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甚至还忍着没有把种子吃了。他更是压着村里人,在前几个月干旱时日日去上溪河挑水。
奈何因为上溪河实在远,平常在挑水上花费大量时间。花费大量的时间也就算了,河里的水被高树村截断一部分,导致他们村即使再勤劳,庄稼的长势也不好。
最要命的还在后头。
因为去年留下的粮食少,去年秋收后村里又可劲儿地吃,惹得自开春后村里就有断粮的迹象。
之后是一顿一人只有半碗稀粥,这才用剩余的稀少粮食多撑一个月。
撑不住时咋办?
若年景好,他们还能去山里挖野菜充饥,可惜今年因为干旱的缘故山中野菜长得不好。
于是只能去借粮,给公社跪下好几回了,终于借到两回粮食。
那可是他剥下脸皮借到的,没办法,毕竟去年虚报产量是他对流里村所有人做下的孽!
但粮食依旧不够。
他们吃草根吃树皮,最后实在没办法,在村里饿死两人后,终于把手伸到没长成的庄稼上。
村里人是边吃边哭啊,把手腕大小的地瓜塞到嘴里,眼泪哗啦啦流。
最后,庄稼吃完一半了,村里终于再没饿死的人了。
剩下一半说什么都不能再吃,于是出去偷的出去偷,出去抢的出去抢。
流里村的大队长再管不了村里人,可以说他潜意识里也有默许和放纵的成分在。
毕竟走投无路之时,哪有道德不道德的,只有活命不活命。
流里村大队长凝神,思考片刻。
大雨将近乎干涸的泥土浸透了,此刻平常尘土飞扬的路上已经变得泥泞一片。
天空好像被捅出个可怕的大窟窿,瞧这架势似乎要下上三天三夜!
“队长,你说句话啊,能不能去!”那位盯梢的村民皱着脸急切问。
流里村大队长回过神,眼睛在雨中透出犀利的光芒来。
“去,为啥不去。”他转身说道,“你把村里人都喊到食堂去集合,记得带上镰刀。”
说完回到家里披上蓑衣,在将帽子戴上时,他妻子担忧道:“真的要干这事儿吗?”
缺德啊。
她亲姨就是高树村的!
共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多年,两村的关系已经说不清了。
高树村有许多姑娘嫁到他们流里来,他们流里也有许多女儿嫁去高树村。
就隔壁张家,张老太太和张家孙媳妇就是高树村的人!
让高树村的女婿和外孙去抢高树村的粮,她都怕来几道雷劈死这几人。
她发愁说:“还是别去抢人家了吧。”
流里村大队长看着她,讶然:“谁跟你说我要去抢了?”
她不解:“你让村里人集合。”
大队长:“我是为了帮他们。”
她更不解:“你还让村里人带镰刀。”
大队长道:“对啊,带镰刀就是为了去帮他们收庄稼。”
说完,又叮嘱一二,大步离开家里。
流里村队长媳妇:“……”
怪怪的,她怎么没听懂。
雨越下越大,这会儿雨滴不是砸得人微微疼了,而是砸得人生疼。
流里村大队长来到食堂中,抬抬手压住村民们的喧闹声。
“安静,听我说话。”
“今天,我喊大家来不是为了去偷去抢,而是要给大家挣些粮食来活命。”
“有人怕是要问,不偷不抢咋挣?这事我也想过,现在机会来了,咱们用力气去挣!”
流里村大队长连说三句话,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给提了起来。
除那实在心眼坏的人外,许多村民还是有羞耻心的,更别论这里好些人都与高树村的村民沾亲带故。
在这些人看来,让他们去抢县城,都比去抢高树村要轻松得多。
“咋用力气去挣?”有人问。
大队长指了指外头:“外面的雨都看到了吧,眼瞅着是不会停的,即使今天会停下,这么大的雨也得有积水。大家都是种庄稼的,这种时候若是积水,地里的稻谷会咋样?”
