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水杯,慢慢吞咽,就发现关知家眼睛瞎重重的黑眼圈。
这是大晚上做贼呢。
关知家抬起沉重的脑袋,萎靡地看眼王华。
“妈,我昨晚上做好事呢,才没休息好。”
王华奇怪,“我也没问你,你是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
“……”
关知家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晕迷糊,分不清是脑子听到的话还是耳朵听到的了。
一抬头,就瞧见牧野正神色奇怪地看着他,板起脸来。
“赶紧吃,吃完我送你回家。”
王华看看关知家,又看看牧野。
哦,牧野这脑袋是知家揍的,他干什么让知家抓住?
牧野张张嘴想辩驳,又无从开口。
丈母娘在想,又没在说。
收回神,发现关知家又在看他。
看什么看?
“姨,你生病了多吃点,病怕三碗饭,吃好了才好得快。”牧野献殷勤。
王华张了张嘴。
关知家拦住,“妈不爱那个,你是客人不用忙活,自己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妈有我照顾。”
牧野好气。
这人跟他炫耀呢。
不就比他早进门几年。
他想辩驳,就听关知家喊了黄敏君。
“三三,你说是不是,这是你的小同学,你照顾好他,妈生病没那么大精力,别累到她。”
单说牧野,黄敏君可能不怎么太伤心。
添上王华那结果就是必定的。
黄敏君立马热情起来。
“牧野,你吃你吃。”
“吃好了早点回家,家里人该担心了。”关知家补刀。
“姐夫说得对。”黄敏君点头附和。
王华捧着水杯,就发现气氛很有意思。
就是可惜牧野包住脸,看不清楚神情。
王华正好奇,外头管家急匆匆跑进来。
“先生,明珠被送进医院抢救。”
王华放下水杯, 问,“出什么事了?”
管家说:“说是在街上被人捅了一刀,清晨被路人发现躺在路边才送去医院, 警察打到先生手机上,我刚刚接的。”
王华看向明渊。
他没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察觉她目光, 才扭头笑了笑。
“已经送去医院,我也不是医生,你还病着呢。”
明珠和王华选谁?
不用选啊。
明渊夹一筷子小菜放到王华面前的碟子里。
“赶紧吃饭,吃完饭还要吃药呢, 这个时间, 五哥应该到家了。”
“不用转移我注意力。”
王华没力气地翻个白眼。
管家有些为难, “先生,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需要家属签字。”
王华叹口气, 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
骂自己一句烂好心。
她看向明渊,“去一趟吧。”
明渊歪头。
“我跟你一起,就是不知道明珠去的是哪个医院, 我还想去看看小执安。”
“妈, 你高烧刚退,在家吧, 出去再喝了风。”
关知家阻拦,“要不我走一趟,给明珠转院, 换个好点的医疗环境。”
黄敏君戳戳筷子, 有点不忿, 想说什么, 胳膊被拉住。
一扭头,牧野正冲她使眼色。
“干嘛?”她小声问。
“我吃好了,想回家,你送送我吧。”
可千万别掺和大人的事情。
丈母娘心里可没想那什么叫明珠的出事。
“我……”不去。
“我头晕,怕半路被人拐走,我这么身强体壮的,拉到黑医院,俩腰子一个肝就能卖出不少钱。”
“……”
黄敏君脸臭臭的。
抬起头就瞧见王华已经站起来,听意思是要去趟医院。
郁闷地咬了两口包子。
“我送你回去。”
黄敏君跟着站起来,“妈妈,我送他。”
王华看一眼,关知家那边先说话。
“三三,今天家里没有人,你姐一个人坐月子肯定很无聊,你留下陪陪她,至于你同学,我安排人送他回去,保证他到家时两个腰子还老实待在肚子里。”
黄敏君没想到姐夫听见了,吐了吐舌头。
“牧野你放心了吧,我去找大姐了。”
“……”
牧野瞪向关知家。
四目相对。
火花四溅。
牧野最终自己骑车回了迪斯科。
关知家陪着去医院。
王华到时,明珠刚刚转过来。
换了医生检查,皱起眉头。
“伤口很深,可能因为夜晚低温导致失血不算太多,可也是因为低温,她身体受寒严重,近乎是冻死状态,休克状态维持太久,器官各处供血不足,容易引起衰竭,捅伤反倒是最轻的。”
王华没想到这么严重。
“医生,你是专业的,麻烦你尽力救回她。”
王华突然就在想,女主没了,剧情要承受不住,崩塌了怎么办。
医生:“我们尽力。”
手术在进行,担心有,王华却也能分出身来做自己的事情。
她去挂了号,顺便吊了两瓶水。
吊一半时,关知家来说明珠出手术室,不过还在昏迷中,就看手术后的二十四小时内能不能清醒过来。
“要是不能,会怎么样?”
