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 by鹊桥西
鹊桥西  发于:2023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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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这么做,积攒起来的气势因为心虚榱崩栋折,可不就一路被他带着走了吗?
这大理寺少卿,竟将对付犯人的缜密心思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江颂月怒不可遏,一会儿反思昨日的争吵她是如何?落入下乘的,一会儿脑子里是祖母精心准备的狐裘被人踩在脚下的画面,气得夜色浓厚时也无丝毫睡意。
杀千刀的闻人惊阙!
他还说自己是“小人”!
江颂月快被气哭了。
彷徨半宿,实在没有睡意,干脆披衣坐起,将这事?从头?解析。
仅此一役,关于闻人惊阙炉火纯青的伪装能力,江颂月再无任何?怀疑。
她当?初主动询问闻人惊阙是否愿意与她成?亲,很大的原因来自于他那双瞎了的眼。
江颂月想要闻人惊阙依赖她,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闻人惊阙明面上的温柔顺从大多是假的,纵是瞎了,他也很难对付。
换做别人这样棘手,江颂月干脆地和离,与对方?一刀两断就能斩断所有愁绪。
但对方?是闻人惊阙。
回忆着他于窗前慵懒闭眼,摸读竹简史书?的俊雅风韵,江颂月实在是舍不得。
他怎么就不能安分做个?祖父那样的废物书?生呢?
听着夜风声,江颂月思来想去一整晚,有了初步计划。
要彻底弄清闻人惊阙娶她是否另有目的,很简单,只要看余望山被擒获后,他的态度有无转变即可。
左右不论?如何?,这人都是要被缉捕归案的。
到时候,若闻人惊阙一如往常,她就确信他内心赤忱,继续把他当?夫君对待。
若闻人惊阙露出卑劣的真面目,她就趁这贼人目力受损,划花他那张俊俏的脸,再用?五少夫人的身份,另寻俊秀小生,气死?他!
江颂月越想精神越好,终于睡下后,梦里都是闻人惊阙后悔不及,苦苦哀求她回心转意的模样。
江老夫人觉得小夫妻间?不是多严重的矛盾,依照闻人惊阙的好脾性,江颂月至多在府中?待上一日,他就该来接人回去了。
第二日,国公府有人来了,却不是闻人惊阙,而是闻人听榆。
“五哥让我来的,菩提庙那个?擅长治眼疾的云游和尚回来了,正在府中?与五哥看诊,五哥问你可要回府看看。”
精神郁郁的江颂月听见这话,瞌睡顷刻烟消云散,忙不迭地与闻人听榆回去了。
她想让闻人惊阙后悔对她与祖母那样不客气,想要他低声下气地哀求自己,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那双眼睛再也无法得见光明。
一旦他恢复光明,出身、地位等差距就会清楚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江颂月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如之前那样与他相?处,想将他拐回府中?,更是难上加难。
闻人惊阙可以恢复光明,但是能不能在与她回江家之后?
再等上两三年不好吗?
江颂月急急忙忙回府,来不及进入凝光院,就在外面碰见了袁书?屏。
“弟妹回来晚了,大师已为五弟诊治过了。”
江颂月提心吊胆,酝酿了半晌,没底气地问出:“能否……”
“能的。”袁书?屏笑语轻盈,“大夫说了,五弟的眼睛伤得重,但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他开了药方?,内服外用?兼行,半个?月后若能见光影,这双眼睛就有复明的可能了。”
江颂月心上一重,捂着心口?,好久没动弹。
闻人惊阙说过,那位大师擅长治疗眼疾,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疑难杂症。
大师既这么说了,治愈的可能就是极高的。
“弟妹是太高兴了吗?”
江颂月在袁书?屏的声音中?迷蒙回神,牵强地提起嘴角,违心地“嗯”了一声。
袁书?屏仔细瞧了瞧她的神情,心思转了转,牵着她的手,细声叮嘱道:“弟妹现在是去见五弟,还是看着下人熬药?大师说了,这药容不得半点差错。方?才我出来时,看见是木犀去熬药的……回头?弟妹最好换个?细心的,免得药材出了差错——”
袁书?屏拖长声音,语气幽深,见江颂月的眼眸从无措,逐渐变得迟疑,这才笑着接了下半句。
“——耽搁了五弟的眼疾。”
江颂月心跳加速,凝神多她一眼,怀疑她是在暗示自己在闻人惊阙的药里下手脚。
她不想闻人惊阙复明,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要恢复,能不能等到余望山被抓捕后呢?