底下“嗡”地讨论起来。
“会潮,严重的还会发芽。”
“变潮的话,只能祈祷后面几天是艳阳天,否则这些稻谷迟早得发霉。”
“若是发芽,那更完了,发芽的话没办法久存,而且质量也会下降。”
大队长露出这段时间第一个轻松的笑来:“这场雨对静水庄和高树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但对咱们这种庄稼没多少,已经收完的村子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
“傻意思啊!”
底下聪明的人已经懂了,智商一般的也若有所思。
唯有一些蠢的,还在扯着嗓子问。
大队长心情极好,解释道:“啥意思?意思就是咱们可以去帮高树村和静水庄收割稻谷,至于帮忙的工酬,就是咱们帮忙收割的部分粮食!”
他说得斩钉截铁。
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了,手一挥:“我点到的人都给我跟上。”
说完,开始点人。
流里村能和高树村并列,所以同样是个还算大的村落。
他不能把所有人点走,毕竟他们村也有粮食,还得防备其他村,所以只点走两百人。
两百人在雨中浩浩荡荡地行走,来到岔路口,村支书带99人去往静水庄,而大队长带领剩余的99人去往高树村。
高树村。
此刻的高树村人人都已累极,恨不得躺在地上,但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稻谷,却依旧在坚持。
楚沁破纪录,短短时间里竟然割完一亩的地。
割完后楚沁难得坐下,坐在田埂上在雨中闭着眼休息片刻。
她该怎么跟大队长说呢?
随着天渐渐黑暗,韩队长肯定会喊大家暂时先回去休息。
毕竟高强度的工作和长时间的淋雨,总会熬倒几个人的。
但不能休息啊,明摆着要下冰雹了,若是下雨还好说,泡一晚还算能承受得住。
可那是冰雹啊。
冰雹一来,直接砸个精光。
楚沁猛地站起身,去找韩队长。
韩队长正在狂割稻谷,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割得完全不比旁边的儿子慢。
“队长,我有事要说。”楚沁道。
韩队长回神,站起身问:“有啥事儿啊?”
他是有点恐惧的,直觉这次楚沁依旧不会带来好消息。
楚沁认真道:“我觉得天气不对劲。”
韩队长:“……我也瞧出来了,确实不对劲。”
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瞧出来。
楚沁皱着眉头说:“我指的不对劲,不是这个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不对劲。您没发现吗,即使下着雨,我感觉还是有点热。这不应该,按理来说怎么的也会凉爽点。”
韩队长又弯下腰割了:“因为你一直在动,这样当然热。对了,你割完多少了?”
“一亩。”楚沁有点烦躁,她不知道该怎么把冰雹的事合理的透露给韩队长。
“那你回去继续吧。”
楚沁:“!”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继续道:“队长啊,您不觉得吗,这明晃晃的是下冰雹的迹象啊。”
话音刚落,只见韩队长动作顿住。
不过一秒的功夫,他腾地直起腰,瞪大眼睛:“咋可能呢!”
不可能!他们不能倒霉到这种程度!
而且冰雹多是下午下,现在就是下午,现在却在下雨。
楚沁抿抿嘴:“我反正是觉得这种天气异常得过分,像是要下冰雹。”
“你从哪里觉得的?”
“从感觉上觉得的!”楚沁说得很肯定,“您要不就信我一回,咱们直接收割收到晚上七点半您看行吗,如果在七点半前有冰雹就停下,能抢多少就抢到多少。”
韩队长喃喃:“我瞧你是疯了。”
可他好像也快疯了。
因为他竟然有点信!
他应该是不信的,但这是楚沁说的话。从从前种种事迹上看,虽然楚沁说的很离谱,但他最好是再信楚沁一回。
韩队长只觉得自己被分割成两半。
一半是理智,一半是直觉。
他艰难地思考片刻。
半分钟后,说道:“那今天就熬夜抢收,熬到冰雹来熬到七点半。”
说完,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下了几小时的雨似乎在渐渐变小。
又感受片刻,韩队长惊了,忍不住转过头问楚沁:“比起半小时前是不是小了?是我的错觉吗?”