“醒过来,有一半可能内脏衰竭引起并发症,也有可能痊愈,醒不过来就成为植物人,直到脑死亡那一天。”
王华沉默两秒。
“我觉得她会醒。”
光环不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
“请问,谁是受害者家属。”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看向病房内。
王华仰头看了眼明渊。
明渊摸摸她头发,冲警察说:“我是明珠前养父。”
警察两个相互看一眼。
养父就养父,还带个前?
“那请问,她直系亲属你认识吗?”警察走进来。
“她父母早忘,爷爷那一辈也没了亲人,倒是有个叔叔,不过他叔叔对她并不好,所以前几年我认她做了养女,不过如今领养关系已经解除。”
“能问一下原因吗?”
“她成年了,我帮她是看在她死去父母的份上,但我家大业大,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所以提前解除了关系。”
警察听着这话,十分冷漠,也矛盾。
因为同情心领养的孩子,又因为钱财解除关系,真复杂。
王华握着明渊的手,问警察同志。
“现在知道是谁伤得她吗?”
“目前还在调查,有进展会……”
警察通知也纠结。
这没关系啊,跟谁联系。
王华看出来,“有进展请一定要告诉我们,可以吗?虽然我们现在在法律上和明珠没有关系,但毕竟养了几年,还是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看。”
警察同志点点头,“自然可以,有需要我们会联系两位,能简单介绍一下明珠的情况吗?”
要不是明珠有手机,警察现在还在到处查身份呢。
她出门匆忙,身上没有带身份证。
警察看王华还在吊水,更加觉得她刚刚说的话是真的。
瞅瞅,都急病了。
肯定是真心心疼那养女。
问题都是冲明渊问的。
比如叫什么,什么身份,有没有仇人,还简单了解了明渊和王华的身份。
一听王华,眼睛立马亮起来。
“我知道你,王氏集团董事,一力支持焚烧假货的王董。”
警察同志还是很佩服她的,面上更严肃几分。
“王董,您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王华认真想了想,“我身体不好,最近很少出家门,应该没得罪过什么人才对。”
心里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坑坑罗陈真。
罗勇还在手里呢。
关知家视线动了动,主动站出来。
“妈,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忘了前段时间去度假村玩儿,差点被人袭击。”
警察一下紧张起来。
“凶手抓到了?”
“被跑了,不过我妈跟度假村老板认识,查了一下,出事后只有一个人急匆匆办理退房手机,连夜离开香山。”
香山可不近。
“当时没选择报警?”
“没有证据,而且人都跑了,也没对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没劳动你们,担心浪费资源。”
警察觉得抓到线索,“还记得对方叫什么吗?”
“罗勇,对了,我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是我之前去羊城出差,也差点出事,有人想谋杀我,好在我身边有保镖跟着,才及时脱困。
你说这些事情是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毕竟我妈正面和盗版对抗,怕是被不少假货制造者恨上了,假货利润太大了。”
一听羊城,还跨省了。
警察就有点头疼,又有点兴奋。
案子升级啊!
