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撇了撇嘴,忍不住有些同情,“要我说,她可真够大胆的,沈词瑶都敢惹,那个疯女人!”整个寻欢宗几乎就没有不认识沈词瑶的弟子,那沈词瑶仗着家世显赫,平日里恨不得用鼻孔认人,泼辣刁难,但凡是惹了她的,没几个能继续再寻欢宗待的下去。
据那秘境中出来的弟子所说,沈词瑶这次,便是被那顾南挽淘汰出局的,一时间,他们看向顾南挽的目光尤为复杂。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人群之中,跳下飞行灵器,她抬起头,看着这熟悉的山峰,眸色有些复杂,以往这条她走了千百遍的路,现在却是莫名地有些陌生。
路边的草丛之中似乎藏了无数吃人的怪物,随时准备冲出来将她撕成碎片。
树影婆娑,明明灭灭间,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发间。
那些护卫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们手执长剑,面色冷淡,顾南挽一步一步,顺着那小道走向山顶,却在她下一个抬头之间,呼吸微滞。
不知何时,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立于崖边,他身形修长,宛若立于风中的修竹,寒风卷起了他宽大的衣袍,月光落了满地,他便那般踏着满地的月华,走到了她的面前。
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向她,闻钰仙君似是往常一般,神色淡淡道,“回来了。”声音似是青石击玉,比夜间的山风更凉。
只这一句,顾南挽便觉得血气不受控制地开始翻滚,她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她想问他,既然最终就是要她的命,以往又何必要骗她,给她编织那样一个梦境?何必与她惺惺作态?
然而,看着那张清隽的面容,最终她只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沉默地从他身侧走过,她怕她一开口,便是一串止不住的质问。
顾南挽眼睫微垂,熟悉的冷香略过她的鼻尖,径直走向了他们身后的潮生殿。
闻钰的脚步微顿,他的目光停留在顾南挽的侧脸之上,只见她眼睫微垂,冷着张小脸越过她的身旁,在清冷的月色下,一张脸宛若白玉,唯独眉眼之间有着一点殷红小痣。
闻钰掀了掀眼皮,面对着顾南挽的冷脸与忽视,平日里最是孤僻的他这会儿却是难得的没生气,锋利的长剑挡在她的面前,他似是往日一般,低声唤道,“阿南。”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她忽的推开了面前的长剑,快速地跑向山顶,呼啸的风声刮过她的耳际,顾南挽大口地吸着冷气,她的脑中却是越发的清明。
顾南挽停在了小院之外,只在门外,她都可以闻到淡淡的血气,顾南挽走进院中。
满室皆是浓郁的血腥味,丝丝缕缕的寒意笼罩在冰床的上方,一道巨大的灵阵笼罩在这小院上方,缓缓汇聚着她流逝的生命力。
只见陆悄悄痛苦地蜷缩在冰床之上,她的面色惨白,眉眼紧闭,脖颈间还有着未干的血迹,不过几日,她便瘦了一大圈,连眼眶都微微陷了下去,胳膊上尽是血淋淋的伤痕,就连额头之上,亦有着黑色的毒气盘旋,哪怕是昏迷之中,她亦是疼得低声惨叫着。
陆母在一旁心疼地直掉眼泪,她握着她冰凉的手,小声道,“没事儿的,别怕,娘在。”
陆母忍不住有些绝望,她这辈子最看重的便是这个女儿,她现在恨不得躺在床上受苦的是她,而不是她的女儿,她搓了搓陆悄悄的指尖,”悄悄,你睁眼看看娘,算娘求你了!”
顾南挽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房内的景象,那侍卫站在远处,声音微扬,“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陆母闻言擦掉了眼角的眼泪,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一转头,便见顾南挽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一股火气当即从她的心底窜出,她忍不住扬声问道,“你还站在那里干嘛?”
若是先前顾南挽没有丢下悄悄,她又怎么会被那瘴兽偷袭,受这般严重的伤?以至于引起奇毒发作,受尽苦楚?
