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挽头皮瞬间发麻。
是幻境!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长剑,一剑劈向了那些蛇虫鼠蚁,却见面前的场景陡然大变,化作了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却见几个人影自那灰雾中走了出来,走在末尾的女修一袭红衣,相貌美丽,眼底却满是恶意。
却是先前被她淘汰掉的沈词瑶……
沈词瑶抬起头,径直对上了顾南挽的目光,她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恨意,她轻笑了两声,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可算是让我逮到你了,你可真让我一顿好找!”
顾南挽的目光略过她,看向了她身旁的几人,却是一个相貌干瘪,似是只有骷髅架子,目光浑浊的老人,与一个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相同的是,二人皆是满身的刺鼻的血腥味。
一只暗色的秃毛鸟缓缓地落在了老人的肩膀之上,它的尖喙与爪间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此刻,一双阴沉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顾南挽,眼底满是对血肉的贪婪渴望。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她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半步,心中思绪万千。
她倒是没有多么害怕,沉四现在就在一旁的集市之上,而她还有那棺材防身。
看着顾南挽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沈词瑶冷笑了一声。
这父女二人乃是汪遇界极为有名的杀手,二人极为丧心病狂,杀人扒皮毁尸灭迹无恶不作,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直到两年前,二人误杀了一名世家弟子,自此,那个家族便像是疯了一般疯狂地通缉他们,二人被逼无奈,这才逃离汪遇界,却意外结识了沈栩的好友。
这次,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他们。
这一瞬间,她甚至将沈父的嘱托,陆家与闻钰仙君全部抛之脑后,满脑子皆是那日被她淘汰出局的模样。
她定要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处!
“杀了她!”
那漂亮女修看了眼顾南挽,娇滴滴道,“爹,到时这个女人的脸皮归我,这一身血肉便便宜它了!”方良玉目光闪了闪,没想到这次,竟还有意外收获。
这小丫头的一张皮子倒是格外的鲜嫩漂亮,比她先前辛辛苦苦花大价钱买来的皮子都还要漂亮的多!
方如金桀桀怪笑了几声,面上的皮子随着他的笑声不停地颤抖着,几乎令人不敢多看,“都听你的。”
方良玉闻言微微捂住了嘴,她的一双美目在顾南挽身上打量个不停,只见无数的飞花自周围飞来,缓缓地汇聚于她的周身,一股奇异的香味盈满了整个空间。
她娇滴滴地看向顾南挽,温柔劝道,“你现在乖乖地放弃抵抗,说不定还能死的舒服一点。”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只做没听到,她的目光扫过一旁,只见方如金与石鹭鸟亦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目露杀意。
随着那女修的话音落下,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只见那方才还漂亮娇嫩的花瓣此刻似是无数飞镖一般袭向了她所在之处。
顾南挽忙飞身向后躲去,却见那些花瓣径直刺入了土地之中,发出了一道道脆响,与此同时,那伏在方如金肩上的怪鸟,亦是尖叫一声向她袭来,顾南挽提起长剑,剑光划破虚空,却见无数花瓣化作一道花墙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剑气。
不过须臾,顾南挽的胳膊与腿上便都被那花瓣划出了道道血痕。
体内方才充盈的灵力再度枯竭。
顾南挽目光透过人群地落在沈词瑶的身上,只见她站在人群之后,双手环胸,神色高傲地看着她闪躲的模样。
顾南挽咬了咬牙,她飞速吞下灵丹。
那一人一鸟配合地极为默契,加之那漫天飞舞的花瓣,顾南挽有些狼狈地闪躲着,那石鹭鸟眼见一击不成,他身形一转飞向天空,张大了巨嘴,猛地吐出一团炽热的烈焰,那烈焰裹挟着花瓣,以不可抵挡之时迅速袭向了顾南挽。
连周围的空间都似是要被那烈焰融化。
方良玉坐在那石鹭鸟的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呆呆愣在原地的顾南挽,她并不觉得,她能抗过这一击。
她早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随时都有可能步入金丹期,而顾南挽不过练气期,在她面前,她想要杀死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她根本就未将她放在眼中。
方良玉伸了个懒腰,身形婀娜,她自那石鹭鸟的背上跳了下来,却听到一旁骤然传来了方如金的低喝声,她目光一转,便看到一道漆黑的大块头猛地想她砸来,那火焰花瓣与那大块头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却未能阻拦她一丝一毫。
方良玉猛地瞪大了眼睛,不过瞬间,那大块头已逼至面前,她下意识地抬手变挡,随即只听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她只觉手腕剧痛,便已猛地被那大块头抡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鲜血飞溅。
方如金微微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挽,只见她抱着一个棺材舞得虎虎生风,只露出了一截纤细的腿,明明是极为可笑的画面,却无端地有些令人胆寒。
他的脸皮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骷髅架一般,随时都会散架。
方良玉狼狈地躺在地上,娇嫩的花瓣落了她满身,鲜血自她的身/下涌出,生死不知。
变故陡生。
就连沈词瑶亦是面色微变,她的笑容凝滞在脸颊之上,加上眼底的诧异,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她看着那越战越勇的顾南挽,忍不住尖声问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他俩不是说很厉害的吗?怎么这么久了连个废物都抓不到!”