至少让她验证出闻人惊阙对待二人婚事?的真实态度。
——只要有一味药出了问题,闻人惊阙的眼睛就治不好了。
江颂月默默重复着这句话,不自然地与袁书?屏道谢,脚步沉重地进了凝光院。
隔着很远,她就看见在檐下与黄衣僧人对坐饮茶的闻人惊阙,他二人背后映着格栅窗,头?上是萧疏桐树,时而有枯叶盘旋着落下。
这景色很美,画面很和谐,有着说不明的深远禅意。
江颂月远远看着,没感受到豁达安详的意境,反而生出一肚子火。
装得云淡风轻,不是他前日承认“伪君子”的时候了!
江颂月揣着一肚子憋闷火气,疾步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僧人起身,双掌合十与她行礼,闻人惊阙方?才意识到她回来了似的,笑着站起,用?悦耳的声音说道:“月萝,大师说我眼睛有复明的希望。”
江颂月气了两天一宿,瞧他没事?人一样轻松愉快,心中?更恼。
她沉着脸,道:“你前日那样说我,我的气还没消呢。你就不怕我在你的药里动手脚,让你的眼睛好不了吗?”
闻人惊阙脸上的笑停滞。
旁边僧人的神情也瞬间?僵住。

第47章 避光
袁书屏那番话戳中了江颂月的心思, 她不想闻人惊阙双目复明的话,只?需要在?他药中做点小动作。
两人成亲之后,凝光院的人, 几乎都?唯江颂月的命令是从。就连闻人惊阙的药,都?要由?她亲自喂进去。
她想这么做的话,极其容易。
可她不能这么做。
江颂月本想先去熬药的小厨屋看上一眼,回来再这么恐吓闻人惊阙,好让他知道自己真生起气来,有多不好惹。
才到院子里, 被他与僧人檐下对饮的岁月静好场面气着,直接过来语言恐吓了。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 明显感觉到庭院中气氛凝滞住了。
过了稍许,闻人惊阙恢复浅笑, 道:“月萝, 你?不会这么做的。”
江颂月横目, 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瞪了好一会儿,眼睛酸了,见闻人惊阙笑靥不变, 记起他看不见,这是在?徒然让自己不好受。
“就你?知道的多……”
江颂月嘟囔着, 收起怒容,走到闻人惊阙面前扶住他, 与僧人客气道:“失礼了,大?师。”
“阿弥陀佛。”僧人双手合十回礼。
江颂月把人扶住回去,喊侍婢重新?上茶待客, 温声?询问起闻人惊阙眼睛的状况。
答案与袁书屏说的一致,确认后, 江颂月遣人在?旁伺候,亲自去偏院盯熬药的小厮去了。
她离开后,檐下两人继续饮茶,暖阳斜照,时?有落叶如蝴蝶翻飞而至,一如最初江颂月迈入庭院看见的安详和谐。
在?旁侍奉的长琴却感受到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她偷瞧自家公子,见闻人惊阙神色平静,看黄衣僧人,见僧人入定般静坐,岿然不动。
纳闷中,听见闻人惊阙道:“去把我那支鹰骨笛取来。”
“是。”
支开侍婢后,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沉重叹了口气。
黄衣僧人就是菩提庙的撞钟和尚,见状问:“县主都?这么说了,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闻人惊阙拇指摩挲着杯盏外壁,许久没说话。
既然说了这药方极有可能让他双目复明,他必定是要服用的。
可江颂月那句话提醒了他,这里面暗藏着一个问题:是否会有人在?他药中做手脚。
依照江颂月的性子,她嘴上说的厉害,实际上未必下得去手。可除却她,这府中还有许多人不想他复明,比如大?伯娘夫妻俩,也有始终对他瞎眼的事情保持怀疑的,如同?祖父。
可能在?其中动手的人有很多。
他若是真瞎,是不必有这么多忧虑的,关键在?于他是装瞎。
无人动药,他复明,是大?师医术精湛。
反之,倘若那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他却在?用药之后复明了,该怎么解释?