凭什么悄悄伤成这样,这顾南挽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
陆母忍不住尖锐地质问道,“你自己倒是开心了,你知道沈家有多生气吗?”当初那沈词瑶被这个扫把星淘汰出局,沈父嘴上没说什么,面色却是难堪地紧,陆父为了哄那沈词瑶,更是送了她不少东西,现在想想,陆母依旧是心疼的紧,她的声音忍不住拔高,“把你养这么大,就没碰到过几件好事,我真是欠了你的!”
顾南挽却是早已受够了她的歇斯底里,她冷声道,“我活到这么大,从没花过你一块灵石,爷爷留给我那么多东西,足够我用几辈子,是你们一直在用我的灵石。”
她这些年在陆母的手中省吃俭用,当初爷爷临死前给她留了数万枚灵石,上百株灵草,还有许多的灵宝灵器,那些东西被陆母死死地捏在手里,她连个皮毛都没用完,反倒是陆家已许久没出现过厉害的苗子,他们在外灵脉被其他家族瓜分,在内花销奢侈,消费无度,看着威风,实则内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这些年,陆母不止一次想打那储物袋的主意。
若非爷爷当初留了个心眼,为她设下一道禁制,那袋子灵石说不定早就让陆母挥霍完了。
陆母一怔,似是没想到她竟敢顶嘴,她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火气直冲脑门,“死丫头,还敢顶嘴!什么叫你爷爷留给你的,那是留给陆家的,你一个……”
陆母话说到一半,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忙住了嘴,“你一个丫头片子,哪轮得到你的份!”都怪这个死丫头天天气她!
顾南挽冷哼一声,“没有我的配合,你永远别想打开那些储物袋。”
陆母被她气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的指尖颤抖,“你……你!究竟是谁把你教成了这样?!”
一股磅礴的威压瞬间弥漫至这大殿之中,陆母与顾南挽瞬间噤了声,那威压压得他们动弹不得,顾南挽身形僵硬地站在原地,她的目光有些放空。
闻钰仙君面色淡淡地自山间走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医修背着药箱跟在他的身后,他径直走到了顾南挽的面前,“顾姑娘,好久不见。”
他拉起顾南挽的手腕,仔细地感受着指尖下脉搏的跳动,那老医修只觉手下那脉搏紊乱不堪,他皱了皱眉头,目光在顾南挽的面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无奈地移开了视线。
那老医修又割破她的指尖,只见殷红的血自她的指尖滴落,落在了碗里的清水之中,他看了眼顾南挽,低声道,“可以了。”
顾南挽便被那侍卫领着离开了大殿,回到了往日的房中,直到此刻,那一直落在她身后的威压这才散去。
顾南挽猛地将自己坠入床榻之中,她抬头望着漆黑的房顶,眼眶逐渐泛红,她抬起手摸了摸袖中,却发现她的储物袋不知何时便已没了,只剩那截冰凉的白骨,依旧静静地躺在她的袖中。
满腔的愤怒与绝望几乎将她淹没。
天大地大,却没有地方能够容得下她这么个渺小的顾南挽。
顾南挽将那白骨狠狠地砸在墙上,片刻后,她又无奈地走下床,乖乖地将那白骨捡了起来,漆黑的雾气自她的掌心蔓延,只见那棺材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顾南挽推开棺材,便见那棺材里凌乱地摆着数十株灵草与毒草。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窗外,她能察觉到窗外那些躲在暗处的气息。
顾南挽死死地看着那些灵草,这便是那几日她在秘境中采到的灵草,当时她留了个心眼,将他们藏在了棺材之中,储物袋可能会被搜走,这棺材却能隔绝人的探查,顾南挽取出那灵草与毒草,而后闭上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全部塞进了口中,苦涩的汁水流入口中。
她从没有那么一次,恨意汹涌,她恨陆家,恨闻钰,更恨自己,那么无能为力。
顾南挽险些吐出来,她却强迫自己将那些药汁全部吞下去,不是需要她来试药吗?
现在,她倒要看看,究竟是陆悄悄命大,还是她的命大!