她的心底闪过一丝不秒的预感。
沈栩虽也有些诧异,却不知她在急什么,随口道,“怕什么?那方如金才是这二人的主力。”
沈词瑶闻言抿了抿红唇,她死死地抓住腰间的储物袋,她咬了咬牙,忍不住扬声道,“杀了她!杀了她我便再给你五千灵石!”
方如金的喉咙中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嘶吼声,他猛地冲上前去,剑光闪烁,他的那些剑气纷纷落在那棺材之上,发出了数道清脆的声响,却没能留下一丝痕迹。
他不信邪地再度飞身上前,周身灵力暴涨,只见无数道剑光骤然自他的身后爆发,血色的灵力四溢,那无数剑光化作一道巨鸟的模样,展开双翼瞬间袭向了顾南挽。
那声势惊人的一击瞬间落在了那棺材之上,就连顾南挽亦是忍不住心底一颤,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爆发,顾南挽猛地向后退去,她的虎口震裂,鲜血四溅。
然而挡在她面前的棺材依旧纹丝不动!
方才那一击未能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方如金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棺材,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后知后觉到,他可能踢到硬茬了……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那石鹭鸟依旧疯狂地攻击着顾南挽,一人一鸟打的不可开交,方如金却猛地察觉到顾南挽周身的气息正不断地攀升着,她的气息越发强烈,不过转瞬之间,那石鹭鸟已落入下风,狼狈地躲闪着。
“打断她,别让她晋级!”
察觉到她周身的异样,沈词瑶亦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明明先前在那秘境中之时,顾南挽方才练气五层的修为,为何这么短的世间内,她竟然能这么快地又要步入筑基期的行列。
这个贱人到底做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沈词瑶面色变了又变,她从储物袋中取出父母给她的玉符,迟疑了片刻,她将那长剑插入玉符之中,只见那玉符瞬间化作一片灰烬,数道雷光骤然自那灰烬中奔腾而出,化作一道闪电,径直劈向了顾南挽。
那石鹭鸟抬起尖锐的利爪,径直抓向了顾南挽的后心之处,顾南挽猛地抬起了眸子,她将那棺材扔向高空,随即身影一闪,骤然抓住了那石鹭鸟的利爪,尖锐的爪子擦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道血痕。
那雷光亦是直直地劈在了棺材之上,爆发出一道夺目的雷光。
现场有片刻的混乱,待那雷光散去,方如金几人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棺材直直地立在地上,顾南挽立于那棺材之上,未散的灵力卷起了她的裙角与长发,猎猎作响。
顾南挽死死地抓住了石鹭鸟的腿,她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意,那石鹭鸟疯狂地挣扎着,尖锐的利爪划过她的手腕,顾南挽却是毫不在意,她咬了咬牙,双手猛地用力,只听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那石鹭鸟竟直接生生地被她从中撕裂!!!
鲜血混着羽毛一同洒落。
这空间中有片刻的死寂。
片刻后,那方如金猛地惨叫一声,他看着那瞬间没了气息的石鹭鸟,嘶声喊道,“死丫头,我杀了你!!”那石鹭鸟乃是他的伴生灵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她杀了那石鹭鸟,无异于直接断了他两条胳膊!
