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当地的流民,为赌为吸,拿钱办事对?他们来说再?简单不过。
“季言礼。”沈卿慌张回头,看向身旁的人。
季言礼瞄了眼已然接近的两辆卡车,他单手压住沈卿,让她?俯趴下来,另一手转了方向,将车加速,往右侧沟壑里开去。
“抱着头。”他声音微沉。
车子?直愣愣地冲出去,冲破一旁用?作防护的栏杆,朝数十米深的沟渠掉下去。
两辆重卡紧随其后?,在已经撞破的防护栏前稳稳停住,从车上下来四个人。
两个身材魁梧,另两个,一个个头矮一些,另一个黑瘦,留了把颇长的胡子?。
但无一例外,手里都拿着枪。
两把如季言礼所说,是SV-99微声狙击步.枪,另两把则差一点?,是私人制造的猎.枪。
经过改良的法拉利812,性能极好,飞跃而下,在落地三四米的时?候才短暂地失掉平衡,重重跌落在巨大的石块上,侧歪了一下翻了个跟头。
沈卿自始至终都被?季言礼护在身下,所以她?除了在车子?下落时?感受到巨大的坠落感和落地那一刻的冲撞外,并没有受什么?伤。
此时?她?顾不上掉落的外套和无意间被?磕到的手肘,她?从季言礼怀里爬起来,伸手去摸半个多月前他才受过伤的肩颈和后?脑。
“有没有事?”她?语气焦急,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先前的地方还没有好,有没有被?撞到?”
沈卿跪坐在座椅上,扳着季言礼的脸,胡乱地要去检查:“你说话啊!”
夜色太沉,但微弱的月光下,沈卿脸上的那份着急与担心?却分外明显。
一直靠坐在车座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倏地笑了。
他目光温柔,对?着身上的女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还在逃命。”
他声音放得?很?低,有点?像情?人间的呢喃。
季言礼把沈卿扶在他脑后?的手拉下来,轻声:“我没事。”
沈卿动?了动?被?拽住的手,望着他,还想挣扎。
“可?是,”刚车子?侧翻的时?候,她?明明听?到了季言礼脊背撞在车门的声音。
季言礼拉着沈卿的手,拇指安抚性地在她?手背摸了摸,推开车门往沟壑上方的公路看了一眼。
“说了会?带你活着。”
多农山脚下的这?片地,政府早前就有意将这?片开发成一个森林公园,但法国佬的速度实在是不敢恭维。
搞了个头就把这?地方扔这?儿了,所以现在这?地儿属实是一片大得?望不到边的荒林。
这?地方距市区有七八十公里,离城市最近的边界地带也有四十公里左右。
徒步走到能见到人的地方,约莫要差不多一天。
对?方真是选了个好地方下手。
深沟高度有十几米,对?方人从公路上下来需要一会?儿时?间。
季言礼把两侧的车门推开,牵着沈卿从车里钻出来。
他刚走了一步,有些难耐地扶了下后?肩。
半个多月前,医生说的是肩后?轻微骨裂,好不容易长好了点?,经过刚刚在车里翻得?那一遭,估计一夜回到解放前。
沈卿看到季言礼扶肩,一步上前就要再?问他情?况。
只见季言礼预判似的垂眸望向她?,他淡笑着,和平日里一样总不大正经的样子?,只不过比那份总是懒怠的神态多了些柔和。
“说实话,很?疼,”他再?次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疼得?实在说不了话,所以别问了。”
见沈卿哽了下,真的认真地闭上了嘴。
季言礼又调侃地补了句:“不过你要是说你喜欢我的话,我勉强能听?听?。”
“我,”沈卿郁闷,想开口让他别开玩笑了。
季言礼看她?一眼,转身去拿后?备箱放的应急包。
怕出现意外情?况,他在国外的每辆车都会?放这?样的东西,防寒外套、指北针、瑞士军刀、打火石......以及两把防身的超级红鹰左轮手.枪。
季言礼把军绿色的行李包从后?备箱提出来,先是把沈卿身上的白色大衣脱掉,帮她?换了更轻便的防风外套,再?接着把行李包里唯一一双登山靴拿出来,在沈卿身前蹲下。
“码数可?能有点?大。”
沈卿低头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人,月光从千里之外泄进来,在不远处的水池里反射出银白色的光斑。
有一瞬间,沈卿突然觉得?系鞋带的这?个动?作有点?像求婚。
她?脚上是八厘米的细高跟,这?个时?候没必要跟季言礼客气,说这?双靴子?到底给谁穿。
让来让去只会?惹更大的麻烦。
沈卿想要蹲下:“我自己来。”
季言礼把她?的手拂开,玩笑:“怎么?,怕我系得?把你绊死?”