别人如何看,不重要,就怕被人捏着证据,送到江颂月面前。
现在?她是明显不信任自己的。
当初生出装瞎的念头?,只?是因?为?江颂月对他的距离感很重,在?那种情况下,两人就算成亲了,大?概也是客气相处,太?累了。
如今江颂月在?他面前是不遮掩真性情了,可一次次错过复明的时?机,闻人惊阙发觉自己的退路越来越窄了。
两日前,只?是揭露江颂月在?他面前做过的一些小动作,就已经让她恼羞成怒了。若是江颂月知晓,她瞒着的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闻人惊阙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再也无人能拯救了。
他又哀叹一声?,道:“先把大?当家的抓获吧。”
不能慢悠悠玩了,先把余望山解决了,打消江颂月对两人亲事的怀疑,等?两人感情再深厚些,他没了那么多顾虑,才好寻机让眼睛恢复。
“你?说呢,二?当家?”
撞钟和尚眼角一抽,道:“公子心里不顺畅,找罪魁祸首发泄就是,何必拿我寻开心?”
他早在?数年前就从夜鸦山脱离了,“二?当家”这称谓,隔了太?久没听见,骤然听别人这样喊,犹若被五花大?绑地送到恨不得活剥了他的余望山面前,后背直生寒意。
“这不是需要二?当家出手了吗。”
撞钟和尚叹气,“公子意欲何为??”
“你?为?我治眼疾的事情大?肆传播出去后,我与县主会去寺中进香答谢。”
撞钟和尚了悟,得罪过余望山的怀恩县主、致使?夜鸦山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闻人惊阙,与自己这个夜鸦山叛徒,三个余望山此生最是憎恶的人齐聚一起,按他的性子,明知那是陷阱,也会去的。
撞钟和尚合掌,叹息道:“果然还是三弟最了解大?哥的心思。”
这句话将闻人惊阙拉回到在?夜鸦山的那两年,他垂睫看看杯盏中沉浮着的嫩绿茶叶,扬起一个虚浮于表面的笑,“你?我没这么亲近,且我大?哥早早去世?了,这么喊,让人误会了不好。”
撞钟和尚:“……”
敢情只?有你?能揭别人的短是吧?
不管最终能不能使?闻人惊阙双目复明,有这个希望,就足以轰动府中所有人。
稍晚些时?候,撞钟和尚离府,闻人礼将闻人惊阙喊去询问,大?伯娘与三婶也象征性地过来凝光院问候了几句。
江颂月应付过二?人,等?闻人惊阙回来,炉子上的药也好了。
乌漆墨黑一碗,带着浓郁的苦涩味道。
闻人惊阙看见的第一眼,怀疑要么是撞钟和尚心里不痛快,故意挑了些味苦的药折磨他,要么是这药被江颂月做了手脚,为?了报他那日不留情面的仇。
第一口咽下去,他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闻人惊阙抓住江颂月喂药的手,怀疑问:“你?真没偷着往里面加黄连?”
“我要加就加砒/霜!”
闻人惊阙忍俊,“不都?冷静两日了吗?还气呢?”
谁冷静了?
分开这两日,除了生意,江颂月光顾着幻想闻人惊阙有多过分了,心里头?的火几乎就没消下去过。
被他这么一说,记起想象中被人践踏的祖母做的御寒狐裘,江颂月眸光一狠,凶悍道:“过两日你?与我回府试试那件狐裘,以后你?得把它供奉起来,敢有半点糟践,我定不饶你?。”
“这是祖母为?我备的第一件衣裳,我怎会糟践了它?”闻人惊阙道,“还有,对我这么凶,月萝,你?是不信任我吗?”
“的确没那么信任。”生闷气的滋味很不好受,江颂月不忍了,直白道,“要么抓捕余望山之后,要么等?你?双目复明,你?我一定会分开的。迟早要分开,我还对你?那么好做什么?”
闻人惊阙张口欲言,满满一勺苦药汁喂入口中,他别无选择,唯有顺从地咽下。
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嘴一张开,江颂月立刻就将药递了过来,不许他开口。
这药是一勺勺喂进来的,纯粹是钝刀子折磨他。
闻人惊阙觉得自己这一遭很是得不偿失,想借机恢复目力不成,反倒让自己遭受这苦汤药的折磨,可见说谎是没有好下场的。
直到洗漱后上榻入睡,他才重新?得到开口的机会。
“我方才吃着那药,觉得味道像是熟地、石斛、女贞子之类的寻常药材。月萝,我现在?觉得这药或许不能将我双目治愈了。”
“大?师不是说了,主要起作用的是滴眼的药水吗?”