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气息瞬间萎靡,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惊恐的尖叫声,他抬起头,便见一道漆黑的棺材径直砸向了她。
鲜血四溅。
方如金的胸口瞬间凹陷了下去,他狼狈地瘫倒在地,鲜血自他的嘴角溢出,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南挽,艰难地伸出了干枯的手指。
沈词瑶看着这恐怖的一幕,一时间,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随着方如金的重伤,他们周围的幻境亦缓缓碎裂,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巷子中,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小巷。
掉落的糕点不知被誰踩了几脚,胡乱地洒在了地上。
沈词瑶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挽,满心皆是震惊,先前她见那群魔修根本奈何不了她,这次专门找了金丹期的修士,却没想到,连他们也无法将她斩于剑下……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她的心间,
沈词瑶脚下一软。
顾南挽随手捡起方如金掉落的长剑,鲜血自她的嘴角滴落,沈词瑶惊慌地退后了两步,只见顾南挽提着长剑,面色冰冷地向她步步逼近。
寒风卷起了她染血的衣袍,日光落在那长剑之上,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她的面上染上了几丝血迹,无端的令人心生恐惧。
沈词瑶满脸慌乱道,“你别过来……”
“你若是敢碰我,沈家绝不会放过你,你爹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别过来!”她的声音中逐渐带上了一丝哭腔。
顾南挽神色冰冷,漂亮的眸子中爬上了一丝杀意,这沈词瑶几次三番陷害她,上次被她躲过一劫,这次,甚至还找了方如金这等凶恶之人前来杀她……
顾南挽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沈词瑶看着她的模样,尖叫了一声,随即猛地转身向着巷子外跑去,一道剑气却是骤然穿透她的肩膀,鲜血滴落。
沈词瑶狼狈地摔倒在地,浅浅的脚步声自她的身后传来,她连忙向前爬去,却在转瞬之间,一只脏兮兮的长靴踩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尖锐的疼痛袭来,沈词瑶甚至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一只大手提着脖子给拽了起来,她拼命地挣扎着,然而那只大手却像是铁钳一般,死死地锁住她的呼吸。
沈词瑶的面色涨的通红,只见沉四勾了勾嘴角,手上用力,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球突出。
先前她精心为顾南挽挑选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她的埋骨之处。
就连顾南挽都被那骨头断裂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便见沉四冷笑了一声,将她的身体甩到了一旁,沈词瑶的脑袋软塌塌地搭在了一边,无力地跌倒在地。
“哪来的疯女人?真是晦气!”
沉四轻描淡写地自那巷子中走来,他看了眼满地的鲜血与狼藉,眉心一跳。
沈栩更是被这变故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惊慌地缩在墙角,神色惊恐地看着沈词瑶的面容,只见她眼球凸起,面色青紫,满面痛苦,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却见一个小山般的身影落在了他的面前。
沉四直接徒手捏爆了他的脑袋。
沈栩甚至还没来得说话,便已直接失去了气息。
他一句也未曾多问,只检查了方如金几人的状况,给几人又补了一刀,方才熟练地处理了满地的鲜血与尸体。
顾南挽这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沉四,实际上是戚无宴的手下的得力干将……
他以往做的最多的,不是洗衣做饭砍柴烧火扫院子,而是杀人放火埋尸。
沉四处理完一切,他回过头,便见顾南挽有些愣怔地站在远处,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她身上的血迹,微微弯下了腰,仔细检查道,瓮声瓮气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要不要去看看大夫?都怪我,我想着就在院子附近也没多注意,这才让你受伤了……”
顾南挽摇了摇头,那棺材将她保护的极好,除了虎口因为巨力撕裂,她没受任何伤害。
这棺材先前能挡住那些魔修的攻击她并不意外,可现在甚至连金丹期的修士亦无法破开她的防御,甚至无法在那棺材上留下一丝痕迹,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棺材比她想象的,更为厉害。
她好像捡到宝了!
