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修一袭黑衣,狂风卷起了他银色的长发,俊美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看着她,额心的一点金印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似佛似魔,有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
然而她没来得及多想,四散的灵力瞬间便将那群暗卫与陆母一同掀飞了出去,陆母只觉周身剧痛,她喉咙一痒,便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那些修为稍低的人几乎是瞬间,便被震得晕厥了过去。
顾南挽看到这般阵仗,亦是有些慌乱地攥紧了戚无宴的长袍,“戚无宴……”她只是想要戚无宴带她偷偷离开,可没想让他正面对上闻钰仙君。
这寻欢宗名声这般差还能稳居八大宗门,弟子四处采/补良家子弟,这般臭名昭著还未被灭门,便是因为这寻欢宗背后有数位大能撑腰,还有着整个修仙界数一数二的护山大阵。
那护山大阵乃是数千年前,一位顶尖的灵阵大师为了讨宗门长老欢心,花了百年精力,呕心沥血方才布置的绝妙阵法,这阵法千百年来无人能破。
一旦开启,那瞬间爆发的灵力足够让大乘期的高手都陨落其中,乃是寻欢宗最大的底牌。
戚无宴再厉害,顾南挽都不敢任他在这里肆意妄为。
随着那剑阵破碎,只见又是一道凌厉的剑光自那飞扬的尘土之中飞速袭来,在这凌厉的一击之下,连虚空都泛起了道道蛛网般的裂纹,顾南挽瞳孔一缩。
却见戚无宴面前泛起了一层浅色的金芒,那锋利的剑气落在他的周身,不过须臾,便化作漫天金光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只见闻钰仙君手执长剑,神色冰冷地立于那院门之外,罡风卷起了他宽松的白袍,猎猎作响,他俊美的面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她的面上,“阿南。”
“他有古怪,你不能和他走。”
戚无宴闻言却只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凉凉道,“走吗?”
顾南挽看向自己的掌心,只见那里皆是血淋淋的划痕,些微的刺痛袭来,她死死地捏住了他宽松的长袍,“我和你走。”
说完,她又像是承诺一般,十分认真地重复道,“戚无宴,带我走。”
与其死在这里,倒不如另谋出路,哪怕是戚无宴,也比陆家与闻钰仙君令她安心。
她抬起头,那双潋滟的眸子对上了戚无宴的视线。
戚无宴喉结滚动,只觉心底似是被小虎崽抓了一下,说不出的痒。
闻钰瞳孔一缩,他眸色沉沉地看着顾南挽,手中长剑似是察觉到了他心底的异样,剑身抖动,发出了几道清脆的剑鸣声,剑气四溢,洁白的霜雪自他的脚下蔓延,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低,不过须臾,整个院子中都布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凌。
闻钰仙君露出了个冷漠的消息,他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光,“那就得看他有没有本事,带你走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长剑之上亦是覆上了一层冰晶,闻钰仙君划破指尖,殷红的鲜血略过长剑,只见滔天的剑意瞬间自他的身后爆发,周围的巨树瞬间拦腰折断,方才被顾南挽刺过的地方还未愈合,此刻已再度撕裂,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长袍,无数的剑意缭绕于他的周身。
而后,随着他周身灵力的暴涨,瞬间袭向了戚无宴。
万剑坠落,锋利的寒芒闪烁,顾南挽瞳孔一缩,在这一刻,她清晰地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的呼吸微滞,就在此时,却有一只冰冷的大手覆在了她的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浅金的烈焰自戚无宴的脚下蔓延,那烈焰见风就涨,不过片刻,便化作一片火海,瞬间与那剑气碰撞在一起,一时间,磅礴的灵力瞬间爆发,狂风大作,虚空中解开无数蛛网般的纹路,整个小院在那灵力之下瞬间湮灭,化作虚无。
闻钰仙君后退了数百步,方才堪堪停下脚步,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见那道高大的身形已踩着满地霜华,踏入了虚空之中,属于顾南挽的那截红色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遍地的冰霜雾气亦随着他们的离去,缓缓消散在虚空之中,只余漫天的灵光,在月光下散发着浅浅的金芒。
闻钰仙君撑着长剑,缓缓地站起了身,殷红的血自他的嘴角滴落,他却只死死地盯着戚无宴离去的方向。
只听一道暗哑的声音凉凉地落在他的耳际,带着戚无宴本人都没察觉到的,浓郁的占有欲,“孩子是我的。”
“她,也是我的。”
闻钰仙君瞬间捏断了手中的长剑。
这般浩大的声势,就连山下的那些弟子皆被这异响吓了一跳,他们有些茫然地看向山顶,只见往日里宁静的潮生山,这会却亮如白昼,磅礴的灵力四溢,无数的树木拦腰折断,尘土飞扬,那温顺的灵泉此刻更是瞬间奔涌而出,整个寻欢宗都下起了大雨。
“什么人竟然敢擅自闯我寻欢宗,他疯了?!!”