撞钟和尚毕竟不是真的神医,只?懂得浅显医术,留下的所谓神药,内服的是常见的明目药材加上些稀罕花草,熬制时?需要严格控量,按照顺序依次投放炉中。
外敷的是由?青瓷瓶装着的滴露,需要每晚睡前滴入眼中。
说得玄乎其乎,其实就是寺庙后山的泉水。
闻人惊阙后悔让撞钟和尚编出这套说辞了。
“大?师说,先严格用药半个月,能见光了才证实这药对我有效。月萝,万一到时?候我仍是什么都?感知不到呢?”
“那最好了。”江颂月脸冷,声?音更冷。
闻人惊阙有点儿接不上话。
停了会儿,他道:“就算希望渺茫,我也想试一试。月萝,辛苦你?帮我滴药水。”
闻人惊阙平躺下去,江颂月不情不愿地跪坐在?他身?边,扶着他的下巴凑过去,一低头?,拢在?胸前的青丝就垂到了闻人惊阙脸上。
闻人惊阙伸手去拂,被一巴掌拍开。
“想让我给你?滴药水,就老实点!”江颂月凶了他一句,警告道,“不许眨眼,敢眨眼,我就不给你?弄了。”
“不眨眼。”
说不眨眼就不眨,闻人惊阙那双桃花眼直直对着正上方,江颂月低下头?来,总觉得他在?凝视自己。
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鬼使?神差的,她再次生出试探的心思。
江颂月将细口青瓷瓶递到闻人惊阙眼前,左右摇晃,见他眼睛始终不见眨动,继续往下倾倒。
装药水的是青瓷瓶口径细长,内部不知道用了何种精巧的手艺,无论如何倾倒,药水都?是一滴一滴地往外流。
在?那滴晶莹剔透的药水悬于闻人惊阙眼瞳正上方,摇摇欲坠时?,他依然保持原状,无所防备地睁着双眼。
这样磨蹭了会儿,闻人惊阙道:“还没倒出来吗?我要忍不住眨眼了。”
“急什么。”江颂月这才小心地让药水滴下。
澄澈透明的水滴从眼瞳上方两寸距离坠落,落入眼中的瞬间,闻人惊阙本能地合眼。
江颂月确信是自己多想了。
等?他闭了会儿眼,她拍拍闻人惊阙的脸,道:“另一边。”
两边一模一样,在?药水落下去前,闻人惊阙都?无所察地睁着眼睛,不见任何躲闪。
滴完药水,江颂月把青瓷瓶细心地收到床头?暗格里,边合拢暗格,边随口道:“你?这样可恶,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这眼睛也是装来骗我的。”
闻人惊阙:“……”
这可不是承认的好时?机。
他道:“月萝,你?再听信别人的挑拨,对我这样不信任、不体贴,我就也这样对你?了。”
江颂月一听见他威胁自己,立即恼火起来,转回身?瞪着他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外在?看着那么温柔无害,你?都?是装出来的!你?想怎样就怎样,不必与我说!”
说罢一翻身?,背对着他气呼呼地躺下了。
闻人惊阙在?她背后沉默了会儿,道:“又不熄灯,待会儿想瞒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偷看我,还是偷亲我?”
“你?想得美!”
他都?不体贴了,江颂月对他更不客气了,嘴硬道:“我就喜欢燃着烛灯睡觉!”
“大?师说我这眼睛滴过药是要避光的。月萝,你?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我眼睛好,假装不记得这事了?”
这是为?了杜绝江颂月每晚偷看小人书的行为?,闻人惊阙特意让撞钟和尚编造出来的。
然而听在?江颂月耳朵里,这话就是在?刻意与她作对。
她不愿意熄灯,可是不熄灯,回头?闻人惊阙的眼睛没治好,该说是她从中捣乱了。
江颂月气恼地下榻,窸窣几声?响动后,她很快回来,踢掉鞋子往闻人惊阙身?上一扑,用力按住了他。
片刻后,她坐起来,冷冰冰道:“避光了,现在?满意了吧?”
双眼被蒙上绢缎的闻人惊阙:“……”
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法子呢?