沉四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未曾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他一回到小院,便又立刻为她煮汤药做饭。
顾南挽喝完补药,便有些疲惫地爬上了床。
今日戚无宴还未归来。
顾南挽吞了两枚灵丹,便径直闭上了眼睛,窗外传来沉四劈柴的声响,一道一道,说不出的催眠。
不一会儿,顾南挽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半梦半醒间,顾南挽只觉得周身的经脉都无端地疼痛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周身的灵力竟是全部地向她的小/腹涌去,她能察觉到,腹中的胎儿正在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灵力。
顾南挽像是往日一般,吞了两枚灵丹,半晌,那疼痛未曾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冷汗自她的额角滴落,顾南挽咬了咬唇,只听窗外的劈柴声仍未停止。
原本充盈的灵力瞬间流失,她的经脉逐渐干涩,顾南挽强忍着周身的疼痛,她爬起身,忍不住喊道,“沉四……”
房外的劈柴声一顿,传来了一道沉闷的脚步声,随即,落下的窗子被敲了敲,沉四粗糙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咋啦?叫我干啥?”
顾南挽扶着桌子站起身,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顾南挽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我肚子,肚子疼……”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紧闭的窗子猛地被从外掀开,沉四从窗外探出头来,便见顾南挽面色惨白地靠在桌边,她像是方才被从水中捞出来一般,额前的头发尽数被冷汗打湿,嘴角却被她咬的溢出了血丝。
一眼看去,格外的扎眼。
沉四面色大变,他顾不得其他,连忙推开房门大步闯进了房间之中,他的指尖落在顾南挽的胳膊之上,入手却是一片冰凉,甚至比他的手还要冷上三分,她体内的灵力正在快速地流失着。
“怎么了?不会是今日伤到了肚子吧?”沉四有些焦急地看着她的肚子,只见那里一片平坦,根本看不出什么。
顾南挽捂住小腹,痛苦地摇了摇头,她痛呼一声,就连沉参几人亦是被这声音惊动,满脸诧异地走进了房中。
眼见顾南挽捂住肚子一脸痛苦,几人瞬间面色大变,沉参顾不得其他,推开房门便直接冲向了街道之上的医馆,这顾南挽要是出了事,那戚无宴回来还不得吃人?!
那医馆之外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拥挤不堪,沉参身影一闪便直接冲到前方,他抓起那老大夫的胳膊,那老大夫一怔,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陈三直接甩到了肩膀之上,快速地冲出了医馆。
身旁的小童愣怔了片刻,随即立即惊叫出声,“来人啊,有人抢大夫,救命啊!!!”
原本安静的医馆瞬间陷入一阵兵荒马乱之中。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沉参便又扛着那老大夫匆匆闯进了房中,他还没来得及放下便立刻道,“大夫,你快给她看看?她肚子是怎么回事?”
那老大夫一路被颠了个半死不活,这会闻言摸了摸雪白的胡子,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要看回我的医馆排队去……”
他的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锋利的弯刀径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凉意自那弯刀之上袭来,沉四压了压弯刀,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迹,阴测测道,“别墨迹,否则老子直接割了你的脑袋。”
那老大夫胡子一颤,瞬间噤了声。
他忙低下头看了顾南挽一眼,眉头微蹙,随即,他的指尖落在了顾南挽的胳膊上,神色有些怪异,“这女子腹部平坦,这脉象却又分明是有了喜脉……奇哉。”
那疼痛来势汹汹,顾南挽只觉得疼的意识都有些模糊,她死死地抓紧床幔。
那大夫的手落在了顾南挽的肚子一侧,他抬起头看了眼沉四几人的模样,只见他们皆是生的奇形怪样,看起来便不是常人,尤其是沉四身高两米有余,面色灰白,宛若厉鬼,老大夫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老大夫看了眼顾南挽的面色,神色淡淡道,“她这可能是要生了,我劝你们还是早些去找稳婆的好,别怪老夫提醒你们,这人与妖修结/合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儿,你们还不提前最好准备,哎……”
“????”
沉四几人一怔。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将几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茫然地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间,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无措与震惊。
不是,这才两个月不到的时日,怎么就快要生了???
耍他们呢?!!
