?
闻人惊阙怀疑自己看错了,可到了近前,仍不?见江颂月来扶他,他终于?肯定,是真的出事了。
开宴在即,他没时间多问,江颂月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询问他。
自从?听了闻人雨棠的话,她心思转了好几圈,把自己弄得?患得?患失。
江颂月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她原本决心等宫宴结束,回?府后立即与闻人惊阙清算,没想到后来闲聊时,太后听了些?海上奇闻,要留她在宫中住上一晚,听她细说。
江颂月手中许多珍宝都是靠宋寡妇的水上商队,从?遥望的海上邻国运送回?来的,这是长久的生意,是商队船工冒着吞噬人命的海浪采买来的,牵扯到无数人养家糊口的营生。
太后的好奇心,关系着以后她这条商路的顺畅程度与诸多金铺的兴隆与否。
权衡利弊后,江颂月决定留下来。
闻人惊阙是不?能留宿宫中的。
小夫妻首次分?开,太后打趣几句,给两?人留出了告别的空间。
偏殿中,江颂月将宫婢屏退,还没开口,闻人惊阙先笑盈盈问了,“哪个长舌鬼在你耳边编造了我的不?是?还是月萝嫌我丢颜面,要在人前与我保持距离?”
江颂月不?答,用力将他按坐在寝榻边,居高临下,眯起眼一寸一寸地打量他的神情。
“月萝……”
“别动!”
闻人惊阙试图去抓她的手,得?到一声严厉的训斥。
他不?动了,温和笑了笑,道:“你这么凶,总不?能是我犯了什么……”
“闭嘴!”江颂月又是一声呵斥。
闻人惊阙依言闭嘴。
闭嘴也行,江颂月最是痴迷他这张脸,不?动,或许还能让她火气消得?更快。
若是能有本书就更好了。
他只需要摆出沉浸在诗书中的模样,就能把江颂月迷得?神魂颠倒,届时什么都好说……
心思转动间,忽而面前暗下。
正襟端坐的闻人惊阙看见江颂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到了他鼻尖也未停下,直直撞了上来。
他唇上一热,被湿润柔软的唇贴着,生疏磨蹭起来。
闻人惊阙本能地想张开双唇迎合上去,理智将他止住。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很不?正常。
而且江颂月不?喜欢他有动作。
他停住不?动,由着江颂月在他唇上毫无章法地作弄。
片刻,唇上柔软离开,他抿起唇感受了下残余的温热,问:“月萝,你方才是……”
“在亲你。”江颂月放弃偷摸的尝试了,皱着脸问,“你为?什么一动不?动?为?什么不?亲我?是不?想,还是不?愿意?”
闻人惊阙:“……”
你是真敢猜。
顿了顿,他道:“没反应过来,我当你是在给我擦嘴……”
“那就再来一次。”
说着,江颂月两?手搭在闻人惊阙双肩上,俯下身子,再次将唇面凑了过去。
闻人惊阙内心不?解,但从?江颂月的反应中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顺应本心地迎合上去,追逐着江颂月与她纠缠,刚主动探出,就觉肩上的手收紧,死?死?扣住了他的肩头?。
江颂月的紧张与强行克制的抵触,通过手上的动作清楚传来。
闻人惊阙看不?懂她的行径,但心尖滚烫。
既然?已经主动亲吻,那么拥抱也是可以的。
他用理智极速地分?析了一下,确认不?会出错,手臂一抬,搂住江颂月的腰往前按去。
弓腰在前的人向前一跌,膝盖压在了他腿面上,与他贴得?极近。延续着的亲吻就成了由上到下。
这样不?比人坐在他怀中亲密,但闻人惊阙也是喜欢的。他仰起脸接住江颂月的吻,并给予不?再压制的回?应。
下一瞬,他口中一痛,有铁锈味道弥漫开来。
闻人惊阙被按着下巴推开,跪坐在他膝上的江颂月面色潮红,眸中水光波动,赤红着脸,凶狠道:“你最好没骗我!”

“你最好没有骗我!”