这回是真的看不见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
自从与江颂月成亲,这句话已经不知第几次在?闻人惊阙身?上应验了。

闻人惊阙一反温柔的常态, 数次与自?己作对,江颂月很难不生?气。
其实她并?不怕黑,自?小睡眠就极好, 烛灯熄灭与否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以前不熄灯是为了趁闻人惊阙熟睡,偷看小人书。这是她瞒着闻人惊阙的仅有几件丢脸事之一,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不熄灯的习惯有?点久了,今日一时忘记。假若闻人惊阙好声好气地提醒她,她再不愿意,也?是愿意配合的。
可这人可恶, 非要气她,她就偏偏不配合了。
用绢缎蒙住了闻人惊阙的双眼, 见他彻底哑然,一动?不动?地?平躺着, 像是在自?我反思, 江颂月终于高兴起来。
她坐在榻上俯视闻人惊阙, 哼了一声,问:“还觉得我好欺负吗?”
闻人惊阙沉默。
江颂月再伏低身子抚摸他的脸,道:“这法子好, 未免你眼睛受刺激,以后白日也?这样蒙着好了。”
这样她就不会?屡次产生?闻人惊阙在看她的错觉了, 能更自?在些。
闻人惊阙:“……不好吧?”
“我觉得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
在烛灯发?出“噼啪”声时,闻人惊阙意有?所指地?劝道:“平日里正常外出, 路人看不出我是个瞎子,至多扫一眼就过去了。蒙了绢缎,过于引人注目……月萝, 你就不怕我被别的姑娘盯上吗?”
“谁会?盯你?”
“我这么俊,许多姑娘喜欢的。单纯看上几眼的就算了, 我大男人不怕吃亏,就怕被人知晓咱俩闹了矛盾,万一有?人想?要趁虚而入……”
江颂月想?了一想?,双肘撑着褥子,趴在了闻人惊阙身边。
她手中折起一缕垂落的长?发?,用发?尾在他脸上挠了两下,道:“自?己说?自?己俊,你好厚的脸皮。”
“我若不俊,你怎么会?偷亲我?”
江颂月俏脸由晴转阴,改挠为扎,捏着发?尾想?要刺痛他的脸。
闻人惊阙失笑?,道:“不信?那你仔细瞧瞧,我蒙了眼,是不是比先前还要俊上几分?”
两人还没和好呢,江颂月不愿意承认他好看,看在这会?儿?没有?睡意的份上,勉强撑着下巴打量起他。
纯白的光滑锦缎有?三指宽,横在闻人惊阙眼前,从眉峰遮到鼻梁骨,露出最上方饱满的额头,而最下方,绢缎的边角被高挺的鼻梁微微撑起。
烛光仿若对他有?着别样的青睐,投射在锦缎上的光芒化作银河流淌着,沿着鼻梁逆流,滑落至双颊,将他本就比寻常男人更精致的肤色衬出柔滑的暖色,莹润如玉。
这还不够,烛光甚至跳跃到了他淡红色的薄唇,在上面泛起细微的光点,引人注目。
闻人惊阙长?得好看,蒙了眼平躺着,全身上下不见任何攻击性,犹若一个沉睡的柔弱贵公子。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与平常装着温柔顺从的闻人惊阙相比,更加无害。
江颂月最喜欢这种腔调的男人了,看着看着,目光就痴迷起来,没忍住吞咽了下口水。
声音被闻人惊阙捕捉到,他轻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嘴角的弧度与声音将出神的江颂月唤醒,她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看闻人惊阙看入了迷,登时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又恼怒。
她气闻人惊阙阴险,也?恨自?己不争气,憋了会?儿?,咬着牙骂道:“卖弄皮相,你不要脸!”
“那也?得有?人愿意买才行。”闻人惊阙不以为耻,笑?意不减,道,“再说?了,月萝,我全程躺着没动?,是你给我蒙的眼,也?是你自?己看我入迷的,怪我做什么?”
江颂月语塞。
闻人惊阙继续道:“是比寻常装扮好看吧?你都看入迷了,外面的姑娘肯定更喜欢。”
“这样带我出去,万一我被人用计谋骗走,或是被劫掠去……月萝,以后你再需要人穿丑衣裳带风气,可就不好找了。”
“你少哄我玩!”江颂月不是三岁小孩,一听就知道他在糊弄自?己。
但有?一点说?的对,万一丢了闻人惊阙,她很难再找出一个这么满意的夫君。
性情先不论,这模样就很难得了……
这厢还没想?清楚,闻人惊阙又开始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偷亲我、偷摸我几下,那是闺中乐趣,就怕别人也?这么对我,万一有?人把我劫掠回去,肆意糟蹋……”
“瞎说?,谁不知道你是大理?寺少卿?谁敢劫掠你?”