沈卿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季言礼已经完成了第二只鞋子?的绑带。
他在沈卿的解释里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依旧闲散的口吻:“有专业的手法,你应该不会?。”
“专业的手法?”沈卿一时?不大明白系鞋带为什么?还有专业的手法。
季言礼起身,从行李包里掏出一个绑在上身的双层绑带,从腰间绕过去,斜到右侧的肩膀上。
男人动?作熟练地把军刀,手.枪和绳索动?东西插在绑带相应的位置。
“小时?候被?扔到山林里练过几次,”他低头,戴了双很?薄的黑色皮质手套。
再?转过来时?,不太在意地对?沈卿解释:“季家长房的人被?索命太多,他们怕我死。”
沈卿一时?有些愣神,眼神略有些停顿的落在眼前男人的身上。
他穿着版型挺括的衬衣,身上缠了个类似背带的黑色绑带,里面插着各种野外军用?物品,后?腰的地方别了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人心?凶险,接受过很?严苛的训练。
被?温暖的大家族“隔离”在外,自己一个人接受着应对?生存的挑战。
“想什么?呢?”季言礼走过来,拍了拍沈卿的头,把剩下的那把左轮塞进她?手里,“我也只是受过简单的训练,保证一个人不死可?以,多带你一个有点?勉强。”
沈卿抬头,望向季言礼正想说什么?,忽的感觉到他把自己揽到了他的胸前。
季言礼低头,在她?耳边笑了声,低醇的男音:“所以你要跟好我,老婆。”
料峭的风从沈卿的侧颊蹭过去, 像十二月的寒刀。
但耳边男人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息,又让她不经意地想起几个小时?前,在普罗胜露台的炉火。
在孤零零的冷风中, 灼热的温暖。
季言礼拍了拍沈卿的手?臂, 勾着她的手?指教她握.枪的姿势,很温和的声音低头贴在她的耳廓。
“美式的左轮, 转轮弹仓的容量只有六发,短.枪管的枪,发.射时?枪口?焰和后坐力很大?。”
“为了你的手?腕着想,不要?轻易开枪, ”默了一瞬, 接着是?很含混的低笑声,他缓声, “一切有我。”
沈卿一直低着头, 此刻挨季言礼很近的那只耳朵不免动了动。
可能?是?此时?深陷险境,他收了一贯懒洋洋不爱搭理人的调子, 每一句话都?都?带了些?安抚她的意味。
法国并不是?能?自由持.枪的国.家,枪.支设备分?为ABCD四类, D类是?指具有收藏价值的古董枪.支,C类是?一般猎.枪,需向当地警方报备后持有, B类武.器指手?。枪及一般的半自动步.枪, 持有者需要?参与过法国当地的射击运动, 具有持.枪执照, 至于A类, 则专指军.用A.K等。
季言礼手?里的这把红鹰转轮,属B类武.器管制范围, 想来他为了能?有持。枪资格,应该是?在法国当地参加过射击俱乐部。
季言礼把行李包的拉链拉上,站起来。
接着他把自己的腕表摘下,抛到了东面几米远外的地方,再之后弯腰从带着露水的草地里捡了沈卿的大?衣,他从沈卿的扣子上扯掉几颗珍珠,朝西侧走了几步,扔到跟刚刚那块表背道而驰的方向。
“回去给你买新的。”他快速地在右侧手?腕处缠了一圈材料特殊的绷带。
沈卿点点头,一件大?衣而已。
幽深而寂静的夜,沈卿望着几步远外的人安静而迅速地做着这几件事。
几秒后,季言礼扔掉手?里的大?衣,转身看到沈卿脸上疑惑的表情时?,难得的好心,解释了一句。
“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要?想办法把他们分?开,才好对付。”
话音落,季言礼走回来,他弯腰提了装备包,把自己的那件黑色大?衣挂在拎包那只手?的小臂上,随后另一只拿枪的手?牵住沈卿,带着她往密林深处走去。
拂开头顶零乱的树枝,露水湿潮,沾湿了沈卿的发梢。
树林影影绰绰,头顶的月光也不甚明?晰
沈卿抬了抬眼?,望向走在她斜前方,牵着她手?的人。
一个手?掌那么宽的黑色束腰绑带扎在男人的衬衫外,箍着他窄而有力的腰。
肩宽窄腰,背脊挺阔,大?概是?穿特.种兵的衣服也会很好看的身材。
“你是?在法国的哪个射击俱乐部呆过?”沈卿望着斜前方的人,小心问他。
“Air of win.”季言礼扭头看沈卿,有些?意外地笑了下,“你竟然知道这个?”