假若闻人惊阙与她成亲只是一场骗局, 一切结束后,闻人惊阙仍是国公府的五公子?,随时能再娶望族贤妻, 而且将余望山抓捕归案后,他身上又多了一件功劳。
被抛弃的江颂月则将沦为京城最大的笑柄。
江颂月已经能想象得到别人会如何说她了。
纵使后来她依然拥有太?后的宠爱,能继续经营她的商铺,赚得盆满钵满,这也将是她贯穿她一生的、众所周知的耻辱。
比贺笳生的平步青云更让她憎恨难忍。
江颂月说得很凶,可若闻人惊阙当真只是利用她的, 她并不能将人如何。
商户的孤寡祖孙,如何斗得过国公府的公子??
她的厉声责问不能对闻人惊阙产生任何威慑, 可除此之外,江颂月别无他法。
闻人惊阙在?她的责问下沉默。
通常情况下, 这种反应代?表着默认。
江颂月心头渐凉。
“我的确瞒着你一些事。”闻人惊阙说道。
江颂月闭了闭眼, 跪压在?他膝上的腿移开, 退后了一步,咬着牙关不让情绪泄露。
最初二人流落山野时,她问闻人惊阙是否有意中人, 他托武夷将军哀叹话,说没有。
所以二人成亲, 算是搭伙过日子?。
搭伙而已,哪里需要?用得上真心, 顾全自己的利益才是上策。
所以闻人惊阙这么做,只不过是在?谋取利益而已,是她一厢情愿, 将真心托付了出去。
“其实我知道你今日给我备的衣裳有些古怪。”
心寒的江颂月骤然听见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听见了后面半句,“……从穿上的那?一刻,府中侍婢的窃声低语就?没停下来过,后来宫中众人直白的反应,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江颂月语气生硬,“我是瞒着你给你穿了靡艳的衣裳,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告诉你,这事我早有察觉,一直在?瞒着你,假装不知晓。”
江颂月呼吸一窒,心火蹿不起来了。
默了默,她道:“我在?与你说正经事,你不要?扯这些无关紧要?的。”
闻人惊阙道:“我也在?说正经事,我还知道寝屋中的烛火你从不熄灭,许是因为我看不见,你都?不屑去伪装……也不知每晚都?在?借烛灯做些什么事情。”
江颂月在?做的事,是万不能被他知晓的。
她眼神闪烁几?下,硬邦邦道:“我怕黑,不想?熄灯,难道不可以吗?”
“可以,所以我没追问。这事我也是知道的,一直在?瞒着你假装不知。”
江颂月心里发虚,回忆了下听见闻人雨棠说那?句话时的情绪,强行把怒火抬起,道:“你只骗了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你敢摸着心口发誓?”
“不敢。我还瞒了别的,很多……你确定要?我全部?说出来?”
“说!”
闻人惊阙合上眼,冥想?状停顿了下,睁眼道:“回你家?那?趟,你与祖母趁我看不见,在?我面前做了什么小手脚。我看不到,但能感受到面前的呼吸、厅中走动的声音和衣物?摩擦声。那?日是怕你们丢面子?,在?假意配合。”
江颂月:“……”
“有一回在?梅园看早开的梅树,你说下石阶时崴了脚,让我背你走连廊回去,我知道你在?撒谎。”闻人惊阙用手比划着,道,“石阶在?桃园西侧葫芦门外一百二十三步处……”
“还有,昨日你说给我擦嘴,其实是在?亲我。我都?知道。”
闻人惊阙说着,抬着右手拇指覆到嘴角,沿着唇线缓慢地抚动着,将上面来自江颂月的残余的湿润轻轻擦拭后,捻了捻手指。
“我只是瞎了,不是傻了,能感知到温度、触感的异样。”他倏然展颜轻笑,“月萝,你昨日做什么要?偷亲我?”