“是潮生山,闻钰仙君那里?!”那群弟子看着那剑光闪烁的山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几乎无法想象,竟然有人敢闯入寻欢宗找闻钰仙君的麻烦!
他们满心的疑惑,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往那潮生山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然而那四溢的灵力逼的他们根本无法上前一步。
坐镇宗门之内的长老与掌门更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此处的异样,他们纷纷迅速地赶往四处,却没想到,等他们到时,只看到了满地狼藉与浑身染血,神色阴沉的闻钰仙君。
求救的小肥啾。
随着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这潮生山上, 那散落在空中的金芒亦随着寒风散去,那些长老有些诧异地看向这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潮生山。
只见满地皆是深深的剑痕,漫山的巨树拦腰折断, 数名暗卫与陆父陆母躺在树下,此刻浑身是血, 生死不知。
闻钰仙君神色冰冷地擦去嘴角的血迹, 漆黑的眸子似是幽深的古井一般,鲜血自他的指尖滴落, 不消片刻, 便已染红了他脚下的白雪,这副模样无端地令人心寒, 那长老迟疑了片刻, 方才颤声问道,“这是……”
闻钰仙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无碍。”他长袖一挥, 磅礴的灵力瞬间蔓延至整片山脉, 只见那断裂的巨树迅速生长, 抽枝发芽,不过眨眼之间,这满地的狼藉便又再度变回来先前的人间仙境。
他的目光落在虚空之中,似乎还可以看到那截翩飞的红色裙角。
戚无宴的那些话回荡在他的耳际, 闻钰仙君死死地捏住手中断裂的剑柄,手背青筋凸起, 就连指节, 都泛着隐隐的白。
那几位长老见闻钰仙君不欲多说, 他们也不敢再问, 忙命弟子将那些暗卫与陆母带下山医治。
在他们离去之后, 却见一道白色的裙角落在了门后,陆悄悄看着茫茫白雪之中的一点鲜红,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在闻钰仙君与那陌生男修打起来之时,她便已经醒了……她清晰地看到了整件事情的过程,想到方才那带着顾南挽离开的男修,她忍不住咬了咬唇。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闻钰仙君败落。
在她的心中,闻钰仙君便是九天之上的神明,清冷出尘,一剑斩山河,却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输,也会有这般狼狈的一面。
陆悄悄心底忍不住有些酸涩,为何那样的人会为了顾南挽而来呢,罗司焚是,那个男修也是,她到底有什么好?
然而更令她慌乱地是,陆母前几日告诉她,现在只有顾南挽能救她,现在顾南挽被带走了,那她怎么办……
想到那奇毒发作时的滋味,陆悄悄的眼底爬上一层恐惧,顾南挽绝不能走!