她只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火海之中,片刻后,又似是坠入冰窟,周身冷热交替,气血翻滚。
……………………
顾南挽走后,那老医修在她的血中施了个术法,只见那血液缓缓翻腾,须臾,他才缓缓道,“只是据夫人所说,现在顾姑娘方才吃完那万生草,现在她体内的灵力紊乱,并不适合立刻服用药物。”
“大小姐现在有这冰床护体,短时间内并没有生命危险,不如等顾姑娘情况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陆母闻言,连忙问道,“悄悄的情况等不得了啊?不能提前些吗?”
老医修摇了摇头,“最好别,那奇毒极为古怪,哪怕是它潜伏时,老夫也不敢擅自动手,更别提现在大小姐复发。”
“况且,顾姑娘的状态极好。”那老医修方才细细地观察过她的面色,自从当初顾南挽服下一株冰粒草之后,她的肤色便发生了变化,她的面上再无血色,整个人都似是玉石雕铸一般。
然而方才,她的面上却是再度有了丝丝的血色,甚至,因为她常年服用各种灵药与毒物,她的血液中毒药混杂,然而现在,她的血液中的毒素都被排出去了许多。
说是毒,他们体内的毒反倒是更像是一种蛊,这些年来,老医修试图用各种方法为她解毒,甚至还为她种下其他毒素,试图以毒攻毒,然而那些毒一进入她的体内,没过几日,便会失去毒性。
那医修迟疑了片刻,他隐隐知晓其中的一点事情,这会儿也是忍不住道,“顾姑娘现在体内的毒极为稳定,若是没有外物干扰,可能她体内的毒素这辈子都不会发作。”
日后这枚解毒丹吃下去,若是没有意外还好,若是发生了意外,她体内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便可能再度被打破。
医者父母心,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么个姑娘天天被这毒物折磨。
陆母闻言立刻道,“我这个当娘的也不想啊,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若非悄悄性命不保,我又何尝忍心让挽挽冒险!”她看着冰床之上的陆悄悄,眼泪掉个不停。
闻钰立于暗处,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方才离开的方向,眸色暗了暗。
顾南挽就这样,被关在那房间之中,关了半月有余。
她难得地没有整日修炼,反倒是每天吃了便睡,睡了便吃,那老医修日日前来为她诊脉,却发现她的脉象一日比一日奇怪,甚至于体内的毒素都再度多了起来。
那老医修面色有些奇妙,这日,他正给顾南挽把脉,却是面色蓦地大变,指下的脉象逐渐明了,似有玉珠于盘内翻滚,他蓦地睁大了浑浊的眼睛。
顾南挽却依旧只静静地看着房顶,神情有些疲惫。
那医修的指尖落在她的脉搏之上,他的面色有些微妙,那医修神色古怪地看了眼顾南挽。
半盏茶的功夫后,他提着药箱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一出门,陆母便焦急地拦住了他,忙追问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试/药了吗?”
那老医修摇了摇头,“顾姑娘的状态一日比一日乱,现在她不能轻易服下解毒丹。”
那老医修顿了顿,他的目光有些微妙地看向闻钰仙君,随即又神色古怪地看向陆母,“况且,她已有了身孕,现在不宜服用任何灵药。”
闻钰仙君脚步一顿,清脆的破碎声响起,他手中的茶盏立刻化作无数的碎片,锋利的碎片扎入了他的掌心,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医修。
陆母更是下意识地尖声反驳道,“这怎么可能?!!”
我怀了你的孩子。(入v预告来啦!)
随着老医修的话音落下,房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只有陆悄悄痛苦的闷哼声,断断续续地从隔壁传来,无端地有些压抑。
然而陆母现在却顾不得陆悄悄的痛呼声,她只死死地盯着老医修,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老医修被她这般明目张胆地质疑,也有些不满,他活了这么多年,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此次若非为了闻钰仙君,他根本不会为这个陆悄悄解毒!
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不冷不热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不至于这都看不出来。”
陆母似是没察觉到他的不满,她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药箱,声音有些尖锐,“大夫,您再给她看看,方才是不是您弄错了!”