“好的,我了解了,具体的情况我们会去调查清楚,最近一段时间也请你们结伴出行,注意安全。”
“会的。”
关知家送走警察同志。
王华挠了挠明渊的手心,“我和知家,还挺心有灵犀的。”
明渊不喜欢这个词。
“只是所见略同。”
王华笑他小心眼,仰头看眼盐水瓶。
“是不是差不多了,把针给启了吧,我们去看看明珠。”
“阿华。”
“可别说谢谢,你为她跟我说谢谢试试看。”
王华没扎针的那只手,死死掰着明渊的手指,大有你开口咱们同归于尽的准备。
明渊眉眼放松,“阿华在想什么?我只是想抱抱你。”
“……”
王华扶着他下病床,活动了一下身子就听见骨节咔咔作响,活像是没上油的旧机器。
两人走回病房,明珠戴着氧气罩,安静地躺在一片雪白的病床上。
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没有血色的唇添了几分破碎感,特别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等待被救的公主。
监视器数值都很低,久病成医,王华明艳看着就不太好。
王华弯腰,摸了摸明珠上夹子的小手,半点暖和气都没有,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手好冷,病房里的温度是不是太低了。”
喊来护士,护士说暂时不能高温。
被冻的身体突然接触高温并不好,要低温慢慢缓解。
王华不懂,却愿意听专业人士的。
护士既然说是医生意思,她就没再问。
让秘书给明珠请了个女护工,王华拉着明渊去儿科看了看小执安。
正赶上吃奶的时候,小手小脚动着,比前几天有精神多了。
像是认识王华,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直往她这看。
王华就特得意,冲明渊炫耀。
“看,认识我呢。”
明渊跟着笑,也不拆穿她。
就小崽子那拳头大的脑袋瓜子还没开发呢,哪里就会记得人。
想想小执安刚出生王华的态度,再看看相信。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明渊注视着王华。
他也是。
关知家后头走过来,小声同王华说。
“罗勇已经被放出来,他的身份和钱都已经扣下来,暂时离不开帝都,这两天会有人引导警察找到他。”
“也让人找找伤明珠的凶手。”
关知家不太情愿了。
“妈,那你得回家帮我说好话,可不是我要主动帮明珠的,我只是为妈做好事。”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王华没好气,“你要是太闲,就去帮威廉。”
“哎呀,今天要和羊城那边开电话会议,我得回家做准备,外面这信号太差了。”
“……”
装模作样,假死了。
“别忘了盯明珠这事的进度。”
“知道了知道了。”
可王华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就圈定了嫌疑人。
“牧野?怎么会是牧野,他那天晚上在我们家。”
上门的警察简单叙述了一遍情况。
“根据调查, 明珠昨晚很早就出现在迪斯科的附近,有小卖部的老板认出她,当时还询问过老板, 开始问有没有见过附近有人打架,之后便问认不认识牧野。
牧野在迪斯科比较出名,附近的人都认识他, 之后也有两三个人佐证,明珠去那是找牧野。
据了解,当天晚上牧野确实和人发生过冲突。
你确定,牧野昨晚一直在你家吗?”
王华摇头, “我生病昨晚很早就睡了, 我家人可以作证。”
“哪一位, 方便见一下吗?”
王华把关知家从闫丽影那喊来。
他来看到警察, 有点不爽。
耽误他陪老婆。
“妈。”
“你坐, 这位同志想知道明珠出事那天晚上, 牧野在哪里。”
“在我们家啊。”
关知家后知后觉回神,“你们怀疑牧野?那不可能。”
“为什么?”
“那天晚上牧野在迪斯科被人找茬,有客人打了110报警, 一群闹事的人都被抓去了派出所, 就距离迪斯科最近的那个,你可以去查。
我妹妹当时也在场, 我去领人的时候还见过牧野,具体时间派出所的笔录应该更准确点。
我前脚走,牧野后脚就起摩托跟来, 从那边派出所到我家的时间, 根本不足以让他跑回迪斯科再来我家, 你可以找人骑摩托测试一下时间。
之后他就留在我家住了一晚, 他为我妹妹受了伤,我们总不能把救命恩人大晚上给赶走。
隔天早上他还陪我们一家一起吃了顿早饭,分开是你们警察打电话找我家,通知明珠出事那会。”
关知家条理清楚地将整个时间线说出来。
警察记录后,发现确实没时间。
他想,“有没有可能,是牧野安排被人做的,他手下好像有不少人。”
关知家耸肩,“这个我就不太清楚,那是你们需要调查的真相,倒是我妈妈之前被袭击的事情,我更关心这个,有结果了吗?”