………………
沉四几人在寻欢宗那些长老赶来之时,便已跟在戚无宴的身后悄悄离去,他们看着满地的狼藉,忍不住叹了口气,今日戚无宴直接闯入潮生山,还打伤了闻钰仙君,闹出了那般大的动静。
他的样貌太过独特,但凡这消息传出去,忘尘域那些老家伙几乎瞬间便能猜出他的身份,到时,那些老家伙可有的烦了。
他们提前赶回了客栈,须臾,便听院子中传来了细微的声响,他们忙抬起头,便见那院子上方的虚空之处,泛起了道道波纹,神秘古老的鸿蒙之气自那裂缝中溢出,随即,只见戚无宴大步自那空间裂缝中走了出来,他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径直地走向了房中。
几人的目光却是瞬间落在了他的怀中,只见那小姑娘整个人都几乎被那黑袍遮了个严实,只露出了漂亮的眉眼,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开了眼睛,而后便对上了几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几双眼睛之中满是好奇。
顾南挽,“……”看着那些人怪异的目光,她的心底一跳。
顾南挽微微抬起头,银色的长发略过她的脸颊,她只看到了他紧抿的薄唇,离得近了些,她这才发现,他额头的金印却似是妖纹一般的存在,她捏着他长袍的指尖微微放松,戚无宴抱着她走进了房间之中,只见整个房间,除了张木头床与桌子,再无其它,一眼望去,甚至比他们寻欢宗杂役的房间还要简陋。
周围传来了阵阵的喧闹声,他们现在似乎在某个闹市之中。
戚无宴微微俯身,将顾南挽放在了床榻之上,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只见顾南挽立刻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与他拉开了距离,随即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
戚无宴眉头微蹙,冷声道,“呆在这里。”
话落,他转身直接离开了房间,沉参见状连忙上前两步,他看了眼坐在床榻之上的顾南挽,小声问道,“那她怎么办?”
“不死就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戚无宴的身形逐渐模糊,便已消失在了这小院之中。
不死就行?
沉参闻言沉默了片刻,他难得有些摸不懂戚无宴的心思,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身上,只见她亦睁着双大眼,有些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相貌可以骗人,这骨相却骗不了人,只一眼,几人便能察觉到,顾南挽年龄不过二八,就连面上还带着一丝稚气,没想到,戚无宴居然喜欢这种小姑娘……
沉参几人难得觉得有些棘手,以往戚无宴身边没有姑娘,他们又何尝不是?他们这几人跟在戚无宴的身后,身边除了秃/馿,便是一堆老头,每日杀人放火埋/尸的,压根没有和小姑娘说话的经历。
况且,这小姑娘腹中还有戚无宴的崽……
他们现在看着她,简直比面对戚无宴还手足无措,几个大男人搓了搓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偏偏现在最会哄姑娘开心的沉二还为情所困,整日以酒浇愁。
沉参搓了搓指尖,被其余几人推搡着站了出来,他笑了两声,有些干巴巴地问道,“顾姑娘是吧?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们,我们就在外面。”
他指了指房外,顾南挽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只见几人相貌皆是有些古怪,她迟疑了片刻。
就在沉参几人以为她不会说话之际,却听顾南挽小声道,“你们可以给我请个医修来吗?我现在不是很舒服。”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黑色长袍之上,只见那长袍之上绣着隐隐的暗纹,先前她腹中剧痛,戚无宴虽给她输了灵力,她却仍有些不舒服,她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却见沉四上前两步,粗声粗气道,“哪里疼?我给你看看。”他的身形比其他人都高了一大截,站在那里便像是座小山一般,声如洪钟,没有半点医修的模样。
顾南挽眼皮子一跳,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却见沉四眸光微动,一道金丝自他的指尖弹出,系在了她的手腕之上探了探她的脉搏,随即,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能察觉到,顾南挽的脉象极为混乱,她的确怀有身孕,只是他能察觉到,只最近半个月,她便吃了不下十种毒草,夹杂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灵草,若是寻常人像她这般乱吃一通,不说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也得血脉逆流性命垂危。
偏偏这顾南挽虽是修为低微,却丝毫没受到那毒草的影响,甚至连她腹中的胎儿,都极为稳定正常,这倒是奇怪了。
沉四细细地看了眼她的眼睛,只见她眸光清亮,沉四摸了摸下巴,略有些稀奇……
………………