他指的是?法国持.枪执照考取的规则。
紧接着季言礼低头扫了眼?神情因为拿枪冻得发红的手?指,
季言礼站住脚,从背包里抽了根军绿色的尼龙绑带,扣住沈卿的腰半跪在她身前,再之后动作并不算温柔地撩了她的裙子,用尼龙绑带在她大?腿中间的地方缠了两圈,打?了个结。
沈卿低头看着季言礼的动作,坦诚回答:“知道一些?。”
男人修长的手?指撩在军绿色的尼龙绳间,三两下打?好一个很牢靠的活结,看起来有点像电影里演的枪.套。
随后他抽了沈卿手?里的枪,插在这类似枪.套的绳结里。
“小时?候也被家里人要?求学过,”沈卿舔了舔唇,“但都?在靶场。”
没有摸过真.枪。
“是?吗,”季言礼站起来,手?习惯性地摸上沈卿的后脑,从她手?里提过行李包,调侃,“那等会儿就看你的了。”
他脱下一只手?套戴在沈卿没被牵住的右手?上,带她闪身到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背后。
这地方应该是?在半个多月前经历过山体滑坡,树林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还有被石头砸歪倒的树枝。
多农山脚下的这片山林种的大?多是?冷杉,常绿乔木,十一月底这个时?间还是?郁郁葱葱。
也得亏是?这叶子繁多的树,不然还真不好在这里藏人。
沈卿听?了季言礼的话,半蹲下,很老实地趴在岩石后。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沾了露水的湿气,有点潮。
沈卿伸手?,很认真地拍了拍靴子上沾到的泥。
一旁单肩斜靠在石壁上的人低头看到她这个小动作,撩着眼?皮看了两眼?,幅度很小地勾了下唇。
沈卿是?个脑子很清醒,也一点都?不矫情的人,从刚刚到现在,他说什么便做什么,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但她也有一些?自己改不掉的习惯。
就比如此时?还是?会有些?娇地擦掉靴子上的泥。
季言礼垂手?,在沈卿的发顶轻揉了一下。
很短暂的一秒,便收了手?。
沈卿如有所感地抬头,看到已经收了目光的男人左肩抵着石壁,从背带里抽了支手?指长短的细管望远镜。
他侧靠着石块,上身微往刚刚来时?的方向侧了些?,镜口?对准那辆法拉利翻倒的方向。
于此同?时?,他把手?臂上一直搭着的黑色大?衣递给了一旁沈卿:“穿上。”
沈卿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季言礼为什么把她那件白色大?衣扔掉,却在临走的时?候把这件衣服带上。
白色太显眼?,但是?怕她冷,所以宁愿累赘,还是?多带了一件衣服。
沈卿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我不冷,”她倒是?没撒谎,身上已经穿了御寒能?力极强的登山服,真的不算冷。
沈卿把衣服推回去:“你穿吧。”
季言礼把细管望远镜放下,笑了声:“我用不上。”
他低头点了支烟,微眯眼?吸了一口?,紧接着捏着烟头的位置在空中甩了两下。
沈卿微微疑惑,觉得他这动作像在吸引什么人的注意力。
毕竟猩红色的烟尾,在此时?浓重的黑夜里应该是?极为惹眼?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盯着远处的季言礼横跨一步到她身边,手?把烟掐灭,轻捂上她的嘴,低声道:“来了。”
沈卿正想张嘴问是?谁,忽听?他们背靠的岩石后响起脚踩到干枯落叶的“咔哧”响声。
并不太明?显,但由远及近,显然距离他们已经并不算远。
地上枯枝碎石太多,导致对方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步伐略显零碎。
公路上跳下来的四个人和料想中的一样,被季言礼在车边的那番布置骗了,他们兵分?两组,一组朝东,一组朝西分?开搜索。
而朝季言礼和沈卿这个方向来的是?那两个身材较为魁梧的大?汉。
一个板寸,另一个头纱扎了黑色的头巾。
看面貌,两个应该都?是?白人和黑人的混血。