江颂月猝不及防被掀了个底朝天。
一想?到她那?些谎言和遮遮掩掩的小动作全部?被闻人惊阙感知到了,江颂月就?脑袋发懵。
他什么都?知道,不动声色地看着洋洋得意的自己,说不定在?心中嘲笑……
江颂月脸红筋涨,圆润杏眼因羞愤憋出粼粼水光,湿漉漉地瞪着闻人惊阙,恨不得将他打?晕过去,把这些记忆从他脑中挖掘出来。
巨大的羞愤的冲击下,她觉得闻人惊阙是抱有目的才与自己成亲的,或是单纯想?搭伙过日子?,已经不重?要?了。
江颂月上前,在?闻人惊阙肩上重?重?推了一把,怒斥道:“你无耻!”
闻人惊阙的身子?被她推得后仰了下,稳住后,慢条斯理道:“难道不是你先瞒骗我的?何来我无耻之说?另外,我当时未揭穿你,难道不是在?顾及你的颜面?月萝,你怎么好怪起我来了?”
平心而论,若是第?一次这样做就?被拆穿,江颂月不会?生气,只会?羞耻地找借口与他分开,离得远远的。
要?么就?此不再相见。
要?么过个十天半月,等心里的羞耻劲儿过了,再去找他重?修于好。
但之后,一定会?更加小心,再不敢在?他面前瞎糊弄。
就?是因为他一再假装不知,让她掉以轻心,她才敢越发大胆随意,一步一步地走向丢脸的无尽深渊。
江颂月憋着心火,恨恨道:“那?你现在?告诉我做什么?难道你觉得现在?让我知道,我就?不会?生气了?”
闻人惊阙沉默了下,反问:“不是你自己问的吗?你既问了,我当然要?如实回答……否则,我能假装一辈子?的。”
说的没错。
江颂月又是一阵气闷。
郁气盘绕在?心口,她发泄不出来,想?骂闻人惊阙一顿,却找不到由头。
归根结底,这一切就?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倘若她打?一开始就?真诚地、不带任何小心思地对待闻人惊阙,哪至于在?今日被他一口气揭穿?
可这些小把戏,怎么能与他将轻贱两人的婚事相提并论!
江颂月气得脑袋发晕,扶着床帐深深吸了两口气,又推了闻人惊阙一把,然后挤开他在?床榻边坐下。
抚着心口缓和片刻,这口气终是忍不下来,她瞪着闻人惊阙道:“你真会?装!”
闻人惊阙眼睫一颤,快速垂下,慢吞吞道:“不装的话,你都?不知道恼羞成怒几?回了。”
“你还讲?”被戳到羞耻处的江颂月再次怒声呵斥。
“不讲了。”闻人惊阙闭嘴。
两人并肩坐了会?儿,闻人惊阙的手往旁边伸,落在?江颂月裙摆上,顺着裙摆想?去摸寻江颂她的手。
江颂月不想?理他,更不想?让他碰,抓着裙摆狠狠抽开,冷哼一声用后背对着他。
闻人惊阙的手落了空。
不过这也给了他知晓大致方位的理由,他望着江颂月露出的半截白皙的后颈,锲而不舍地再次伸手,这次手臂往前许多,落在?江颂月侧偏着的腿上。
宽大手掌摸索而来,带着灼热的温度倾盖在?腿面上,让江颂月回忆起洞房那?晚。
那?晚闻人惊阙的手也是这样摸索到自己腿上的。
区别是那?时的她仅着寝衣。
然而感触上并无差别,那?只手带来的震颤感一如当时。
江颂月忍着心尖悸动假装无动于衷,在?那?只手摩挲着移动时破了功,抓住闻人惊阙的手恶狠狠地扔开,低声叱骂道:“伪君子?!”
“伪君子?不是这样用的。”
闻人惊阙一开口,江颂月好不容易忍下的怒火重?新掀了起来,她转过来,高声道:“我高兴这样用!”