“有,正要说,罗勇人已经被找到,因为没确实证据,并不能抓人,不过……”
“什么?”
“发现罗勇的时候,他正行窃,目前暂时以行窃被派出所拘留,审问之下吐出了一些其他事情。”
关知家诧异,“我能知道吗?”
“也和王氏集团相关,像之前猜测的那样,罗勇是个假货贩子,打假大会一旦起到正面效果,就会挤压他们这些贩卖假货的二道贩子的生存空间。
香山时见到王董也是临时起意,想给她个教训。”
王华没想到这么痛快。
她以为还要等几天。
“这么说,他是承认了。”
“是,不过承认也只是思想教育,拘留几天,主要王董您没受到伤害。”
“那和王氏有什么关系?”关知家问。
“王氏很早之前不是跟工商局报备过一批假货,就是打假大会焚烧的那些。”
“是。”
“罗勇说出了几个设立在羊城的假货工厂,如今还在悄悄生产,除了王氏集团旗下的一些产品,还有很多其他公司的。
目前工商局已经成立跨省清扫小组,一举拿下全部的假货制造厂,正在清算。”
“真是个好消息。”
王华挑眉。
当真觉得这是意外之喜。
之前他通过二道贩子倒是清楚了她的真货流向哪里,倒是真没找到制造假货的工厂。
假货那事,也是罗陈真干的啊。
这老女人真是折腾不停。
等送走警察同志,王华一转身,发现不见个人。
“三三呢?”
“刚刚警察说牧野是嫌疑犯时,就跑出去了。”
关知家猜她是去通风报信。
“妈,牧野这个人……跟三三在一起久了,会对三三产生很大的影响。”
“不喜欢他?”王华坐下,拉过毛毯盖在身上。
“他的生活环境太复杂,三三很容易被身边的人影响。”
王华叹气,“我倒是想棒打鸳鸯,直接拆,你要有办法让三三把心思从牧野身上挪开,我支持你。”
关知家觉得这是小问题。
“我试试看。”
说是试试,言语中却自信满满。
至于黄敏君,确实如他所想,正在通风报信。
“警察来我家呀,说捅明珠那一刀的就是你,估计马上就会去找你,你千万要冷静,我会给你作证的。”
“明珠?这谁?”
牧野一听这就是女孩子的姓名,赶紧表示不认识。
“我不认识的一个人,还能硬把罪名扣在我身上,没事,你别担心。”
“那就奇怪,你真不认识?明珠还专门去迪斯科找你,不认识知道你在迪斯科。”
正在逛店的牧野哪里知道,不太像聊别人。
“宝儿,你现在没事出来陪我逛街吧,上次那燕窝买假的事还记得不,我对这方面又不懂,你来帮我参考参考。”
“燕窝?哦,说起这个我还有疑惑要跟你说。”
“什么?”
“就那银耳啊,不是说店里坑人,故意用银耳换好燕窝,以次充好嘛。”
黄敏君蹲着不舒服,索性盘腿坐在地毯上。
“我当时看着就觉得很眼熟,回家的时候问了我家保姆,我大姐经常买那些营养品给我妈妈吃,都是我家保姆做的,我当时就看了眼家里的存货。
你说奇不奇怪,我在我家里见到了充好的次,保姆说,那种品质的银耳都是严格挑选菌丝和寄生料的,价格不比一些燕窝差。
谁家以次充好,不找便宜货还找好货,是不是很奇怪,你小心别被人坑啦。”
牧野笑了。
扭头看收银台后正在聊天的两个人。
说得正好是前段时间拿着银耳来找茬换燕窝的客人。
“以前他家好好的,什么东西不是直接打包,现在竟然为了省一点钱,私底下换货。”
“都破产了还吃好的,好意思,那些被他家害死的人就该找上门去。”
“不都说长青药业负责医药费?当时说得好高调。”
“谁知道真给假给,我们又没看见喽。”
牧野勾起唇,当真觉得这一趟不白来。
冲着手机亲一下。
“宝儿,我晚点打回去给你。”
黄敏君捂着脸,皱着鼻子瞪着被挂断的手机,哼哼唧唧。
“一句谢谢都没有。”
从地上爬起来,想着牧野说他不认识,打算去厨房给他装点样品。
一拉来门,看到关知家站在门口正要敲门。
“姐夫,你找我有事?”