脚步声越来越近,树叶被踩碎时?发出的响声足以震颤沈卿的每一根神经。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手?贴在冰凉的岩石块上,一动都?不敢动。
季言礼手?从沈卿嘴巴上松开,随即动作很轻地从腰间的袋子里抽根微型的麻醉针。
麻醉针的尾部可以装三支胶囊式的麻醉剂。
一个胶囊的计量足以让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在两秒之内进入昏睡状态。
季言礼朝沈卿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再接着眉眼?微压,仔细辨认着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
刚从望远镜里他仔细看过这两人身上的装备,一人一把粗制猎。枪,枪管半米多长,用的应该是?16号子.弹,除此之外,有一人腰上还别了把锥形匕首。
如果雇佣方的要?求是?买他们的命,那这两人应该会在看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开枪。
受制于正当防卫的限制,季言礼不能?是?先暴露攻击目的的一方,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在对方看到他们之后,同?时?制住两个人,才能?避免自己和沈卿都?没有危险。
再次极其?清脆的“咔哧”一声,响彻在此时?安静的山林里,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零碎的法语俚语。
沈卿手?指再度一瞬间揪紧了季言礼的袖口?。
心跳声、风声和树枝此时?在风里的沙沙声混在一起。
让人琢磨不投到底是?那个声音更?大?。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太近了,距离他们俨然只剩了七八米的距离。
季言礼轻轻按着沈卿的头,把她的身体压下去,极低的嗓音压在她耳边:“听?话,蹲下。”
沈卿咽了下嗓子,按季言礼所说,拢着裙摆,在不碰到任何东西的情况轻轻蹲下来。
“咔哧”,“咔哧”,脚步声越来越近,两米处“噗嗤”一声,一只山鸟翅膀打?在枝丫上腾空而起。
季言礼微弯腰隐在石块左侧,他眼?神如炬,在其?中一人即将要?绕过石头的前一秒闪身出去,一把卸掉他持枪的手?臂,把麻醉剂扎在了他的脖子上,于此同?时?,季言礼架着这人的身体侧歪着向左侧翻滚了两下,隐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
身后枪声响起,伴随着“Enculé!”的骂声,另一个男人调转方向,端着枪朝季言礼所在的地方大?踏步冲来。
子弹打?在地面,碎石炸起,带着激荡的泥土和树叶碎片。
季言礼抽了身上这人腰间的匕首,反手?把已经昏过去的人朝右手?边推出去。
端着枪追过来的人看到骤然翻滚而出的黑影,手?上的枪偏离方向,被那影子吸引了注意力。
季言礼抓住这两秒钟的空档,侧身从左侧翻出,抬手?将匕首丢出去,扎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男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同?一时?间,季言礼另一只手?反应极快地抽了后腰别着的枪,抬手?打?在了那男人端枪的右肘。
他飞身扑过来,把枪从这法国男人身上拨掉的同?时?,一个手?刀砍在他的侧颈。
十几秒的时?间,两个彪形大?汉同?时?失去意识,山林重新回归平静。
季言礼起身,踢了脚地上的人确认他确实已经昏过去。
他轻拨了一下略有汗湿的头发,低头咬开注射器的尾帽,换掉那颗已经用过的胶囊。
季言礼单手?掐着右侧的肩膀轻转了一下。
肩背骨裂的疼痛不可抑制地传来。
沈卿撑着地从石头后站起来,三两步跑到季言礼身边,刚张嘴想说话,被季言礼制住。