楚沁:“不是!确实小了。”
说完,赶快跑回去继续割。
而韩队长却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果说他理智上并不信楚沁嘴里会下冰雹的话,但在雨慢慢变小,甚至开始有停止的迹象时,就不由得他不相信。
如果没想到这一层,或许永远不会想到下冰雹上。
可若是想到了……
空气湿,又热又冷。
他祖宗的!韩队长怎么越想越觉得和从前下冰雹时的天气是一个鬼样啊。
而带队前来的流里村大队长,也发觉自从他们离开村里,雨势就在慢慢变小。
等他们到达高树村时,雨已经变得软绵绵的了,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
进入高树村范围,远远地就看见远方连绵成片的稻田。
高树村这水渠还真是修得好啊,完全是托这水渠的福,否则此时高树村和他们流里村也没多大的差。
“队长,雨要停了,这该咋办?”
他旁边的人担忧问。
“咋办?原先咋办就咋办。”他说道,说完指着路上的水,“别犯傻,你瞧瞧这水,再想想这几个小时的暴雨稻田里积了多少水。”
他叹气,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村里真的得有个聪明人啊。
三分钟后。
正在全身心投入劳作中的高树村村民们直到他们走近时,才发现乌泱泱的一堆人正提着镰刀往他们村走来。
我去,吓煞人也!
【??作者有话说】
小楚:遇事不决,问问飞燕
剩余白天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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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队长……”
张老大连滚带爬一路跑到韩队长田里, 因为路上滑,他还摔了好几下。来到队长身边,哆哆嗦嗦指着远处, 声音颤抖道:“队长你快看啊,隔壁流里村来人啦!”
好多人,起码得有上百个了吧。
这是要干大仗啊。
张老大双腿发软, 不禁思考着躲回家躲过这场粮食争夺战的可能性。
粮食抢就抢了吧,总归命最重要。
看这规模,绝对是一场大型的械斗!
还特么带镰刀!
话刚说完,正一心一意割着稻谷的韩队长抬起头来,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韩队长脸色突变, 下一秒村里有人敲响了铁锣。
“哐哐哐——”
“快些集合, 有人要来抢粮食啦!”
“不许让他们动咱们一粒粮!”
“是流里村的。他祖宗的, 畜牲玩意儿, 都是几代邻居, 偏偏逮着邻居薅,敢去抢其他地方我都好看他们一眼!”
看着朝他们走来的流里村村民,楚沁直起腰, 眼睛骤然瞪大。
她先是心脏砰砰跳, 而后却觉得不对劲。
流里村不对劲。
看他们走路稳,身上也没带着煞气, 看样子不是来抢粮食的。
韩队长也是这般觉得。
看第一眼时吓一大跳,再看两眼——嗯,他懂了。
流里村确实是趁火打劫。哦, 不对, 以当下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趁水打劫。
“老耿, 你咋来了?”
韩队长甩甩手上的镰刀, 又踢踢鞋底厚重的泥土,来到田埂边的路上问流里村大队长。
高树村其他人都横眉怒目眼睛充血,个个紧抓着镰刀恨不得动手了,但下一秒看到韩队长这般和气,不由得愣住。
流里村大队长老耿笑笑道:“刚刚我看这雨下的大,又想到你们村今年收成不错,怕忙活一年最后关头被这场雨毁了,就觉得带着我们村的人来帮帮你们。”
“咋回事儿啊?”
旁边的张老大喃喃问。
黄老叔满脸不解:“我哪里晓得,不过看老耿那样儿不像是来找事儿的。”
这时韩队长意味深长说:“是吗,你们来的倒是快,不过说是帮忙,就只能是帮忙啊。”
“哎队长……”老耿旁边的年轻人急急忙忙想说话。
老耿手一摆,打断他:“听我话。”
接着又笑笑:“当然是帮忙。咱们两个村是啥样的关系,难不成还能趁火打劫?”
韩队长心想:切,我就不信你真的啥都不要就只是单纯的帮忙!