老医修闻言冷哼了一声,他甩开了陆母的手,冷声道,“还请夫人冷静一点。”
陆母一怔,意识到她方才一时冲动有些失态,她有些尴尬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顾南挽虽然是个废物,可是她长得出挑,整个小千界也找不出来个比她更漂亮的,她本来已经与陆父商量好了,等到悄悄的毒解了,他们便给这个废物找个世家子弟嫁了,还能收一大笔灵石。
可这她现在怀孕了,那个大家子弟还肯要她???!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这顾南挽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她虽然不讨喜,倒也没和哪个男修勾勾搭搭,甚至前几日老医修为她把脉都没察觉到什么,怎么可能就突然怀孕了呢?
究竟是是哪个不要脸的?!
陆母思绪万千,最终,她的面色暗了暗,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这个孽种绝不能留!
陆母抬起头,“大夫,还请你帮忙……”陆母对着那老医修比了个手势。
老医修闻言面色也有些难看,他的声音有些僵硬,直接拒绝道,“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害人的!”尤其还是这等伤害胎儿之事,他是万万下不了手!
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直接摔门而去,气的陆母差点撕烂手中的帕子。
这老不死的,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陆母对着门外招了招手,须臾,只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后,陆母冷声吩咐道,“去弄副打胎药来!”
那黑影只停留了片刻,便又再度消失在了暗处,陆母处理完这事情,方才有些头疼地看向闻钰仙君,却见他只面无表情地看向顾南挽房间所在的方向。
他的半面脸颊隐藏在黑暗之中,神色不明。
鲜血自他修长的指尖滴落,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任由那碎片深深地陷入他的掌心之中,殷红的血脏了他的白袍,无端地有些刺目。
陆母一怔,只看着,便无端地有些心悸,原本的话被她瞬间忘却脑后,陆母下意识地放轻呼吸,她有些干巴巴道,“仙君,我去看看悄悄。”
话落,陆母便连忙走出了房间,直到离得远了些,她方才松了口气,陆母长叹了口气,便听隔壁传来了陆悄悄的声音,“娘……”一听到她的声音,陆母再顾不得顾南挽与闻钰仙君,她焦急地走进房间,只见陆悄悄试图坐起身,随即,她便痛苦地皱起了小脸,有些委屈道,“我好疼啊……”
眼见她的一张小脸惨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陆母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她连忙安慰道,“没事了,娘和你师傅都在呢,我们来想办法,你别怕,过几日便不疼了!”
陆悄悄看了周围一眼,却没看见顾南挽的身影,她的眼睫颤了颤,“娘,挽挽呢,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想到先前在那瘴兽中所看到的情景,陆悄悄忍不住有些心慌,那瘴兽似是可以看清她心底的恐惧,为她精心编织了一个幻境。
在那幻境之中,她所有的一切,父母,师傅,沉炀,甚至罗司焚那群朋友全部被她抢了过去,而她只能孤零零地在一旁看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些日子以来,那些情景如梦魇一般,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她只觉身心俱疲。
陆母闻言眸色暗了暗,嘴上却是温柔道,“你别担心她了,她现在正赶回来呢,你快别说话,好好休息吧!”她将一旁的汤药端到陆悄悄的面前,想到她身上的奇毒,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凭什么都是中毒,她的悄悄便要受这么大的罪,那个顾南挽就能平安无事?
陆母动作温柔地喂陆悄悄喝下汤药。
陆悄悄抬起头,她的目光微动,便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窗外,面色冷淡的闻钰仙君,她的眼睛一亮,“师傅……”
闻钰微微侧首,他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神色稍微柔和了一些,“你好好养伤即可。”
……………………
房内一片昏暗,昏黄的烛光随着晚风缓缓地跳跃着,房内的珠帘随之发出了些微的声响,光影摇曳。
半梦半醒间,顾南挽察觉到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手腕之上,熟悉的冷香涌入她的鼻尖,那人沉默地在她床前站了片刻,顾南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哪怕在睡梦中,亦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长长的眼睫颤了颤,顾南挽猛地睁开眼了眼,而后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昏黄的光影于他的眸中跳跃,那双眸子中似有暗潮涌动。
闻钰眼睫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南挽从未见过他这般的神色。
她坐起身,她看着闻钰仙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听他蓦地冷声问道,“是谁。”
顾南挽一怔,她有些茫然地看向闻钰。
便听他再度问道,“丞肆?”闻钰将那汤汁端到了她的面前,眸底暗潮汹涌,面上却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似是平常询问她的修炼般,随口一问。
顾南挽垂下眼睫。
便听闻钰仙君继续冷声问道,“还是那个在秘境中的引玉。”
顾南挽心底忍不住生起一丝烦躁,她有些僵硬道,“不知道。”
顾南挽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很闲?”