“对,三三,妈的身体你也知道不好,最近又在生病,你也是大孩子了,帮姐夫一个忙好不好。”
“姐夫你说。”黄敏君很痛快。
“接待姥姥姥爷的事情交给你,能办好吗?”
关知家细数,“你姐还在月子,就算出月子也要照顾小执安,妈生病,加上年底公司忙我抽不出空来。”
黄敏君心里很开心,可还是要问一句。
“不是还有二姐嘛。”
“你二姐那还有爷爷奶奶呢,这才搬出去你就把他们给忘了?”关知家做势要敲她。
黄敏君身子后仰躲开。
仔细算算,爷爷奶奶是五爸的爸妈,姥姥姥爷是妈妈的爸妈,还是她这边比较亲。
“姐夫,我知道了,我肯定照顾好姥姥姥爷。”
“也要多注意他们的身体,知道他们一把年纪还来是为什么?”
黄敏君点头,“姥姥生病了。”
她叹口气,“我们家人身体都好弱了。”
“又瞎说,哪里弱了,看我多强壮,你也多锻炼,别今年体育加试和去年一样,考个不及格。”
“……”
黄敏君推开烦人的姐夫,决定好好做准备。
先是收拾房间。
李嫂问,“收拾几间?几个人住?男多少,女多少,夫妻多少?”
“……”
黄敏君不知道啊。
不知道问吧。
一个电话打给家里,来人一接,说姥姥已经上路。
一共四个人。
姥姥姥爷。
还有二大爷家今年上高一的俩孙子。
黄敏君一时分不清,这俩该喊外甥还是该喊侄子。
不管了,如今确定了是四个人。
房间准备了三间,姥姥姥爷的那一间特意装了老人扶手,方便起卧。
打蜡的地板上也要铺上防滑垫,特别是浴室。
基本上房间刚忙活好,还没迎来姥姥姥爷,反倒先得到明珠的消息。
医院打电话来家里,正好是她接到的。
明珠醒了。
只是有些后遗症,人失忆了。
黄敏君简单整理了一下护士的表达。
大概就是,脑供养不足憋出来的问题,人醒后身体慢慢恢复,后续也会慢慢想起来。
这会失忆还没泛滥,黄敏君吓一大跳。
着急地就把这消息传达给王华。
“妈妈,妈妈,明珠冻失忆了!”
王华拿在手里的驴打滚啪嗒掉盘子里。
失、失忆?
“是全部过去都忘记了?”
“还是只忘记一阶段的事情?”
“是不记得所有人?”
“还是只不记得某个人相关?”
黄敏君被王华这一连串的问话搞都懵掉。
失忆还分这么多种?
妈妈真厉害!
可,“我不知道呀,医院也没细说。”
“那就去看看吧。”王华起身。
“妈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失忆?”
“感谢互联网,我刚刚又想起来一种。”
“什么?”
“还有一种是直接失忆成智障,一点生活常识都不懂,和小孩一样从头学起,不知道明珠是哪种。”
就,“不知道呀。”
医院, 病房。
瘦弱的人儿躺在床上,长发披肩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清澈的一双眼睛怯怯地看向床边站着的人。
“妈。”
王华皱起眉头, 对上明珠的视线。
他立马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缩了缩肩膀,动作扯到腹部伤口, 蹙起秀气的眉头,轻咬着唇忍耐。
“你喊我妈?谁教你的。”
“没,没人教我,我只是看到你感觉特别亲切。”
“啧, 错了啊, 我其实是你奶奶。”
明珠浑身一僵, 很快就回复, 眼神透过一丝迷茫。
“奶, 奶奶?”