楚沁慢慢走过来,好奇问:“耿叔,隔壁静水庄也有吗?”
其他人一听,也提起心来。
楚沁算是问到点子上来了。
若是静水庄也有流里村的人帮忙,那就说明流里村是真心实意帮这个忙的。
因为流里村不可能一得罪就得罪附近两个大村庄。
单抢一个高树村,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而胆大包天想双抢静水庄和高树村……那只能说抢走了也留不住。
恐怕刚把粮食运走,高树村就和静水庄联合起来又把粮食抢回去,甚至还要抢走一波。
老耿意外地看了楚沁一眼,点点头:“我这里带了99个人,而隔壁静水庄我们村的村支书也带了99个人。”
也就是说,是一样的人数。
大伙儿终于放心,看着这群人的眼神里都不禁带上喜意。
韩队长哈哈大笑:“行,我们高树村承一回你们的情!”
老耿满意了,转身大手一挥:“都愣着干啥啊,许久没割是忘了咋滴,都去田里割起来!”
“好嘞——”
声音震天响,包括老耿在内的流里村100人全部散开在高树村的田野中。
而同一时间,隔壁静水庄也在发生同样的事儿。
在这一刻,三村好似变成两村,不管是本村的还是流里村的,皆火力全开,压根就没藏着躲着,能使出十二分的力来帮忙割稻谷。
整整100位壮劳力的加入,确实让割稻谷的进度加速不少。
楚沁心头不禁松口气。
就算一人割半亩,100人就能多割50亩。50亩的稻谷啊……这得救活多少人。
雨淅淅淋淋地下着,渐渐停止。
而田野上鸦雀无声,是偶尔能听到悦耳的鸟鸣声。
楚沁弯着腰快速收割,这会儿雨停,她收割的速度更快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猛雨,大雨将这片土地给浸润透了,泥土和稻谷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直冲楚沁的鼻子而来。
这是令人安心的味道。
泥土,粮食,和水,从来就是让农民们安心的东西。
收割,继续收割。
一车一车的稻谷被运到食堂中。
食堂放不下,便在大谷场和食堂门口的空地上盖木棚。
就这,依旧是放不下。
“定国啊,该咋办呢?”
徐老太爷皱着眉来问。
韩定国也愁啊,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必须得抢收,能抢多少就抢多少。要是真的有冰雹,等冰雹一来,这田里有一亩算一亩,啥都得玩完。
割着割着,割到韩队长旁边田里的楚沁听到他们的对话,心头一动。
楚沁心里有个想法,但暂时竖起耳朵听。
“要不然再多盖几个木棚?”韩队长道,“实在没办法,就再把杂物房给清出来吧,这样差不多也够晾了。”
徐老太爷摇摇头:“不够,完全不够。你是不晓得,还得预留空地放炭火和木柴。而且因为稻谷是湿的,必须得铺开,铺得薄薄的,否则晾不干。”
韩队长凝神思考。
就在此时,楚沁忽然走过来,悄悄道:“队长,你想到办法了吗?没想到就听听我的,我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定国:……
他最怕楚沁嘴里说出“当讲不当讲”的话。
因为这一般代表着不太靠谱。
只是现在也没办法了,楚沁经常能帮忙打开新思路来解决棘手问题,听听也行。
楚沁疑惑问他:“您为啥不把这些湿的稻谷分发给村里人呢,让村里人把湿稻谷带回家去自己烘干,这样能省很多事。”
比如说盖木棚。
而且,把湿稻谷分发下去后村民们肯定会照顾的更加精细。因为谁没烘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韩队长无奈道:“你当我没想过这样吗,但是……我且问问你,你觉得我们村人人都能不昧下点稻谷吗?”