闻钰沉默了片刻,他便那般,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细细地打量着她,他的目光落在她眉尾的小痣之上,只见她亦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昏黄的烛光跳跃在她的面颊之上,连她面颊之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房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便见陆母推开房门径直闯了进来,随着她的到来,一股怪异的苦味迅速在房中蔓延,陆母端着碗药汁走到了床边,“快来把这个喝了!”
看到那药汁,顾南挽面色微变,”我不喝!“
“这可由不得你!”
陆母看着顾南挽,咬了咬牙,“你这出去一趟,我说你怎么有胆和我叫板了,死丫头,你简直把我们陆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陆母端起那药汁走到顾南挽的面前,她冷笑了一声,眼见顾南挽死死死地抿着嘴,她直接走上前来,便要将那汤汁灌下去,“你个死丫头好的不学坏的学,在外面惹是生非。”
“等你爹知道了小心他直接打断你的腿!”
说着,她便直接要去拽顾南挽,顾南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陆母却已伸手便去捏她的脸,便要将那汤药灌入她的口中,浓郁的苦味闯入鼻翼之中,顾南挽疯狂地挣扎着,一手摸到枕头下的匕首,顾南挽没有犹豫,直接眼疾手快地划向陆母。
她哪怕是死,她也不要让这群人好过!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陆母也没想到,她竟然敢在闻钰仙君眼皮子之下对她下手,她闪躲不及之下,被那锋利的刀尖径直划破了脸颊,她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忍不住尖叫出声。
就连陆母都没想到,她竟会这般疯狂地反抗,“死丫头,你疯了!”陆母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痛,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给顾南挽的脸上也来一刀,她捂着脸颊,气急败坏道,“抓住她!”
她一抬手,便看到了满手的鲜血。
陆母看着满手的血迹,险些直接晕厥过去,她尖叫了一声,对着窗外的护卫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抓住她!”门外人影闪动,那些护卫迅速逼近。
顾南挽也没想到,陆母身为金丹期修士,竟然连这一刀都躲不过去,她死死地捏住手中的匕首,却察觉到一只修长的手落在了她的面前,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捅向了面前之人。
刀尖划破血肉,刺目的血色闪过。
那匕首瞬间刺进了他的胸膛之中,殷红的鲜血顺着匕首滑进了她的掌心,灼热滚烫,顾南挽抬起头,便见闻钰仙君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
“解气了吗?”
他接过陆母手中的汤药,“解气就喝了它。”
顾南挽心底一跳,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她死死地捏着那匕首,鲜血滴落,闻钰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须臾,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胸膛,“我的心在右边。”
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手上,只见雪白的指尖染上了他的血迹,宛若碎玉染血,闻钰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胸膛,“下次,记得往这里刺。”
顾南挽眉心一跳,就连陆母亦是不敢置信地看向闻钰仙君,就怕他恼怒之下直接杀了顾南挽。
然而闻钰依旧平静地站在原处,面上不见丝毫怒色。
鲜血依旧在疯狂涌出,不过瞬间,便染红了他的白袍,他的指尖一动,那匕首便化作点点的灵光,消散在虚空之中。
顾南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神色警惕地看向闻钰,她隐隐察觉到,他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然而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闻钰看了眼指尖的血迹,他难得地勾了勾嘴角,明明是一张极为俊朗的面容,陆母却像是看到厉鬼一般,背后凉意上涌,她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一时间,她甚至忘了脸上的疼痛,半晌,她方才反应过来,忙尖叫道,“快来人……”那些守在暗处的护卫闻言,径直破门而入,却却听一旁的闻钰仙君冷声道,“出去。”
陆母还想要再说话,便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身后,陆母呼吸一滞,察觉到那令人心悸的威压,她瞬间噤声。
陆母不敢多呆,她恨恨地看了顾南挽一眼,方才捂着脸走出了房间。
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夜风穿堂而过,带起些微的声响。
那碗汤药再度落在了她的面前,“喝了它,你不会有事。”
顾南挽看了眼那褐色的汤药,“这是什么?”