在那小院之后,却是有着一片竹林,哪怕在冬日依旧翠色袭人,嫩绿的竹叶之上仍挂着稀疏白雪,只见那竹林边坐落着一片湖泊,积雪落在那湖水之上,结出了层薄薄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须臾,一道黑色的身影骤然自那岸边坠落,水花溅起,冰冷的湖水瞬间将他淹没,戚无宴微微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沉入水中,银色的长发随着水纹缓缓浮动。
体内的那股燥/热并未随着冰冷的湖水散去,甚至愈演愈烈,清心咒无用,这冷水亦是无用,戚无宴睁开了眼睛,忍不住有些烦躁,一串水珠上涌,他猛地站起了身,水声淅沥。
身形高大的男修面无表情地自那湖泊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物已尽数湿透,随着银色的长发,湿/漉/漉地粘在他的周身,清晰地勾勒出他流畅结实的身形,察觉到自己周身的异样,戚无宴眸色暗了暗。
他便这般在那湖泊边站了许久,任由寒风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直到天色渐晚,那道身影方才离去。
戚无宴回到小院之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沉三几人面色有些古怪地坐在院中,他们时不时地看向昏暗的房间,欲言又止,神色极为复杂。
戚无宴的目光在那房间内停留了片刻,察觉到里面那道平稳的呼吸,莫名地有些烦躁,他白日里在那湖泊边吹了一天冷风,她居然还睡得着。
戚无宴悄无声息地走进房中,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蜷缩着身子贴在贴在墙角,一张小脸紧紧地埋入了被中,只露出了毛绒绒的发顶,以往他总觉得那木床极小,此刻,却莫名地宽敞了起来。
戚无宴站在黑暗之中,他的黑衣几乎与那夜色融为一体,他的目光在那被子中的小包上停留了片刻,却听那被子中传来了一道低低的抽气声。
顾南挽白日里睡了一整日,昨夜她几乎未合眼,今日沉参几人给她准备了饭食之后,她便直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方才,她才再度被饿醒,她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却觉掌心一阵剧痛。
昨夜她划破掌心之时,倒是没什么感觉,然而这会静下来,那疼痛似乎被无限放大,顾南挽忍不住微微蜷起了指尖,却牵扯到了掌心的伤口,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当时她是怎么狠怎么来,现在却是有些后悔,那伤口她划的极深,方才未曾注意,伤口便又再度撕裂。
顾南挽睁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蒙在她头上的被子,四周一片漆黑,她只觉昨夜的一切,都像是幻觉一般。
蓦地,她面前的被子被一只大手掀开,等她反应过来之时,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她的指尖,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以及他额心的一点金印。
顾南挽一怔。
戚无宴垂眸看了眼她掌心的伤口,只见她白皙的掌心布着四五道血淋淋的划痕,此刻仍缓缓地冒着血珠,
那手还没他的一半大小,十指纤纤,很是流畅漂亮,那伤痕落在她的手心,宛若碎玉染血。
沉参几人平日里断胳膊断腿都是极为正常的事,在他们眼中,这甚至算不得伤口,自然不会想起来为她处理。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拧开玉瓶,将那药粉洒在了她的伤口之上,那药粉一落进伤口,便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酒水直接泼入伤口一般,顾南挽眉头微蹙,下意识地便想抽回手,“这是什么,你先别……”
戚无宴察觉到她的后退,他捏住他纤细的手腕,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顾南挽指尖颤了颤,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小声道,“有点疼。”因为那奇毒影响,她最怕的,便是疼了。
她的声音本就偏细,这会儿稍微压低了一些,便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在这黑暗中,似是在撒娇一般。
戚无宴动作一顿,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娇气。”
手上的动作却是无意识地收敛了一些。
………………
栖梧山下,几个修士御剑而来,他们抬起头,便看到四道苍老的身影如同往日一般坐在那山顶之上。
几人看着那四个老头,忍不住有些好奇,他们在这里走了也有几年了,每隔一日,都能看到这四个老者风雨无阻地坐在此处,他们几乎成了当地的一道奇特风景。
之前也有人问过,那四个老头却只眼巴巴地看着山下,也不理人。
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他们如同往日一般,随口说了两句,便直接飞离了此处。
山顶之上,那四个老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几道身影,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其中一人抖掉满头的落叶,他叹了口气,“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再这般下去,我感觉我也要疯了!”