真要是把稻谷分发给他们,就等于是放了老鼠进油缸,能剩多少粮看他们的良心。
楚沁“啧”了声,叹气:“您先称好,再把稻谷分发下去嘛。怕有人偷偷昧下,就每家每户都分同等数量的稻谷,包括您家和村支书家,这样烘干后到底能剩多少,您心里也有数。”
韩队长若有所思。
楚沁继续道:“再者,大家都是一样数量的湿稻谷,就算是偷偷昧,也不敢昧多少啊。”
是的,就是因为大家都一样,这样互相监督着。
谁家烘干烘出的稻谷太少,不需要韩队长出声,就有人帮忙出声。
说到底,稻谷是大家的,贪太多没人能容忍得了。
韩队长恍然大悟,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她:“楚沁,你说得对!”
这回可太靠谱了。
所以这会儿徐老太爷他们的任务转变,从盖木棚变成打谷。
只是打谷是需要长时间劳作的重活,不能让这帮老头老太太们干,万一谁闪了腰折了手可就不好了。
韩队长思来想去,决定把稻谷割完后再统一打谷。
这事儿就算解决了,那些在食堂里的老人又全部回到田野中,把一车一车的稻谷推到食堂去暂时存放,偶尔也会跟着割。
天慢慢变暗,不是乌云遮挡的暗。
时间来到傍晚六点,食堂上空并没有腾起袅袅炊烟。
没有人有心思做饭,同样也没心思吃饭。即使韩队长没开口强制要求大家都得留在地里割稻谷,村民们也自觉留在田地中。
这场大雨使得田野积水,他们可怕极了一觉醒来稻谷被水浸得发了芽。
楚沁肚子呱呱响,她手从原来的酸,变成痛,再到现在的麻木。
因为稻谷有水,她的手还被泡白了,泡得皱了皮,可见楚沁今天干活干得有多狠。
她目露凶光,咬牙割。
一把,两把,三把……
一车,两车,三车……
高树村的人没离开田野,流里村的人同样没离开。
火把插在竹子中,而竹子插在田野的土壤中,
灼灼火光把田野照亮,田野上依旧只有割稻谷的声音。
张飞燕开始直起腰,左顾右盼开始寻找楚沁了。
她来到楚沁身边,问楚沁:“我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好像梦中下冰雹时天空就是这么黑的。”
楚沁无语,找借口都不找个靠谱的,生怕别人察觉不到你的异常吗。
今日夜晚乌云密布,自打七点过后,天就一直是这般黑。
看着忧心忡忡的张飞燕,楚沁随口安慰两句,就不禁思考这冰雹到底几点来。
真别说,就现在这种闷热的空气,说有冰雹会降临她一点儿都不感到奇怪。
楚沁按耐住性子,继续割。
这一割,就割到夜晚八点。
不能再等了!能被张飞燕牢牢记得的冰雹肯定不会小。
楚沁在黑夜里寻找许久,找到韩队长:“队长,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韩队长似乎才缓过神来,他惊讶道:“这会儿几点了?”
楚沁:“具体的不清楚,反正我感觉大约是八点左右。”
黑乎乎一片,即使有着火把,也无法让韩队长看到究竟割完多少亩的地。
雨停了许久,其实韩队长又不想离开,想再割两小时了。
没办法,会下冰雹这事在他看来还是有点儿扯淡。
当时信了楚沁的话,是因为正遭遇瓢泼大雨,他处于恐惧之中。
因大雨而移情,所以才相信冰雹将来临的话。
楚沁哪里能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虎着脸:“队长,您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韩队长瞪她:“说啥呢你。”
楚沁摊摊手:“您爱信不信,您再仔细想想我从前说的话,反正我等会儿就得走了,我可不想被冰雹砸。”
韩队长心里突突跳。
好家伙,根据以往经验来看,不信楚沁的话真不行啊。
楚沁转身离开,准备把刚刚割的地里的最后一片稻谷割完。
韩定国深呼吸。
望着浓如黑墨的天,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不祥之感。
“哐哐哐——”
又是一阵敲锣声,整个村子都能听到:“下工了下工了!全部人都到食堂去。”
说着,韩队长又“哐哐哐”地敲几声。