“堕胎药。”
顾南挽一怔,而后猛地瞪大了眼睛!想到先前陆母与闻钰仙君所说的话,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宛若晴空霹雳一般,直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闻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色暗沉,察觉到她的动作,他冷笑了声,“喝了它,我会替你解毒,你不会死。”
顾南挽连忙退后了一步,她看着那碗汤药,面色微变,她抬起头,“我自己来……师傅。”
“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吧。”
闻钰闻言,神色淡淡地将那汤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他的身形闪了闪,便化作无数灵光,消散在了顾南挽的面前。
他方才所在的位置,地上早已积了一滩殷红的鲜血。
顾南挽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血迹之上,她捂住小腹,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孩子一定不能要!
她现在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管得了别人,尤其,这个孩子的父亲还是那么一个疯子,顾南挽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饶是现在,她依旧无法相信,这里居然有了孩子……
顾南挽看着那褐色的药汁,她端起小碗,淡淡的暖意顺着她的指尖上涌。
无数的思绪涌上心头,顾南挽不敢多想,猛地端起那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瞬间逼的她几欲作呕,她已几日没有吃饭,那汤药入喉,顾南挽干呕了几声,腹中翻江倒海一般,她的掌心落在胃部,哇地一声又将那褐色的药汁全部吐了出来。
顾南挽抱着枕头,鼻头发酸。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房间内,房外传来陆母的愤怒的辱骂声。
顾南挽看向窗外,寒风凌冽,数十米外,隐隐可见半山腰雾气缭绕,她的脑中有片刻的清明,她忽的眼睛一亮,察觉到袖中传来丝丝缕缕的寒意,顾南挽迟疑了片刻。
她看着山下缭绕的雾气,随即,毫不犹豫地将灵力输入了那白骨之中。
那白骨之上闪烁着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宛若玉石一般。
……………………
夜色已浓,厚重的钟声穿过山涧,缓缓地回荡在小院之中,几个男修坐在院中,他们看着漫天星辰,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
“那几个孬/种现在都要吓破胆了,连门都不敢出,一群孙子!”沉四颠了颠手中的玉简,自从上次那两个蠢货被杀,现在那群人都安静了下来。
“对了,怎么没看到沉二?”沉四有些稀奇地看向沉参,要知道,平日里就他最爱凑热闹,这次他回来这么久了,他都没看到沉二的人影。
沉参闻言随口道,“别提了,他之前看上一女修,甚至都打算退出修仙界,与那女修好好过日子,没想到那女修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找他就是为了双/修,得手了便直接翻脸不认人。”
闹的沉二天天买醉,连个人形都没有了,他是不晓得,他们都是石人,没心没肺的,怎么就沉二整天满脑子情情爱爱的?
沉参目光微转,透过窗见的缝隙看向房内,便见男修面无表情地坐于床榻之上,一头银色的长发落于床榻之间,男修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他额头的金印散发着浅浅的金芒。
沉参摸了摸下巴,”你发现没,最近……也有点不对劲。”
“哪有!”沉四立刻反驳道。
沉参闻言翻了个白眼。
却见戚无宴蓦地睁开了眼睛,沉参瞬间噤声,还以为戚无宴听到了自己所说的话,却见戚无宴只微微低下了头,琥珀色的眸子他看向自己的掌心,眸色微变。
他能察觉到,先前留在顾南挽身边的指骨,现在有了细微的异样。
她在向指骨之内传送灵力。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便听一道虚弱的声音凭空响起,那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与掩饰不住的痛苦,莫名地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