江颂月明知他故意这样说?,是为了引自?己发?酸,一想?那画面,还是上当?了。
她心里不愉快,猜想?闻人惊阙肯定正得意,嘴角一垂,抬起手臂压上了他的胸口,道:“你不要动?。”
以前的闻人惊阙,不管她说?什么都乖乖配合,眼前这个与她吵架还没和好的,就不肯配合了。
闻人惊阙道:“我偏要动?。”
说?着,两手朝江颂月伸来。
这回他是真的看不见了,只能凭声音去摸索,双手没个准头,刚觉触碰到柔软的身子,就被凶狠地?拍开。
“你往哪儿?碰!”江颂月的声音听着又急又恼,是真生?气了。
闻人惊阙来不及开口,胸膛上压着的手臂一重,感觉江颂月的身子撑起来了点儿?,接着,他两只手腕被按到了枕头两侧。
闻人惊阙看不见这画面,稍微想?象了下两人的姿势,笑?道:“县主,这样子被不知情的人看见,该说?你是强抢民?男的恶霸了。强抢到大理?寺少卿头上来了……胆子真大。”
江颂月在他的提醒下看了看两人的状况,有?点羞耻。
但她与闻人惊阙还没和好呢,退缩就是输给他了,他定然又要说?些气人的话。
江颂月偏不,她两手用力压着闻人惊阙的手腕,道:“你再胡说?八道,我要打你了。”
“行,再说?最后一句,我就不说?了。”
这一晚上,他喋喋不休说?了许多戏弄人的胡话,这会?儿?主动?要求再说?最后一句就闭嘴,把江颂月的好奇心引起来了。
“你要说?什么?”
闻人惊阙平躺着,带着笑?问:“县主,这样控制着微臣,累不累?”
江颂月斜着半边身子压制闻人惊阙,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重心是歪着的,全靠两条手臂撑起上半身。
其中一条手臂还压在闻人惊阙胸口上,不敢太用力。
说?实话,她有?点撑不住了。
江颂月抿着嘴唇不回答,而闻人惊阙,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说?完这一句,嘴巴彻底闭上了。
江颂月的目光被烛光牵引着,从他被蒙着的眼睛移到挺立的鼻梁上,扫过那张微微湿润的嘴唇,在下巴上绕了一圈,又返了回去。
他真好看。
江颂月的脸越来越红,心里全是方才闻人惊阙说?的那些乱糟糟的话,什么恶霸,什么糟蹋,好像她真的要糟蹋了闻人惊阙一样。
这怎么可能?
明明他力气很大的,只要用力一翻身,就能反过来把自?己钳制住.
江颂月知道他那是在与自?己逗乐。
盯着温驯平躺着的闻人惊阙看了会?儿?,她忽然头一低,冲着那张嘴唇凑了过去。

第49章 寂静
江颂月冲动之下俯首过去, 在碰上的瞬间,看见闻人惊阙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 或是感受到异动意欲应对。
那?模样?看得人心?头生怯,于是江颂月的脸迅速一转偏,唇落在了闻人惊阙侧脸上。
闻人惊阙的脸颊微微泛凉,呼出的气体却?很热很软,同样?传到她脸上。
江颂月感受到闻人惊阙想要说什么,猜他要么是想说话, 要么是在笑。
二者区别不大,都是对她被美色迷惑心?智行为?的嘲笑。
江颂月羞涩与后悔并存, 可已经落下了,没有退路, 她心?绪疾速运转着, 在感觉到颊上的摩挲时, 心?中?一亮,江颂月张口咬了下去。
第一下失利,转着脑袋偏头, 江颂月紧贴着他的面颊,来了第二下。
这次她特意加大了力气。
“嘶——”
抽气声响在耳侧, 同时闻人惊阙被按在枕侧的双手?挣了下。
江颂月下意识用力按住,怕他挣脱, 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住他。
“以为?我要亲你?”江颂月直起身子,挑着眉梢问?他。
她的力气全部都用在手?上,分不出多余的劲儿支撑自己, 干脆就贴在闻人惊阙脸颊边,抢先嘲笑:“这么容易上当, 这多谋善虑的大理寺少卿,也不过如?此嘛。”
闻人惊阙笑了下,道:“下官能力平平,不过县主也不遑多让。”
江颂月第一反应是又被他发现了什么秘密,拧眉回?忆了下,今日回?来后她还没做什么小动作呢,不该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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