其余几人闻言,亦是神色黯然,他们看着这满地的落叶,往日繁华昌盛的栖梧山这会却是一片荒凉,宛若个死山,连那些居住的灵兽都没了影,偌大的山头,似乎只有他们几个存在。
随着他们的到来,这栖梧山好像也失去了生机,大长老苦笑一声,他看着头顶的天空,满眼的无奈,这千百年来,凤凰一族似是被人诅咒了一般,随着上次大战死伤无数,无数族人陨落,更为可怕的是,凤族的子嗣凋零,族内已经许久没有幼崽出世。
他们一族好像直接失去了生/育能力。
往日称霸了大半个修仙界,盛极一时的凤凰一族,却随时都有灭族的危险。
族内那些老凤凰急的不行,本就稀疏的羽毛更是大把大把得掉,愁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他们尝试了无数的办法,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越来越少,甚至,连他们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渐渐失去了生机,他们到哪,哪里便变成一座死城。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绝望之时,老三的儿子却突然从族外传来了消息,他在外族,与一个人类女子有了个孩子,是个漂亮的白色小凤凰!!!还是个小公主!
他寄来了许多的留影石,大里面清晰地记载着小肥啾的样貌,大长老收到的那一块里面,小肥啾生着一身漂亮的白毛,眼睛圆溜溜的,整个啾都是圆滚滚,毛绒绒的,她似是对那留影石有些好奇,小肥啾凑近了些,嫩黄色的小嘴碰了碰留影石。
似乎隔空亲了他一下一般。
大长老乐呵的不行,整日与其他人炫耀,自己那块留影石最好,那小子还是和他最亲,引得一帮老凤凰恨的咬牙切齿的,他恨不得连睡觉都抱着那块留影石!
那一瞬间,沉寂已久的凤凰一族忽的便沸腾了!
他们精心准备了无数礼物,准备迎接这个幼崽的到来!
然而最终,那个小肥啾却是忽然间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她的气息消失在了这茫茫修仙界之中,而老三的儿子,亦是于一夜之间,魂牌碎裂,身死道消。
原本兴高采烈的凤凰一族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他们不可置信地赶往那里,几乎将整个城池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未能找到那个幼崽的存在。
老三情急之下更是血脉逆流,险些走火入魔,一夜之间头发便白了大半,他修养了数十年,都未能恢复曾经的状态。
若非那小肥啾的魂牌还未出事,他们觉得老三可能也要随着那小肥啾一起去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已有几只老凤凰受不住打击,受不了这绝望的氛围,心灰意冷之下选择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之中,有的则是还不死心,四处寻找小肥啾的下落,有的则已随着时间流逝失去了生机,化作苍茫白骨永久地沉睡在这栖梧山下。
他们却是不舍得,他们怕那小肥啾有朝一日回家,看着满地的荒芜,却找不到家人。
现在整个栖梧山只剩下他们几个老不死的,孤零零地守在此处,他们怕那小肥啾回来,找不到家。
大长老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在前面,其余三个老凤凰睁着昏花的老眼,步履蹒跚地跟在他的身后,几人像是寻常老人一般,随便地聊着今日的天气,今天中午吃些什么,今天天气难得地好,就连这阴沉沉的栖梧山,都有了温暖的阳光落下。
三长老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他的目光落在四周,眼底闪过一丝疲惫,蓦地,他察觉到一道微弱的气息自天边传来。
昏黄的眼睛一亮。
三长老猛地看向天边,他察觉到了,是小肥啾的气息。
随即,他的呼吸微滞,他从那道气息中,察觉到了一丝无助与求救。
三张老的一紧,他手中的拐杖瞬间裂做两半。
《白虎幼崽饲养手册》。
随着那医修的到来, 陆母与陆父亦缓缓醒来,他们二人先前一直躲在那暗卫之后,那暗卫被剑阵反噬, 死了四人,他们受到的伤反倒不怎么严重, 只是被那四溢的灵力震晕了过去。
他们夫妻二人一醒, 便听陆悄悄带着哭腔道,顾南挽已经随着那陌生男修离开了寻欢宗。
二人险些气的再度晕厥过去!
陆母更是捂着胸口喘了半天的粗气, 她后知后觉到, 顾南挽那个死丫头好像真的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了不得的靠山,然而现在这个靠山却被他们给得罪了。
若是提前知晓那死丫头有这般的靠山, 她又哪会那般严厉?