王华挑眉, 饶有兴趣地捕捉到她那身体瞬间的僵硬。
为什么僵硬?
“乖孙儿,听医生说你都忘记了,忘记也好, 就忘记你有一对糟心爸妈。”
视线扫过被子下慢慢凸起的幅度, 勾起唇。
“我最看不惯你妈,当年不是她跟你爸私奔, 就不会早早丧命。”
“不是……”
“我不想听不是,我说是就是,我觉得你妈不好就是不好。”
王华语气很轻蔑, “好歹是大户养出来的闺秀, 就是现在跟人私奔的女孩能有什么好名声?你要是真心喜欢, 光明正大退亲啊。”
“怎么?挂着人家未婚妻的名再去找男人, 她是不是觉得特别的刺激,兴许也不是真心喜欢你爸,就是享受偷人的快感吧。”
“够了!”
明珠运气扯到伤口,疼得她直不起腰来,手捂着腹部,双眼猩红地瞪着王华。
“这就不装了?功底也太差了点。”
“你太恶毒了。”
“我说的不是实话?”王华反问。
“他们都已经去世多年,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去的,还是说,你心里根本不自信。”
明珠像是发现新方向。
“你在拿自己和我妈妈比,你觉得比不上她,就只能用这些尖酸刻薄的言语去针对她,反正我妈妈已经死了,也没办法反驳你。”
王华不在意,“我倒是不反对她从地里头蹦出来反驳我,可你敢吗?”
吓不死你。
明珠攥紧被褥,下唇都被咬破。
王华瞧见,好心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擦擦吧,还是说你想凭借这点血,等明渊到的时候倒打一耙。”
明珠没接。
王华放被子上,还想一直给你举着不成。
“既然清醒,一会配合警察做个口供,别瞪我,为你好啊,你招惹了什么人,恨得当街捅你一刀子,这样的人不找出来,你安心我都不安心,我怕你栽赃我。”
王华是真怕。
这姑娘重生后,心眼越来越歪了。
还想出失忆这一招。
“还记得谁动得手吧,你是帝大高材生,记忆力一定很好。”
明珠当然记得,记得那天黑夜。
寒风刺骨,环境糟糕。
逆光走来的身影踉踉跄跄,大雨天都不打伞。
明珠兴奋地站起身,“牧野!”
她举着伞迎上去,单手扶住对方胳膊,撑着伞的手也微微倾斜,为他遮挡更多的雨雪。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你……”
伞倾斜到一定角度,路边的灯光照射在怀中人脸上。
消瘦、颓丧的一张脸出现在视线中间。
明珠瞳孔剧烈收缩。
“席源!怎么是你!”
她立马松开手,往后倒。
席源臂膀扣住明珠的腰,拉进怀里。
他被雨雪浸湿的免疫阴冷潮湿,明珠像是被条蟒蛇缠绕,紧紧锁着她,下一秒就要被拆骨入腹。
席源沙哑阴翳地声音响起。
“你认识牧野。”
他微眯起眼睛,“怪不得,你们认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打假机构出名的那一单,没少被拿出来炫耀。
席源都打听清楚,是个女人委托。
朱小姐。
席源阴笑着用力捏住明珠下巴,向上抬起。
“是你。”
明珠丢掉伞,被迫同席源对视。
“无冤无仇?我都快要不认识这四个字,无冤无仇你在学校针对我,看我辛辛苦苦争取的东西因为你一句话就丢了,你是不是特开心?”
“就为这点小事!”席源不敢置信。
他只是玩玩而已。
“小事!”明珠气到发抖,“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不是,你不过就是仗着父母为所欲为,看你现在这么狼狈,日子是不是很难过,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