他用随身的望远镜再次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低头着沈卿,虚哑的男声带着淡淡的笑音:“准备好了吗,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原先找错方向的那两人已经调转,往此刻沈卿和季言礼的地方跑来,而季言礼刚抬望远镜看的那一眼?,也看到了他们冲破防护带的公路边上多停了两辆车。
有一队人正顺着绳索往下。
少说有十几个。
而毋庸置疑,目的地正是?刚刚枪响,他们此时?站着的地方。
远处树影婆娑, 凌乱的树枝随着刺骨的冷风而摇曳摆动。
他们距那辆翻倒的法拉利也就百十米的距离,另两个端了SV-99微狙的人已经很明显在往他们这侧跑来。
骂骂咧咧的法语,扬声狠厉叫嚷着让身后的同伴跟上。
砸在地上的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
树影晃动, 仿似为这未知的恐惧更?添了些阴森的味道。
季言礼压着沈卿的后背让她再次趴下, 紧接着抬.枪,朝斜前方七八米处的一块岩石打了一枪。
红鹰转轮的威力极强, 比西瓜大点的泥岩瞬间崩裂。
再接着季言礼摸了摸沈卿的头发,把她留下,微弯着腰快速朝与那块泥岩相反的方向行?去?。
两秒间,他已经再次找到可藏身的地方。
然而那两个持了微狙的人, 却朝季言礼先前开枪的方向大踏步冲去?。
随后在十秒之内, 季言礼如?法炮制地再次开了两枪吸引那两人的注意力,利用枪声和快速侧翻把自己?的位置换到了那两个男人的身后。
季言礼从矮个子男人身后逼近, 在这人落后同伴的一瞬间, 一手捂上他的嘴单手劈在他的侧颈,季言礼架住他的腋下把这人轻声放倒在地上。
几秒后, 同伴察觉不对劲回头,被季言礼借助身位优势一脚踩在膝盖上, 季言礼压着他的右肘,在他喊出来之前夺枪、手刀一气呵成。
男人身影颀长,单脚踩在地上那人的右侧大腿, 他扔了手上刚夺过来的微狙, 低头摘掉左手戴着的黑色手套, 把两侧手腕的绷带缠紧了些。
季言礼做完这一些再抬头时?, 正好看到提着装备包小跑过来的沈卿。
女?人上身套着宽大的迷彩防风服, 巴掌大的脸蛋隐在防风衣的立领里,显得更?小了些。
头发被她用一根深红色的带子绑成了低马尾, 身上的拖地长裙也已经经过了改良,大的裙尾被撕掉,边缘并不规则,垂坠着因撕扯而耸拉的细线。
季言礼的目光从沈卿的裙摆移到她脑后的辫子上,对那根红色绸带的来源有了答案。
应该是?从裙尾上撕下来的布料。
礼服裙和长发都太妨碍行?动了,所?以?她趁刚刚自己?解决人的时?间,给自己?换了个“装”。
季言礼默然片刻,他次低眸看了眼那双露在寒风里的腿。
细长而笔直,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赘肉。
当然也没有被任何布料遮挡,就这么赤.裸.裸地晃荡在此时?寒冬的深夜里。
季言礼轻叹了口气,扔掉手上被匕首割烂的手套,上前半步,刚牵住沈卿的手想问她冷不冷,冷不丁被女?人抬手推开了身体。
沈卿没有一丝犹豫,蹲下来,把地上的装备包打开,神?色认真,语速极快:“我刚翻了下这个包,发现了急救用的绷带,疮药和固定架。”
“我学过最?基础的应急急救,虽然并不够专业,但勉强应付你身上的伤,没有问题,”沈卿快速地翻着手下的包,“我们的手机都没带出来,但我在包里找到了信号弹和对讲机......”
她声音轻软,但足够镇静,带着因寒冷而难以?抑制的轻颤。
声调里甚至带了些忘记把手机带上的懊恼。
不过那手机就算带出来八成也不能用,早就在翻车的时?候被摔得稀巴烂了。
季言礼侧眸往远处看不到人影的黑色里扫了一眼,再转回头时?眉眼轻垂,把蹲在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十一月末的天,能看到人说话时?带出的轻微哈气。
季言礼拇指蹭在沈卿冰凉的手背,把那件黑色大衣抖了下,裹在她的腰上遮住那双笔直的腿:“冷不冷?”
沈卿摇头:“不冷。”
说罢她反应过来似的把季言礼推开,瞪他,阻止他要给自己?系衣服的动作。
命都要没了,还在乎冷不冷?
屁股后面一群追兵,这人在这儿磨叽什么呢??