陆母看着坐在床前, 面色苍白的陆悄悄,只见她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虚弱地问道, “娘,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陆悄悄咬了咬唇, 眼底闪过一丝害怕,她现在体内毒素发作的越发频繁,而师傅现在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见人影, 这般下去,她几乎不敢再想。
还有那个陌生的银发男修……
陆母见着她虚弱的模样, 心底都似是被揪了一把, 她连忙安慰道, “她再厉害又怎么样, 我是她娘, 她敢不听我的话?!别怕,娘一定让她乖乖回来!”
她敢不听,这天下之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陆母说着说着,想到先前顾南挽给她的一刀,自己亦是忍不住有些心虚,他看着坐在窗边,满脸愁容的陆父,迟疑了片刻,方才小声道,“老爷,您看现在?”
陆父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昨夜虽然没看到一切,可现在整个寻欢宗上下都在讨论昨夜之事,甚至连路过的杂役,都小声交谈着昨夜的事情,陆父越听,这心底的火气便越发的汹涌,悔恨在他的心底蔓延!
这会儿听到陆母的话,他皱了皱眉头,“以往叫你对她好点对她好点你不听,现在把她给逼走了吧!!!”陆父也忍不住埋怨道。
陆母闻言,当即竖起来眉头,“你还说我,你平时对我们几个不闻不问,现在后悔了?”陆母冷笑一声,她看着陆父,口不择言道,“你爹死前可让你好好管着她,连以后的家主之位……”
说到这里,陆母的声音骤然一顿,她连忙看向身侧,只见陆悄悄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陆母连忙捂住了嘴。
陆悄悄眼底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现在这整个寻欢宗的弟子几乎都在谈论此事,甚至周围的居民都四处打探着昨夜的消息,昨夜晚间,无数弟子被那汹涌的灵力惊醒,潮生山上的灵泉喷发,巨树折断,闻钰仙君受伤,他们险些以为是有魔族来袭,现在满心皆是恐慌。
就连那些长老亦是满面的愁容,那闻钰仙君现在对昨夜之事闭口不言,只让他们不必担心,可现在别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怎么可能不担心?
一时间,整个寻欢宗上下都格外的愁云惨淡。
……………………
一夜无眠。
阳光透过窗间的间隙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面容之上,顾南挽揉了揉眼睛,掌心传来些微的疼痛,她微微睁开眼,便看到了一道陌生的屋顶,她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须臾,她才反应过来。
现在她还在戚无宴的房间之中。
昨夜,她被戚无宴带着离开了寻欢宗,离开了那个窒息的地方。
顾南挽瞬间睁大了眼睛,她猛地坐起身,目光扫过房间之中,随即,她松了口气,现在戚无宴并不在房中……
宽大的黑袍自她的胸前滑落,浅浅的冷香涌入鼻翼,顾南挽的目光在那黑袍之上停留了片刻,昨夜那些事情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她有些后怕地摸了摸有些僵硬的面容,她没死,戚无宴虽然短暂地发了疯,却也没有杀她。
她赌赢了。
顾南挽将那黑袍放在了一旁,她走到窗前,便见房外亦是一片凄凉,整个院中只有一张石桌与几个石凳,顾南挽看着便有些牙疼,院外隐隐传来了小贩的叫卖声,正当她略微有些出神之际,只听一道声音闷声闷气地从她身侧传来,顾南挽抬起头,便见一个足有两米之高的男修从院后走来。
他的身形极为健壮,看起来宛若铁塔一般,几乎瞬间便将顾南挽面前的光遮的严严实实。
顾南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沉四看了她一眼,声如洪钟道,“顾姑娘,过来把这个药喝了!”
顾南挽看了那黑乎乎的药汁一眼,她的眸色闪了闪,佯装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还能是啥?当然是解毒的,你那么多毒草吃下去,也不怕把自己毒死。”沉四看了眼顾南挽,见她面色如常,推了推手中的药,“快趁热喝了,等会凉了更难喝。”
顾南挽闻言,她接过那药碗,那碗在沉四手中看起来还有些小巧,顾南挽接过手,却发现那碗险些比她的头还大,更像是个盆,里面盛满了黑乎乎的药汁,她屏住呼吸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苦味瞬间涌入她的喉中,顾南挽当即险些吐出来。
然而,想到体内的那些毒,顾南挽捧起药碗,拧着鼻子又连喝了几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