沉四瞬间捏住了老大夫的领子,怒骂道,“你这个庸医!!”
怎会如此?!
据沉四所知, 那些寻常老虎怀孕到生产都需要三到四个月的时日,更何况,这孩子还是戚无宴的子嗣, 以他的血脉而言,哪怕不用个几年半载, 也不该如此之快。
随着沉四的呵斥声响起, 那声音宛若闷雷一般在耳边响起,老大夫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看着面前相貌可怖的沉四, 目光有些闪烁,连忙颤声道, “你不信你就去请稳婆, 咳咳,你先撒手, 夫人要紧夫人要紧……”
沉叁几人亦是面色变了又变, 他们看着满面痛苦, 面色惨白的顾南挽, 只迟疑了片刻,便立刻冲出了房间,他们虽然未曾有过孩子老婆,却也知晓, 女人产子是件多么凶险的事情!!
尤其,她的腹中还是那等凶兽之子, 不出意外, 天道亦不会让他们平安降生……
沉四有些焦急地从外面端来汤药, 他将那药递到了顾南挽的嘴边, “快趁现在多喝几口, 多喝点才有力气。”
顾南挽闻言,忍着疼痛灌了两碗汤药,小腹之上传来一阵坠坠的疼,她只觉得整个肚子都似被人揉到了一起,浓郁的灵力入腹,却不能缓解她的一丝痛意。
她拧了拧眉头,深吸了口气。
顾南挽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两枚灵丹吞了下去,便察觉到浓郁的灵力方才流入体内,又再度被吸的一干二净。
连那老大夫察觉到她周身的异样,亦是仔细地给她检查着身体,眉头紧蹙。
沉四焦急地在房中走来走去,他满脑子都是顾南挽以及那还未出世的崽崽,心乱如麻,他似是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袖中翻出了一道石牌,那石牌之上绘制着一道凸起的浮云印记,他将灵力灌入那石牌之中,只见那石牌之上骤然爆发出一道夺目的灵光。
………………
一群身着华服的修士静静地侯于房外,他们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神色各异,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忘乾长老,眼底不乏探究。
那忘尘寺在整个修仙界都享有盛名,寺中佛/修更是出了名的能打,而这个藉藉无名的忘乾长老却能力压寺内诸多长老,着实有些恐怖。
丝丝缕缕的青烟缭绕于虚空之中,满室的寂静,须臾,清脆的木鱼声自那房内缓缓传来,数个佛/修眉眼微垂,恭恭敬敬地立于房内。
于他们的身前,却是坐着个相貌极为俊美的男修,那男修一袭袈/裟,银发散落,身侧立着支降魔杵,日光透过窗间的缝隙落于他的面上,额心的一点金印散发着浅浅的金芒。
他的神色冷漠气质凌然,宛若云端的神明,令人不敢多觑。
一个年轻弟子走上前去,面色恭敬地与他汇报着秘境中发生的事情,他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衣角之上,只见其上绣着一道奇异的纹路,似是猛兽的眸子。
他的心头一跳,忍不住微微移开了目光。
在他说到那秘境中的蜃兽之时,却见面前之人忽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荒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往日里总是冷着张脸,看起来无情无欲的戚无宴,这会儿却是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的虚空。
荒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缕青烟,“长老?”
戚无宴却只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片晦暗,那落在沉四几人手中的石牌正疯狂地闪烁着,只听沉四慌乱的声音悄悄地落于他的识海之中,“主人,顾姑娘她好像要生了……”
戚无宴眼睫一颤。
这句话宛若晴空霹雳一般,瞬间将他炸的措手不及。
或者说,就算是那漫天的神雷,亦是无法令他的内心有如此大的震颤。
他自从诞生在这世间之时,便尝到了这世间最为厉害的灭世神雷,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雷劫,甚至最严重之时,险些被那雷劫劈的魂飞魄散。
却都没有哪一次,能像现在一般,让他的心跳都为之一颤。
在沉四的声音之后,夹杂着老大夫疑惑的询问声,几道声音交织在一起,以及那时有时无,微弱的痛呼声,令得他思绪都有些混乱。
戚无宴的薄唇紧抿,身形僵硬,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荒冉茫然地看着戚无宴,却见他猛地站起身,提起一侧的降魔杖,竟是直接撕裂了面前的虚空,待那群弟子反应过来之时,便见面前只余一片红色的衣角,与那银色的长发一同消失在那空间裂缝之中。
那群弟子茫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立刻冲上前来,“长老?!!”