季言礼大概是?看出了沈卿的心思,拎着大衣的手垂下来,笑了下,模样有点气定神?闲。
没再耽搁,季言礼把大衣递给沈卿让她自己?系,他弯腰把刚沈卿翻出来的信号弹捡出来,绑在石缝中间:“让你喘口气,后面才不至于?没体力。”
定了时?的信号弹被白色的绑带缠了两圈,塞进两个不规则的石块之间。
季言礼放好东西,再走过来时?,沈卿才明白这人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轻转了两下脚踝,腿是?有点软。
不过经过刚刚那几分钟的调整,好像确实又好了些。
从没经历过这些,刚刚那胆战心惊的一遭,腿软是?正常的。
“季言礼...”沈卿仰头看他。
季言礼手上那只秀款的表早就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带了指北针的电子腕表。
此时?他拧了表盘旁边的拨针,抬头往东北侧看了一眼,最?后确定方向。
“信号弹定了时?,会在五分钟后发射,”季言礼把表戴在手腕上,低头看沈卿,“但Sty的人过来需要一些时?间,警方也不会到得太快,至少要撑到天亮得救的希望才比较大。”
“我们需要从前面的小溪绕过去?,进多农山躲一段时?间。”季言礼说。
沟渠下的这块地方地形没什么起伏,也没有好躲藏的地方,沈卿的身体素质不如?正值壮年?的男性。
两个人很?难保证能在十几个人手下逃脱。
季言礼从装备包里掏出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丢在地上,提着包起身,再次牵住沈卿时?低声在道了句:“如?果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
表针刚走过十二点,凌晨时?分寂静的山林,任何轻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沈卿跟着季言礼一路,绕过两公里外的小溪,从溪道往上,顺延着绕过稍经开发过的荒地,从坡道下去?,进到更?为隐蔽的多农山山脚。
渐渐的,季言礼发现跟着他们的这伙人可能还不止十几个。
按理说对方在明,他们在暗,潜行?绕开,在几片岔路多迂回几次应该能甩掉不少人。
但此时?此刻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他们身后四五百米的地方时?不时?便?传来模糊不清的扬声叫喊和叫嚷,说的仍是?法语,大意是?让大家分开找人。
这样的话季言礼听到了两三次,但依旧能感觉到,往他和沈卿这个方向来的仍旧有十几个。
雇佣方大概是?花了大价钱,来的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多农山脚下全是?荒林,连寻常女?孩儿都走不习惯的路,对沈卿这种从小娇养大的姑娘来说,更?是?异常艰难。
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季言礼不知道走了多久,沈卿轻喘气,脸色微微泛白。
极度的紧张下,寒冷倒不算什么,但体力透支,腿软脚软,让她在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穿过溪道时?,终于?脚下虚浮,踩空了一脚。
好在季言礼一直注意着沈卿,在她差点踩进水里之前,掐着她的腰把她捞了起来。
“休息一会?”季言礼帮沈卿拨开头发,低声问她。
“没关系。”沈卿嗓子空咽了一下,摇头。
长时?间的徒步,让她已然有些缺水。
但沈卿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停下,多休息一分钟就多危险一分。
她轻咬了下牙,忍耐着身体上各种的不适合和痛感,手指颤着去?勾自己?冲锋衣的拉链,想把衣服往上再提一些,然而手指发抖,勾着拉链扣往上拉了两次都没能如?愿把拉链拉上去?。
下一秒,并不算热,但比沈卿的手指有些温度的手握住她的。
季言礼握着沈卿的手帮她把拉链拉好,垂眸再次看过来时?,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他抬眸看了眼斜前方百十米远的一栋建筑。
“到前面生?点火,休息一下再走。”
法国佬当初修建森林公园时?,修了一半扔下的唯一的“头”就在这个地方。
一个半半拉拉的木板两层阁楼。
当初建这玩意儿的初衷是?想当服务中心的。
沈卿拽住季言礼的胳膊,轻哈了口气,脸色凝重:“怎么能生?火?”
为了避免有被发现的可能,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极力隐藏踪迹,这个时?候制造出任何火光和响动,都无疑是?自投罗网。
沈卿看季言礼不搭理她,语气焦急:“不行?的,我们这样被发现......”
季言礼正低头确认着腕表上的定位。
听到沈卿的声音,抬了眼睛看了她一下。
女?人的发尾已经被露水沾湿,身上的防风服也被树枝划烂了几个口子,裙下露出的腿沾了不少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