“行,我是伪君子?。”
闻人惊阙好脾气地应承,让江颂月的火气想?发发不出来。
怎么感觉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阴郁积聚在?心头,找不着发泄地时,闻人惊阙又说:“我是伪君子?,那?你就?是个爱捣乱的小人。”
“你才是小人!”江颂月板着脸,在?他肩上又推了一把,被闻人惊阙顺势抓住了手。
她用力挣,他加大力气扣紧。
“小人和伪君子?,两者都?没那?么坦荡,谁也别怪谁。”
这话说得江颂月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两人都?不出声了,只有抓在?一起的手暗自较劲,一个想?甩开,一个牢牢黏着不放。
无声斗了会?儿,外面传来宫婢小心翼翼的询问:“县主、五公子?,国公府那?边在?催了。”
宫宴结束,大臣家?眷陆续离开,闻人惊阙这个盲眼人在?偏殿与江颂月道别,府中人俱在?外面等他。
闻人惊阙道:“这就?过去。”
他不好在?后宫停留太?久,回过宫婢,抓着江颂月的手问:“我的确还有些别的瞒着你的事,月萝,你要?一件一件地听我说完吗?”
“闭嘴啊!”江颂月就?差尖叫着喝止他了。
天知道她仗着闻人惊阙看不见做了多少丢脸的事情,已经被人当面扯出来这么多件清点,还不够丢脸的吗?
幸好他只知有异样,并未亲眼看见。
江颂月气自己没脸,也气自己成了逃避的那?一个。
明明是她质问闻人惊阙的,怎么成了闻人惊阙来揭她的短了?
她怕再被揭短,不许闻人惊阙说话,直截了当地问出重?点:“你为什么要?与我成亲?”
“因为你长?得美,会?赚银子?,有主见,有担当,有脾性,而且心软护短。”闻人惊阙掰着江颂月的手一个个数着,说的很慢,数的也很慢。
数到第?三根手指,江颂月把手握起,不随他动了。
望着闻人惊阙淡然的无神双目,她终于问出最根本的问题:“不是为了利用我抓到余望山,才与我成亲的?”
“我想?抓他,无需利用你。”
闻人惊阙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说完笑了,“原来是为这事,谁与你编排的?”
江颂月探究地眯眼打?量他,没有回答。
“这样认为的人不在?少数,我早知有一日你会?听到这种言论,但没想?到你竟真的相信。”闻人惊阙叹气说罢,眉心环绕起淡淡的疑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为了抓人,将自己的婚事赔进去?”
“你不是这样的人吗?”
大理寺最年轻的左少卿,心思缜密,尽忠尽责,在?职期间审理案件无数,未曾出过半点差错,深得皇帝的信任。
他为查案做出任何事情,都?让人觉得合理。
“不是。”闻人惊阙干脆地否认,明确道,“我拿的是做管的俸禄,不是卖身的契约。”
说到这儿,外面传来窸窣走动的焦急脚步声。
江颂月猜测是外面等的人着急了,想?催,又不敢开口,只能靠小动作来提醒。
其实听过闻人惊阙的解释后,她心里火气消下去许多。
话粗理不粗,闻人惊阙真想?利用她,犯不着用赔上头婚的筹码。——是这样吧?
江颂月怕了他敏锐的感官,这会?儿心神被他搅乱,没法静心细思。
怕被当成两人在?里面亲热,她推着闻人惊阙道:“我心里有点乱,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正好咱们分开两日。你先回去吧。”
“两日?”
“两日。”江颂月给予肯定回复后,立刻唤人进来,堵住了闻人惊阙将开口的私密话。
好不容易得到了能迎合的权利,对于离别前未能再亲密接触一下,闻人惊阙颇是遗憾。
临出宫殿,他驻足回首,重?复说过一遍的话,“月萝,其余瞒着你的事,你当真不要?我一件一件地详细说与你听吗?”
江颂月一听这话就?脸上冒热气,想?也不想?道:“不要?!你快走!”
闻人惊阙面露遗憾,叹息着跟着宫婢出去了。
迈出偏殿,他感受着外面的寒凉气息,轻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事到如今,不管江颂月想?不想?他的眼睛复明,他都?要?尽快恢复了。
否则……闻人惊阙闭眼,不敢想?象被揭露的后果。

第46章 大师
江颂月把从云翘那儿听来的海上风暴、犹若鲲鹏的大鱼、异国风土人情, 尽可能惟妙惟肖地转述给太后。
她至少曾跟着宋寡妇在云州附近走动过,太后可以说这辈子不曾离开过京城,通过江颂月的描述, 将这些遥不可及的景象与书中所写结合起来,不住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第二日晌午,陪着太后用了午膳,江颂月辞别。
临行,太后拉着她的手, 问:“小夫妻吵架了?”