然而房内早已没了戚无宴的身影。
不知何时,那小院的上方已汇聚了黑压压的一层雷云,天色暗沉,满地的白雪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狂风卷携着雪花纷飞起舞。
金色的雷光游走于厚重的雷云之间,天空中残存的光亮被那雷云尽数吞没,天空似乎都要于这一处坍塌一般,这条街道上的修士纷纷来到外处,有些震惊地看着那空中的奇景,只见无数的灵鸟自四周翩翩而来,他们于这狂风暴雪之中尽情地起舞,口中发出了一道道清脆的鸣叫声,艳丽的羽毛随着漫天白雪飘落。
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迎接那两个幼小的生命。
他们看着那无数的雀鸟与白雪,忍不住感叹道,“我的老娘哎,这是什么东西?好大的阵仗!”
“不会有人要在城中渡劫吧?寻欢宗不是定下规矩,禁止在城内乱来吗?!”嘴上这般说着,然而看到那般浩大的声势,他们又忍不住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竟能引起这般的离谱阵仗!
不过看归看,他们还是立刻赶回家中,将所有东西收拾收拾准备随时跑人,毕竟那渡劫之人若是扛不住这雷劫,他们附近的这群人可就糟了!
就连老大夫亦是一脸惊叹地看着窗外的奇景,此刻,他还未将那奇景与面前之人联系到一起,只连声嘱咐道,“别躺着,快起来走两步!”
顾南挽闻言,撑着胳膊站起了身,她强忍着疼痛走了两步,只觉腹内传来一阵阵的钝痛,顾南挽深吸了口气。
听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她的心底也有些慌乱,像是白虎之类的圣兽出世之时,几乎都伴随着数道降世雷劫,那圣兽越强,这雷劫的威力便越恐怖。
现今这雷劫果真厉害,只看着,都令人头皮发麻!
她咬了咬唇,任由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没走几步,她便有些痛苦地蜷缩起身子。
不多时,只听门外传来了几道凌乱的脚步声,两个妇人随着沉参脚步匆匆地走进房中,他们一来,便看到了躺在塌上一脸苍白的顾南挽,二人的面色有些古怪。
这女子小腹极为平坦,腰肢纤细,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生了的模样?!
逗他们玩呢??!
那稳婆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刚要发作,便听沉四立刻道,“快给她看看!”随着顾南挽的一声痛呼,那稳婆的手落在了她的腹部,她仔细地摸索了片刻。
二人皆是这附近最有经验的稳婆,平日里接过的孩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什么样的胎儿都见过,经验极为丰富,这会只上手检查了片刻,便察觉到了这平坦的腹中,的确有小崽子的存在……
而这女子现在的脉象,也的确是即将临盆的症状!
那稳婆脸色微变,她看着房内一堆大男人,连忙吆喝道,“都先出去,快去烧水去!这里交给我们吧!火盆快抬来,房里太冷了!小孩子可受不得冻!”沉四闻言,立刻拉着老大夫健步如飞地出了门。
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时不时传来了顾南挽痛苦的惨叫声,她的声音逐渐大了些,一道道浅色灵力自房内涌出,原本便极冷的院子,此刻似乎瞬间更冷了一些。
偏偏几人此刻满脑子只有顾南挽与那幼崽,皆未注意到周围的异样。
昏暗的房间内,火盆烧的正旺,那接生的稳婆却是觉得手都要被冻僵了一般,她哆哆嗦嗦地揉着顾南挽的肚子,入手却像是碰到了一盆冰块一般,连血液似乎都在停滞,她连忙搓了搓手。
眼见顾南挽有些脱力,那稳婆利落地给她喂了一碗汤药,“使点劲儿,妹子,别怕你这胎儿小,没事的,用力点……”
沉四更是急得上蹿下跳,他难得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嫌弃天道,反倒是不停地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