黑暗中,高强度工作了一天的村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食堂走。
好些人全靠奔着一口气才坚持到现在,如今锣声一响,那股气一散,差点没腿软地倒在地上。
第三阵敲锣声响起,敲锣声传递出急切的情绪来。
田野上的众人再不敢耽搁了,韩队长摆明了是要他们加快速度到食堂去。
食堂,灯火通明。
流里村的人还没回去,这会儿流里村的百人加上大部分村里人都聚集在食堂里,食堂里顿时闹哄哄的,还充斥着不好闻的汗味。
楚沁站在门口,不敢进去,闻着门外新鲜的空气。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韩队长在跟耿队长说话。
不要多猜,楚沁立马就两人肯定是在聊关于粮食的事儿。
她猜准了。
韩队长还算仗义,没等老耿出声,就直接说道:“别跟我试探来试探去的了,这么多年咱俩还哪里会不晓得对方心思。现在天这般黑,不耽误你们回去的功夫,我就直说。”
耿队长差点哽住:“得,你说吧。老韩你这人啊,啥时候这么耿直了。”
韩队长心说:要不是怕你们在回去路上命不好碰到冰雹,我肯定是要跟你推拉五六个回合的。
他也不小气,直接说:“你们村里的人割的稻谷我都另外放着,这些稻谷可以借给你们四成。”
“四成啊,我……”
“哎!最多就只能有四成,四成真的也不少了,这已经算是很大方。而且你得注意,我说的是借,不是白白给的。”
借就借呗,这年头愿意借粮的,跟白给也没啥区别了。
四成的粮食,耿队长心里快速算算,那么自己村怎么也能拿到30多亩的粮。
行吧,他瞅着天这般黑,没多说,把成堆的稻穗搬到木推车上,推车前还放着火把,他们就在黑暗中推着车回到流里村。
韩队长也就是看他们有蓑衣又有竹帽的,多少能抵御点冰雹,否则不放心让他们离开。
但楚沁却有点担忧。
韩队长大约只以为冰雹只有拇指大,但楚沁却觉得,这贼老天肯定不会这般小打小闹,不是跟鸡蛋差不多就是跟拳头差不多。
她望着天空,希望冰雹迟些来。
然而半小时后,“轰隆隆——”
电闪雷鸣。
【??作者有话说】
今年月饼卖的好早,线上超市里开始卖月饼,搞得我以为中秋快到了,大家喜欢吃啥月饼?我去年喜欢咸蛋黄,今年喜欢奶黄,有一款黑松露流心奶黄的月饼真的很不错,就是吃多了有点腻。不过月饼好像都这样,永远吃不下第二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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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晓得老天爷咋想的, 莫不是该春日下的雨都留在现在下吧。”
“我咋瞅着又是一场暴雨呢?”
“就这架势,不是暴雨是啥?唉!咱们地里头的那些庄稼,今日的几场雨下来也不晓得减产多少啊, 本来今年就没多少。”
村民们在食堂里一边“邦邦邦”地打谷,一边说着话。
几十架的打谷桶都被搬到了食堂来了。食堂内部放不下,只放下了三分之二。剩余的那些都放到食堂外空地上临时搭好的木棚中。
至于做饭, 此刻食堂内当然也有婶子在做饭。
韩队长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村民们,听着不绝于耳的打谷声,到厨房里对秀华婶子她们说道:“今天多炒些鸡蛋吧,饭蒸实点儿。”
也好给大伙儿补补。
哎, 看看大家卖力的劲儿, 老天咋就不开眼呢。
楚沁在靠近食堂侧门处打谷, 因为稻谷是湿的, 挥舞着稻穗时, 稻穗上的水就会洒在地上。
忽然, 天猛地一亮。
刹那间,楚沁都能看到食堂外的景色,仿佛置身白昼。
但也就这一瞬间, 不到一秒光就消失, 紧接着来的就是“轰隆隆”的雷声。
哗啦啦——
同样的瓢盆大雨,大风将雨席卷些, 猛刮到食堂中,楚沁身上被体温烘得半干的衣服再次湿透。
她没躲,只瞪大眼睛往外看。
因为她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