嘭的一下,如热炉上被掀开的蒸笼, 江颂月几乎能感受到头?顶冒出的蒸腾热气,羞臊地连声否认, “没有, 没吵
昨日在偏殿中?, 她数次悲愤欲绝,怕是没控制住声音,被外面守着的宫婢听见了。
当?时被冲晕了头?脑, 江颂月不觉有什么不对,现在回想, 其实就是一点粗浅的挑拨,她竟然信了, 不顾是在宫中?,直接质问起闻人惊阙。
与以温润风雅著称的闻人惊阙发生口?角,任谁听说了, 都会觉得那是她在撒泼胡闹。
江颂月话都不利索了,闷红着脸, 只会干涩地重复,“没吵,我从不与他生气……”
“没吵就好。”太后见她不肯说,慈爱地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行了,我瞧着你的心思也不在我这儿,快回去吧。”
江颂月辩解无效,被送出宫门。
她未回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缘宝阁查看生意。
经由昨日的一场风波,不管对鲛鱼锦是何?看法,许多不缺银子的人家,都想取上几匹回去稀罕稀罕。
青桃早早得了江颂月的口?信,大早就过来镇守了,同在的还有卫章等护卫,防守在前后,以防有歹人作乱。
江颂月从后门进去,大致清点了下存货,松了口?气。
总算是不负师父的嘱咐。
清点过存货,见缘宝阁内外井然有序,江颂月嘱咐卫章不可大意,带着云翘回了江家。
江老夫人见她回来,惊喜地迎上来,没问上两句,就往后看,“你夫君呢?在后面吗?他眼睛看不见,你怎么不知道等等他?别磕着碰着了……”
本来江颂月对闻人惊阙都快消气了,一见她对闻人惊阙偏疼的态度,心中?不大高兴,闷闷道:“他没回来。”
“啊……”江老夫人乍然失望,“你怎么不带着他一起回来?哎,我让人给你俩做了狐裘呢,就念着你俩在落雪前回来,好试试合不合身……”
“你给他做狐裘?人家世家公子,用?得着你给他做吗?他才不稀罕!”
万一闻人惊阙与她成?亲真就是为了抓人,今日祖母的行为与那身狐裘,来日也会成?为天大的笑料。
江颂月最看重的就是祖母,试想着祖母一把年纪,付出的心血被人弃如敝履无情践踏,就恨不得把闻人惊阙的心剜出来!
没发生的事?,被她想得和真的一样。
江颂月又不想祖母忧虑,见祖母神情凝重起来,藏起委屈的情绪,阴沉着脸,与祖母翻旧账。
“想他做什么,多顾着你自己吧!我让你学的曲子学会了吗?字多识了几个??去书?房写给我看。”
“哎,你这丫头?怎么这个?样子!”
“我就这样!说什么都没用?,去给我写!”
“……”
祖孙俩闹腾了小半日,到晚上才安宁下来。
江颂月是被江老夫人看着长大的,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不对劲儿,趁着气氛好,尝试与孙女儿说点心里话。
“与孙女婿闹了矛盾?”
江颂月杏眼一睁,腾地站起来,道:“我赚钱养你,让人教?你琴棋书?画,你瞧瞧你学成?什么样?你对得起我的苦心吗……”
江老夫人扶着额头?转开脸,确定两人起了争执无误。
有心情发脾气,看来是小矛盾。
她放心下来,没再过问。
夜晚,江颂月独自躺在闺房,翻来覆去,意识到自己是因身边缺了人而觉得不适应,心火气越烧越旺。
最早,她觉得闻人惊阙纯白无暇,从内到外,再挑剔苛刻的人都难挑出他一条不足。
成?亲后,这个?想法由曾经的坚如磐石,到今日,有些许的摇摇欲坠。
尤其是昨日偏殿质问那一段,江颂月睡不着,逐字逐句地拆解分析后,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被他绕进去了。
从一开始,她就该单刀直入地质问闻人惊阙与自己成?亲的目的,该率先将话语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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